看着乔筱扬痛苦地撞墙,墨九狠狠心把她死死地困住床上。绷紧的绳子在乔筱扬身上掐出一道道血痕。
“主上。”墨九疑惑主上怎么还没提乔筱扬缓解蛊毒,可一靠近房间就被拦了下来。
“墨总使,您不能进去。主上正和主母在一起。”
他口里的主母当然不会是乔筱扬。
墨九不敢擅闯,听着里面偶尔传来的娇笑声,他一直等待到乔筱扬的蛊毒结束。
即使早就已经晕过去了,乔筱扬还在抽搐。每一次发作,她都脱去一份人形,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乔筱扬狼狈不堪。
墨九把乔筱扬从湿透了的床上搬离的时候,吓得双手都在发抖。怎么会这么严重?该不会已经是龙涎香最后的诛心发作阶段了吧……
当季禺从延陵容那里离开他才从墨九口里知道乔筱扬又发作了一次蛊毒,明明已经走到了乔筱扬的房间门口,却又在最后一步转身离开了。
“主上,现在您的心里到底是乔筱扬重还是延陵容更重?”若是以前墨九可以肯定乔筱扬是季禺心里唯一特别的人,但现在他却不敢肯定了。
“你这是在怪我没去看乔筱扬?”季禺冷哼,“一个是背叛我的不知好歹的女人,一个不顾性命为我挡箭,你说呢?”
墨九沉默,看着季禺远去什么也没说。
主上,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属下知道这样是僭越,但必须有个决断了……
自那天起墨九再也没向季禺提起过乔筱扬,而除了墨九,其他人甚至都不会去那个禁地一样的房间看一眼。不过是个背叛主上之后生不如死的人而已,没有人会把注意力放在乔筱扬身上。
昏昏沉沉之中不知岁月流走。
转瞬又是一月过去,而珮苓两国稍作休养,又整兵卷土重来。
而这一次带兵之人却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乔云谨,你终于来了。”
“季禺,你我终有一战。”
两人一人城下一人楼上,两目相接尽是刀光剑影。
然而让人惊讶的是这一次竟是滇国败得不堪一击,连连退了三座城池都减慢不了珮国进攻的速度。
而造成这个结果的主要原因却是一个阵法,一个十分诡异的阵法,可收可攻,让滇国的将士寻找不到任何的突破口。
滇国的将士们士气一下子一落千丈,反倒是原先失败的珮苓两国一边士气高涨,恨不得一直打到滇国的京城去。
无数人猜测着诡异的阵法出自何处,若是乔筱扬在这里,她应该会很快认出这就是几年前在和乔牧冶打赌时从乔提督手里赢来的那本兵书上记载的残阵,之后为了推演出完整的阵法乔筱扬和乔云谨还颇费了一番苦心。
然而这一切乔筱扬都无从可知,蛊毒早就已经侵入五脏六腑,不用看大夫乔筱扬也知道她现在是神仙都难救了。
当然滇国连连转移阵线乔筱扬也不是一无所觉,最起码因此她受到的守备也变得宽松了许多。
正因如此,乔筱扬才有机会见到意外的来客。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青霜不敢置信地扑到乔筱扬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筱扬,你的身体怎么会差到现在这幅地步?”乔牧冶也是难以置信,明明一个多月前他见到她时她还好好的。
“青霜,牧冶,给我讲讲外面发生的事吧。”乔筱扬自己倒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让青霜的眼泪流得更狠了。
“小姐,我当日从帝师府逃出以后就去找了少爷,这些时间我就一直跟着少爷。”
“哥哥……他逃出以后投奔了珮国?”乔筱扬一直不敢问乔云谨的事。
“筱扬你不知道吗?”乔牧冶惊奇道,“云谨在珮国早有经营,他能逃出就是动用了他隐藏在珮国的势力。”
“你说什么!”乔筱扬震惊道,一激动便停不下来的咳嗽。
“咳咳,你们……咳咳,全部……咳咳你们知道的一切……咳咳”
“行行,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筱扬你别激动。”
