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转身离去。
乔木把两扇门都推开,让外头的阳光洒进来,便见屋内陈设温馨,墙上挂着些花鸟字画,有矮榻有桌椅,靠东边的一面纱帘后头,隐隐可见一张大床,显见这是一所居室。
这药行的主人是于子归,能在这后院用得起这样一处地方的,自然是他。
乔木淡淡沉思,暗忖那上官翠羽的用心。
观她平常举止乃将于子归视为己有,又怎么会让别的女人随意进入于子归的居处,这太奇怪了。
玩的到底是什么把戏?今日她来此乃是即兴,并非和谁约好的,纵然是陷害也来不及布局,想至此,她在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慢慢喝起来。
“半夏,你把这些药材押运至码头仓库,我明日就启程亲自押送到长安。”
“是,小的这就去。”
说话声从敞开的窗户传了进来,不一会儿于子归便进来了,边解着衣衫系带边往里头走。
乔木就那么看着他,直到他一转头看见乔木,顿时止了动作,“你、你怎么在这里。”
边说边忙把系带又系回去。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乔木笑睨着他道。
“有了三郎之后,我并不以为你还看得上我。”于子归嘲讽她道。
“咦?你那么有自知之明啊。”乔木恍然大悟。
于子归告诫自己不能和一介女流一般见识,便道:“你一个女子白日入得男人的房间成何体统,还不快出去。”
“这真的是你的卧房吗?怎么会被用来待客?”乔木故作不解。“我可是被你那表妹亲自领进来的呢,难道这里不是用来待客的地方吗?”
“你莫要说谎,翠羽不会那么不知分寸。”于子归脸色难看道。
“总归你们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不管我说什么你们总能颠倒黑白,罢了,我这便走就是。”乔木放下茶杯,作势起身。
“慢着。”于子归冷言冷语道:“既然你对我无心,那么便请你回去告诉你的那些亲戚,我于家和你们夏家早已经没有姻亲关系,你让他们莫要再来胡搅蛮缠。”
“是谁又去赖上你了。”乔木想了想,“哦,除了我的父母和弟弟妹妹,我就没有什么亲戚了,你指的是谁呢?”
“夏金树难道不是你大伯,你休要狡辩。”于子归生气道。
“难道你不知早八百年我家与他家就闹翻了吗,你让我转告可是找错人了。”乔木笑的很欠揍。
于子归气狠了,上前一步猛的抓住乔木的手臂,“你到底想怎么样,一开始缠上我的是你,转眼琵琶别抱的还是你,我承认,你这招欲擒故纵之计已经成功了。你的奸计得逞了,我日日夜夜在想着你,你还想怎样。”
“呃……”乔木被他的话惊了惊。
挣了挣没挣脱他的钳制,便尴尬道:“你放手,有话咱们好好说,你要冷静点才好。”
“我再也冷静不了,每日看着你与三郎进进出出,我早就受够了。”他一把抱住乔木,低下头来嗅闻乔木的发香。
“等等,我想我们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乔木使劲歪着脑袋和他保持着那一米米空隙的距离。
于子归认命似的叹息一声,摸着乔木的头宠溺道:“我知你羞涩,不好对我表白心迹,没关系,我心里都清楚的狠。以前你在药行门口堵我的那份情我不懂,还曲解你的情意,认为你不知羞耻,不过我现在已经懂了,从你那日在我家门口当着街坊邻居的面亲我开始。”
想起那一日的刺激,他脸色微微发红,越发紧的抱着乔木,觉得此时真是岁月静好,美丽极了。
“你先放开我。”乔木吐出一口浊气,无奈道。
“再让我抱你一会儿。我很早就想这么拥你入怀了,只是那时我还过不了我自己这一关,你本是被我嫌弃的一文不值的一个女子,可转眼我又对你萌生情丝。”他苦笑,“我这是不是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好,你说什么都对,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说话。”乔木温声软语的劝说他。
“是我唐突了。”他温润的眉眼舒展,慢慢放开乔木。
待他一放手,乔木便立即躲出去老远,对他铿锵有声道:“你听着,不管以前的我对你如何,今日的以及以后的我都不会喜欢你,你为人太过精明,斤斤计较,我确确实实不喜欢,我怕有朝一日,你连对一个女人放多少感情都要论斤称量过之后才施行。你喜欢我,我看还是算了吧,我并非贤妻良母,我不安于室,不适合你。”
