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本的分成,她把刘临风该得到的都给他换成了金子,让人给他送去府上,见了钱,刘于氏对她这才有了几分真心,可见钱也能证明,她不是只会勾引人家儿子的废物,还是一个能为她儿子挣钱的女人。
用这些钱,她在故人庄后头寻摸了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子,为了她生产考虑,一家人点了炮仗,请了客,高高兴兴的搬入了新家,这会儿故人庄的后院,一半用来改建成了精美的小楼,小荷塘小水榭的院子,留待给那些讲究文雅情趣的贵客使用,一小半改成了伙计们值班住宿的宿舍。
如此,故人庄的规模算是初步完成。
当乔木看见来到大唐之后的第一场雪之后,她肥成球的肚子开始阵疼了。
一方面,让装成怀孕的顾美娘在主院里大张旗鼓的叫疼,一方面,乔木躲在武娘家里,默默的,一个人忍着疼生孩子。
明月挂落枝头,雪,越下越大。
屋里,乔木汗湿双颊,嘴里咬着薄木片,耳边听着武娘轻声的给她打气,“用力、用力,看见他的头发了。使劲,再使点劲,快,快,热水!”
“来了,来了。”刘临风歪歪斜斜端着一盆热水,急慌慌的给送到里间门口,隔着一道布帘子,他听着乔木闷闷的声音,心里跟着发急。
“你叫啊,你叫啊,生孩子不都是要大声叫的吗。”
他脸颊上抹的黑一道黄一道的,棉长袍下摆掖在腰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武娘看了一眼这位贵公子,心里暗暗佩服,能为一个女子做成这样,又不求回报,这位公子也不知心里如何想的。
薄木片被她咬破之后,她吐出碎屑,口里不停的喊着:“斡哀奴,斡哀奴……”
“你还嫌不够乱吗,这个时候让他进来干甚。”武娘低声训斥她。
乔木一边哭一边摇头,还是喊:“我要他,我要他,我就要他。”
“不行。”武娘断然拒绝。
扒开她的双腿,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已经到了门户,便道:“你先把孩子生下来是要紧。”
门外,披头散发如野人的斡哀奴又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放在布帘子后头,他耳力惊人,把乔木的痛苦呻吟都听见了,身躯僵硬,面容抽搐,不知为何,心疼的厉害。
他双拳紧握,一掌推开刘临风就要掀帘子进去。
“你大胆!”刘临风一直当他是乔木捡回来的乞丐,对他就像对待下人一样,见他又不分尊卑的要闯他女主子的卧房就怒了。
他本就心浮气躁的,这会儿正愁没人撒气呢,扬手就要给他一拳,可他虽记忆暂失,可到底是王爷之尊,那与生俱来的不羁让他不惧怕任何人,除了据说是他女主人的乔木,他谁也不放在眼里。
对眼前这个“贵公子”他早看不顺眼了,一直黏着夏乔木,他烦他,恨不得一拳打死他,当下也不顾忌了,扬起拳头就先给他来了一下。
许是嫉妒他明艳的相貌,厌恶他吸引女人的体质,他专拣他最引以为傲的高挺鼻子打,一拳头下去,刘临风就留了鼻血。
“你、你放肆!”刘临风摸了一手血,又惊又怒的瞪着他。
“再吵,我打断你的鼻子!”他长眉深蹙,不耐烦的道。
“你、你你你,你野蛮!”刘临风后悔了,小时候老爹让他学武他就该拼命学的,现在也不至于被一个狗奴打成这样。
“刘安,刘安,你给我死出来。”刘临风跳脚大叫。
他早就忘了,为了不节外生枝,乔木连接生婆都没请,烧水的丫鬟也没要,就求了他和斡哀奴两人烧水,刘安就更不可能被留下了。
“懦夫!”斡哀奴以身高优势压倒他,低头冷睨他。
“我、我!”刘临风气的脸红气喘,从小到大他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
自知打不过这个野汉子,为了面子恨恨的放下狠话道:“臭狗奴,你给我等着,待乔木生完之后,看我不让人打死你!”
