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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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第4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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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嘉靖点点头道:“去吧,”

何宾便跪安,刚要往外走,却又听皇帝道:“不要再用刑了,那三个人死了一个,你就回家种地去。”

“是”何宾晕乎乎的应一声,出门差点被门槛绊到。他真是欲哭无泪啊。都说嘉靖皇帝难伺候,今儿他可见识到了一既要问出口供,又不让用刑,这不是又要马儿不吃草、又要马儿跑得快吗?

但皇上的话就是金科玉律,他也没跟嘉靖熟到可以商椎商椎的份上,只好闷闷回去,自己琢磨这里面的道道”他最纳闷的就是,以那三人跟徐阶的密切关系,哪怕没有证据,嘉靖也能把他们三个和徐阶都收拾了。根本不用下面人再折腾。可为什么还要下面人白费功夫呢?

正满腹心事的往外走,就看到两个太监,抬着具腰舆从宫门处过来。何宾清楚。有这待遇的,就他严干爹一个,赶紧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一看果然是老严嵩,而且边上还有产世蕃护送。连忙殷勤的给干爹干哥行礼。

严嵩仰面坐在腰舆上,两眼望着天空发呆,根本没有理他。倒是严世蕃看他一眼道:“去见皇上了?”

“是的。”何宾声道。

“皇上心情如何?”守着两个太监。严世蕃也没法问他去干什么了,只是问道:“在修炼吗?”

“皇上刚收功,心情好着呢。”何宾尽量把嘉靖的信息透露给他道:“下官得告退了,皇上还让我去查案呢。”

“哦?你那案子查得怎么样了?”严世蕃一脸无奈道:“我爹让那三个小人折腾得不轻,身体这么不好还得进宫自辩。”

“唉。毫无进展。”何宾摇着头道:“皇上又不准再用刑,可愁死下官了。”说着抱拳道:“下官告退。”

“我也该进去了。”严世蕃点点头,快步追上走在前面的腰舆,心中一团乱麻道:“皇上虽做了个样子,把那三人逮捕入狱,问不出口供却又不准用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他知道嘉靖刚慎自用的脾气,如果要处理徐阶,随便找个。由头就走了,根本不用什么证据。

聪明如严世蕃,很清楚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它意味着徐阶在皇帝心中地位的提高,虽然皇帝仍然庇护他们严家,可在徐阶露出这么大破绽的时候,嘉靖也同样庇护了徐阶。

“看来

严世蕃暗暗道能米指望皇帝了,坏得从别处下址八。满脑子急功近利的严东楼,只看到了真相的表面,却忽略了其真正的含

嘉靖已经是个几次病危的老人了,他已餐没有雄心壮志”不是对国家大事的。那玩意儿他就从来没有过,而是修炼成仙、长生不老之类的大志。

这刨壹长权术。好弄阴谋的皇帝,已经不再喜欢看下面人争斗了。就像所有风烛残年的老人,他只想过几年安稳日子,享受最后的夕阳岁月,至于国家、朝局,得过且过就行,到时候把烂摊子一交,留给儿孙发愁去吧”

严世蕃没有感受到这种变化,因为他总是用老眼光看人。沈默感受到了这种变化,所以他才会提醒徐阶,不争就是争。

两相比较,哥下立判。皇帝是不会告诉你他的心迹,如果你猜不对,那只能将错就错,一错到底了。

通报之后。嘉靖让严嵩自个进去,至于严世蕃,哪凉快哪儿呆着去,,皇帝怕见了他,忍不住关门放狗。

怀着惴惴的心情,老严嵩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下,进了谨身精舍,过那片门槛时,他几乎是被俩太监架进去的。

但让他惊喜的是,见到皇帝后,嘉靖的态度竟异常温和,对严夫人的过世,表示了沉痛的哀悼和诚挚的慰问,让严嵩感动得不行。

但更感动的还在后面,嘉靖见他坐在那里都颤悠,便让黄锦给严嵩搬来一把椅子。换下那个锦墩”这意味着严阁老终于可以在君前坐有靠背的椅子了。绝对是旷世殊荣啊!放眼上下五千年,就从没听说过有谁得到过这种待遇!

