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安慰自己说是老天如此安排的,然后一边感谢着这位恩人,一边把她送上祭台……
她无法埋怨这些人的无知,因为他们不过是些普通人,不过是些平头百姓,他们不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她,不知道这种方法有多么可笑。他们骨子里有着崇尚天命的本能,而这本能现在却被人加以利用。
她知道,任一定是没办法了才会深夜把她叫来将此事告知于她。他可以为了她与秦轩作对,可以为了她与诸臣反目。但是却不能为了她和百姓为敌……百姓是国家的基石,他是一国之君,怎能自毁长城……
“所以……我要死?”她失神的问道。
“……”任一不知如何回答。
“……我知道了。”
她颓然的向外走去。方才迈出两步却被他忽然从身后抱住:“给我点儿时间,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苏澄看了看他的手,侧头回了一句:“别趁机占我便宜。”
任一的手一僵,讪讪的收了回去,再看向她脸上,哪里还看得出要赴死的神情。
“你……不怕?”
“怕啊,怕得要死。”她冷冷说道。
他一脸不解。不明白她所谓的怕得要死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完全看不出来。
苏澄似乎也懒得解释,就这么离开了御书房。沉着脸向听雨轩走去。
一路神情恍惚的回到房中,房门方一阖上她却是捂着嘴偷笑出声,绕着桌子连跑了好几圈儿,激动的心情都难以平复下来。
死?她最擅长了!横着死竖着死躺着死坐着死。死八百遍不重样儿的估计都难不倒她。只要不是真死,她就能死出各种花样儿来!
秦轩此计确实歹毒,显然不再是为了挑起两国战事,而纯粹是为了报复她,却不想此计正合她意!
她之所以一直留在宫里不过是因为任奕还在这里,而她又担任着昭国大司农的职位,想着趁还在职的时候给任一充裕充裕国库还他的人情,等到二十五岁再卸了这个职。以宫女的身份出宫。
但是,任奕眼看着就要被封为王。马上就会有自己的府邸,她虽然觉得是欠了任一的情,可若是有这等好机会让自己可以“死去”,从此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那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至于人情……显然没有跟任奕远走高飞重要。而且到时候她都已经“死”了,还不上也是没办法的事嘛,不能怪她赖账。
任奕虽然没什么权势,但看他能在宫中来去自如的样子,手底下怎么也应该有点儿能派上用场的人吧?想来帮她伪造一下假死的事情应该是可以的,就算他不能,她自己也可以试着买通别人啊,再不济还可以拜托曹伯伯他们帮忙。
当然,这是下下策,因为她想要假死的事情是不打算告诉任一的,不然他绝对不会那么好心的放她和任奕双宿双飞,到时候她岂不是“死不瞑目”?
所以,她暂时不打算让曹伯伯他们插手,怕日后万一被任一得知了会迁怒于他们,就像曾经在南阳城时他怪曹伯伯没把她在那里的消息告诉他一样。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刚刚在得知那消息时才装出了一副失神的样子,故意隐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结果最后任一抱她那一下害她瞬间破了功,差点儿演不下去……
她心中怀揣着各种想法躺回床上睡觉去了,直到此时才想起刚刚在这张床上发生的事情,有些紧张的起身看了一眼,确定任奕已经不在房中才安心睡去了。
几日之后,民间传言果然愈演愈烈,在这种通讯不发达的年代,这个消息却以极快的速度不胫而走,在极短的时间内达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
苏澄这日又被任一传召,作为传言中最适合用来祭天的女子,一路上接受了不少人的注目礼,大多都是扼腕叹息之意,当然,还不乏一些幸灾乐祸的。
她目光清冷神情恍惚的走进御书房中,一副因为得知自己未来命运而黯然神伤的颓然模样。
任一看到她这样颇为心疼,柔声开口:“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出法子了,祭天的祭台上我会提前做好安排,到时候你只需假死即可,虽然……这样一来你以后就不能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但是……”
他说着说着就因为她脸上骤然变化的神情而停了下来,只见她神情僵硬,眼角微微抽搐,完全没有了刚刚失神的样子,也丝毫看不出因为自己不用赴死而产生的喜悦之情,倒像是……不希望他想出这个法子似的。
他眉头一皱,语气顿时变得十分不好:“……你又在演戏?你早想出了这个法子?想瞒着我假死然后逃跑?”
