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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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红妆-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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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侍郎入狱后工部由谁管辖的,出来解释。”
    群臣里,一道颤抖的身影快步而出,跪伏不起,“臣失职,工部定会早日交出军饷。”
    国主冷哼一声径自离去,那官员惨白了一张脸,想起昨晚自己取了记录着三万两军饷的账本藏在书房的暗格里,第二日起来却发现被烧了个精光就冷汗淋漓,他当然不相信是他自己拿出来放在书案上不小心走火被点燃了那么简单。
    现在再不交军饷,国主定严惩自己,而且能够把罪推脱给李侍郎的账本也毁了,世家一派虽然许了自己成功陷害李侍郎后的好处但也要有命拿不是,自己回去后还是赶紧砸锅卖铁凑银子吧。
    世家一派的臣子当然不甘心,但见国主已经离去不想再议,他们也只能暂歇作罢了。
    所有官员都已匆匆离去,反而是乔大将军走在最后。
    乔提督也故意落在最后,见人都已走空,急忙凑到他身边,“乔大将军真是好演技。”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乔铮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知道自己的族弟最是擅于观察自己的神色,两人不是同胞但偏偏长相有极多相似,性格也相合,在家族里两人走得最近也极为交心。
    “别装了,你老小子眼睛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我敢打赌,国主一定早就知道你会在殿上说什么了。”
    “乔半书逢赌必输,这次倒是赌赢了,可惜没下注,乔大将军在殿上直言可是威风,只有我被扣了一年的俸禄,谁叫我没个伶俐的女儿呢。”
    说着,王阁老捋着胡须踱出了殿,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都是一股子酸味。
    平淡的生活总是很容易过去。
    乔筱扬刚避过青霜偷跑出来就被乔云谨逮了个正着,“筱扬,你再这么逃避女红,莫不是以后的嫁妆还要让别人替你绣?”
    “兄长还未娶妻,筱扬哪敢先出嫁?杞人之所以忧天,不就是想的太远了吗?”
    “你啊”乔云谨无奈地摇摇头,“我身患顽疾,又有哪家的姑娘会愿意嫁给一个朝不保夕的……”
    看着乔云谨眼里的晦涩,乔筱扬一阵心酸,兄长明明精通兵法战略,武艺超群,可偏偏因为顽疾终生都难以上战场,真是天公不平。
    “壮志未酬三尺剑,沙疆空隔万重山”莫名地,乔筱扬想起了这句诗,喃喃出口。
    乔云谨的听力向来灵敏,闻言只觉得心中一震,不是没有人真心或假意地称赞自己有治世之才,但只有乔筱扬这句绝句道尽了自己的惋惜,世人皆以为作为太子伴读的自己是神驹遇伯乐,但其实乔云谨颇有几分怀才不遇的郁郁不平,比起朝堂,他更向往驰骋战场,如果没有为自己的病躯所累。而看破自己心思的竟然是一直神智不清的乔筱扬,也许真是慧极必伤……
    “你啊,总是有理。不过今天是乞巧节,就带你出府逛逛吧。”乔云谨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对信任、亲近之人才有的随意和真实。
    “真的?”闻言,乔筱扬露出了明显的笑意。
    到底还是女孩子,果然喜欢这些。
    乔云谨欣慰地摸摸乔筱扬的脑袋,想到了自从筱扬醒来,一直都是仪度大方,乖巧有礼,从不向父亲和自己提任何要求,偶尔撒娇卖乖也是为了让自己开怀,这般乖巧倒让人忘了她也不过十六岁,还是其她女孩子向着父兄撒娇任性的年龄。
    顿时乔云谨只觉得更心疼自家乖巧的小丫头了。
    
    第七章 乞巧节
    
    乞巧节是滇国的传统节日,在节日上,人们多是泛舟湖畔,吟诗颂对,以文会友,普国同庆。
    不过这个节日更多的还是属于妙龄小姐们,平时,女子们都是恪守女规,决计不能出来抛头露面,但在乞巧节上,女子们却被允许摘下面纱,一同作乐,不少大家的小姐一年里也就这一次机会可以出来玩乐的机会了。
    由于乞巧节,京城今夜格外热闹。
    运河上,一片星火点点,近处的是小姐们放下的河灯,远处的则是画舫上的因路灯了。波光粼粼下,与偶有升起的天灯交互辉映着。
    街道两边尽是张灯结彩,每盏灯下都垂着一张纸条,上面是写着一些对子或字谜,猜对了才可以把那盏灯拿走。
    “乞巧节总是这般热闹。”乔云谨背手走在灯下,倏忽被一张垂下的纸条触到了侧脸,遂一伸手取了下来。
    “写的什么?”