于子归的心一下凉了,转瞬便怒火中烧,“你喜欢上三郎了是吗?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靠!”乔木轻声爆粗口,“现在和你说不清楚,你还是冷静一点吧,我先走了。我今日来本就不是找你的,刘三郎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回故人庄用膳去了,他一时若见不着我又要胡闹。我先走了。”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乔木一溜烟跑了。
心里禁不住嘀咕,没想到于子归动情之后是这样的不可理喻。
慢着,这事情不对吧,于子归外热内冷,理智过人,纵然喜欢一个人,也不会这样激动吧。这对表兄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傻瓜才会以为夏乔木这女鬼是爱情至上的人呢,她自嘲的想。
不过,以表里不一来推断于子归的话,也勉强说得过去。算了,和他又没有利益冲突,总不会被他害。
乔木走后,于子归面浮微笑,低喃道:“没想到最了解我的竟是你。求你为妇这个决定没有错,娶你比娶一个所谓的名门千金来的更实惠。故人庄与药行之间的距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三郎却要考明经,呵,你此时跑了又有何用,我们来日方长。”
回到故人庄的时候,残阳最后的余晖已隐没远山。
刘临风晚膳没用就被他老子派来的管家给逮了回去,临走给他打包了一食盒他爱吃的点心,省的他回去又找自家厨娘的麻烦,当然少不了要给刘别驾以及刘于氏准备他们爱吃的菜,狐假虎威,老虎的毛儿定要给捋顺了才好呢。
入夜,客人都走了,累了一天的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瞎眼阿婆开口便问了:“玉树啊,你大哥那事你打算怎么办。我看咱们这酒楼生意好的很,倒是缺几个跑堂的伙计,不若让你大哥和大侄子来帮帮忙吧。银树我是不担心的,他自小就鬼精鬼精的,多大点的时候就知道往家里扒拉东西,是属貔貅的,从来只吃不吐,他手里有东西,不需要我当娘的操心。”
夏玉树拿眼睛看乔木,乔木低头吃菜装作没看见。
小麦看乔木稳坐如泰山,她面上一喜,就通通快快的把她最爱的那道鸡肉片扒拉到自己跟前吃起来。
“三姐,你把鸡肉片都弄到自己跟前去了,我们吃什么啊。”禾苗一摔筷子,发脾气道。
“你脾气大了啊,敢在饭桌上摔筷子,这还没考上状元郎呢,要是考上了,你还不知把尾巴翘到哪里去了呢,不就是提携了家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那都是你应该做的。”
“三姐,你满嘴里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谁知道她阴阳怪气的说什么,禾苗你管她作甚,有人好日子过的顺了,找抽呢,是吧阿爹。”乔木面不改色的从夏小麦护的紧的鸡肉片盘子里夹了一筷子放到禾苗碗里。
“食不言,寝不语,都给我闭嘴。”听不过去,顾美娘发火道。
“兄弟姐妹之间要相互扶持,你们看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我看不像是浓血亲人倒像是宿世仇敌,乔木你说,你们姐妹俩是怎么了,你到底怎么招惹小麦了。”
“你怎么当娘的,问也不问清楚,怎就说是乔木惹了小麦。”夏玉树不满的瞪着顾美娘。
“我不吃了!阿爹你就偏心吧,反正我也指望不上你,大家拉倒吧!”夏小麦一摔筷子,气冲冲就往后院钻去。
“哎,臭丫头,敢教训你爹我来了。”夏玉树干瞪眼道。
“阿爹,吃饭,谁吃饱谁不饿,管她干什么,谁知道她发的哪门子疯,是吧,禾苗。”乔木嘻嘻笑着和禾苗一起挤眉弄眼。
“乔木,你说,你是不是挤兑她了。”顾美娘也不吃了,重重放下筷子青着脸看着乔木,活像她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夏小麦的事情。
“阿娘,二姐可没找她麻烦,我看见的都是三姐对二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禾苗气嘟嘟道。
“嗯,可算是有人还我公道了。”乔木嘻嘻笑着又夹了一筷子鱼肉给他。
“你看吧,我乖女听话着呢。”夏玉树也笑呵呵的夹了一筷子乔木爱吃的蒜蓉青菜给她。
“阿爹,你吃这个红烧肉,我亲自做的呢。”乔木孝顺道。
爷三个夹来夹去玩的不亦乐乎,把顾美娘当个空气。
“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你们可是阿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到了到了咋就知道孝顺他那个老不死的死鬼呢。”顾美娘吃醋道。
