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被他一说,倒是留心看了那人一眼,五短身材,四十出头的样子,剪了个小平头,口气倒是东北口音。
她根本没想到是王姐故意做饭多加了水来照顾她的口喙,被那个客人一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王姐,谢谢你呀!我是觉得米饭很好吃,只是害你们吃不惯了。”
那个王姐生的娇小玲珑,通着一股子泼辣精明范儿,她捏捏手一笑:“谢什么,我们家老张最喜欢吃软饭了。要不是平时来的客人都是北方的居多,他早就想在饭里多加水了。”
“说什么呢?什么吃软饭?你会不会说话呢?”那个男主人姓张,暮雨唤他张老板。这会儿听见老婆把话连起来说,脸上顿时挂不住。
王姐也意话到了话说歪了,哈哈笑了起来。暮丙看着他们夫妇说笑,心情倒也渐渐放松,不知不觉竟是把饭菜都吃光了。
饭后,王姐又帮暮雨泡了杯花茶,说这也是非店的服务之一。暮雨欣然笑细,端着茶,在庭院里戕了一张藤椅,一边喝茶,一边乘凉。
北方的夏,不似南方,通着一股子闷热。
这里,白天也是暴热非常,可等太阳一落山,却马上就凉了下来。老张又早已在庭院里用水洗过一遍地,所以这会儿暮雨坐在藤椅上,一点也没觉得热。
隐隐的听到老张夫妇在厨房里边聊天边洗碗的声音。
“你姐回来了?”这是王姐的声音,她和老张说话时略略带着股领导腔。
“说今天要回来,这会儿估计该到家了吧。”
“你又借钱给他们了吧?”
“没……没有,没经你同意,我怎么敢。”那个张老板,显然被老婆吃的死死的。
“哼!少来瞒我。你不借钱,虎子怎么可能有钱带你姐去吴州看病?”
“这,这我哪知道……”老张明显势弱,说到最后,声音都低了。
暮雨本不愿去听人家的私事,可他们说到虎子,还说到什么去吴州看病。这两点正和她在火车上遇到的情况完全吻合,不自觉地就听了下去。
“我说呀,也就你好心。你看你姐又不是只你一个弟弟,另外两个怎么没见他们管过她半天。”
“他们不是条件不好吗?”
“他们条件不好?就你好!你也不过就仗着我爹留给我的房予,撑着这么个旅店,混口饭吃。要不然,也不是早就下岗在家,要不就给人看门去。”
怪不得这里那个王姐做主,原来这家店就是他们女家留下来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呀!你知道。”
……
暮雨回到客房,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她睡不着,于是尘在窗前,吹衣风。想起在火车上遇到那对母子的一幕,暮雨只觉得似乎有什么隐情。
那个妇人一见自己就大哭,还口口声声唤“太太”,一开始,她根本没有留意,可这会儿前下心来仔细一琢磨却觉得很是惺并。
如果说世上的确是有非常相似的人,可也用不着大哭。看那妇人的神色,不光是喜,还有惊,隐隐的甚至是有些难以名状的教疚意味。难道是她欠过那个太太很多债,没有还?
