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欧阳箬起了身,帮他揉捏肩膀笑道:“那皇上就偶尔抽点时间去看看,把几位美貌的妃子晾一边总不是办法。她们盼星星盼月亮似地就盼着皇上呢。”
楚霍天无声一笑握了她的手:“好好,都去,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就怕自己树大招风。想朕雨露均沾才好。”
他说完又细思了一会,忽然又看着她道:“你当真不吃醋?”他的眼眸一如往昔凌厉,甚至还带了帝王的迫力。
欧阳箬一愣,竟是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吃醋?……”欧阳箬有些怔忪,随即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吃醋又如何,吃完了醋皇上不还得去?皇上不是不许臣妾逃避么?倒不如雨露均沾才好。”
楚霍天不语,只捏了捏她的手,将她带着躺在龙床上。
玉鼎里的香悠悠地在鼻间萦绕,他与她不再言语,只静静躺在床上。欧阳箬也不知道他心里如何想的,只好忐忑不安地随他躺着。
……
那日皇上诏欧阳箬用膳之事瞬间又传遍了各宫,嫉妒者有之,羡慕者有之,欧阳箬一时间到真正成了众人瞩目。
不过接下来,楚霍天倒勤去了后宫,先是皇后,然后是柳国夫人,宛昭仪那也去了几趟,赏赐了不少东西。
最后还召了李贵人与王美人侍寝,似乎给人的印象便是:他,楚霍天终于忙完了前朝之事,开始频顾后宫了。
这样倒让欧阳箬的侍寝与陪膳变得普通了,后宫又似一潭被搅乱的春水,开始显出底下无尽的生命之力。
雪一阵一阵地下,欧阳箬的“花延宫”又显得十分寂静了,前几日往来的人因着雪都不见了踪影。
欧阳箬正在内殿里,将宫女采来的雪水放在陶罐里,先煮开了,再用泥将盖子密封起来,着人埋在了亭里的梅花树下。
又将采来的花瓣又细细研磨了,按自己的秘方调治花膏,香粉之类的。日子倒过得十分充实。
宛蕙在一旁搭把手,见她素色如玉的手在粉红的花瓣里起落,直比那最美的花瓣都还艳三分。
她不由叹了口气:“娘娘,奴婢真没见过像娘娘这般镇定的。”欧阳箬头也不抬,忽然笑道:“原以为姑姑也是心如古井之人,怎么几次三番的都比我还按耐不住呢?”
宛蕙闻言一呆,却是怔忪住了。
是的,她不是自诩看得通透么,怎么如今却这般患得患失了?
她失神了好一会,才道:“不知怎么的,奴婢就想着娘娘与皇上是一对,所以心里就着急了。奴婢该罚。”关心则乱,她也不能免俗啊。
欧阳箬抬头一笑:“姑姑也是为我好,我自省得。只是姑姑可别忘了,这是后宫。”她的笑清澈若水,清丽的面上看不出一丝幽怨,可说出的最后两字却咬得特别重。似钉在板上一般。
宛蕙的面上现出了一丝愧色,低低道了一声:“奴婢记住了。”
正当此时,鸣莺忽然面有异样地进来:“娘娘,奴婢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欧阳箬放下手中活计,笑道:“不当说就别说了,要说就赶紧说。卖什么关子。”鸣莺见宛蕙也在,咬了咬贝齿,忽然上前贴耳对欧阳箬耳语了几句。
欧阳箬听了面色渐渐凝重,宛蕙虽然听不到,却也知道事情不一般。
“若你说的是真的,这后宫就该翻一翻天了。”欧阳箬忽然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 流年转(二)
宛蕙以眼神询问,欧阳箬领着二人进了内屋,放下纱帘子才道:“说吧,再仔细说一说。”
鸣莺点点头说道:“奴婢这几日领着小帝姬在“漱福宫”边上的小林子玩耍,却看得见那徐妃身边的王嬷嬷探头探脑的,领了一位陌生的老嬷嬷进去,奴婢见那老嬷嬷不似宫里之人,心里疑惑,后来转到她们后院,爬了墙上,看见……看见那老嬷嬷换上了浑身是布条的衣服,跟跳大神似的,又是香炉,又是狗血的,还有个布娃娃一样的小人,上面写了生辰八字……那老嬷嬷脸上还画了不少怪图案,十分吓人呐。”
鸣莺说完,吐了涂粉舌。宛蕙听了倒抽一口冷气:“这徐妃是活腻了?怎么将这脏东西弄到了宫里来了。”
欧阳箬却深皱了眉头:“你去那边带着小帝姬玩可有人知道?”