苏澄嘴角一僵,心中欲哭无泪,讪讪的说:“没有啊……我……特别高兴!终于不用死了,哈哈……”
任一一看她这样就知道自己说的定然没错,一时间恼怒不已。
他一知道那消息就慌了神,原本不想告诉她,又生怕她事后从别人那里得知更为心慌,便先通知了她,想让她安心等自己想办法。
这几日他几乎不眠不休,一方面派人尽量将事情压下来,一方面思索着怎样才能找到一个万全之策。
他不是没有想过假死,但这样一来她便会变成一个没有身份的人,不仅不能再担任大司农,而且……以后就算是留在他身边,他也再不可能给她名分,更不可能封她为后……
正因如此他这几日才犹豫不决,最终实在别无他法才只能出此下策。却不想……却不想她竟然最初就打算假死!而且还不打算告诉他!想要趁机离开他!
他一手握拳握得嘎吱作响,一手缓缓地向她伸了过去:“你过来……”
苏澄看了看他手指上因用力过度而隐隐泛白的骨节,又看了看他十分不友好的眼色:“你……保证不打死我吗?”
“不保证……”
下一刻她拔腿飞奔而去,任一拔腿就追,但终是碍于殿外宫人众多,不好意思像她那样不顾形象的没命狂奔而停了下来,对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句:“别让我逮着你!”
九华殿,孟楚玲随手翻了翻任一又命人送过来的赏赐,看了两眼就让人收起来了。
自那唐扉回来之后,他便只送东西,连来也懒得来一趟了。是怕她不高兴吗?可她明明就没把他放在心上啊……
自己像守着珍宝一样守着他,他像呵护这世上最娇嫩的花儿一般呵护着她,可她眼里却装着别人……这可真是可笑……
“娘娘。”芸香从殿外走了进来,打断了她的沉思。
“都处理好了吗?”
“处理好了,整个昭国现在对唐扉的生辰八字与那卦文相符的事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尤其是几个旱情最为严重的地方,大人都加派人手将此事传出去了,皇上这回即便再怎么偏袒她,也免不了她这祭天之行。”
“叮嘱爹爹别太大意,顺势而为就是,不要让皇上以为咱们和秦太子有什么来往。”
“娘娘放心,大人心里有数。”
“那就好。”
另一头,暖香阁,阿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宫保鸡丁不能祭天!不行!我找皇上去!”
小川一把把他扯了回来,奈何他力气甚大,不过踉跄了一下就继续往外走去,连带着拉着他的小川都被带了两步。
“站住。”房内看书的人冷冷开口。
阿山停下脚步,神情仍旧十分着急:“殿下不去救她吗?她要死了的话,殿下你也吃不着宫保鸡丁了!”
任奕不慌不忙的翻了一页书卷,丝毫不见紧张之色:“任一不会让她死。”
此话一出,暴躁的阿山顿时平静了下来:“哦,那就好!”
他虽然没解释原因,但阿山向来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也就放下心来不再为祭天的事情着急。
小川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吃货,要不是打不过他的话他真想狠狠揍他一顿!
。。。
☆、第110章 橙子
翌日,两道圣旨颁出,引起宫中不小震动。
其一:年过二十仍旧没有封王的五殿下任奕被封为墨文王,赐居城东安亲王旧宅,现更名为墨文王府,待府邸修缮完毕后即日搬离皇宫。
其二:大司农唐扉受天命取心头血祭天,将于半月后的黄道吉日十二月初一在皇城京兆举行祭天仪式。祭台即日起开始搭建,位置就在城中心的一处广场,届时全京兆的百姓都将见证这位为百姓谋福祉的大司农血洒祭台,以性命为百姓做出她今生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任一有意将祭台定于城中广场,就是要让所有人见证她的死,这样即便秦轩事后察觉出什么,除非是揪出她本人,否则也再难生出什么事端。
至于将安亲王的宅子给了任奕,不过是想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看他到底打算做什么罢了。
早朝之后,他又让人去听雨轩叫了苏澄,却被她以感染风寒,怕将病气过给了他为由拒绝了。
他听后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派人再去请,只是让林启德送了一碗“专治风寒”的汤药过去,并叮嘱一定要看着她喝下去才行。
苏澄仰头把那碗汤药硬灌下去后差点儿没忍住吐出来,天呐,那不是一星半点儿的苦啊,任一绝对是故意的!