她服侍过的太太,岁数不会比她小,晕起码差不多大才对,和暮雨自己根本就是两辈人了。有什么东西石脑海中滑过,可暮雨却是抓不住。想不透,索性就不想了,她白己的问题还没解决呢,根本没有心思去琢磨别人的事儿。
这家旅店的名宇取得梃有意思,叫“到家了”。一开始暮雨倒没留意,可住了几天后,她越来越体会到这个名字取得贴切。
每天早晚供应饭菜,店家夫妇吃什么,他们这些客人就吃什么。不够吃,自己去厨房添,不能点菜,也不能浪费。冰箱里的零食和水果,随便吃,想吃中山路上的小吃,自己溜达过去买也行,让老张代买也行。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小阳台,院子间里有备用的衣架和院衣粉,所有的衣物都可以自己洗了,放到阳台上去晾晒。不像一些宾馆里,根本就没有考虑客人院衣服的问题。
价钱虽然比一般的家庭旅馆略微贵一点,可这点钱对于如今的暮雨来说招本不算什么。她离家时,是准备不回去的,所以带出来的钱款足够养话她很久。
一晃眼,已是仲夏十分,掐指算来,暮雨已经在这里住了大半个月。这大半个月,她没有正经做过一件事。心情好时,就一个人逛到城里去溜达,心情不好时,就把自己关石房里,发呆。
除了刚到这里去网吧上过一次网外,她连手机都没有开过,虽然备了一张电话卡,可那张卡里是没有一个联系人的,她也就省的再开机。
她刻意隔绝了外界一切的信息来源,把自己关左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没人知道她的来历,也没人想知道她的故事。来来去去的不过郁是匆匆过客,点点头,笑一笑,擦肩而过,继续自己的人生。
她去新华书店买了许多书,堆在窗口的写字桌上。有兴趣时,就翻一翻,看一看别人的悲欢离合,没兴致时,索性什么也不做,搬张椅子,坐在下日台上,或坐在庭院里,闲看花开花落,静赏云卷云舒。
王姐闲人无数,虽然猜到这个姑娘是有些来历的,可见暮雨不是愿意和人过分亲近的人,也就不去特意探问,只是在饮食起居上特意照领她作为南方人的喜好。这一点也是让暮雨愿意一天又一天继续待下去的原因之一。
她要我的不是什么人间仙境、世外桃源,她要我的不过是一方能够让心灵暂时放空的净土。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谁也不必刻意留意,因为我们都只是天空中的一缕浮云,来了,走了,什么也没留下……
第一百一个九章 辽城风云
人多的时候,暮雨会选择把饭菜拿回房里吃。不过今晚,王姐告诉她客人不多,而且炖了鸡汤,清她还是下楼吃比较方便。于是,暮雨又坐到了那张原木色长条餐桌旁。
王姐的做菜水准相当不错,成泼适中,荤素得 益,所以暮雨还是比较吃得惯的。鸡汤很鲜,暮雨喝了一碗,又添了小半碗。正慢慢喝着,院子的门被人推开了。
“奶奶个熊,火车都会晚点……”一个五短身材的平头男人,抱着个大行李箱大大咧咧走了进来。
暮雨抬头一看,就是上个月说还会继续住过来的东北客人。反正也不关她的事,她继续低头喝汤。
“老戴,你是先上楼洗澡,还是先吃饭?”男店主老张赶紧迎到院子里,将那个东北客人的行李按过来。
“吃饭,吃饭,饿死我了。张老板,麻烦你先把我行李拿上去就行。”那个老戴倒真是不客气,把这家旅店当家一样。进了厅,和王姐打了声招呼,赦去了院子间洗脸洗手。
等他出来,王姐已经将他的饭菜准备好,满满一大碗米饭以得高高的,连菜量都比别人的多出许多。
老戴显然是饿坏了,风卷残云般蒙头吃了半晌方抬起头来。
“咦,这南方妹子还没走啊?”
暮雨一愣,瞰了瞰王姐才明白老戴说的是自己。
“嗯,再住几天。”暮雨不愿多说,可又不能不答话,只得随意敷衍。
王姐知道暮雨的脾气,不毒与人多交谈,所以转了话题: “老戴,前几天好似你们老家出了什么大事了吧?”
“嗯,你说什么事?”老戴的注意力被王姐转移,不再和暮雨搭讪。
“听说是什么酒吧门口有人火拼,死了不少人呀?”
这件事暮雨也不知道,平时她都刻意回避网络电视,现在是连报纸也不看了。
“哦……你说这件事啊!”老戴端起汤碗,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才由了张纸巾抹抹嘴,“对,打的厉害着呢!那个血哦,流了一地哟!”