鸣莺想了想,才道:“没有人知道罢,奴婢就是路过,放了帝姬在那边跑,因那边有个四五尺见方的小塘,里面有几尾鱼,小帝姬喜欢看,奴婢就放她在边上看。再说那林子偏她们宫后院,更是没人看得到。”
欧阳箬点点头:“那就好,这些日子你别去那边了,多到宛昭仪那边去玩。再者,你再去打听打听徐妃有什么异常,回来禀告于我,记着,这事可不许跟别人说,一字都不许说。”
鸣莺点点头道:“娘娘放心吧,徐妃那边奴婢有个小姐妹,就在她院里做洒扫的,前些日子挨了徐妃的打,奴婢偷偷给了她几瓶伤药,她就把奴婢看成是贴心姐妹了。这事若要弄明白可得着落在她身上。”
欧阳箬坐了下来,点点头:“你也小心点,别叫人发现了。这宫里到处有各宫的眼线,指不定这事有别人知道了。咱们还是小心点。”
鸣莺点点头,正要出去,欧阳箬又将她唤住:“你身边的银子可够?再给你点,这几日多多去打点下。”说着从妆台里拿了一封银子给了她。
鸣莺也不推辞,笑嘻嘻地接了过去。宛蕙见她走了,才道:“这徐妃可不是疯魔了,怎么将这脏东西放到宫里来了,她不知道前朝这事死了多少人?”
宛蕙虽然进宫不久却也常常打探楚宫秘辛,倒知道了前朝楚德帝的后宫倒是因这种事出了几件人命,所以在后宫施巫蛊的,是十分忌讳的。
欧阳箬点点头,忽然冷然笑道:“她就是疯魔了,本以为她能有些出息了,没想到还是光有姿色没有脑子一个。看来得让她摔一跤才会明白过来。”
宛蕙细细想了下,试探地问道:“那娘娘打算怎么做?是不是要我们亲自动手?”
欧阳箬素手敲着桌子,圈圈画画,细想了一会才道:“不用,我们不动手,有的是有人想冒这个头呢。我们就如此这般……”说着她贴着宛蕙的耳朵细细说了。
宛蕙点点头:“娘娘就是高明,反正到头来与我们无关,我们看着便是。”
欧阳箬也是淡然一笑。
……
过了几日,欧阳箬正在“花延宫”的暖阁子里写字,顺手又抄了一本佛经。鸣莺领了个人进来,道:“娘娘,人领来了。正在帘外侯着。”
欧阳箬看看天色,已是将近午间休憩时分了,停了笔问道:“可有人看见?”鸣莺摇了摇头低声道:“是从后边的林子过来的,奴婢还给她换了衣服。那些嬷嬷也都睡了才敢出来的。”
欧阳箬点点头,便叫她进来。鸣莺拉着她的手拖了进来:“别担心,我家娘娘和蔼得很,不会说出去的。”
那宫女进来,飞快地看了一眼欧阳箬,这才跪了下去,颤声道:“奴婢‘漱福宫’的小叶给柔嫔娘娘请安。”
欧阳箬点点头:“起来吧,过来让本宫看看。”她怯怯地挪了过去。欧阳箬拿起她的手,翻过来一看,倒也抽了口冷气。
一张手掌横七竖八的都是冻疮与裂痕,一道道血口子还未凝结。
欧阳箬见她身上骨瘦如柴,跟风一吹就要飘走似的,秀眉就皱了起来:“怎么还没好。鸣莺不是给了你伤药么?”
她看了一眼欧阳箬,怯怯地道:“这些是冻得裂了,上次鸣莺姐姐给的是伤药,奴婢……奴婢都涂在身上了,好得挺快的。”
欧阳箬一听,心中不由几分郁气。她是从不打下人的。也最见不得别人打下人。如今听得她又道身上有伤,不由拉了她的衣裳一看,气得手都抖了。
“好好,也不怪你今日来找本宫。听鸣莺说你是做洒扫的,怎么也犯在徐妃手里?”欧阳箬问道。拉了她坐在一边。
小叶见欧阳箬面有怒色,不似做假,才低声道:“都怪奴婢笨手笨脚的,前些天扫雪没扫干净……王嬷嬷见了,就打了奴婢,恰好徐妃娘娘看见了,嫌打得不够,又加了罚……”她说着身子微微抖着。
欧阳箬心里明白她定是被打得惨了才会如此害怕,鼻间一酸,抚了她稀疏的头发道:“别怕,如今我指你一条明路,任她想也不知道是你。宛昭仪是个心慈的主,你过去,本宫再与她说说,定能保你。”说着又问道:“你东西可有找到?”