林启德将空碗接了回去,离开前对她说了一句:“皇上说了,这汤药对治愈风寒的效果甚好。让唐大人在染病期间定要每日都喝上一碗,喝到好了为止。明日我再给大人端来,大人……”
“不用!你……你跟皇上说。我明日就好了!不用喝了!”
别说是每日了,一日她都不想再喝了!
“是。”林启德微微一笑,应了一声就去养宁殿复命了。
楚珍在一旁哭笑不得:“早去了不就完了吗,何必喝这一碗苦汤子。”
苏澄猛灌了几口白水,一边擦着嘴角一边皱眉说道:“男人心,海底针,小肚鸡肠!”
“小肚鸡肠还帮你想出这假死的主意?我可真没见过比这更‘大’的小肚鸡肠了”。她笑着转身走了出去,独留苏澄一人继续喝着白水。
第二天任一再派人来请她时,她老老实实地跟着那人去了。
他听到动静放下手中奏折看了看她。笑着说道:“那汤药可真管用,这才一天你的病就好了。”
苏澄干笑了两声:“是啊,良药苦口,这么苦的药。喝了想不好也难……”
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椅子。示意她过来给他整理奏折。
她犹豫的往前走了两步:“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什么话咱好好说……”
他点点头:“好。”
她一步一步的蹭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却紧张的挨着椅子一侧,尽量和他之间保持一定距离。
任一果不其然在她坐下后猛地将她拉向了自己,吓得她伸手就挡在了眼前:“说好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我……”
“我就是要动口啊。”
他说着就将她的手压了下去,俯身凑近便要吻她的样子。
苏澄大惊。心想无赖就是无赖啊,好好的一句话被他曲解成这样!
她挣扎着要抽身而退。头顶却传来一阵轻微的吹气声,紧接着抓着她的人就退了回去,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怎么?期待我吻你?”
“屁!”
她神情有些慌乱,低头看去才发现地上多了一片枯黄的树叶,应该是她刚刚来的路上不甚沾到头发上的,被他刚刚给吹下来了。
任一笑着把一大摞折子推给了她:“全天下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样整日把吃屎放屁这些话挂在嘴边的女子了。”
“我哪儿整日挂在嘴边了?都是你给逼的!”
“皇上,”两人正说话间程平走了进来:“沧澜国王子殿下派人送来了些新奇的水果过来,说是以回报唐大人之前赠的美酒,现在可要呈上来吗?”
任一闻言点了点头,殿外宫女便端着一盘黄澄澄的水果走了进来,放在桌上后就退了出去。
那水果似橘非橘,比橘子生的圆润饱满,个头也稍大一些。
他刚要开口问是什么,就见一旁的苏澄兴高采烈的拿起了一个:“橙子?”
程平赶忙应道:“对对对,王子殿下说就是叫什么橙子,唐大人真是见多识广。”
任一此时也拿起一个,伸手就想像剥橘子那样剥开,结果一剥却发现这橙子皮比橘子厚上许多,也硬实许多,并不大好剥。
苏澄拿着自己手里那个在桌上稍稍用力揉了揉,之后才一点儿一点儿把那橙子皮剥了下来,一边剥着一边说道:“橙子要像这样揉一揉才好剥,剥出来的才干净,吃着也方便。”
程平有些不解:“可王子殿下说是切开吃的啊……”
“也可以,不过那样水分都流出来了,浪费。”她随口解释道。
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到任一投来的嫌他碍事的目光后赶忙退了出去。
“你不是不记得往事了吗?怎么对吃的东西都记得这般清楚?”
任一吃了一瓣她递来的橙子后问道。
苏澄手上动作微微一僵,尴尬的笑了笑:“哈哈……本能吧……民以食为天嘛……要是什么都忘了那我岂不成傻子了。”
任一想了想,觉得也是,并没有再多问什么,把她刚刚剥好的橙子整个抢了过来,心满意足的吃着。
酸甜可口,不错,他喜欢!
忽然间,他又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又拿起一个橙子在剥皮的她:“橙子。”
“不是已经给你一个了吗?”她头也不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