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箬见他面色不善,想要去拣,楚霍天却道:“放着,朕叫那些臣工来朕面前看看自己写了什么狗屁不通的话!”
欧阳箬见他面色铁青,忙道:“皇上息怒,这些臣子只是尽自己的本份罢了。想为楚国江山找个继承之人罢了。”
楚霍天怒道:“你别替他们说话了,早立储君有什么好的?才两个皇子,一个资质愚钝,顽劣不堪,一个尚在襁褓之中,是龙是虫都看不出来,万一立了个昏君,朕打下的大好河山岂不被他们给败光了?”
只这一句,欧阳箬便知道了柳国夫人的大皇子是彻底没戏了。
她默默不语,楚霍天回过神来,见她低头,以为是自己吓了她,便和缓了声音道:“去偏殿歇息吧,朕不是凶你。唉……”
欧阳箬含笑上前,为他捏了捏肩膀笑道:“臣妾知道。不过皇上也要息怒。做臣子的自然要从做臣子的方面考虑,皇上看的是天下,他们的眼界肯定不如皇上看得深远。”
楚霍天拍了拍她的手,搂过她叹道:“箬儿,为朕生个孩子吧。她们生的孩子朕都不喜欢。”
欧阳箬身上微微一震,半晌才道:“皇上怎么可以这般说呢,都是皇上的骨血呢。”
楚霍天一叹,示意她入偏殿,接着便叫李靖才将地上的奏折上的官员一一叫来。
欧阳箬被楚霍天那句惊得半日回不了神,只想起了许多,甚至还想到那个夭折未成型的孩子。
他说过:“箬儿,若孩子是男的,本侯便教他骑马射剑,文治武功样样俱全,若是女儿,更好,与你一样美丽贤惠。哈哈……”
他爽朗的笑声还尤在耳边,那时候他还是个权倾天下的楚定候,一步一步,血雨腥风中,他们一一走过。才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竟似过了几年那样漫长。他光洁的眼角因忧思,渐渐有了碎纹。
他又说过“……或许,朕爱上了你呢……”他说这话之时,笑意淡淡,含了自嘲,似讽刺自己竟会有爱。
记忆中的泪光一一闪过。殿外传来他的训斥声,他身着玄青色龙袍,那挺拔的身躯,凛然的气势似乎变了许多,又似没有变。
欧阳箬靠在殿门边,静静地看着他,头一次,眼中的泪并不因为委屈悲痛,而是这一生,能碰上这样的男子而感到幸福。
他说,“箬儿,你为朕生个孩子吧……”带着恳求与爱怜。她的心就这样为他温柔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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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厚着脸皮要花花……
第二百一十章 立储风(一)
楚霍天的一番苦心总归是落了空,第一拨大臣们上疏请求立储,被他龙颜大怒按了下来。可是渐渐的,在整个朝堂之中似有了一股暗流在暗自涌动,立储的传言在群臣里私下传开了。
若是一人两人也就罢了,可分明是有人在暗中悄悄地推波助澜。
楚霍天这才正视起来,到底是谁在暗中买通官员呢?
……
欧阳箬正倚在“云香宫”后的园子阑干边正赏着白梅,那点点白梅似雪又似云,隐约有暗香袭来,十分沁人。
不远处,鸣莺正与几个小宫女正在玩雪仗,小霖湘在一边看得兴高采烈,拍着小手就要跟着追逐。
德轩扶了欧阳箬,慢慢行走在梅树中间。她的玉颜似雪,又冷艳似梅,只不同的是,两颊透着粉红,更添风致。
“如此说来,这朝堂之上有许多大臣心中都急着立储了?奇怪,按道理也不该这般急。难道是怕前朝之事又重演?”欧阳箬美眸湛湛,素手扶上白梅,染了一手的暗香。
此时也才宁和二年初,离楚霍天立朝也才半年多,虽说添了一位皇子,但是总共才两位皇子,如何立?又该怎么立,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说清楚的。
“回娘娘,奴婢打听到的消息似乎那些大臣比较倾向于立长……”德轩轻声说完,小心地看着她的神色,欧阳箬手一抖,折下一枝白梅。
“可惜了……”欧阳箬喃喃道。
“可惜什么了?”德轩疑惑道。