“请便!”他不耐烦应付他,一副心思全放在屋里生产的女人身上。
“头、头出来了,再加把劲啊!”武娘捧着孩子的头,惊喜的大叫。
下身痛的像生生裂开了一道口子,枕头上她已咬断了三四根木片,这会儿,在又咬断一个木片之后,她再也忍不住“啊——”一声就叫了出来。
撕心裂肺。
惊的门外的两个汉字一头的冷汗。
刘临风咽了咽口水,眼皮一算就沁出眼泪,哽咽道:“好疼,好疼啊。”
斡哀奴身躯僵直的矗立在门口,一双拳头握紧,短短的指甲已然将自己的肉掌插破了。
“热水,还有热水吗,快去拿来。”
“啊——”低低的,沉闷的又叫了一声。
刘临风完全没了分寸,甚至已经吓软了腿,口里只机械的喃喃着:“热水、热水……”
却已完全不知热水是何东西了。
斡哀奴转身,使出轻身步子,脚踏飞云般就飘了出去,不过眨眼功夫,他端了一锅热水进来,急乎乎就冲了进去。
猛然一见,那光裸的,被架起的白皙双腿,他傻住了,机械的道:“热水。”
“真是气死我了,你怎么进来了。”武娘被这么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睹,惊的手足无措,待反应过来忙想着帮乔木盖住双腿之间,可转念一想,她哼道:“算了,你们做已是做过,孩子都有了,她身子的哪个地方你又没见过。”
“我……”斡哀奴傻傻的移不动步子,不知该怎么动作了。
“再加把劲,我已掏着孩子的小肩膀了。”武娘半辈子了也没和男人做过,更别说生孩子了,这会儿她在这里冲接生婆,也是乔木赶鸭子上架,先跟着有经验的婆子学的。
得亏了她胆子大,见血也不慌张,要不然还不知这孩子要怎么生呢。
“痛……”乔木只觉有人在拉扯她的肠子,疼的五官都扭曲起来。
“再忍忍,这就出来了。”武娘一发狠,把住孩子的小肩膀,拖着他的小身子就给扯了出来。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她而去,冰凉的感觉从身下传来,空虚惆怅之感陡升,头晕目眩,却不忍就这么睡去,好像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呢……
黑乎乎的孩子被抱下来,武娘心惊胆颤的,赶忙拿煮好的白布将他包住。
迷迷糊糊之间,她口里在不断的呼唤孩子、孩子,哭声、哭声……猛的睁开眼,乔木惊恐莫名。
心肝脾肺都颤抖起来,撑着手臂,压着声音,小心翼翼道:“他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哭……”
武娘“啊——”一嗓子,抱着孩子的手开始抖颤。
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了一大颗下来,她看着那黑乎乎的一团尖锐的惊叫,“给我。”
斡哀奴被那凄厉如鬼的叫声惊醒,忙夺了武娘手里的孩子递给乔木
乔木一见这孩子不似其他,浑身发黑,一丝血样也不见,心已然慌了,隔着布巾对着孩子的屁股就狠狠给了一巴掌,边落泪边道:“你哭啊,你哭啊,为什么不哭,孩子生下来就是要哭的,你哭吧,我求求你了,你哭吧。”
“你别哭,别哭。”斡哀奴不看那黑不溜秋的孩子,看着乔木哭的那样绝望无助,他却觉得心疼,像有人把他的心捏住,揉搓,难受的他手足都僵硬起来。
“你救救他,你救救他,他是你的孩子啊。”乔木抓住他的手腕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苦苦哀求。
“我、我的?!”斡哀奴震惊的无以复加。
乔木看着他,使劲摇头,大声道:“你滚,孩子是我的,与你无关,你滚啊!”
