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红妆》
作者:渊源在途
文案
命运只是安排它和你相遇,若你念念不忘这才有了后续。
而他们的相遇也许正是命运的安排,若非如此,怎么能有穿越千百年的相知相遇。
在这样一个七国相争的战乱之年,我愿褪下红装,铁马金戈,只为了在漫漫黄沙中得你一眼凝视。
在这样一个祸起萧墙的时局之间,我愿机关算计,踏破边疆,只为了在靡靡彼岸花间留你一眼回眸。
纠缠了太久,早已分不清,谁欠了谁……
正文 第一章 命里有时终须有
被列为禁地的厢房里,火烛已经只剩下豆粒一般的余亮,檀香倒是燃着,也没有声息,只是愈往上升就愈是稀薄,最后淡淡地死在这沉寂的空气里。
偌大的房间,一床,一桌,简单得再无他物。
床上,一个隆起的人形就这么仰面躺着,目光涣散,半天也没有动过。用她自己的话说,她也不过只能算作半个活物而已了。
“我要死了”她终于开口说了这几个月里的第一句话。
刚踏进门的男子脚步一顿。
依旧是不染纤尘的白袍,依旧是没有七情六欲的谪仙之姿。有多少人为你折服,又有多少人追随你至死?你从未驻足,也从未低头看过一眼。
她涣散的眼神聚起几分光亮,似有不解,“我要死了,但为何你看着似乎不怎么高兴?”
“本座为何高兴?”
“我一死就能带着你所有的秘密下到地府,死人才是最可信的。”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她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死亡,反倒是男子的表情让她更疑惑和在意。
“本座自然高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气若游丝的她。
此时的她早已被蛊毒折磨得没有人形,根本想不起她原来国色天香的容颜了。尤其是那头斑白的长发,尤为刺眼。
“你高兴就好。”说那几句话早已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她疲累地陷进被子里。
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闭上眼睛,小憩睡去。良久,清冷的声音,“为什么要背叛本座?”
从来没有情绪的眼里闪过一丝恨意。他如此刻骨铭心地记得,这个费尽心机赢得了他信任的女人是如何决绝地离他而去,而当她再次回归,她却倚在他的宿敌身边巧笑嫣然。
“想知道?回答了你我有什么好处?”果然没有睡着,明明早已不再是原先那张娇颜,她带着几分狡黠的笑容却依旧让人心神一恍,似乎又看到了从前她千方百计捉弄墨九时候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她,一身蓝色广袖衣裙,气质出尘,翩然若洛神。她是那么信赖地依靠在自己怀里,一脸坦然地刺激本来就已经脸色黑沉的人,“墨总使大人你就乖乖认栽吧,你家宫主大人都已经被我收服了,你岂有翻身之日?”
不以为忤的男子轻笑出声,伸手抬起笑得得意的人的下巴,“收服?”“不不不,是收买,收买,口误而已。”一脸讨好的笑容,没有阿谀奉承只觉得愉悦。
记忆太过鲜明,他忍不住怅然,对他生死相随的是她,可为何肆意背叛他的也是她?
“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闻言女子轻笑出声,“宫主果然懂得我的心思。”
男子冷冷看了她一眼,随手把一枚造型奇特的戒指甩在女子手边。
“好久未见了。”女子温柔地抚摸着戒指,也不知道动了哪里,一道极细的精钢丝凭空出现,别看这丝只有发丝粗细,削铁如泥也不过如此。
这样苟延残喘一样地活着,不是仁慈而是折磨。终于可以解脱了吗?
女子举起精钢丝放在脖子上,一道极细的血痕立刻出现,她毫无所觉地继续收紧手里的银丝,鲜血像瀑布一样从脖子上蔓延而下。
“我没有背叛你,因为我从没有真的投诚于你。”
“啪”,房里唯一一张桌子被一阵掌力劈得四分五裂。浑身冰冷的白衣男子毫不停留地远去,只是没有人看见他眼里闪过的几分伤痛,几分慌张。
也许正是因为害怕听到这样的真相,他才一直没有踏足这里。
乔筱扬默默看着他远去,嘴角浮现一丝无奈的苦笑。她从来没想过要背叛他,只是有太多时候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身上的蛊是无解之毒,早就已经无法可想。好歹她这几年与宫主大人形影不离,某人的心思再难猜她也已经能够一眼识之,因而她怎会不知该如何让这个冷傲得漠视一切的宫主大人想要忘记一个人?
