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箬也觉得为难:“那怎么办?若将鸣绢打一顿撵出去,说不定她家人就遭了毒手了。”她叹了一口气:“你也听到了,柳国夫人现在已经越来越容不得本宫存在了。皇后不在,她便有希望把持整个后宫,万一她当真当了皇后了,以后我们的日子更难了。所以要趁她现在羽翼未成,狠狠地给她一击。”
她清澈的眼中闪过一丝狠绝,此次柳国夫人的所作所为都清晰地告诉她,她柳氏已经要将欧阳箬除之而后快。人即为刀俎,我怎么能甘心做那等任人宰割的鱼肉?!欧阳箬抚着凸起的腹部,再过一个月余,她便要生了。
她要保证一切都好好的。好好的……不能再失去了……她怔怔地出神。
德轩在一边细思,忽然道:“要不这样,叫展大侠想出个办法,做成鸣绢的家人是逃出来的。这样柳国夫人再怎么怀疑也想不到是我们派人做的。至于柳国夫人,还是得慢慢计议才是。”
欧阳箬点点头,步了出去,肃了脸色对鸣绢道:“本宫这‘云香宫’的人都很清白,你如今犯了最忌讳的一条,本宫原本不该饶你,但是念在你家中亲人被掳,你也是被逼无奈。如今,本宫命人去救的奶奶与妹妹,若成了,你可愿意再帮本宫?”
鸣绢一听大喜过望,连忙又跪下磕头道:“若娘娘能将奴婢的奶奶与妹妹救出,奴婢就是死了也没有一句怨言!”
欧阳箬看了看她,淡笑道:“本宫要你的命做什么?只要你肯按本宫说的去做,本宫自是会保你无恙。等你二十五岁了,再送你一笔银子让你回家与家人团聚。”
她微微伏下身,看着鸣绢的眼睛,美丽的眼眸中散出强大的自信:“本宫说到做道。”
鸣绢一呆,喜极而泣。欧阳箬对她淡淡道:“柳国夫人明日若问起你,你便说本宫吃得不多,所以好似没见什么效果。总之敷衍过去,别让她起了什么疑心。”
鸣绢连忙称是。欧阳箬这才命她退下。
宛蕙见欧阳箬面上倦色深深,上前扶了她往后边走道:“娘娘也别太伤神了,这还是以养胎为主呢,这柳国夫人想要掀起什么风浪还早着呢。”
欧阳箬看着外边深沉的夜色冷然道:“若真等到她能掀起风浪了,本宫也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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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第二百八十七章 布天网(一)
鸣绢之事便被欧阳箬按下不提,几日依旧言行如常,看不出一丝异样来。鸣绢得了欧阳箬的饶恕,办事更是尽心尽力。
欧阳箬待她如常,整个“云香宫”的帐目依旧让她管着,毫不避讳。德轩能干,早就在甫入楚宫之时渐渐建立起自己的一套消息渠道,将鸣绢之事递了出去。
欧阳箬就静心等待。
天已近中秋,八月十五又要到了,柳国夫人早就在八月初去派人到避暑上庄请皇后回宫主持中秋宴。皇后却说身体不适,更不宜在路上奔波,所以今年的中秋宴一切从简。
柳国夫人自是闻弦知雅意之人,当下便裁减宫中的中秋用度,又意恳情真对皇后上了一道请安表。
欧阳箬听了笑了笑:“柳国夫人真的是里子面子都给皇后做足了,以后她再做什么,倒无人敢说她什么,只道她是真的贤良淑德。”
宛蕙听了只是嗤笑,并不接口。鸣绢正进来,见她们二人正在谈论柳国夫人,便住了足站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欧阳箬见了,笑道:“进来吧。有什么事?”
鸣绢拿了中秋采买物品的小册给欧阳箬过目,欧阳箬看了看,字体娟秀,条目清楚,该买多少,银钱大概多少,都一一列了。
连欧阳箬不擅于看帐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她将那帐册放在了桌上,笑道:“说起来鸣绢真的是管帐的一把好手,以前家中是做什么的?”