乔木用手不断擦拭孩子脸上黏腻的黑液,哭声已停,转念却笑,苍白的脸上盛开一朵曼珠沙华,魔魅骇人。
“阿娘的小宝贝啊,阿娘在这里,阿娘给你讲故事啊,我们讲公主和王子的故事吧,最后他们生了好多好多玉雪可爱的孩子,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阿娘也会给你一个幸福的家,好不好啊。”
“夏乔木,你在干什么!”斡哀奴察觉到不对,伸手就要去抢她怀里的孩子。
“不要抢我的孩子,你是坏蛋!”乔木惊叫。
“怎么了,怎么了!”刘临风惊愕的闯进来,一看斡哀奴正在抢孩子,他怒了,“好一个奴大欺主,斡哀奴你活的不耐烦了吧。”
上前去就开始帮着乔木抢夺。
这时,孩子口唇上的黑液已经被乔木擦干净,露出孩子血红的正常的脸,混乱中也不知哪个的手撞了孩子的后背一下,孩子弱弱的咳了一口,一口黑液体当即喷了出来,孩子嘴巴一张,“哇——”一声就哭了。
哭声嘹亮,把乔木从噩魇中惊醒。
哭喜交加,乔木随着孩子大哭起来。
推开那两个男人,紧紧的将孩子抱在怀里。
鸡鸣破晓,东方露出鱼肚白,一轮红日缓缓从青山深处升起。
顾美娘那边也告一段落,夏玉树拿着一个菜篮子,火急火燎的奔来,进门便责难道:“你们咱们回事啊,你娘都在主院叫破嗓子了,就等你们送孩子过去呢,结果等来等去也不见孩子,还得我自己来抱。”
“阿爹。”乔木拿哭红的眼睛,喜悦的看他。
“咋了,生了个女孩啊。”他是知道自家闺女的喜好的,白天黑夜咕哝要生男孩,生男孩。
乔木摇头,笑着流了一串眼泪下来,扑哧一声笑出来,哭笑不得道:“不知生了个什么。”
“什么,生了个怪物下来!”夏玉树惊。
“是个男孩。”武娘抱过孩子,扒开小孩的腿一看,难得的给了个释然的笑脸。
“真的,是个带把的!”夏玉树喜的蹦起来。
“快送去阿娘那里吧。我又多了个弟弟。”闹了这么一场,乔木身心俱疲,慢慢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虚弱道。
不过一会儿工夫她便睡熟了。
“你们都出去吧,三个大男人聚在这里像什么样子。”武娘蹙眉不悦道。
“对,我得赶紧给美娘送去。她一开始叫的太大声了,越到了最后越没声,闹得丫鬟仆妇们都以为美娘难产呢。”
夏玉树把孩子塞到铺了厚厚锦被的菜篮子里,一转眼看见刘临风和斡哀奴,当爹的脸一下就黑了,“你们怎么会在产房,还不赶紧跟我出来。”
刘临风抹了把脸上的汗,虚弱的长出一口气,委顿道:“可是累死本公子了。”
夏玉树感同身受的道:“可不是这个理,女人生孩子累,咱们守着的男人也累。”
“就是,就是。”刘临风顿觉找到知己了,连连赞同的点头。
“斡哀奴,你就在我乖女门口守着吧,待会儿我乖女醒来要吃要喝你赶紧告之我。”
“嗯。”他点点头。
“刘公子,咱们走吧。你也累了一夜了,我替我乖女多谢你。”夏玉树把身上穿的皮裘往菜篮子上一盖,仔细抱住,慢慢跑起来道:“那边急着呢,刘公子,我就不送你了啊。”
“去吧,去吧,这事要紧。”
刘临风紧了紧身上的红狐裘,重重的感叹道:“女人生孩子真恐怖。阿娘生我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疼,不行,要赶紧去珍宝阁给阿娘给一套精致头面去。”
跺跺脚上的落雪,这厮找到自家马车,推醒窝在车上睡觉的刘安,火急火燎的就往珍宝阁去,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武娘的小院子里,斡哀奴坐在落满雪的石阶上,双手拄着下巴思索乔木在情急之下说的话。
那个孩子是他的?
他记得,她说他是她从路上捡来的,捡到他的时候后背上有野兽的抓痕,后背那位置他自己看不见,只听她说是野兽抓伤的,每次她给他上药倒是也疼的厉害。
可事实上,他的事情她都是听她说的,他脑海里一点印象也无。
唯一真实的是,醒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脑袋疼,然后脑袋里空空一片,她就坐在他的床前,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我是谁?”
待看见自己摇头,她竟是笑了,笑的得意极了,他不懂她为何笑成那样,到了后来,她总是命令他做很多力气活,他突然就明白那笑的含义了,他既然是她捡来的,好吃好喝养了他一些日子,自然要狠狠操练他。
依着这几个月来对她的了解,对他,她吝啬的很,除了给吃给喝从不给他月钱,连他买内衣裤时问她要钱,她都怕他从中夹扣,一定要她自己给买才行,弄的小五那几个伙计看他的神色怪怪的。
他非蠢货,自然清楚那些眼神的含义是什么,甚至私下里他们都传自己将是二娘子的倒插门夫婿。
今夜听她急中出乱喊出的那句话,难不成他真是那孩子的父亲?
他一直就奇怪,二娘子肚里的孩子是谁的?看她与刘临风相处时那样亲昵,一度以为这孩子是刘临风的私生子,可这会儿再看,他已经确定,二娘子与刘临风绝不是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还有一个叫于子归的药商,追她追的也紧,可她对他从来就不假辞色,那个药商精明规矩,绝对不会不认自己儿子。
如此说来,这个孩子真是他的?
这个想法一入心,他竟隐隐觉得高兴。
罢了,这个女人已入了他的心,娶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倒插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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