乔牧冶事无巨细地把所有他知道的事都讲述了一遍。事实让乔筱扬震惊得无以复加。
原来,乔云谨讲述的毓亟宫旧事是真的,但两个角色的位置却放错了。
季禺才是险些丧命于另一个夫人之手的那个孩子,两个夫人为了老宫主的一个承诺反目成仇,相争至死,季禺同父异母的兄弟更是被两位夫人相继离世的消息刺激得失去理智的老宫主错手毁去了经脉。而乔云谨,他才是老宫主的弟子,老宫主特意安排的季禺的替身,也正是因为乔云谨,季禺才能瞒天过海地活下来。
而且老宫主也不是什么江湖人士,他论起来应该是当今太子的王叔,当朝国主的同胞兄弟。所以国主才会如此器重季禺,季禺也才会把国家看得如此之重。
而乔牧冶,当初因为替季禺挡下了致命的毒药,虽然救治及时性命无忧却还是留下了隐疾。从前途无量的年轻才俊成了残废,骄傲如乔云谨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因此他默默筹划着要夺走毓亟宫,甚至还和宫严暗暗联手。
乔铮早把乔云谨视若亲子,知晓乔云谨的谋划后阻止已迟便主动替他认下了所有的罪名,因而国主才在震怒之下灭了乔家满门。老宫主因为两位夫人的事一直自责不已,自愿呆在地牢数十载,听闻乔家一案出于愧疚向国主保下了乔云谨的性命。
然而没想到的是乔云谨谋划周全,不光是毓亟宫,在珮国才是他最大势力的隐藏之处。
暗积薄发,乔云谨的隐忍让人感到吃惊,措手不及的一击更是威胁到了滇国的命脉。
乔筱扬久久坐在床上说不出一句话,在她的眼里,乔云谨一直是那个温文尔雅兄长,也是那个正直仁义的太子伴读。可青霜和乔牧冶的话让她不得不接受真相。
突然乔筱扬觉得自己茫然得不知该如何自处。季禺身为王室,竭力保全国家有错吗?乔云谨断志之仇,灭门之恨要血债血偿又有错吗?
她到底应该怎么做?乔筱扬了无声息地坐在床上,就连蛊毒再次发作都没能让她回过神来。
真的要看着滇国覆灭吗?父亲如此忠烈,真的会愿意看到乔云谨为了报家仇而毁去整个国家吗?
乔筱扬第一次不是因为蛊毒而痛苦地蜷缩在床上。
第八十三章 大结局
珮国的军队势如破竹,短短三天又攻下滇国的一座城池。
营帐里一片死气腾腾。
“帝师,末将无能,那阵法实在太诡异了。”主将懊恼地把剑狠狠插进作战图的沙丘里。
唉。其他将领身有同感地叹息。
难道这滇国的天下就要覆灭在他们手上了吗?一众铁骨铮铮的将领默默红了眼角。
就在此时。“报,有一女子求见帝师。”
“是谁?”季禺问道。
“那女子,如果帝师想解那诡异的阵法就必须见她。”
能解那阵法?季禺沉吟,莫不是……
“让她进来。”
来人果然是熟人。
蓝田冷着张脸,愤恨地盯着季禺,心里委屈地快哭了。
什么破帝师,竟然把姐害得那么惨,就让少爷杀了他算了,干嘛还要帮他?
“这是我家姐推演出来的阵法图,你们爱信不信。”
季禺愣愣地看着蓝田一完就直接离去,手里忍不住捏紧了那副阵法图。
他还不至于记错了乔筱扬身边的两个丫头,所以她口里的姐是……她选择站在滇国这边?
“姐,你好好休息,别再管他们的事了好不好?”一回来就看到在劳心推演阵法的乔筱扬,蓝田又急又气,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咳咳,无碍。”乔筱扬整个人都已经没了生气,现在就是强弩之末,如果不是想要破解阵法的决心太坚决,她恐怕早就昏迷不醒了。
“蓝田……咳咳,我们去外面……咳咳,我只有亲眼看到兵阵才能核实破解之法。咳咳”
“姐,你都这样了,还去干什么呀!”
乔筱扬暗暗收起满是血的手绢,轻笑着道:“蓝田,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轻飘飘的声音倒像是很期待死亡一样。
最终蓝田还是拗不过自家姐,愣是把人裹得里三层外三层︽︽︽︽,m。≥。c£omstyle_tt;才罢手,可就算是那样,双十年华的少女还是在微风里瑟瑟发抖。
“帝师,我们要相信这份阵法图吗?”