欧阳箬将手中的白梅轻轻丢在地上,漫不经心地道:“可惜锋芒太露了,就像这枝白梅,不隐在树中,却伸展在众枝之外,很容易被人摘择。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这木是棵好木也就算了,若是不成材的,一吹便倒了。”
她说罢,慢慢向梅林深处走去,点点白梅落在她身上,似雪一般,欲拂还满。
德轩心中微动,细想之下已然明白她的意思,忙紧步跟上。
……
过了一两日,柳国夫人来访,欧阳箬听得宫人禀报,笑道:“好罢,快去迎来,先到外殿好茶奉着,本宫稍等再过去。”说罢又整了整衣裳妆容,这才扶了宛蕙过去。
才进了外殿正厅,便见柳国夫人穿了一身雪银色绣同色暗纹百合宫装,头绾了落梅髻,头簪了家常几枝珠钗,倒似年轻了几岁,
面容上脂粉轻扑,一脸的秀美妩媚衬托得越发出色。
欧阳箬迎上,施礼下恭声道:“臣妾欧阳氏拜见柳国夫人!”柳国夫人笑眼眯眯迎上前道:“欧阳妹妹真是客气,讲这些虚礼做什么?快快起身。”
欧阳箬这才起身,望着柳国夫人的一身妆容赞道:“柳国夫人风华无双,臣妾看过去竟似园中的白梅一般清雅动人。”
柳国夫人扶掌笑道:“欧阳妹妹就会说笑,本宫老了,哪里及得上欧阳妹妹容颜正盛呢。”说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月牙眼中恰当好处地露出几丝妒色。
欧阳箬一见,不动声色地别开眼,吩咐宫人再上茶点,清茶。
“柳国夫人来臣妾的‘云香宫’,臣妾真觉得面上增辉不少呢。”欧阳箬亲手捧了一盏香茗呈给了柳国夫人。
柳国夫人接了,四处将殿堂打量了下,这才笑道:“本宫是个惫懒的人,成日就在自己宫中督促大皇子习书,哪里有空呢,这不在宫里闷了几日,就寻思着到处走一走看看,忽然想起欧阳妹妹这里梅花约莫也开了,就厚着老脸过来赏赏梅。”
欧阳箬微微一笑:“柳国夫人来的真是时候,这白梅就这几日开得最盛,本来臣妾是想藏了,自己叫底下的小丫鬟全部摘了做了梅花花膏,再给柳国夫人敷脸用,既然柳国夫人来了,这梅也不虚开这一遭了,既有人赏,也能用。”
说着叫宫女将茶盏点心全部移到院中亭子中,又命内侍在亭子外降下纱帘,她亲手扶了柳国夫人移步到了园中。
柳国夫人边走边笑道:“说道这梅花,本宫可是听那些秦国使者都在说什么‘梅花夫人’本宫就想啊,这宫里除了本宫这位夫人,可还有什么夫人不成,后来才知道原来欧阳妹妹艳比绿梅,清冷绝伦,可真是不负虚名的‘梅花夫人’呢。”
她说完,似有意无意地含笑看了欧阳箬一眼。
欧阳箬面上越发恭谨,只道:“那是秦国贵客谬赞了。柳国夫人可别折煞了臣妾。”柳国夫人闻言微微一笑,不再言。
走至亭中落座,她看了满院的梅景,忽然叹道:“一年一年的过,想不到本宫也这般老了。”
欧阳箬眨眨美目,似不信道:“柳国夫人可是说笑呢?”
柳国夫人握了她的手,诚恳道:“说实话,本宫做姐姐的十分羡慕你呢。你能常伴皇上左右,这是后宫多少人都盼不到的呢。本宫当日在侯府之时就说过,皇上待妹妹是不同的。”
欧阳箬低了头,想了想,便叫宛蕙领着宫女退下,亲手奉了一块梅花甜膏放在柳国夫人面前。
她低声道:“柳姐姐对我是自是极好的,若不是柳姐姐往日照拂,妹妹在府中定当难过。”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条珍珠手链,奇的是上面有两颗硕大的粉色珍珠,手链上还有玉佛像。
她美眸似含了盈盈泪光,对柳国夫人道:“这些珠子是柳姐姐当年在侯府中给妹妹的,妹妹想想还是做成一串佛珠,日日带在身边,感念柳姐姐的好心,也祈祷柳姐姐福寿绵延。”她说这话之时,绝美的面上含了感激之色,似泣又似情谊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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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立储风(二)
柳国夫人听得面上动容,握了她的手叹道:“好妹妹!不妄姐姐今日来找你。”说着眼中竟有隐隐泪光。
欧阳箬心中冷笑,面上却越发动容,反握了她的手道:“柳姐姐怎么了呢?难道是什么人敢给了姐姐委屈受不成?”