这种旷世恩宠,仿佛回春妙药一般,让严阁老一下子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双眼重新焕发出神采,激动的涕泪横流道:“臣,臣,臣谢主隆恩”原来他原先形如枯槁,除了夫人去世的打击外,更多是因为,觉着自己已经被皇上嫌弃了,要退出历史舞台了;但现在看到嘉靖的礼遇,他的心一下子又活起来了。

“八十三岁的老承相,除了姜子牙,还真找不出来”嘉靖呵呵一笑,满是深意的看一眼严嵩道:“咱们君臣也算是写了一段佳话,惟中你可要善始善终哦。”

但严嵩还沉浸在“抚子变椅子,的幸福中,没有听出皇帝语气中的劝诫,只将其理解为皇帝希望自己继续发挥余热,为他站好最后一班岗,便拍胸脯道:“微臣,微臣身体好着呢,再伺候皇上十年八年,也不成问题!”

嘉靖的本意是,你好自为之,收敛一点,咱们大家善始善终,却不是让他多干几年的意思。心说,靠,你还想超越姜子牙啊?干笑一声道:“那就好。那就好”原本热切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发冷。

严嵩确实是老了,脑子转不动了,还在那自顾自道:“但是微臣年纪确实大了,身边已经不能离开人了,所以斗胆求皇上,让微臣的长孙。护送他***灵柜返乡,至于严世蕃,就让他留在北京照顾微臣吧。”

嘉靖一听,心说:“怎么着,还想让你儿子夺情起复?,便道:“那样的话,对严世蕃的名声打击太大,联怕会毁了他的。”这真是金玉良言,可惜当局者迷,严世蕃只想着如何留下,却没想过留下的后果。

老严嵩的脑子根本转不过来,仍自顾自的请求道:“老臣已经习惯了犬子的侍奉。还请皇上开恩,让他留下吧。”

“你个老糊涂”嘉靖暗骂一声,烦躁的挥挥衣袖道:“只要你们爷俩愿意,联当然不会阻拦。”

“谢皇上”严嵩颤巍巍的起身磕头道:“老臣代犬子谢过皇

嘉靖看着他老态龙钟的样子,突然叹口气,声音低低道:“你这辈子,非要被那狗东西害死不可

“什么?”严嵩耳朵背了,没听清,问道:“敢问皇上说的是什

“没说什么。”嘉靖道:“你家里有丧事,联也不留你吃饭了,没别的事儿,就回去歇着吧。

严嵩此来只有一个任务,就是想法让严世蕃留下,现在任务完成,他也满意了。躬身施礼道:“微臣没别的事儿,微臣暂且告退。”他已经打定主意,等十五一过,衙门开始办公,就重回内阁坐镇。

“去吧”严嵩是高兴了,可嘉靖的好心情却荡然无存了。

正文 第六二四章 爱

沈六首驾临琼林楼的消息,很快便被看热闹的传遍了整个贡院前街,于是更多的士子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争相一睹考试超人的风采。一时间琼林楼前水泄不通,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其实之前许多举子都想去拜会他,只是考前去高官家中拜见,难免有干谒之嫌,于己身风评无益,又会引得对方不快,所以大家都忍着没去。但此刻见他微服私访至此,自然没了顾虑,马上群起而为之,都想沾他点仙气。

沈默一看再这样下去,非得挤出人命来不成,那自己可就好看了,便跟一众士子约好,待春闱后为他们设宴,这才在学生们的掩护下,从酒楼后院的便门出去。

一进胡同,终于安静下来,徐渭望着沈默嘿嘿笑道:“我想起个赚钱的法子,只要把你往贡院街上一摆,然后面前搁上香案,边上插个牌子,上面写道‘烧香纹银二两,磕头许愿纹银二两,沾仙气纹银五十两’,保准生意兴隆!”

“什么叫沾仙气?”沈默翻翻白眼道。

“就是摸摸你的头啊……”徐渭笑着伸手去摸沈默的额头,被他一把打开,恶狠狠道:“不帮你找吕小姐了!”

“别介……”徐渭一下被击中软肋,装模作样的打自己耳光,满脸赔笑道:“瞧我这张嘴,真是一口的胡柴,您老千万别当真,我是说着玩的。”

这时,沈默身后的三尺忽然出声道:“胡同口有人。

“那有什么稀奇的?”徐渭满不在乎道:“北京城哪里没人?”

