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夫人。侯爷想与夫人一同用膳,请夫人准备下。奴婢就在旁边伺候夫人。”李靖才依然满面是笑,清秀的面上带着一丝谄媚。
欧阳箬浑身一僵,这几日赶路,都不曾得侯爷召唤,她还以为她能一路清净到楚国。
苏颜青与一旁的鸣莺也愣住,鸣莺见欧阳箬神色怔忪,担忧地唤:“娘娘,要不要奴婢一旁伺候?”
欧阳箬闻言挤出一丝笑。她面容清丽无双,那笑却似水波微漾,带着脆弱无奈的美。她刚想说话,忽然对上苏颜青的眼睛,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惜与苦涩,这种像阴云一般压在她的心头,重得心钝钝地痛。
回廊处灯笼已经挂上,在夜风中明明灭灭,让她又想起那日夜晚,所有的人都离她而去,只有她一人独自走过黑暗的小径,身不由己地陷入一个肮脏的陷阱。
“不必了。”她冲鸣莺摆了摆手,转而进了屋。
苏颜青看着那抹纤影像一只晚归的蝴蝶消失在重重夜色里,心中滋味百转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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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静夜凉(二)
过了半个时辰,欧阳箬便来到了楚霍天的居住,是最好最大的主房,装饰更加富丽精美,漆金雕刻的吉祥飞鸟走兽,栩栩如生地落在房檐与窗棂。中庭更有一方大约一丈方圆的石桌,看样子竟是整块山石刻成的。在山石高耸处被雕成高山样式,半腰平整处刻为溪流弯弯,浑然天成,没有丝毫的匠气。平日里可以在此品茗饮酒,桌子下有几方石凳,亦是同材质的石料。
四国之内曾传言就数华国最为富庶,欧阳箬长年在深宫,曾不以为然,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单单只是地方一户富豪便能如此排场,可想而知其他土豪世族是如何富有。
可是几年战乱下来,此地的富商们大多逃离了这离楚国最近战火最前沿的地方,往昔商贸最为繁华之所渐渐沉寂下来。
屋子里的人出出进进,有武将,亦有几位年长的文士,每个人都恭谨慎行,欧阳箬立在门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李靖才忙把她引到旁边的小暖阁里,奉上茶水点心。
欧阳箬随口问道:“看来侯爷忙得很呢,真是辛苦。”
李靖才叹了口气,道:“是呀,侯爷日理万机,这几日在路上亦是公务繁多。连休息的时间都不够。”
欧阳箬敛了神色,温声道:“这一路上有公公尽心服侍侯爷,公公也辛苦了。”
李靖才闻言,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笑着便告了声退,又道:“夫人请稍候,大概再过一会,侯爷便会传膳了。”
欧阳箬安心等待。果然不一会,有人进来,引她入内。转过屋内的百鸟争春熘金大屏风,又过了过了几重帘子,才到了灯火通明的大厅内。
楚霍天身着一件淡青色长袍,衣领襟口边滚了一道黑色纱夹银丝边,更衬了面色如玉,俊颜肃然。他手中拿着一册折子,正就着灯火细细地看。
欧阳箬眼皮一跳,细步走上前,缓缓拜下。彼时她身着一件绯红色蚕丝绘芍药花开的拽地长裙,外罩一件镶金银丝绣五彩蝴蝶的烟罗纱衣。她肤色甚白,一身绯红色衣裳被她穿得妥帖又不艳俗,额间仔细贴了桃花花钿,更加显得面色如春,樱唇凤眼,鬓发如云。两边各簪了两只支掐金丝镂空孔雀簪,每只孔雀嘴下又衔了一串黑珍珠,既贵气又不张扬。
楚霍天见是她,平日冷俊的眉目露出一丝温和,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指了一桌子菜道:“这几日你也辛苦了,多吃点。”
欧阳箬低眉顺眼地恩了一声。两人相对无言,楚霍天心情似乎甚好,连连动筷为她布菜。李靖才口齿伶俐,在一边解释着每一道菜的特色。欧阳箬还是第一次与他一起用膳,虽然不自在,但在吃饭停当,也迎合着随口说了几句华国的风土人情。没想到楚霍天却是极感兴趣,连连追问。一顿饭下来吃了许久。
待到戍时三刻,内侍才来收拾。欧阳箬服侍他更衣梳洗,奉上一杯香茶,低了眉问他:“侯爷是否现在就要就寝?”