“真的啊?真是传闻的那样,帮派火拼?”王姐身在大都市,平时也不大了解这些,听几个客人闲聊,才知道东北那块的事情,一想到正是老戴的家乡,所以倒是留了心。
“可不是嘛!还不是老二得罪了上头,想要先发制人,但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被人撅了根。”老戴常年在外跑经营,所以见多鹤广,说起段子来也是滔滔不绝,琢琢相才口,只把王姐和老张听得目不转晴。
暮雨对这些传闻并不敢兴趣,可听到他提到的地方是辽城,所以也就耐心听了下去。
“我们那疙瘩,其实帮派势力很多,不过大多欺都不成气候,上不得台话。但有一派却是历史很长,组织严密,听说是从清朝时期就建立的,叫做清河会。”老戴见大家都在听他说,兴致也浓了,满身疲累竟是没了感觉,起说越起劲。
“这清河会初始是个反清复明的组织,后来不知道怎么了,慢慢转了性质,成了如今这样。不过呢,他们到底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平时涉及的领域和一些小门小户不大一样,而且真正的大boss然也从来没有露过话。”
“这次火拼听说是清河会下话的一个分支,听说那个分支的老二不知怎么,得罪了清河会的上层,上层B0然下令要清理门户。诮息走漏,那个老二
想要先下子为强,在酒吧设了埋伏,想要击杀那个下令的人,可谁知道螳螂柏
蝉茵崔在后,他刮动手,就被人反伏击了。”
“后来呢?后来到底谁死了?”王姐听得心惊。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平时都只在香港枪战片里见过,现实生话中哪里会有这种事。
“谁都没死。”老戴抽出一支烟,刚想点,一看暮雨还坐在一旁,却又很礼貌的放回了烟盒。
“那个老二听说受了伤,逃出了辽城。那个下令清理门户的人,也只是受了点轻伤。真正死的,都是些跟班的,听说打的很厉害,最后连枪都拨出来的。
“哟,那真是要吓死人了。”闷上的新闻也说是有人开枪了,可哪里会有老戴说的那么详细。
“对了,你怎么知道的?好像你亲眼看见的一样。”老张听老戴滔滔不绝,不禁椰揄了一句。
“嘿,你还别不信。我可不是道听迹说。我说了,你们别害怕啊!”老戴压低了声音, “其实吧,我有一个好兄弟就是清河会的。这些都是内幕,要不是和你们熟,我才不会随便说呢。”
“啊?真的啊?那警察怎么不抓他们?”王姐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我说你傻了吧,你以为现在的黑社会还像以前那样整天打打杀杀啊,要不是这次有人内讧,他们也不会轻易动手的。平时都是正正常常做生意,走在大街上都是西装革履,谁看得出来是那种身份。”
“那这次事情槁这么大,会不会被政府彻底剿除啊?”老张是个老实人,平时的生话范围就是这石家庄的一亩三分地,思想很是保守单纯。
“张老板啊,亏你还是做生意的。这里的道道,怎么想不明白呢?这清河会从成立到现在几百年了,要铲除早就铲除了,也不可能等到今天。如果他们上话没人,怎么可能把势力范围扩的那么大。只要他们不起遂天之心,上头不可能真的对他们下子的。哦,还有个传闻,也不知道真假,我也就随便说说,
你们当个笑料听听。”
老戴神秘兮兮的笑笑,按着说道:“你们知道最早清河会的发起人是谁吗?”
王姐撇撇嘴:“我们怎么可能知道,你别卖关子了,快说。”
老戴见他们都不知道,甚是得意:“卓家!辽城卓家!听说过没?”
王姐和老张交校了一下眼神,一同点头:“听说过!”
暮雨听到老戴提到卓家,也是惊愕非常。她微微侧过脸来,看着老戴,神情明显比刚才随意闲听时专注了几分。
“就是!最早听说是卓家的老祖宗创建了这个徂织,不过后来卓家就再没有参与过清河会的事务了。他们只是生意越做越大,大到了甚至可以说弑动局势的地步。不过,也有人传闻,直到今天,卓家依然是清河会真正的幕后掌权人。这次那个倒霉的支会老二,也是得罪了卓家人才会走投无路的……”
回到房中,暮雨一时睡不着,继续坐在灯下看书,随便翻了几页,却是有些意兴阑珊。
……
千里之外,辽城海岸。
一座白色的三层别墅如一只海鸟栖落于黑色的礁石之上。挑出巨石凌于海话的观景台,正如白色巨鸟的两叶羽翼,振翅欲飞。
观景台上,一个白色身影,立于海之边缘,居高临下,望着渤辫的海话,前如幽兰。
卓悠世,一个躲藏在卓翅成和卓悠然身后二十八年的男人,一个被卓家宗室差点忽略掉的人。他是卓越战唯一的儿子,可却是庶出。不错,卓家有两个太太,而卓悠世却正是小老婆生的。他的母亲,即是悠然母亲的亲妹妹,也是卓家的二夫人。所盼他和悠然的关系,即是同父并母的姐弟,也是表姐弟。
这样复杂又狗血的关系,直到他个几岁后才真正搞明白。虽然悠然只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