    一旁的乔筱扬凑上前来看乔云谨手里的字条。
    “泥屋泥墙头,子子孙孙做贼头。 ”乔筱扬轻声念了出来。
    “这个灯谜倒是通俗的有趣。”乔云谨听了,轻笑着扇了扇手里的折扇。
    “是老鼠吧。”乔筱扬略一思索就想到了。
    “不错,”乔云谨摘下花灯,交给乔筱扬,“筱扬如此聪慧,恐怕没有什么灯谜能难到你了。”
    “筱扬只是小聪明而已,有兄长这大才子在,待会我答不出的自然得交给兄长了。”
    乔云谨只是笑而不答。
    然而,有人突兀地插入了兄妹间的相互打趣。
    “慎之,此举非君子所为哉。”
    乔牧冶故意打趣乔筱扬的声音突然出现,原来他刚才一直就在不远处,只是隔着人群所以没被乔筱扬注意到,而以乔云谨的身高自是早就看到了。
    乔筱扬微嘟嘴:“自己答就自己答。明明是个武夫还偏要满口‘之乎者也’,也不嫌酸的慌。”
    也许是因为心情愉悦,乔筱扬难得显出几分小女子的娇气,对着一直找茬的乔牧冶轻哼。
    乔牧冶也不恼,反而爽朗地大笑。
    “行啊小丫头,待会被难倒了可不许哭着求云谨帮忙。”
    平日里,乔牧冶一向厌烦那些娇气的小姐,但乔筱扬难得的娇态他却觉得颇为惹人疼爱,虽然乔筱扬经常和自己顶嘴,但与小丫头拌拌嘴也挺有意思。
    要是让乔筱扬知道乔牧冶此刻在想什么,估计她会郁闷得说不出话来。
    一直在一旁默默观战的乔云谨笑着收拢手里的折扇,对着乔筱扬道:“筱扬,我可听到了,待会我不帮你你可不许向父亲告状。”
    “我当然不会告状,等等,哥你又算计我。”反应过来的乔筱扬满脸无奈。
    “还不算太笨嘛。”
    “哎,慢点——”
    看着乔筱扬微恼地小步疾走,乔云谨与乔牧冶两人对视一笑,抬步跟上。
    乞巧节上虽也是舞文弄墨,但却比才子们的诗文会多了许多趣味,因为在古代不少女子都秉持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点,所以为了让她们也能共乐,乞巧节上的诗文最是要求可以雅俗共赏,而且还会有不少只考较女子玲珑心思的妙题巧问。所有女子都会努力在其上出彩,因为那样就可以吸引到与会的青年才俊们的目光,说不定就可以为自己牵来一段美好的因缘。
    “当——当——”
    突然,运河边,三两个水性极佳的汉子敏捷地从水中钻了出来,一上岸,他们就敲起了手里的铜锣。
    看着众人俱已围拢过来,他们利索地重新钻进水里,头顶着铜锣向着一个方向游去,只见,江面上,竟突兀地出现了一艘足有二三十米高的画舫,船壁上传神地绘制了九条活灵活现的金龙,正是一副完整的九龙戏珠图。整艘船上每隔一米就悬挂了一颗品相上乘的夜明珠,端是灯火通明,恍如天上来人。
    “看,那是毓亟宫的画舫。”
    “今年竟然是毓亟宫来出题……”
    见到来船,众人议论纷纷,皆是惊讶万分。
    “乔牧冶,毓亟宫是哪方势力?”乔筱扬不解地询问身边同样一脸诧异的乔牧冶。
    “我怎么说也是你堂哥,小丫头你就不能叫我一声‘哥’?”
    “牧冶哥哥,你就告诉我毓亟宫是什么势力吧?”
