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智犹豫了一下,才躬身道:“以微臣看,八分像是风寒之症,得等这烧退了才能再诊明白。”
他说着叹了口气。欧阳箬仔细盯着他的面色,忽然道:“鸣莺留下伺候本宫让秦御医诊脉,其余人下去做事吧。”
秦智打开药箱,正欲要拿上软垫,欧阳箬忽然开口道:“秦御医说个明白吧。这大皇子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你我也不是不外人,但说无妨。”
秦智身上一僵,犹豫了好久才轻声道:“微臣愚驽,觉得是这个……”说着他拿了自己放在案上的茶蘸了蘸,在药箱上写下两字。
欧阳箬一见,浑身一僵,这才叹了口气:“没想到竟让我猜中了。……”秦智吃惊地看着她,自然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知道,但是想想还是不要知道为妙。
他低声道:“那些老太医都说是风寒,可是微臣诊了却觉得大皇子身上有一股湿热之气在流蹿。这毒不会致人死命,但是却十分凶险,能让孩童在高热后起水痘……依臣之见,大约明后日,大皇子便要起水麻疹了。”
“水麻疹?”欧阳箬惊道。鸣莺亦是十分惊讶,失声道:“那可是会死人的。”她似想起了什么,浑身抖了抖,失神地道:“当年我弟弟也是得的麻疹死的,我爹娘哭得可伤心了。娘更是一病不起,我爹天天伤心得到处找酒喝……”
她说着不住颤抖,秦智同情地看了看她,眼中露出怜惜。
欧阳箬又问道:“你可跟柳国夫人说了么?”秦智点点头:“说了,不过微臣只说大皇子身上有湿热之气,便立刻被其他老太医给驳斥了,看样子柳国夫人也不相信微臣。此事事关重大,微臣也不敢冒昧说了出去,再说这等罪名一但被坐实,又将不少人丢了性命……”
秦智顿了顿又道:“微臣虽然年纪轻,但是在民间却有看过这等症状的,似是误食了什么草所致的。这其实也不算是毒,只能算是一个引子,将人体的病源给引了出来。只不过孩童抵抗力低,很容易引起其他病症。有的脾胃不好的孩童会上吐下泻,有的会头晕,像大皇子从小养尊处优的,日常吃的都是鱼肉腥膻,湿热之气郁结于体内,自然会更严重些。所以微臣看,已经有了出水麻疹的症状了。”
他说完叹了几叹,他人言轻微,从医士一跃当上御医早被其他同僚妒忌,再加上柳国夫人不信任他,这事又十分重大,他自然不敢再乱说话。
欧阳箬默默半晌,轻声一叹。命他替自己诊脉了以后便叫鸣莺送了出去,又命鸣莺一定要守口如瓶。
宛蕙见秦智走了,这才进来问道:“娘娘可发现了什么。”
欧阳箬叹道:“我没想到她那么狠绝,竟然对小孩子下手。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看来我们放出来的是一条猛虎呢。这么急不可耐地就要择人而噬。”
宛蕙愣了愣忽然冷然道:“若换成奴婢也定是如此做的,一命抵一命,没了孩子的痛,定也要对方尝一尝。”
欧阳箬抚了肚子,快两个月了,腹部依然平坦,真不知道自己若是没了这孩子,该是如何的痛……她忍不住打了几个寒战。
不!不会这样的!欧阳箬捏紧了自己的手,长长的指甲几乎都嵌进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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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名,病情虚拟,请亲们不必认真……大约就是出水痘吧。在古代孩子出水痘很凶险的。我的知识不够,大家就当娱乐看看。不必太认真。
第二百一十九章 春意来(四)
过了两日,果然柳国夫人的大皇子的高热退了以后,便开始长了水麻疹。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柳国夫人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长了一脸红红的麻疹都快晕死过去了。连忙连夜跑到太庙前,因她不是正室进不得庙,便只能跪在太庙前祈祷。天气又冷又湿,那太庙前的青石地板都刻了龙凤图案,深深浅牵,跪在上面滋味可是一点也不好受。
可是柳国夫人直跪得晕了过去才被宫人抬了回宫。
欧阳箬听了,轻叹一声,念了一句佛号。听说楚霍天知道后命皇后代他去太庙去乞求祖宗保佑。
整个太医院都忙了起来,因为水麻疹有传染性,整个“延禧宫”便被封了起来,外人不能随意入内,里面的人也不能出来,楚霍天也不能去探望。
整个楚宫笼罩在紧张的气氛之中。
欧阳箬终于坐不住,一日日暮时分用过了晚膳,便换上了素色宫女装,便要出去。宛蕙又气又急,拦住她道:“娘娘这是做什么?这又不关娘娘的事,难道娘娘也要趟这趟浑水么?”