“在这楚宫之中,谁能给本宫委屈受?不过是帝王的恩情太薄,感叹几句罢了。”她叹了一声。
欧阳箬安慰她道:“柳姐姐言重了,妹妹看皇上对姐姐是极好的,一月中有好几日都宿在了姐姐处。”
“你也知道他只是宿在我宫中罢了,其实我心里明白,这些年来,不但是他变了,我亦变了……想当年……”她苦笑道,似满腹心事无人倾诉。
她回过头望着一园景色,眉眼盈盈似想起了什么才缓缓道:“我本是楚京之首富柳氏之女,我虽出身商贾之家,却自小心怀大志,想着,商贾之女又如何?难道平白低人一等?我柳如钰定要嫁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我爹爹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却也为我延请名师指导,家中富裕,也不在乎那几个钱。”
富裕?欧阳箬心下一叹,若说富裕那可真是辱没了他们柳家,若要形容,那就应该叫富可敌国。除了这四字还真找不到别的词来。
柳国夫人顿了顿,似陷入了回忆之中:“我倒也刻苦,琴棋书画,倒学得十分精,就等着我父亲为我寻得一位好夫婿。果然,父亲在我及笄之后找了不少名满楚京的青年才俊,可是我还是看不上眼,妹妹可别笑话我。那时候我可傲了,仿佛天下能配得上我柳如钰的定不是那等凡夫俗子。”
欧阳箬心中微叹,她何尝不是?少女怀春,一个一个青年才俊看过去,似都不是自己梦中那一人,可谁又知道自己的良人在哪里?
她顿时默然。
柳国夫人自嘲地笑了笑又道:“后来,父亲又有次宴请了一批高官,那时候也是这般年后梅花将开未开,我听得外边吵闹,心中烦闷,便独自一人到了府中的梅林赏梅,过了一会,听得身后有人走动,去见一个青年男子,武夫打扮,正拿了本书坐在亭间看书。我当时只瞧得他的背影,心便跳了一跳。”她说道此处,粉面含羞,以为欧阳箬会笑话她,却见欧阳箬低头静听,心下稍定。
一园的梅花似雪,她那时年少,只见得那人一眼,便砰然心动。那青年男子坐在亭中苦读,聚精会神,时不时皱下入鬓的剑眉。那一身的风华如一柄上好的宝剑正隐在匣中。
她立在梅林之中,只这一眼,便看得痴了。那日的梅香于是日日夜夜缠绕在她心间。
“我央求了爹爹将那人身份查出来,这才知道他是皇上的弟弟,十王爷。只不过被皇上外放到了边关做了个小小的郎将。那时候京中的皇族大约都瞧他不起,所以他也只能与那些品级低的子弟厮混。可我知道,他心中定有凌云之志,不然,也不会这般见缝插针地在酒席休憩之时,拿了书到僻静之所读书。”
欧阳箬轻声叹道:“柳姐姐真是慧眼识英雄啊……”不说别的,光这点,她是钦佩她的。
柳国夫人面上含了骄傲,展颜笑道:“是,后来我父亲查了,才知道他已然娶了妻子,就是现在的皇后。我固执想要嫁他,便求了父亲一定要将我说给他。父亲为此气病了几回。他说,他花大把银子栽培出一个女儿难道就是给别人做妾室的?我那时候迷了心窍,也不管,就要嫁他,即使做了妾亦是不在乎。”
“妾拟将身嫁与,纵被无情弃,不能羞!”欧阳箬接口轻声吟道。
“是,就是这意思。后来我父亲无法,这才托人说了媒,又推了好些高官儿子的媒人,将我嫁给了他做妾……”柳国夫人眉眼间神采熠熠,似想起那段她最幸福的日子。
“后来呢?……”欧阳箬忍不住问道。
“后来?后来他自然待我是极好的……”柳国夫人收了面上的怔忪之色,掩了面随口说道。
“你看看我,无端地说这些做什么?”柳国夫人端起茶饮了一口,掩饰了面上的落寞之色,笑道
“柳姐姐自然是不拿我当外人这才说的。若搁别人身上,柳姐姐自然是一句不会说。”欧阳箬轻叹道。
“欧阳妹妹这般温柔性子的人,做姐姐的都掏心窝地与你说了。如今姐姐这边还真有一事还望妹妹帮个小忙下。”柳国夫人这时才想起来的目的。
欧阳箬含笑点点头,将她的茶盏推前了几分:“柳姐姐说吧,只要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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