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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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第8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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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趆uā船上,通宵宴饮,如临仙境,十分的开心。

开心的代价是,所费内帑无算。当然大部分钱都流入太监的腰包,还哄得隆庆皇帝爵赏辞谢与六卿埒。这使得宦官势力急促膨胀起来,打着皇帝的旗号,搜罗美女,派人到各地督办珍奇贡物。并在京城大肆搜刮民脂民膏…………虽然后来被高拱狠狠整治一番,但在隆庆皇帝的逾分庇纵下大小太监们几乎毫发无伤等到帮着徐阶把高拱拱走了,他们便彻底不再怕谁,不仅重新开皇店、设税卡,甚至得寸进尺,开始向外廷伸手了。

最先遭殃的,必然是户部,因为他们有太监最感兴趣的东西。

户部尚书葛守礼,按例盘查进项,发现太和山等处所课香钱,解往国帑之数不及往年十分之一。追查之下,发现多为新派出的监税太监侵和……虽然按规定,应当由当地官府和监税太监共理香银,然而事实上,收掌出入多由中官强主。于是葛守礼上书奏请,比照嘉靖旧例,令抚、按官选委府佐一员,专收正费之外,余银尽解部供边内臣不得干预。

疏入,皇帝非但不听,反而令其自陈忤逆。葛守礼不得以,只好疏谢曰:“臣愚不能将顺明命,冒渎天威、罪不容诛,但以职司钱谷,目击进艰窃不自揆,欲为朝廷节财用耳。,最后皇帝责其不遵明旨,屡次奏扰,本当撤职,然念其劳苦功高“仅,夺傣半年。

这真是匪夷所思,堂堂一国财政大臣,仅在职责范围之内,要求宦官交出香钱余银以充国用,本是正理之事,如何能触及、冒渎天威罪不容诛?更怎会为此遭受申斥、而至于夺傣?完全不讲道理,视国法于无物。

而葛守礼自上任以来,因为抗拒宦官侵权为守护国帑所受的窝囊气远不止此。因为皇帝无集则的庇护,太监们愈加放肆千方百计的想侵占国库,最近的一次,他们以为皇帝、太子、贵妃织造新装为由,便以空札下户部,要取钱二十万两以补内帑不足。

募守礼是万万不会答应的,他以“京帑重寄,乃以片札取之,不印不名,安辨真伪?”拒绝,但等来的,却是皇帝谕户部取银进用,守礼再以无此先例拒。皇帝却在太监的撺掇下,非但没有体谅老臣拳拳之心,反而狠狠下旨斥责,又罚傣半年,仍要取银进用。

葛守礼虽然至今仍未拨付,但已心力交瘁,连日卧病在家,只不过是为拖延罢了。

工部尚书雷礼的处境,也不比他好到哪儿去,他本以为今年停造宫观采办,工部的预算应该很宽裕,谁知却遭受宦官头子滕祥,处处侵越他的职权,危言横索、事事掣肘,令他难以为继,苦不堪言。如以滕祥以传造橱柜、采办漆胶、修补七坛乐器为名,辄自加派,所靡费以巨万;又工厂所存大木,围一丈长四尺以上者,皆价值万金,然而内廷动以御器为辞,斩截任意,用违其才。雷礼力不能争,反倒被内官羞辱,但愤惋流涕而已。

雷礼不忿,一纸陈情,把状告到了皇帝那里,并说“中官弄权、事体相悖,若留臣一日,则增多事于一日,乞早罢斥、以全国体”大有绝不两立之势。只要是头脑清醒的皇帝,就应对滕祥严加管束,责令他少干预部务,但事实恰好相反,上览疏不悦,当即令致仕去。若非徐阶极力保全,堂堂大司空,竟因为职权被们轧而发的几句牢骚,要丢了乌纱。

像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但在大臣与宦官的争执中,无一不是以宦官胜诉、大臣败北告终,其他官员,因弹劾宦官而被降辄的也不在少数。

宦官的贪婪横肆,权势高涨,是嘉靖朝前所未有的,现在他们竟把手伸到军政上来了。

坐在轿中,沈默不禁冷笑连连,看来老虎不发威,真以为我是病猫了!