鸣绢面上闪过一丝黯然:“家中以前开了三家布店,后来爹爹一心要考举子,都将家业荒废了。奴婢幼时曾跟掌柜的学过看帐,所以懂得一点。”
欧阳箬点点头,美目在她面上一轮,看她一眼:“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依本宫看,倒真要识几个字才能在这世上立足。你做得不错。将来出了宫便开间布匹店,自己当个女掌柜,许还能找户好人家,生儿育女……”
她说着说着便愣愣出神,若当初,她不是入了华宫当妃子,那是不是也是嫁一户人家,相夫教子……
命运兜兜转转,谁在其中都身不由己……她回过神来,冲鸣绢涩涩一笑。
鸣绢被她那一笑晃了心神,只觉得她容光绝美,恍然若仙子,但是其中的悲凉意味,却看得她心中忍不住涌起酸楚。
过了一会,德轩进来,见内屋只有欧阳箬等三人,才躬身道:“娘娘,事情办好了。”
欧阳箬惊诧坐直,看了一眼鸣眷,才问道:“这般快?才过了了五六日而已。”
德轩含笑道:“娘娘,他说了,这等小事情自是手到擒来。”说着对鸣绢微微一笑:“鸣绢姑娘大喜了,你的奶奶与妹妹都被安排妥当了。”
鸣绢听得睁大眼睛,一脸不敢相信。德轩摊开手心,一封皱巴巴的信递到她面前。鸣绢看看欧阳箬,又看看宛蕙这才颤抖着打开,才刚刚看了一行字,泪就滚了下来,一封信读完,已泪水满面。
她“扑通”一声,跪在欧阳箬跟前,哭道:“娘娘的大恩,奴婢这一辈子都报答不完。”
欧阳箬命宛蕙扶她起身,含笑道:“你不怀疑那信是假的?说不定是本宫命人造的?”
鸣绢摇头,指着那信的最后,歪歪斜斜画了一朵桃花道:“这是奴婢妹妹的小名,她小名就叫桃花,除了奴婢的奶奶与奴婢,谁也不知道,这封信真的是她写的!”她说着又要哭。
欧阳箬点点头,心中大石放下:“那既然你的心愿了了,现在给本宫说说,柳国夫人那边可有什么破绽?”
鸣绢冷静了许多,将信细细放在怀里才道:“奴婢这几日也回去想了想,柳国夫人为人精明,什么事她都不出面,只命下人去做,所以实在是很难拿到她的把柄。可是,奴婢想,鸡蛋还有缝呢,柳国夫人做事总有马脚。这后宫用度都是柳国夫人说的算,这个宫少一点,那个宫少一点,其实积在一起就是很的的一笔,柳国夫人对外称那些银钱都归到了国库,奴婢以为,其中定有不少被她中饱私囊了。”
欧阳箬听得她说的有道理,点点头:“不错,本宫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这根本不好查,说得难听的,就是根本没机会查。都在柳国夫人手里握着呢,除非……”她忽然陷入沉思之中。
鸣绢心中惴惴不安,欧阳箬忽然抬头一笑,先前的阴霾也一扫而空,她笑着拍了拍鸣绢的手,笑道:“宫里不好查,可以先从宫外查起。她藏那一大笔财是为什么?在宫里难道要用那么多?”
欧阳箬嫣然一笑,望着没回过神来的德轩与鸣绢,笑得妩媚生动。
德轩依旧不明白,欧阳箬叫鸣绢与宛蕙退下,秘密地商量起来。德轩听完,连连称妙,只是半晌后才为难道:“可是就算搜集到罪证我们朝廷中无人,也没办法扳倒柳国夫人啊。柳国夫人家中财势通天,想必已经买通了不少官员了。我们与她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娘娘请三思。”
欧阳箬拧起悠远的柳眉,细细地想了想,忽然笑道:“也是,容本宫再想一想,这事急不来。”
德轩这才退下,临去前他回身道:“娘娘若有这心,奴婢先去再通知外边的人,命他们暗中查探一番,就算扳不倒她,手中有罪证也是多了一道防身符。”
欧阳箬微微一笑,低了头饮了一口茶:“防身符,不要变成催命符才好。就依你说的,吩咐外边的人,一定要抓住切实的罪证。”
德轩敛容躬声道:“是,奴婢遵命!”说完,大步而去。屋外的秋光灿烂,又是一年深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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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冰迷上了看电视剧……堕落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布天网(二)