小叶闻言点点头,从怀里找出一个事物,呈了上来:“奴婢就找了这个。这几日,徐妃娘娘给那小人换了几身衣服,奴婢就找到这片没烧干净的。”
欧阳箬拿来看了看,上面还写了生辰八字,看来看去倒看不出什么头绪来,不由皱眉问道:“她求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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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流年转(三)
小叶四周看了一眼才低声道:“是龙种。听嬷嬷悄悄背着人说起的,是求的龙种。”
欧阳箬一愣,头上的金步摇也晃了几晃,才对她道:“在宫里有几个人知道这事?你之前是怎么得知的?”
小叶又道:“就四个人知道,徐妃娘娘不算,有两个嬷嬷还有两个大宫女。她们在后院里做法,一地的事物都叫奴婢去收拾。奴婢猜的,她们烧的东西奴婢也看得出来,这不过她们咬定了奴婢不敢说出去,才不太瞒着奴婢的。”
欧阳箬细思了下,心中有了计议:“这东西留在你那边总是个祸害,本宫替你留着自有大用场,你且回去,装作无事,过几日叫你做一件事就好。”
小叶忙点头下去了。欧阳箬叫鸣莺又塞了她些碎银才让她走了。
她走后,宛蕙才进来道:“娘娘,她这人可信么?”
欧阳箬点点头:“可信,就算不可信也不怕。这事我们不出手。”
宛蕙这才点点头,放心退了下去。
……
过了两日,欧阳箬拿了一些花膏往柳国夫人的“延熹宫”送去。柳国夫人见了她,一双月牙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忙拉着她坐下来。
她拿出之前欧阳箬送她的花膏,笑道:“欧阳妹妹,你这手可真巧,你看,这花膏用了,本宫的脸也嫩多了。”
欧阳箬面上微微一笑:“柳国夫人国色天姿的,用了只是锦上添花,如果柳国夫人不嫌弃,嫔妾自当每每做了都呈给柳国夫人。只不过冬天到了,没什么花可采了,还需得等春天才是。”
她一番话说得柳国夫人心怀大悦,两人说说笑笑,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正当欧阳箬要告辞了,忽然外边的宫女慌张地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蓝布包,似捧了什么可怕事物一般有些发抖,她上前低着头在柳国夫人耳边低语几句。
欧阳箬见柳国夫人的面色忽然紧了下,知道定有什么大事,忙起身道:“柳国夫人事务繁多,嫔妾就不打扰了,嫔妾告退。”
柳国夫人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宁静,一副大事不欲知的神态。细细想了才缓缓道:“欧阳妹妹还真别走,这件事还要欧阳妹妹给本宫拿个主意才是。”
欧阳箬面上不解,只好坐下来道:“是什么事情让柳国夫人为难呢。嫔妾不才若能为柳国夫人解忧也定当尽力。”
柳国夫人深吸了几口气,将那蓝布包放到欧阳箬面前,一字一句道:“这宫里要出大事了。”
欧阳箬见那布包打开,仔细地看了那被烧了一半的小衣服,疑惑道:“这是谁的呀,这么这般小?”
她又仔细看了看,仍是不解:“恕嫔妾愚鲁,真的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柳国夫人也不多做解释,回头问那宫女:“是谁呈上来的?”
那宫女战战兢兢地道:“回娘娘,是王美人身边的宫女绿荷呈上来的。她说她们家主子已经在‘漱福宫’门口盯着了,叫娘娘赶紧过去,就怕消息漏了,被……被销了证据。”
欧阳箬这才问道:“事关徐妃?”说着轻颦起秀眉来,一脸的不愿意插手模样。
柳国夫人见欧阳箬还是搞不清楚状况,只得道:“欧阳妹妹不知道其中关系事大,只得劳烦妹妹请皇后娘娘凤驾去‘漱福宫’一趟,如今这事也闹开了,不去恐怕不行了,本宫先去一步,只是本宫只是代为执掌后宫,真正主事还需皇后来。”
她说着便转回内殿匆匆更衣。欧阳箬忙告辞了出去,宛蕙在外边,看了欧阳箬一眼,扶过她,轻轻地在她手心里捏了一下。
欧阳箬便知道这事算是办成了一半了。
于是便乘了肩撵去赶往中宫。到了皇后的中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