欧阳箬看了看外边昏暗的天色,正色对宛蕙道:“姑姑让我过去吧,我不能看着她这般狠毒。说不定她有法子。”
宛蕙急了,低声道:“娘娘可不是糊涂了,就算她有法子,这事情若是她做下的,她自然不肯救,若不是她做下的,她乐得一边快活。哪里会听娘娘一分。”
欧阳箬细细想了想,还是觉得要去一趟,央了宛蕙道:“姑姑就让我过去吧。我看她那样子实在是放心不下。”
宛蕙无法,只得叫鸣莺一起小心地跟了过去。
欧阳箬悄悄避了宫人的耳目,由偏门出去了。到了徐氏的“漱福宫”,她敲了敲宫门,过了好半天,才有人来看。
是一个年老的嬷嬷,欧阳箬见她眼熟,想来是徐氏身边亲信之人。那妈妈见到欧阳箬亲来,略略愣了下,便将她请了进来。
欧阳箬进了徐氏住的偏殿,只见灯火通明,徐氏正在内殿就着烛火看着一卷书册。
她见欧阳箬过来,面上倒不见惊讶之色,略略点点头淡笑道:“柔芳仪怎么有空过来呢。请坐。”
欧阳箬也不行礼,坐下打量着殿内摆设,倒是十分素净,不像妃子的寝宫,倒更像是苦行之人住的地方。
徐妃也不招呼她,只自顾看自己手中的书,欧阳箬看了看她手中的书,笑道:“徐贵嫔也看佛经啊。”
徐氏闻言放下手中的卷册,淡淡道:“是,本宫往日觉得这佛经没什么趣味,如今看来真是有点玄妙。”
欧阳箬闻言奇道:“有什么玄妙?”
徐氏摸了摸手中的佛经,忽然笑道:“佛说人死后若作恶便有十八层地狱,本宫一一看过,果然不错,什么刀山火海啊,什么拔舌啊,刀锯啊,啧啧……真是不一而足,看来还是佛祖有先见之明,知道这世上的人会犯什么错。唉……看样子,我们一个个都得下地狱呢。”
欧阳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蹿起,一旁的鸣莺亦是缩了缩。
欧阳箬细细想了下,命道:“鸣莺,你先下去吧。”鸣莺这才赶紧退了下去。徐氏见她神色凝重,忽然笑道:“柔芳仪也会害怕么?本宫瞧着你的面色不好看。”
欧阳箬闻言轻笑道:“害怕是不会,只是觉得这人都有业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不过怎么报也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了。凡人终究做不得主。”
徐氏听得她的话外之意,忽然冷笑道:“没想到本宫是大大想错了,这柔芳仪也是个心善的主啊。那日叫本宫知晓真相之时,你可是怎么说的?如今害怕了?”
她说完冷笑数声,笑声冰冷如雪,刺到人的心中,欧阳箬不由地泛起鸡皮疙瘩一片。
她沉默半刻才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盯着徐氏瘦得有些苍白的面容平静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徐氏冷冷一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没有任何证据。”
欧阳箬轻笑道:“是,我今日来也不是来责问与你的。只不过好奇,这柳氏这般精明谨慎之人也会着了你的道。看来还是我低估了你。”
徐氏不语,忽然看着欧阳箬的肚子,一双凤目中流露出极复杂的神色,平静地问道:“你腹中胎儿几个月了?”