楚霍天携了她的手,在案边坐下:“可会下棋?”他剑眉一挑,含笑淡淡的问。烛光下他的眼闪闪如暗夜之星辰,如海般深沉,直欲要把人溺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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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静夜凉(三)
欧阳箬险些在他的眼神下失了神,她压了压心中复杂之极的思绪,定了定神,粲然一笑,微微粉红的面容像夜下的海棠一般娇艳:“妾身会一点。但是饭后就久坐,对身子不好。妾身陪侯爷出去散散可好?”
楚霍天喝了口茶点点头,牵了她的手,从内侍手中接过披风给她披上,淡淡道:“外边夜风有点凉,你可小心。”
欧阳箬有片刻恍惚,如此的动作,温暖而没有丝毫的做作,似曾相识。回过神来,对他淡淡笑了笑,扶着他的手臂走了出去。
这富商府中花园造得甚是精巧,虽然在夜色下,却别有一番情趣,在几处回廊,亭榭挂上红红的灯笼,昏黄的烛火下透出宁静详和的气氛,天上月色融融,几颗星子点缀其间,甚是惬意。
楚霍天只觉得连日来的疲乏一扫而空,不由开怀道:“你倒是好心思,知道这夜下花园也别有味道,这才带本侯来的么?”
欧阳箬叫内侍在亭中石凳上铺上软垫,二人入坐,才道:“这类园子不但是白日可以赏景,夜晚一样可以观赏。侯爷只是不知道罢了。”
楚霍天转过头来,漫不经心地问道:“在楚地,园子可没如此精致,不知道你习惯不习惯。”
欧阳箬神色一僵,幸好夜色甚浓盖住了她面上的异常。她轻声道:“侯爷言重了,妾身本来命如浮萍,如今得侯爷庇佑,不敢再奢望其他。”
楚霍天亦是沉默。两人一时也无言。
“君心难测”四个字忽然浮现在她脑中,欧阳箬额上冷汗渐渐渗出,她不明白他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把她留在此地?若不是,他难道要另安排她的去处?
“你府中还有亲人么?”楚霍天忽然问道。
欧阳箬沉吟一会回道:“只家父只妾身一个女儿,并无兄弟姐妹,前几年家父就过世了,族中还有几个堂叔叔,远在陵郡。”
楚霍天叹道:“你也孤苦。不说这个了。远去楚地实在是为难你了,你可恨我?”
欧阳箬一惊,忙跪下道:“侯爷万万不可如此折杀妾身,妾身乃是待罪之人,若没有侯爷庇佑,早已经是黄土一堆了,对侯爷感恩还来不及,怎么敢心怀怨恨?!”说罢抬头望着他,她眼中泪水莹然,在灯火下闪耀竟似比天上的星子更加璀璨。“难道侯爷不想要妾身伺候左右?”
说着,眼中的泪点点滴滴簌簌而下,滴在她莹白如雪的素腕上,更添楚楚。
楚霍天心中一叹,忙扶起她来,微微动容道:“好了,不说这些丧气的话。走吧。散了一圈,回去下盘棋子便休息吧。”
欧阳箬点点头,乖顺地跟在他身后,乘无人注意悄悄抹了把冷汗。
回去后,楚霍天又摆开棋盘与她对弈,欧阳箬用了心思,一盘棋下来,真真假假,最后是楚霍天胜了十五个子。
楚霍天哈哈一笑,搂过她坐在身边:“你这个鬼精灵。让棋让得人神不知。果然高明。”
欧阳箬作不解道:“侯爷笑话了,妾身只是一介女子,叫妾身弹弹琴,绣绣花倒是可以,下棋妾身实在是棋艺不高。当初父亲还曾为此责罚过妾身。侯爷难道不信?”
她回过头去,却不想楚霍天正靠过来,娇嫩的唇扫过他的面颊,待意识到,不由得尴尬得红了满面。
楚霍天低低笑了一声,搂过她,反身压在塌上,微微眯了眼望着她,她的眼望入他的黑色的瞳,二人眼神交缠,他的眼神温暖又充满了情思。欧阳箬的心砰砰直跳,脑中有片刻空白只能僵着身子,独自惴惴。
第三十四章 静夜凉(四)
楚霍天拿起她散在脖子边的青丝放在指间细细缠绕,白皙修长的手指,如墨的青丝,干净又暧昧,两个人气息近得可闻,更添旖旎,欧阳箬侧了脸,不自然地出声道:“侯爷今儿是不是有高兴的事。”
楚霍天轻轻抚摩着她的脸,慵懒地道:“有,怎么没有?快过江了,到了楚国能不高兴么。皇上还要封我做忠勇威武定侯呢。”
欧阳箬刚想挤出一丝笑容应付,忽又觉得怪怪的,他的回答太过随意,似乎带着呼之欲出的嘲讽,隧闭口不言。
楚霍天低头在她光洁的额上轻啄几下,温柔又缠绵。
“你不恨我便好。”他叹息道,细密的吻便落在她的脸上。
欧阳箬浑身一僵——恨他吗?这个疑问似曾在脑中盘旋,却从未真正地进入她的心底。
也许连她自己都不明白。
恨!?