八月十五的中秋很快便到了,欧阳箬以身体不适为由,不出席那热闹的中秋宴,只与几宛蕙等几个在“云香宫”里简单过了。
宛蕙置办了一桌菜肴,欧阳箬便叫众人不必拘礼,都一起坐了吃了,连做粗使,洒扫的宫女都在僻静的院子里开了一桌,里面外边,热热闹闹,真似过年一样。
欧阳箬看着他们,眉眼笑意盈盈,今年的中秋与去年大不一样了,少了几许悲伤,多了几丝憧憬,即使前路依然坎坷,可是有了盼头,人便不一样了。
宛蕙甚是激动,举了一杯水酒对欧阳箬道:“娘娘,这可是我们在宫里过的头一年呢,奴婢愿娘娘年年有今日,岁岁平安。”
说罢先饮了。众宫人也都笑着敬了。欧阳箬端了一杯清水一一笑着回了。霖湘见众人热闹,也笑得咯咯地。
欧阳箬看着她粉嫩的小脸,心中一酸,便别过脸去。小霖湘却腻了过去,奶声奶气地叫着“母妃,母妃……”叫她看她的新衣裳。欧阳箬笑了笑,细声哄了。
宛蕙自是最明白她的心思,忙将小霖湘抱了过来,靠在欧阳箬身边。
一轮明月挂在天上,皎洁如月盘一般。欧阳箬听着众人吃酒说笑声,便回了内屋。她如今身子越发重了,时常感到倦怠。
本是心中有事,却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觉得身边似坐了一人,她的眠浅,立刻睁开眼睛。
睁眼一看,睡眼朦胧中,只见楚霍天一身玄色长衫,外罩一件暗红色罩衣,墨玉的发冠上雕了两只金龙,栩栩如生。
他手中拿了条薄衾正要往她身上盖,一回身,却见欧阳箬醒了过来,俊颜上挂了一丝笑:“是朕吵醒你了吧?”
欧阳箬心中一暖,拉了他的手,示意他坐下,将头靠在他胸前,笑叹:“皇上可过来了。臣妾以为皇上今夜不过来了。”
楚霍天不答,默默看了她半晌,忽然摸了摸她冰凉的脸,一伸手,放在她面前,看定她静静地道:“你哭了……”
欧阳箬一愣,才觉得面上湿濡一片,赶紧擦了擦:“皇上……这……”
楚霍天按了她的素手,一双深邃的眼眸在她面上搜寻:“是不是想故乡了?”
欧阳箬低了头,轻轻地“恩”了一声,楚霍天搂了她,长叹一声:“终究是朕害了你,可是,若重来一次,朕依然会这么做。箬儿……箬儿……你可恨朕么?”
欧阳箬在他怀里听得他的从胸中传来的声音,嗡嗡的,似乎这话从心中延伸过来,传到她的心中。
欧阳箬忽然笑了,笑得皎洁如月,笑得妩媚如云,往日的执着的什么,忌讳着什么忽然在这最虚软的一刻统统崩塌。
她不假思索,冲口而出:“臣妾恨过皇上,但是,恨太累了,所以臣妾想问皇上一句。皇上,可以让臣妾依靠么?一生一世的依靠。不因臣妾的年华老去,不因臣妾的身份卑微,单单让臣妾一生有靠。臣妾便知足了。”
楚霍天面上动容,握了她的手笑道:“好,朕金口御言,朕只要有生一日,便不会让任何人动你,害你,定保你一生无忧。不过……箬儿,你也不会背叛朕,离开朕对不对!”
他的眼中带了一丝热切与希望,在她面上搜寻,欧阳箬心中重重一震,想笑,忽然却忍不住想哭。原来,原来他的心中也有顾虑。
两人默默对视,眼中波涛汹涌,掀起滔天巨浪。
他太骄傲,天下家国,在他的掌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有她的心他捉摸不定,所以他一直怕,怕所有对她的好,她都不领情。征战南北,夺权霸势,从来没有退缩过的人在情关上犹豫重重。
她太多的顾虑,一介亡国妃子,颠沛流离,像最无根的藤蔓依赖着他的恩宠,他的庇护,在看不见的重重险境中将真心深埋。
而如今,这一刻,两人沉默地对视,那最深埋在心中的那个念头越来越要跳出心腔,显现在二人的面前。
欧阳箬看了他半晌,幽幽一叹:“霍郎……”说着投入他的怀里。
……
第二日,楚霍天依旧早早上朝,欧阳箬撑着在一旁伺候他更衣。楚霍天笑着道:“去,坐着便好,小心碰了朕的皇子。”
欧阳箬笑着斜睨了他一眼,啜道:“哪里是皇子,分明是帝姬。皇上不觉得臣妾越变容光越盛了么?生女的都是越变越美。”
楚霍天哈哈一笑,刮了她的鼻子道:“哪里美了,朕觉得你越来越丑了……啧啧,太丑了太丑了……”
他本是玩笑话,欧阳箬却听了三分急了,慌忙去照镜子,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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