一颗令人失望的再也没用处的棋子自然不会在他的眼里。
人都说,临死之际会想到很多原先早就已经忘记的事情。她很想试试,因为她突然很想记起一些关于前世的记忆,可惜她满脑子都是初临这里的记忆。
不错,乔筱扬活了两世。
七年前,她毫无准备地来到了这个在历史上毫无记录的王朝。
疙瘩不平的石板街因辘辘驰过的马车扬起一片尘埃,马夫甩着长鞭发出“啪啪”的脆响,道路两旁的百姓慌而不乱地避让,显示着这样的情况怕是常态,而各类铺子的迎来往送和小贩有韵有律的叫卖声都向人传达着一个京都该有的声嚣。
由于炎热,路上的行人几乎可以称为绝迹。倒是一个小世家院落的屋檐下,两个老嬷嬷在三长两短地闲话。
“你听说过乔府,乔大将军的千金么?”
“哎哎小声点,你小心让人家听到,那小姐不是失心疯了吗?”
“要说那小姐啊……”
人尽皆知,乔家小姐幼年时曾走失月余,失女心切的乔将军直接率领乔军翻遍了整个京城,整城人心惶惶的动荡一直随着国主下令才停歇。
数月后,乔将军终于在香满楼里发现了**,只可惜被找到时,乔小姐却是穿红戴绿,媚眼勾人,一身风尘的俗气。顿时城里流言四起,乔小姐早已……
过了四年,乔小姐也到了十三岁,早该是定亲的年纪了,可京城的名臣富绅却没有一家上门求亲的,乔将军一向同僚问起家中子侄辈,那人就支支吾吾地指东言西,婚事一拖再拖。祸不单行,没几个月后,乔小姐竟在流言四起的情况下得了失心疯,而且从此一疯三年,药石无医。
然而谁也不会猜到,几个月前,有一双清明的美眸在一个普通的夜晚缓缓睁开,悄无声息之下埋下了未来情长缘短、风云破折的种种故事的伏笔。
乔府,被禁在偏院的疯小姐乔筱扬的闺房里。
“蓝田,不过是流言,你何故非听来较真。”
看着娇俏的小丫鬟直急地连呼小姐,乔筱扬倒也觉得这个十一岁的小妮子可爱。
“蓝田,你清楚你家小姐我的病已痊愈不就好了,外人的嘴哪管的住。”
“也是,我家小姐好了就行,改日我定得去趟庙里还愿,可别让小姐再失心,唔”,蓝田一把捂住嘴担心地看着自家小姐。
乔筱扬好笑地怕怕她的头,“青霜,帮我梳个简单的发髻吧。”
“是,小姐。”青霜轻提衣袖打开首饰匣,拿出梳子来替自家小姐整理发髻,黄铜镜里影影绰绰地照出了一张灵秀的美人脸,狭长的柳叶眉,挺翘的鼻子,小巧的脸上一双翦水的眸子煞是引人注目,虽还未长开却已经颇有姿色。
“好了小姐。”
乔筱扬满意地起身,“随我去向父亲请安吧。”
来到这里已有月余,当时一醒来,乔筱扬就发现自己被死死绑在床上,正想着什么小偷如此猖狂时,一个小丫鬟就哭着扑在了自己身上,足足震惊了好一会,乔筱扬才接受了自己一梦穿过千百载的事实,迷茫的感觉油然而生,全然的陌生让她顿生出一种无力感,不知道自己将遇到什么,不知道自己还能依靠什么,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生存下去……
一时难以摆脱的脆弱感围绕着乔筱扬,这造成了她醒来后一直寸步不出地窝在这座偏院里。
第二章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不过在这期间,乔筱扬还是提起精神谨慎地在蓝田嘴里套出了这里的大概情况。
这里是华宇大陆,滇、珮、虞、徽、夏、苓、邺七个国家目前相互间保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其中滇、珮两个强国鼎力对峙,其余诸国不是已经投诚成为附属国就是还在观望,在这样的时局下随时可能爆发国家间的混战。
乔府正好位于国力强盛的滇国京都,而穿越过来的乔筱扬则在阴差阳错之下,成了滇国镇远大将军乔铮的独女,两人还是同名,也许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初时的迷茫已经过去,乔筱扬明白回去已经成为奢望,融入这里好好生活下去才是现实的选择,因而自己也该是时候见一见原身的亲人了,尽管因为醒来时的情况,她曾一度怀疑原身到底是不是乔铮的亲生女儿。
乔筱扬边慢步边思索着。
自己一醒来就处于乔府的偏院,原身又一疯数年,假装从疯病里清醒过来应该能自然地掩饰掉一切不寻常之处。
刚悠闲踱至乔将军的书房,乔筱扬便迎面撞上了来找父亲的总管。
“魏叔一早就来找父亲么?”