欧阳箬本以为她会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没想到她却没头没脑地提了这么一句。只得回道:“一月有余了。”她说完抬头看看徐氏的神色,忽然吓了一跳,她的眼中闪出悲痛与绝望,似拼命压抑,又忍不住要爆发一般。她不由缩缩,就怕徐氏突然疯了。
徐氏见她害怕,这才回过神来,收了自己古怪的目光,嘿嘿冷笑道:“你也没想到吧。本宫也不瞒你,本宫不在乎,豁出去也不在乎……”她哈哈一笑:“我就是要让那贱人也尝尝当年我痛苦的百倍!!哼哼……其实也简单,大皇子喜欢到处玩,特别喜欢去皇后的大帝姬处抢东西玩,抢东西吃。我便叫个人,做了份糕点,放在大帝姬的桌子上,这糕点可香得很呢,大帝姬被皇后教养得十分懂规矩,就算吃也只吃一两块,可大皇子便不是了,嘿嘿……”
她边说边冷笑着,笑容有说不出的阴森恐怖。欧阳箬顿时了然,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招的确是让人防不胜防。
“你在皇后那边也有人?”欧阳箬忽然问道。徐氏却只是冷笑不答。
幽静寒冷的宫殿里,只有她在冷冷地笑,一直笑,一直笑……
“你不该对孩子下手的,如今他可有救?”欧阳箬叹道。
“听天由命了……你说过的,凡人终究做不得主。”她忽然嫣然一笑,这笑却比那冷笑更让人恐怖。
第二百二十章 齐心盟
欧阳箬出了徐氏的“延禧宫”之时,背上渗出一层薄薄的香汗。柳氏说的没错,如今的徐氏已经有点入了魔了,一心只想着报仇。
都是怪自己,都是自己的错。欧阳箬心中长叹一声。她光想着如何与她合作连横,却没想到她的恨意如此深重。
现在只能看她如何走这条充满血光的复仇之路了……
不知道是不是徐氏下的药量不够,还是大皇子身体好,亦或许是柳氏爱子心切,感动上天,总之,大皇子的水麻疹一日日好了起来。
柳氏也终于松了口气,唯一让她揪心的是,这场重病在大皇子白胖的面上留下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白斑,看上去十分怪异。
柳氏用尽办法都除之不去,每日见到她儿子这般模样心都疼得跟刀割一般,抱在怀里“心肝肉儿”地叫个不停。可是无法,能捡回一条命就算不错了,那些白斑去不掉也就算了。其他宫中的娘娘都如此劝柳氏。
柳氏是何等人物?一旦她孩子的病好了,便开始寻思这事的来龙去脉。
“欧阳妹妹,你说说看,这事情肯定是有人捣鬼的。”柳氏一日去“云香宫”看望欧阳箬时,趁四下无人,恶狠狠地道。
她一张雅致的面庞因得这话而微微扭曲着,平日里一双好看的月牙眼也闪出刻骨的恨来。
欧阳箬只做不解:“怎么?难道大皇子的水麻疹是被……”她做势捂了嘴不敢说。要知道,毒害皇嗣可是要抄家灭族的,连说都十分忌讳。
“本宫现在没什么证据,哼,那些缺心眼的奴才看顾不好大皇子,本宫已经一个一个收拾了他们了。”柳氏泄愤似地道。
欧阳箬顿时默然,她当然知道她是如何惩罚那些看护大皇子的宫人的,近身伺候的每人四十大板,打完再扔到粗使宫人行列中,去浣洗局浆洗整个宫里的衣服,或者扔到尚膳局,做最下等的劈柴宫人。
当天打完,就有三四个宫人断了气,没打死的送过去也是命运凄惨。其他下等宫人都直接遣了去冷宫干苦力。柳氏宫中这几日又换了一大批的新宫人来伺候。
“柳姐姐消消气吧,若是姐姐猜想的没错,那些宫人也是无辜的,且别生气了。”欧阳箬劝慰道。
“唉……欧阳妹妹,你可不知道,我这做娘的都快急死了,本来皇上就不太喜欢大皇子,如今他面上又这般模样,以后长大了可怎生好?”柳氏边说不由抹了泪。
欧阳箬心中冷笑,柳氏能不哭么,做皇帝之人起码身体要看起来无缺陷,才能让群臣信服。不说别的,就说楚霍天为例子,他相貌威严俊美,帝王之气流露无余,在没即位之前群臣中便有不少人对他十分景仰,暗暗认为他是天命所归的帝王。
相貌有时候也是一种武器。
柳氏抹完泪,又看了看欧阳箬的肚子,叹道:“依本宫看,妹妹若生出个皇子,想必皇上是十分珍而重之的,以后的前途也定比本宫那可怜的孩子更大。”
欧阳箬闻言心中一动,抬眸见她眼中妒色一闪而过,忙愁道:“柳姐姐可不是与臣妾说笑么?柳姐姐又不是不知道,这皇子的前途是要看母妃的身份的,臣妾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奢望。”她说完幽幽叹了一口气,似真的郁郁之气不得排解一般。
柳氏这才展颜安慰她道:“哎……妹妹别想太多,妹妹的孩子出世的话也是荣华富贵跑不掉的。且放宽心。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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