    能审视夺度的才是真君子,乔筱扬相当从善如流地改口。
    乔牧冶终于舒坦了,立即颇有兴致地解释起来:“毓亟宫是江湖上的一个神秘势力,其下有三个分殿,一者为地灵殿,据说其中收敛了足足抵得上国库三分之一的珍宝,另一为天机殿,世上少有天机殿不知道的消息,最后一殿是人煞殿,聚集着全天下最为出色的杀手,传言只要付得起报酬,人煞殿可以为你杀任何人。”
    果然这才是真正的江湖。乔筱扬正听得有趣,乔云谨却淡淡出声打断了乔牧冶的长篇大乱:“毓亟宫虽然确实是滇国民间最为庞大、最为神秘的势力但牧冶的描述还是言过其实了。如果毓亟宫真的如此强大,朝廷不可能这么放任不管。”
    也是,毓亟宫如果真的什么人都敢暗杀,那要是一直与滇国敌对的珮国倾尽国力买下滇国国主的性命,珮国岂不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吞并下滇国了。
    乔筱扬了然地点点头,乔牧冶的话恐怕只能信上一半。
    “我也说了只是传言而已”,乔牧冶有些喃喃地摸了摸鼻子,强调道:“不管这些传闻有几分可信,毓亟宫能够保持神秘十年就足以表明它的强大了。小丫头,你以后见到毓亟宫还是乖乖绕着走吧。”
    乔牧冶曾经暗下调查过毓亟宫,可是数月过去,他就连毓亟宫的所在之处都没能发现,所以他故意夸大毓亟宫,也是为了提醒乔筱扬保持谨慎。
    “牧冶说的不错,筱扬,如果可以,你最好不要和毓亟宫牵扯上关系。”就连乔云谨也是隐隐有些担忧地嘱咐道。
    “毓亟宫真有这么危险吗?”
    “非也,毓亟宫虽然似正似邪但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反而曾在天启年间的大旱时慷慨开仓济民。”
    “不对啊,听你们的话毓亟宫应该是个以利益为上的势力,怎么会救灾呢?”乔筱扬疑惑地思索着,突然,灵机一现,“是为了收买人心,那时候朝廷应该是对毓亟宫有所举措。”
    “聪明”,乔牧冶赞赏地看了小丫头一眼。
    “毓亟宫从未在明面上拂逆过朝廷的意思,但这只是朝廷能够容忍毓亟宫存在的原因之一。”
    “只是其一?”
    “嗯”,乔云谨脸上一片肃穆,“毓亟宫有一位大能,能够以折寿为代价窥探一些天机。这不是传言,因为国主之所以能如此迅速地平息数年前的鞍山之乱正是因为求教了这位能人。”
    看破天机?这世上真的能有这样的能人?
    乔筱扬毕竟是现代人的芯子,尽管在这里确实见到了武者飞檐走壁,百步穿杨,但天机这种玄妙的东西……
    此刻的乔筱扬绝对不会意识到,自她来到这里,所谓的天机就已经镌刻下了所有人的命格,如果没有冥冥之中的天意,也许也就不会有乔筱扬的红尘劫难,天若有情天亦老,凡人的悲哀于上苍,不过是蝼蚁之息……
    
    第八章 情深不知寿
    
    画舫愈驶愈近,岸上众人翘首以盼。
    “快,放莲灯了。”
    “快快,快,那边,快……”
    只见运河上,画舫最底下的甲板突然掀起,数百只精致的莲花造型的河灯顺势而出,随着水流,河灯明明暗暗地飘向岸边。
    岸边早就守候已久的人们一哄而上,手疾眼快地拿着专用的长钩争夺着河灯。
    “小丫头,你还不去抢吗?这河灯数量有限,只有拿到了河灯的女子才能答接下来毓亟宫出的题。”乔筱扬安然不动,乔牧冶却先着急了。
    “怎么,怕自己待会答不出题丢人所以干脆不参加吗?这计谋到是不错。”看乔筱扬依旧不着急乔牧冶故意用激将法激之。
    “山人自有妙计。”乔筱扬神秘一笑,吊足了乔牧冶的胃口。
    “你自己不去取,难道还会有人送来不成。”
    “未必。”
    乔筱扬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刚才她无意之中发现了两个熟人——李安和白蔹。
    乔云谨顺着乔筱扬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白蔹正一脸紧张地看着迈进江里打捞河灯的李安。
    “安哥哥,你小心些。”
    白蔹提着裙角,小心翼翼地站在江边眺望。
    “蔹儿,别担心,我一定会为你取来河灯的。”在李安含情脉脉的注视下,白蔹双颊飞红,一脸娇羞。
    “竟然是他们,真是倒胃口。”乔牧冶也终于看到了两人,满脸不屑。
    乔牧冶是百般不待见两人,可惜,白蔹一见到他却满脸欣喜地小跑过来:“牧冶哥哥,云谨哥哥,你们也来了。”
    只见白蔹梳着少女髻,一身粉衣,看着就是个妙龄小姐,半点没有即将为人妇的样子。
    白蔹心喜地盯着乔云谨,多日未见,云谨哥哥还是如此温文俊雅,眸子里的柔情腻成了一汪水。
    乔云谨皱了皱眉,颇为冷淡道:“你自去玩吧,不用特意过来。”
    “蔹儿好不容易才见到两位哥哥,自从方大哥……”
    “住口!你竟然还敢提起徇之!”
    乔筱扬从未见过乔牧冶如此愤恨的样子,就连乔云谨也是彻底冷下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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