“是的小姐。”魏叔边说边向旁边的侍卫使眼色。
侍卫们面面相觑,迅速地围拢过来,小心翼翼地盯着乔筱扬。甚至还有人熟练地搬出一张网来,手脚麻利地撑着网的间隙还警惕地时不时抬头看乔筱扬一眼。
猜测到什么的乔筱扬忍不住面色一僵,脸上的微笑都快维持不住了,这真的不会太夸张么?
其实这也怪不得乔府众人,三年里,原来的乔小姐也不是没有清醒的时候,只可惜每次过不了多久又会故症重犯,闹将起来,整个乔府都是人仰马翻,毕竟乔筱扬是将门虎女,破坏力决不是那些文弱小姐比得上的。
如此反复,不怪乔将军心念成灰,只能忍痛将爱女养在了偏院,眼不见心不烦。乔府的下人们以为将军对原身彻底不再抱有希望,这才一直对她敷衍了事,克扣月例。但魏总管一直在乔将军身边服侍,他已经数次见到铁骨铮铮的老爷对着偏院垂泪叹息了。
“魏叔,筱扬是真的清醒了,您让侍卫们退下吧。”乔筱扬颇有些无奈道。
“这……”魏总管被当面点破也很是尴尬但仍犹豫不决。
“让他们退下”,这时,书房里突然步出一道英武,一道儒雅的人影。
其中轮廓分明,眉目极其英挺的中年男子正是乔府的主人乔铮,乔筱扬的父亲,也是以勇武著名的从一品镇远大将军,手握重权,因近日接到诏书而回京。
另一个穿着青衫,五官的线条很是柔和而舒畅,给人一种书卷气,但细了看他的脸色有几分苍白,可见他恐怕是旧疾缠身,不过他脸上温雅的笑意却令人如沐春风。
这人是乔云谨,乔筱扬的兄长,现如今是内阁学士,但更重要的是,他是太子伴读,不出意外,以乔云谨的满腹才华和太子对他的信赖也会在太子继位后成为朝中重臣。
而现在,这两个位高权重的人却是眼带湿意,声音带着微乎其微的颤抖:“扬儿,你真的好了?”
他们不忍再次失望的脆弱神情令在现代久未享受过亲情的乔筱扬瞬间红了眼。
乔铮看着浑身高雅、眼眸清澈的乔筱扬,一时间想起了自己的发妻。
乔大将军镇守边疆,声望极高,唯一觉得愧欠的就是自己的结发妻子。自己争戎一世却不能守在妻子的病榻前,到最后,只留下一双儿女令他怜惜不已。而乔云谨也是个爱护妹妹的兄长,京都里没有人敢明里嘲笑乔筱扬的疯貌与乔云谨不无关系。
“筱扬可不敢再闹了,再闹父亲和兄长就该好好教训我了。”为了不让他们落下泪来,乔筱扬忙开着玩笑舒缓气氛。
“那是,你这丫头再疯就让你尝尝乔家家法,不过,现在得先让你尝尝家里一绝的素粥”,乔云谨笑着揉揉妹妹的小脑袋,一把揽着走向饭堂,不动声色压下眼底的湿润。
当初乔筱扬会走丢跟自己有很大的关系,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却又……幸而筱扬已经清醒,不然这将是自己一生心愧难安的负担。
乔筱扬乖巧地跟着乔云谨走,在转身的瞬间,她看到魏叔偷偷放下沾湿了一大块的袖子,突然鼻子又是一阵酸楚。
那日后,乔筱扬自是日日向父亲请安,虽然父亲和兄长仍常常不自觉地关注,时不时的脸上一阵紧张,但一段时间后,他们终于信了大半。
已经从偏院搬到主厢的闺房里,乔筱扬小心翼翼地穿过一针,唯恐自己一时不慎又毁了手里这块绣帕。
“小姐的女红进步真快”
青霜接过乔筱扬手里的秀帕,左右端看了一会,旋即高兴道。
看着秀帕上勉强能看出是一种飞禽的鸳鸯,乔筱扬很是无奈,也许如果不是原身在失心疯之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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