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紧住了嘴,在无边的黑暗中捱着,等待那不知何时才会降临的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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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一声很近的呼喊声:“大人,您在下面吗?”
“在!我被压在桌子底下了。”沈默大声回应道:“不过你们要小心,这桌子随时都可能会断裂!”
听到外面大声道:“都小心点!”沈默再一次嘱咐二女,紧紧贴住桌角,便侧耳倾听外面的声音……能很清楚的听到,上面在搬动砖石瓦~。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上面又高声道:“大人,桌子被佛像压住了,我们抬不起来。”太祖皇帝果然是~眦必报啊……
“从侧面挖!”沈默吩咐道:“挖之前先把那佛像支撑住,可千万别把供桌压瘫了!”
上面人便照着他的吩咐,开始忙活起来……他们先将佛像用木桩子撑起来,然后小心翼翼清除两侧的瓦砾,这个过程极为漫长,当然也可能是心理作用,直到天亮时分,侍卫们才看到了桌子的一角,便挖的更加小心了。
在某一个时刻,光线终于透进了桌子下,短暂的适应之后,若菡和柔娘便清晰看到,沈默只距离她们不足半尺——他根本没有坐在对面的桌角下,而是在桌子的正中间,头顶上就是那道断纹。
两人不解的将目光延伸,终于知道沈默为何不过去了,因为整个桌子的对面,都被断木乱所填满,根本没有插脚的地方……
这时侍卫们挖出了一个可以容人通过的洞,伸进手来道:“大人,我们把您拉出来。”
沈默转头笑道:“快,你们谁先上去?”却见两个女孩泪流满面,先是有些奇怪,转而明白了原因,便呵呵笑道:“这不没事么,快上去再说?”便伸手去拉两个女孩。
谁知两女却反过来,一起把他推到小洞口,让侍卫们将他先救出去。
沈默一上去,便转过身来,再将她俩拉上来。
还未曾体会重见天日的喜悦,若菡一把揪住沈默的领子,愤怒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沈默无力的笑道:“我觉着,在那种时候,我得给你点安全感。”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还会独活么?!”若菡呜呜哭道。
“这不都好好的么。”沈默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正文 第三零五章 正阳门
雪停下了,但空气中仍然弥漫着厚厚的灰黄色,象缓空中的帷幔,无声地笼罩着这片废墟。
众人望着那断成数截、被掩埋在瓦砾中的神像,都一阵阵的后怕,禁不住的庆幸……好在这殿墙建的结实,没有在方才的地震中倒塌,这才没有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
清点人数之后,伤了八个,没人死亡,倒是拴在配殿中的马匹,被倒塌的梁柱砸死了几匹,不过在这突如其来的灾难过后,还能奢求什么?
沈默让侍卫将伤者全部扶到马车上,做好保暖措施,想了想,又对包着脑袋的铁柱道:“把死了的马肉割下来,咱们得做好到徐州也没有补给的准备。”
“您是说?”铁柱沉声问道:“徐州那边也地震了?”
沈默点点头,看方红黄色的天空,一种不祥的感觉兀然而生,沉吟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点防备总是好的。”
等全部收拾妥当已经中了,在废墟边胡乱吃些东西,一行人便迤逦离开了,这个令他们终生难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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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默看来,场灾难很可能波及方圆百里。但事实上,嘉靖三十四年十二月十二日的这场大地震,是在陕西山西河南三地同时震响的,其威势还波及京师、山东、南直隶、湖广四布政使司,换言之,全国两京一十三省,竟有整整一半受灾!