沈默一摆手,示意他停住聒噪,果然听到隐约有两个人在说话,都是苏州口音,只听一个道:“汝默,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然后另一人道:“元驭兄,还是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吧。”

“什么叫凑热闹?”那‘元驭兄’不认同道:“咱们是去看自己的老师,天经地义的事。”

“唉,还是算了吧。”汝默道:“那么多人的,也不一定能挤进去。

“你这是什么话?”元驭兄道:“哪怕没挤进去,没见着恩师,也跟连去都不去,完全不是一码事儿。

“怎么不是一码事儿?”汝默道:“元驭兄,你就听我一句,老师说咱们,这次很可能名列前茅,眼看就要考试了,咱们不能在这时候节外生枝啊!”顿一顿,又补充道:“相信老师也会懂得我们的。”

“我不理解!”那元驭兄显然动了怒气,强压着语调道:“打一进京,我想去拜见老师,你就推三阻四,说什么‘干谒’啊,给老师添麻烦啦之类的,一直拦着不让我去!我只道你过于心细,也就一直没反对。可这回老师都到跟前了,大家伙儿都去了,你却还拦着,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存了什么心思?”汝默也提高声调道:“当然是一片好心了。你这人,总是不管不顾,也不想想咱们现在都多难!”

“有多难?”

“你没听本地的举子说,这次会试的主考官,定然是新任礼部尚书袁炜!”汝默道:“他之所以能当上这个尚书,全是严党的功劳,他们早就有约定,这次科举,大部分名额都要用来报答严党!”

“瞎扯……”元驭兄道:“难道他有火眼金睛,能从糊名誊录过的卷子手中,找出哪个是严党的,哪个不是?!”

“你咋这么实在呢?”汝默无奈道:“糊名誊录固然能防止舞弊,但也不可能完全杜绝啊。还可以买字眼嘛!”见对方还不明确,只好耐心解释道:“只要预先跟考官约好,在试卷的某个处所应用几个特殊的字,那阅卷时一下就能分辨出来,加以关照。

那无驭兄终于不吱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跟不见恩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汝默压低声音道:“你知道我最近,为什么跟唐松走得那么近吗?”

“为什么?”元驭兄道:“我还真有些希奇哩,你跟那纨绔子根本不是一路人,怎么最近出双入对起来了?”

“唉,元驭兄,你怎么那么不仔细呢。”汝默道:“你知道他是什么出身么?”

“不就是现在的浙江严州唐知府,本来曾在咱们苏州吴江任县令的那位的亲弟弟吗?”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汝默道:“咱们苏松巡抚唐中丞,是他的亲叔叔。”

“是吗?”元驭兄道:“那又怎样?”

“唉,我都打听清楚了,唐中丞是从景王府上出去的,跟袁部堂同是景王爷的老师!这下明白了吧?”

“你是说……唐松也会知道那‘关节字眼’?”元驭兄轻声道。

“嗯,他定然是知道的。”汝默很确定道:“这小子根本就是个草包,要不是他叔叔,怎么可能考上举人?这次来了京城,还是不慌不忙整天逛窑子,还跟那些妓女们吹捧,他定能金榜题名,你说他知不知道?”

元驭兄沉默良久,方才轻声道:“这么说,你是想从他那,打听出那‘关节字眼’来了?”

“嗯。”汝默轻声道:“我这些天工夫没白费,已经有七八成把握了,只待机会成熟,便跟他摊牌。

可这跟今天这事儿有何关系?”元驭兄道。

“是有关系的。”汝默道:“唐家跟严家渊源很深,据说当年唐中丞能中状元,多亏了严阁老的照拂,所以一来北京,唐松就先去了严家……听他说,他跟严嵩的孙子是穿开裆裤的朋友,这次要不是严家正在办丧事,他就在他们家住下了。”顿一顿,压低声音对元驭兄道:“其实……我跟他出去几次,都是严府二公子严鹄招呼的,他们的感情确实很好。”

“然后呢?”元驭兄听出些门道来了。

“那严鹄仿佛对老师十分仇恨,时常将诅咒挂在嘴边,还让那唐松回来,多跟同学说老师的坏话,唐松似乎深以为然。”汝默叹口气道:“要不是我对他说,老师在同学心中的地位很高,弄不好会惹众怒的,不管干什么,还是等科举以后,考中进士再说吧……他这才没回去胡说八道。”

“好在你还没全晕了。”元驭兄闷声道。

“唉,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汝默道:“那唐松因着严家的原因,对老师感观极差,时常背地里对我说老师的坏话。眼下他就在琼林楼中就坐,咱们要是也去见老师,让他看见了,保准跟我急,那关节字眼指定泡汤,我可就前功尽弃,白白的委屈了。”

那无驭兄长叹口气道:“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煞费苦心……可你想过没有,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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