乔木禾苗赶紧也给她夹一筷子,笑呵呵的道:“阿娘你吃。”
“乖。”顾美娘哭笑不得,端起碗又吃起来。
一家子把瞎眼婆子说的话全当成放屁。
瞎眼婆子端着碗的手抖了抖,冷哼道:“该给小麦那丫头说婆家了。”
冷不丁一句话让顾美娘摸不着头脑,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道:“婆婆,乔儿的婚事还没个着落呢,小麦年纪还小,不急。”
并未走远,躲在布帘子后头偷看的小麦把人家一家人相处的温馨场景看了个够,心里酸的难受,又听到顾美娘说的那话,她一摔帘子就走了。
吃饭的一家人也没发现她。
“阿娘,先给小麦找婆家吧,我啊,呵,怕没几个好人家愿意聘娶。”乔木笑嘻嘻不在意的道。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瞎眼婆子冷讽。
却再也不提要夏金树一家来酒楼帮忙的事情。
“嫁不出去咱就不嫁,在娘家当家作主的姑娘又不是没有,是吧孩儿他娘。”夏玉树捣捣顾美娘。
顾美娘想的长远一些,愁眉苦脸道:“也不是不行,不过乔儿就要孤苦些,身后事就没个子孙张罗了,年年也没有香火可吃。”
乔木噗嗤一声笑了,“我的亲娘啊,您老想的可真是长远。”
“有我呢,有我呢,我会过继一个儿子给二姐的。”禾苗举着手大声嚷嚷道,惹得一家人都笑了,唯瞎眼婆子皮笑肉不笑的。
此夜揭过不提。
重檐夕雾散,日晖上楼台,故人庄外头垂柳上的鸟儿鸣叫起来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有上早市的行人来用早膳了。
“二号桌,一碗肉沫鸡蛋羹,一碟葱香油饼;”名叫小五的伙计干劲十足的报菜单。
“二娘子,您今天起这么早啊。”小五对乔木点头哈腰,谄笑道。
乔木见他这样便笑了,拍了拍他弓着的背道:“对客人你如此恭谨我很是喜欢,对我你却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你勤勤恳恳的,身正心正,一心为着故人庄,我定然不会因为些许私怨赶你走,其他人也不行。”
顾小舅一路风尘,在门外拍了拍身上沾的看不见的灰,进得门来便笑道:“小五刚来,我还没来得及给他看咱们故人庄的立身规矩呢。”
“是,二娘子,我会好好干的。”小五给乔木作揖。
“小舅跟我说过你的事,为了供你弟弟读书,你连乞丐都做过了,你是个好哥哥。”
“不、不,那都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应该做的。”小五紧张的搓手,脑袋垂的低低的,语气却微微的哽咽。
“应该做的?”又听到这样的话,乔木低眸讽笑,“那就算是应该做的,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便好了。”
“你好好干,只要你不违背故人庄的规矩,我便一直用你。”
“谢谢、谢谢二娘子。”小五激动的要给乔木下跪。
乔木不受,躲去为客人点餐。
走到以竹帘分割空间的那一排时,便横在走道上的一柄拂尘绊住了脚,便听竹帘后头一个稚嫩的声音道:“父母双亡,长兄抚育幼弟,长姐喂养幼妹,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谁说过不应该吗?”乔木半挑开竹帘看向里面,见是一个不过和禾苗一般小大的小道士,乔木便笑道:“小道长,莫非要与小女子讲些什么大道理吗,正好我有空闲,坐在你对面洗耳恭听如何。”
说罢,迈着新作的一双桃红绣花鞋便坐了过去。
小道士已经把眼前的鸡蛋羹吃干净了,此时正拿着油油的葱香肉饼啃着呢,见乔木进来,他眼前一亮,含混不清道:“就是你了。”
“什么?”他嘴巴里满满的塞的都是食物,说话不清,乔木没有听懂。
“慢些吃,小心噎着,喝点水。”乔木递给他一杯茶。
“好吃。”小道士一抹嘴,满足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瞧你这小脸圆润的,我看不像是受虐待的啊。”乔木打趣他道。
小道士面色一整,双手合上,庄严道:“无量寿佛。女施主是否忘记了一则承诺?”
乔木看见这小道士的时候便想起来了,便道:“我在山上是遇到过一个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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