她恨华帝的昏庸无能;她恨华国积弱太久,无人根除弊病;她恨楚兵烧杀抢掠,她恨这场战乱让她骨肉分离。
可是,她恨他吗?
若没有他,华国依然会腐败下去。
若没有他,华国依然会兵败如山;
若没有他,依然会有别国来窥视这富饶的土地。
理智清楚地告诉着她一切,可她依然不能释怀,因为她就是在他的沾满华国人的鲜血的羽翼下苟全性命,亦是得了他的恩惠依然锦衣玉食。
所有他给她的一切,都打着耻辱的烙印,无时无刻地刺激着她最敏感的神经。
也许不该恨他,她应该恨的是自己。可是自己选择了这么一条没有回头的路,还能有什么资格说恨?!
想到此处,她亦是轻轻一叹,挽了他的颈,献上香唇。楚霍天轻轻哼了一声,抱起她,向床塌走去。窗外夜风沁凉,树影婆娑。
屋内红烛摇拽,轻软的碧罗纱帐放下,她轻宽罗衣,肌肤莹雪,锁骨清冽。佳人如玉。
他贴上她香软的肩轻吻,一路蜿蜒缠绵。她一滴泪悄然盈落,这轻柔的夜,温柔的他,让她坚硬的心裂开了缝隙。
亡国之恨,亡亲之痛,失子之悲,每一条都在她的心上套上枷锁,可面前的男子,明明是最罪魁祸首的仇人,可是,竟然让她忘记了如何恨,忘记了去恨。
天与地在此刻静谧,他与她在此刻回归生命最初的本质。
只是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
第二日一早,待欧阳箬醒来,两人依然交缠拥抱在一起。欧阳箬满面通红地轻轻挣开,却依然惊动了他。
“你醒了。”他睁开惺忪的双眼,眼中没有冷然与深沉。只微微眯着,淡笑着。
欧阳箬连忙起身,又轻声唤外间的内侍宫女。待布置停当,才红着脸服侍他梳洗更衣。薄薄的衣衫下是他健壮结实的肌肉,欧阳箬看得又是一阵脸红。
楚霍天见她窘样,轻笑道:“你别忙了,本侯自己来就行。你收拾下,等等还要赶路。”
欧阳箬应了一声,一会宫女已上前为她更衣梳洗,匀面上妆。
“夫人想梳个什么髻?”梳头的宫女恭谨地问。
“明月髻吧。”欧阳箬随口道。
“就梳个流云髻,有韵致又好看。”楚霍天正拿着内侍端上的茶水涑口,闻声道。欧阳箬一怔,只得道:“那就按侯爷说的,梳个流云髻。”梳头的宫女抿嘴轻笑,忙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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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惊变伤(一)
忽然帘子一撩,李靖才匆匆躬身进来,从怀中掏出一张书信模样,对楚霍天耳语几句。楚霍天面色一紧,抬步便走,到了门口,似想起什么,对欧阳箬道:
“有什么缺的与下人说,稍后便要赶路了。”说完便匆匆出了门。
欧阳箬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面色艳若桃李,眉眼间温婉可人,往日的悲愤郁郁之色皆不见,姿色更盛以往。
一股莫名的苦涩却漫上她的心头,低了眉,任宫女梳理。
宫女许是见她神思不属,忙道:“夫人的发丝柔顺秀美,梳什么发髻都好看。”欧阳箬涩涩一笑,不答话。
稍后,便有宫人奉上青盐,茶水,欧阳箬净了口,正打算拿茶漱口,奉茶的宫女忽然手一扬,滚烫的茶水立刻朝欧阳箬的脸上泼去。
欧阳箬惊叫一声,要躲已然来不及,只用手挡了一下,滚烫的茶水泼上她的手,热辣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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