果然,没过了几天,见成国公还没动静,太监们便撺掇皇帝,将一道中旨下到内阁。

那天沈默也在阁,徐阶看完之后,便将谕旨递给他,沈默一看,乃是上命,腾骤四卫仍属御马监辖,并派太监吕用、高相、陶金坐团营。,果然是血盆大张,胃口不小啊。

“怎么办?”徐阶看看沈默,目光中却有点率灾乐祸。他一直认为沈默最近的动作过大终于把狼招来了吧。所以说年青人,还不成熟啊……不过与张居正在户部搞的那套性质不同,徐阶是支持沈默这样搞的,在因为高拱郭朴相继去职,而使自己的名声受损严重之际,徐阶是迫切需要有些动静,转移舆论注意力的。

“一切听师相做主。”沈默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着这张御笔条子,还是一阵阵火大。

“禁军向来隶属御马监,兵部不过是托管。京营也向有太监监军的传统也是先帝才改了的。”徐阶也没那么多恶趣味,便缓缓道:“所以皇上这道旨意,想要更张很难。”

“如此”沈默皱眉道:“师相是同意让宦官重掌君权了?”

“不……”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徐阶并不含糊道:“岂能让正德之乱相再现?”

“那如何回?”沈默问道。

“你是分管军事的,这事儿交给你来办吧。”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徐阶还是顺嘴道:“你的态度就是内阁的态度。”

沈默本也没指望着徐阶能站出来说话,最近老首相和皇帝的关系明显出现出现裂痕,隆庆像犟牛一样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让徐阁老颇为伤神。徐阶已经不指望致君尧舜了,上不上朝、开不开经筵,都无所谓了,大臣能者多劳,替你办了就是。

可这个月皇帝按例当享太庙,这种祭祀祖宗的国之大典,可是谁也替不了的。结果皇帝命成国公朱希忠代行。礼部尚书赵贞吉请皇帝亲临,但隆庆不集。于是徐阶只好上奏言道:“祭礼,国家大典。秋季四时重禋。皇上必亲躬奉裸,而后为孝为敬,祖宗列圣亦必得皇上之躬亲对越,而后来格来歆。且自宫至庙,其路不远:献奠有数,其礼不繁。夫以庙宗之重虽劳且不当避,况非甚劳者乎?请皇上亲诣太庙行礼。,帝方从之。

徐阶的疏文一经公布,举朝啼笑皆非这哪是臣子奏请皇帝啊,分明是i蒙夫子在劝谕学童的口气说理、开道、催促兼而有之。隆庆皇帝才不得已而勉强从之。但是勉强而又勉强的去了一次以后,还是不躬庙祀,怎么劝也没用。其懒怠惜劳,抑或另有隐情,非一般人能理解。

但徐阶能理解,这是皇帝对自己无声的抗议,其逆反心理已经到了,可以拿国家大事开玩笑的地步。

徐阶也有些灰心了,最近对皇帝的态度,不管闹得多荒唐,只要别丰涉国政,他就放任自流。

可军政大事岂能儿戏?所以徐阶一上来就表明态度,但实在不想和皇帝发生冲突,所以让沈默尽量自己来处理。当然为了让沈默安心,他还是答应,到了不得已的情况下,会行使封驳权,封还皇帝这道中旨……但最好不要到这一步,不然跟皇帝的关系,也就彻底闹僵了。

明确了徐阶的态度,沈默便挑起了这副担子。其实以他和皇帝的关系,要是别的事儿,也就直接去面陈了。但事关禁军、京营的控制权,让做臣子的如何启齿?熟归熟,乱说话一定会惹是非的……就算隆庆再信任自己,也架不住太监整天魔音灌脑,三人成虎的故事,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所以他得讲究策略,徐徐图之。第二日,兵部侍郎谭纶,便上奏反对道:“京军营制经先帝裁定,草去团营,尽复二祖三大营之旧,官有定员、不用内侍,此万世不刊之典,遗训昭然。今一旦易之,不可。”

隆庆那边很快回道:“朕观《大明会典》,有内臣监营之制,仍命草敕赐之。”

这时有兵科给事中石星助拳道:“中官之设虽自古不废,然任使失宜,遂贻祸乱。近如王振、汪直、曹吉祥、刘瑾、陈洪等,专擅权威,干预朝政,开厂缉事,枉杀无〇辜,出镇典兵,流毒边境,甚至谋为不轨,陷害忠良,煽〇引党类,称功颂德,以至国事日非,覆败相循,足以为戒。故先帝尽裁撤监军中官,收军权于兵部,并裁定内官衙门及员属职掌,法制甚明。此乃先帝圣训,伏乞皇上明鉴!”这话说的深入人心,但太监们却对皇帝道:“这分明是外廷推托之举,京师军〇权当然要在陛下手中才安心,今不过派遣近侍为监军,便推三阻四,其心为何?大可琢磨。”皇帝闻言果然上当,大怒之下,竟让锦衣卫把石星抓起来,在午门杖责八十!