整个北中国,全都感到次恐怖的大地震。大明朝的首都北京感尤为强烈,从十二日这天开始,连续五天声如轰雷,势如涛涌,白昼晦。永定门等四处城门到他,城坍毁近十里,宫殿、官廨、民居更是倒塌无数。就连嘉靖皇帝的西苑没有幸免,十余间宫殿倒塌,玉熙宫损毁严重,根本不能居住。
受极大惊吓地嘉靖皇帝。已经移驾圣寿宫中。顾不得安顿自己地御床。就先让人将法坛设好。他仅着单衣。跪在冰冷地石板地上。向上苍祷告道:“万方有难罪在朕躬。五帝降罪。皆有朕受。勿伤吾民勿扰列宗……”
对于每个皇帝。虽然天灾**都够烦地最最不愿面对地。就是这说不清缘由地地震。因为不知道哪个杂碎想出来地。说发生地震是帝王犯了错。以至于天神降罪。千百年来都是这样说地以至于大家都相信。
极端迷信地嘉靖皇帝自然更是信不。他坚信这是上苍对自己地警示或者说警告。所以他必须先请得上天宽恕后再设法弥补罪过。
当然以嘉靖皇帝地脾气。是不会认为自己有错地坚信那些错误。都是由属下臣工犯下地。朕只不过代人受过罢了。所以在祷告三日之后。他将四位阁老。六部九卿、詹事行人。科道御史。林林总总二百余人。全部传到殿外。陪着自己一起下跪。
别忘了这里可是北京。现在可是腊月。真正地滴水成冰。跪在殿外地大臣们。纵使穿着厚厚地皮裘。若是像往常那样。跪上一两个时辰。恐怕都称冰棍里。
好在嘉靖帝还需要他们干活。所以半个时辰之后。殿门开了。仅穿着葛衣麻鞋地皇帝。出现在众臣工地面前。
“吾皇…万睡万睡……万万睡……”大臣们已经冻得舌头都捋不直了。
嘉靖帝面色无比阴沉,狭长双目闪烁着比天气还冷的光,劈头问道:“都有哪里遭灾了?”
严嵩嘶声道:“回禀陛下,除京师之外,河南山东,山西陕西,都有禀报传来,据初步统计,约有四十余州府县受灾,但具体有多少人受灾,还有没有受灾的省份,还需要再等几天才能知道。”
“五省四十余府县?这还是初步统计?”嘉靖帝一阵眩晕,边上黄锦赶紧扶住,命人将龙椅搬来,请皇帝坐下。
皇帝却不坐,仍然坚持站着道:“二十七年那次地震,紧紧波及山西陕西两省二十余府县,就死了近十万人,”说着声音发颤,眼圈通红道:“这次会死多少子民?三十万?四十万?”便掩面悲伤起来:“这是拿刀)朕的心肝啊!!”
“陛下节哀,皆是臣等之罪。”众大臣呜呜哭做一片。
哭了一阵子,嘉靖帝突然提高声调道:“周成龙呢,给朕站出来!”
一个跪在末班的官员吃力的起身,用最大的声音道:“微臣在!”他穿着五品袍服,乃是大明朝的钦天监正。
“你钦天监监视天象地征,当为朕占凶卜吉,预先示警,为何这么大的地震,钦天监却一点征兆都没发现?”皇帝质问道。
周成龙赶紧跪下道:“启奏陛下,地震乃是上天示警,天威难测,
夫俗子可此揣度?即使钦天监也不敢妄揣天心,以苍,引来更大的灾祸。”
“哼,”嘉靖帝怒哼一声道:“只知道推脱的废物!你倒说说,上天是怎么个示警法?”
“圣人云:‘小民愁怨之气,上干天和,以致召水旱、日食、星变、地震、泉涸之异。’”谁知那周成龙面不改色道:“是以地震示警,实因四海不靖,万民有怨,故召此灾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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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成龙掷地有声的说法,让大殿前一片死寂。所有人心里共同迸出一句话:“这个广东蛮子,又要无事生非了!”此人一贯耿介无忌,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息事宁人’。
掷地有声的说辞,句句打在皇帝的心窝上,让嘉靖帝虽然难受,却深信不。冷冷望着阶下的的臣子道:“尔九卿、大臣各官其意若何?”
众大臣都看向嵩,大伙都知道,严阁老是平息陛下怒火的最佳法宝,果然听严嵩慢悠悠道:“陛下,老臣以为,自省自查确实最为重要,但当务之急,是如何组织赈济,”说着叹口气,满脸忧虑道:“这次受灾的地方这么多,又是寒冬腊月,如果地方上赈济不利,肯定会冻死饿死无数的!”
嘉靖帝点点头,果然顺着嵩的话头道:“赈,当然要赈,还得大大的赈!”说着抬手道:“众卿就不要想着春节如何如何了,现在赈灾是重中之重,待内阁拟出章程后,不管你是多大官的,只要用到,就得听从调配。”
“臣等遵命。”出么大的事儿,众人早知道这个年是过不好了,所以并不意外。
便又听皇帝道:“但是赈只是应急,根本大事还是自省自查!”说着叹口气道:“上天警兆若斯,仿佛要把祖宗的江山翻个底朝天……朕每念及,深为悚惕啊!这几日一直在想,是朕德行有亏,料理机务未当?还是大小臣工所行不公不法,科道言官不直行参奏,是以无从仰合天意,以致生此巨祸?”