季禺沉默了许久。“一试便知。”
黄沙萧萧,一声又一声的战鼓悲壮却也凄凉,又有多少人要永远埋于此处。
开战。
珮国果然又摆出了那个诡异的阵法。随着珮国士兵的行动,滇国这边的将领首次不是严肃而是惊喜。
“帝师,这幅阵法图竟然是真的,那阵法运行与这阵法图一模一样。”
“等待时机成熟,由此阵法的死门入,生门出,彻底捣毁这个阵法。”
“是!”
“是!”
士气顿时如虹。
珮国的阵法诡谲变幻,滇国的将士严阵以待。
终于,阵法变幻到了生门最薄弱的时候。
“就是现在,冲!”
滇国将士毫不畏死地冲锋陷阵。
然而高楼之上,乔筱扬看得心惊肉跳。
怎么会这样?乔云谨竟然改变了这个阵法!虽然从外表看没有大的差别,但其实生门和死门都已经更换了!
啊——
鲜血四溅,滇国的将士比前几次都死得惨烈,直直地照着死门闯阵,哪里还会有生还的人?
“该死,那个可恶的奸细!”
看着倒下的将士死不瞑目,滇国的营帐里所有将领都对那个不知名的姐恨红了眼。如果她现在在面前,他们一定会把她千刀万剐,把她的尸身挂在城楼之上以告慰所有冤死的将士!
可事实是那已经是滇国最后一支精锐,他们估计今天都会战死在这里,根本无法手刃奸细了。
为国未死,黄沙埋骨。
所有将士心里前所未有的悲壮。我以我血荐轩辕,誓死也不做那亡国奴。
“怎么会这样?”刺激太大的乔筱扬控制不住地呕出一口口鲜血,喃喃自语。
乔云谨竟然算到了我会交出阵法图,他是故意引诱滇国的人误入死门的。
怎么办?难道真的就这么看着滇国覆灭吗?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这是父亲血战一生护下的江山,我决不能让它毁在我的眼前,我也绝对不能让哥哥背上叛国的千古骂名!
乔筱扬瞪着眼死死看着阵法的运算,不顾紧握的手缝里流出鲜血。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蓝田死死地捂住嘴才能不哭出声来,她不敢打扰像是要比一切都赌上的姐。
对了,是这里,这里才是真正的生门!
乔筱扬迅速地画下新的阵法图,塞进蓝田手里。
“快,快把阵法图送去!”
“我,我马上就去。”
蓝田拼了命地向营帐跑去,可却被守卫一次次拦在外面。
“放我进去!我一定要进去!”
“这是干什么?”延陵容从帐中走出,不解地看着灰头土脸的蓝田。
“让我进去,我手上有阵法图!”
延陵容盯着蓝田看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是乔筱扬的丫鬟。
“你有阵法图?”
“是。”蓝田没有多想地交到了延陵容手上。
延陵容并不知道乔筱扬刚刚交过一次阵法图,又想起乔筱扬与乔云谨是兄妹,知道滇国的情势早就已经岌岌可危,她咬咬牙把这幅阵法图拿了进去。
随后,战势大变。
珮国太过依赖这个阵法,因而当滇国派遣一支普通的队伍照着阵法图打破阵法时,被胜利麻痹的珮队一溃而散,随后又是一场厮杀。
但绝地反击的滇国将士却在厮杀里看到了希望,士气一度高涨。
最终,这场战役已滇国的惨胜告终。
滇国七万兵力,只余下三千人。
珮国八万兵力,战死七万,三千投降,七千被俘。
苓国三万兵力,死伤一千,其余两万多兵力不待战争结束就已经回了苓国。滇国没有追击,毕竟苓国的士兵其实没有真的参战。
城楼之上,季禺望着满目疮痍的国土,沉默不语。
延陵容走到季禺身边,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季禺,谢谢你护下滇国的江山。”
“最后的阵法是你破的。”季禺淡淡道,没有推开依靠过来的延陵容。
胜了就好。
乔筱扬在城楼的另一边淡笑着看战火消散,口里溢出的鲜血顺着嘴角而下,静静地靠在城墙上,一身白衣的女子笑得坦然,无声无息地睡去。
会睡多久,何时醒来又有谁知道呢?
被列为禁地的厢房里,火烛已经只剩下豆粒一般的余亮,檀香倒是燃着,也没有声息,只是愈往上升就愈是稀薄,最后淡淡地死在这沉寂的空气里。
床上,一个隆起的人形就这么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