嗯,找回状态了……

正文 第八零一章 南京之乱(上)

第八零零章多事之秋(下)

紫禁城午门外。

石星被摘取官帽,站在青石板铺就的甬道上。

四根可怕的廷杖,分左右斜杵在他身子的两侧,执杖的是戴尖帽、着白靴,黑色紧打扮的着东厂番子。两侧的不远处,还有两列挎刀的锦衣卫在警戒。

监杖的是东厂太监王本,他生着一对可笑的八字眉,看到这么多人,心里有些小兴奋,表情却愈加阴沉的看着石星道:“奉旨问你,是何人指使你上这道疏?”

“我乃兵科给事中,言兵事乃份内之职,”石星看都不看他,目光直视着前方,深深的宫院显得那样阴森。

“哼!”王本冷哼一声,道:“违背祖宗法度,也是分内之事吗?”

“你也配跟我谈祖宗法度”石星轻拢了一下袖口,冷冷道:“你们以为把太祖皇帝铸的铁牌藏起来,世人就能忘了‘阉竖不得干政’的祖训吗”

“你……”王本双目间煞气四溢道:“想找死吗”

“哈哈哈……”石星知道自己是死定了……八十廷杖啊如果没有猫腻,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索性豁出去了,大声道:“大丈夫在世,成仁取义,死又何妨?”说着嘲笑起来道:“对了,忘记你不能算是大丈夫了,跟你说这话又有什么用?”

“你且笑吧。”王本气极反笑道:“倒要看看你,待会儿还能不能笑出来”说着狠狠一挥手中的银丝拂尘道:“行刑”

四个东厂番子立刻动手,两根木杖从石星的腋下穿过去,架起了他的上身,后两根分别朝他的后腿弯处击去。石星便狠狠跪了下去,随着前两根架着他的廷杖往后一抽,他整个身子趴在了午门的石板地上,痛得他一阵头昏眼花。这时,四个番子各伸出一只脚,分别踩在他的两只手背和两个后脚踝上,他便呈大字形被死死地踩住了。

王本看了看他,却没有立即发出下杖的信号。而是缓缓的蹲下,伸手为他顺了顺散乱的额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今儿可是八月十五团圆节,你的家人都在等你回去团聚呢。改个说法吧,向皇上认个错,万岁爷仁慈,可以赦免你。”其实也不是他想这样,而是隆庆皇帝实在优柔寡断,一个小臣而已,打就打了,非要婆婆妈妈,令人郁闷。

“这话……是皇上让你说的?”石星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怪异的看着王本。

“是,不然你以为我会跟你废话?”王本轻蔑的瞥他一眼。

“那我也有话让你带给皇帝。”石星用尽所有力气,使劲昂起头来,大声道:“你问问皇上,他忘了自己的登极诏上是如何保证的吗?为何登极才半年,便为鳌山之乐,纵长夜之饮,极声色之娱朝讲久废,章奏抑遏一二内臣,威福自恣,插手部务肆无忌惮长此以往天下将不可救啊……”

“住口住口”王本被他震懵了,竟伸手去捂他的嘴,却被石星一口咬住,痛得哇哇大叫起来。

锦衣卫连忙上前,一掌切在石星的后颈上,这才打得他松开口。王太监抱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跳脚恨毒道:“打,打死他”

“砰……”一根廷杖猛地击向石星的后背。沉闷的入肉声经午门洞扩音,竟传得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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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凤楼上,两个穿着大红蟒衣的太监,颇为快意的目睹着行刑的场面,且凝神静听着石星的痛楚呻吟

一杖杖击下去,鲜血透过石星的衫袍渗了出来,他终于忍不住惨叫起来。这凄惨的叫声传到六科廊,让被各科科长约束在值房的六科言官们,彻底待不住了。从署衙里倾巢而出,跑到午门前,一下就把行刑现场围起来。

锦衣卫赶紧列成保护圈,警惕的望着这些出离愤怒的言官。

“干什么”王本色厉内荏道:“你们想造反吗?”

“你把石星打死,使圣上背上杖杀谏臣的罪名,史书是会记上这一笔的”一个叫穆文熙的言官,是石星的同乡,见他被打得血肉模糊,心下大急,竟不知叫他怎么钻进了圈子里,指着王本大声道。

听了这话,王本脸色一下就变了,那些个行刑番子下手也是一缓。

五凤楼上的几人也紧张起来,这个后果确实很严重。

趁着他们愣神的空,穆文熙一下扑到杖下,把石星护到身底道:“不能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王本让人把他拉起来,他却是有功夫的,三四个人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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