“臣有罪。”众大臣齐声喊道,其实这话是最气人的,明摆着‘法不责众’,嘴上卖乖。
嘉靖帝暗暗冷一声,缓缓道:“如此,朕首先兢惕悚惶,力图修省,于宫中勤思召灾之由,精求弭灾之道;同时众卿也会去,深思勤虑,洗涤肺肠,务期尽除积弊,痛改前非。”
“臣遵旨……”
“几位阁老,李方二位部堂留一下,余的都跪安吧。”嘉靖疲惫的挥挥手,便飘然进殿,身后传来一阵整齐的:“恭送陛下……”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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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殿之后,皇帝换一身弹墨棉布袍,疲惫的靠在明黄色软榻上,望着偻着青烟的加盖紫铜香炉,怔怔的胡思乱想起来……
说起来比较郁闷,嘉靖帝这辈子就是搬家的命,先从湖广搬到北京,再从紫禁城搬到西苑,又从万寿宫搬到玉熙宫,再搬到这圣寿宫,前两次还好说,都是他自愿的,可在西苑这两次一次是因为火灾,一次是因为地震,这让他不得不怀,难道朕的人品就这么差?
宫人们早就将这圣寿宫摆设的如谨身精舍一般,就是想让陛下能少些郁闷。
“陛下,大人们到了。”黄锦轻声禀报,将皇帝从神游太虚中唤了回来。
“臣等叩见陛下。”大人们行礼之后,黄锦给严阁老搬来锦墩,其余人只好站着回话。
这些都是大明朝的核心官员了,对着他们,嘉靖帝的问题也变得直截了当起来:“国库还能拿出多少钱?”
户部尚书方钝禀报道:“回禀陛下,两万余两。”沈默要是知道了,该多自豪啊。
正文 第三零六章 京华春梦
我堂堂大明的国库,只能拿出两万两?”嘉靖帝气~“银子呢,都到哪去了?都让你方司农搬家里去了?”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国库,去微臣家里查。”方钝无限委屈道:“若是微臣有一丝贪渎,任凭陛下处置。”
“不贪污就没罪了么?”嘉靖帝突然作色道:“这么大个国家,让你这个理财高手,理的只剩两万两银子,就凭这一点,现在斩了你也没人叫屈!”
方钝五十多岁,与钱粮打了二十几年,可以说是大明财政方面的权威,听到皇帝这样贬低自己,他当然要据理力争了。便从袖子里拿出一本账册,双手奉上道:“户部正好盘点完了今年的国库收支,已经编造成册,恭请陛下御览。”
嘉靖点点头,黄锦便将那账册转呈上来。嘉靖低头看一眼,只见宝蓝色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嘉靖三十四年总账册’几个工整的楷体字。
他细长的手指封面上无声划了几下,仿佛在考虑要不要打开看一看……这一本烂帐。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嘉靖暗叹一声,还是掀开了第一页,那边的方钝也开腔道:“如陛下所见,嘉靖三十四年,两京一十三省的总税收,折银共为三千三百七十五万两,同时各省年初各项开支预算为两千九百七十五万两,所以解往国库的税银,仅为四百万两。”
“可是各部这年报来的账单,总耗银竟达到一千一百万两之巨,收支两抵一年亏空竟达七百万两之巨!”方钝背有些驼,脸上皱纹也密而深,大半是给这个烂摊子给愁得。
方钝说完靖帝仍然翻阅那本册,待看完最后一页,便很干脆的往地上一丢闭上眼睛道:“这些狗屁倒灶过了年再说,先把眼前这关糊弄过去……”看一眼边上侍立的黄锦道:“不是说铜铁局已经把开春的矿银,提前解进京了么?”铜铁局顾名思义是监督国家矿藏生产的部门布全国,且矿监都是太监,隶属于内廷司礼监,所以皇帝才会问黄锦。
黄锦恭声道:“回禀陛天刚送进国库,方大人的收条还在奴婢身上收着呢。”大明朝是没有内的,也就是说皇帝的收入也送国库,同样皇帝要花钱,也是直接从国库里拿。
“虽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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