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不过发生在转瞬间,苏澄直到那人被制服还有些没回过神来,莫名其妙的看着场中忽然就多出来的几人:“这是……什么情况?”
任一没好气儿的把她从怀里揪了出来:“跟你说过不要过来了!就是不听!”
“……我……我路过……”
“翻墙路过?”
她嘴角一僵,尴尬的笑了笑。不知说什么好。
曹铁成此时已经押着那黑衣人让他跪在了地上,一把扯下了他蒙在脸上的黑巾,露出了下面的真容。
拓跋岚烟缩在齐飞身后远远地看了一眼。这一看却是一惊:“八虎?”
被曹铁成制住的黑衣人瞥了她一眼,眼神中颇有些不屑,一副懒得理她的样子。
“怎么会……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要刺杀我?”
八虎是她大哥最得力的部下,自小跟他们一起长大,且只听命于她大哥一人。此次她前往昭国受封,她大哥特地把他派给自己做护卫,只是后来昭国插手。将她身边的人都换了下去,所以她许久没有见到他了。却不想,再相见。竟是刀剑相向……
那八虎啐了一口含血的唾沫,冷冷的看向她,并不说话,但眼神里却是清楚的恨意。
她心中一寒。猛然间明白了什么。缓缓地走上前去,忽然挥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用力之大让苏澄都忍不住想问问她手疼不疼。
八虎愤然地想要起身攻击他,却被曹铁成制住动弹不得。
她自嘲的笑了笑,眼中闪烁着莹莹泪光,在众人的注视下猛然抽出八虎腰间短刀,噗地一声毫不犹豫地刺进了他的心脏,位置之准让众人都不禁为她的出手果决而感到震惊。
任一在她出手的同时一把将苏澄的脑袋按在了自己怀里。她只听见一声刀刃入肉的声音和一声极短促的惊呼,虽是什么也没看见。但还是下意识的缩了缩,仿佛那刀刃是捅在了自己身上似的。
拓跋岚烟拔出短刀丢到一旁,冷冷的道:“八虎今日是为与我的私怨而来,与狄胡没有任何关系,我已手刃了此人,算是给了昭皇陛下一个交代,望陛下不要因此而与狄胡交恶,影响到两国邦交,多谢。”
她说完也不管任一应不应,自顾自的回到自己房中去了。
苏澄抬头看了看她,心中一阵无奈的叹息。这位狄胡公主一定全然明白,自她踏入昭国国境开始,一路追杀她的就是狄胡自己派来的人马,为的就是通过她的死来借机生事。
而昭国之所以派人将她严加看管,就是为了不让狄胡得逞,换句话说也是为了保护她。
她自被狄胡派出和亲开始就已经对这个国家渐渐失望,此刻才算是真正和这个国家彻底断绝了关系,用自己的手和刚刚那一番话为狄胡做了最后一件事,至于能不能成,她其实并不在意,于她而言,这只是为了告诉自己她已仁至义尽,从此以后狄胡是存是亡与她拓跋岚烟没有任何关系。
她不禁为这拓跋岚烟感到有些可悲,在这样的年代,公主最大的用途似乎就是和亲。说的是金尊玉贵之躯,但在皇权面前,也不过是枚棋子而已……
当然,她并没有太多时间为这位公主感叹,因为任一已经抬脚向殿外走去,边走边说:“白日里我说过,你若敢来,我便立你为后,回去等着接旨吧。”
“啊?!”
她惊的即刻扑了过去,却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栽倒在地上,爬将起来就抱住他的大腿:“任一,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怎么罚我都行就是别立我为后,求你了……诶?要不你立拓跋岚烟吧?我做长公主她做皇后,正合适!”
任一咬牙切齿,半天没能将自己的腿抽出来:“放开!”
“不放!”
“放开!”
“不放!”
“放……”
“除非你答应不立我为后!”
“你……”
殿中诸人均是看傻了眼,曹铁成和齐飞是为他们小姐这么不顾形象的撒泼耍赖感到头疼不已,其他人则是见有人拒绝皇上的册封以及为皇上此刻的狼狈和无可奈何震惊不已……
事情最终以任一就这么拖着她向门外走去而告终,她毕竟还要在这宫里混一段时间,让太多人看见自己这样实在不太好,只能愤愤的松了手,眼睁睁的看着他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事后,任一终究是没有立她为后,他是了解她的,以她的性子,他若真要强求必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其实也不过是说着吓唬吓唬她罢了,并未当真。
不过,苏澄翌日还是接到了一纸册封以及一面崭新的黄金令牌,上书“御厨”二字。他昨日在院中闻着饭香,十分怀念她之前在南阳城给自己做的那几顿饭,于是顺势就丢给了她这么个差事,偶尔嘴馋时让她给自己做上几个菜。
相比立后,她显然更愿意做这个御厨,便欣欣然接受了,顺便将那新的令牌也扔给了楚珍让她好生收起来,这可都是钱啊,以后离了宫拿去融了还能用呢。
…………………………
八虎刺杀失败,最恼的当然还要属秦轩,那人是他最初就叮嘱狄胡安插在护送拓跋岚烟的队伍里的,为的就是在事情发展不顺时釜底抽薪。可谁知好巧不巧的又撞上了苏澄夜半翻墙而入,将他最后的安排也破坏了。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他对天发誓,日后一定要找机会将这女人大卸八块五马分尸!但是,这誓言他都不知发过多少回了,老天爷可能都听腻了……
这日阳光明媚,苏澄在御书房帮任一整理奏折,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你不会还像以前那样让人盯着拓跋岚烟呢吧?这公主脾气大得很,再这样的话没准儿哪天又得发飙。”
任一低头批着奏折,头也没抬的说:“她是个聪明人,看出八虎在这个时候刺杀她一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而现在宫中唯一可能指使他的人就是秦轩,所以秦轩离开之前估计她都不会再出来了。”
“那八虎都死了,秦轩难道还能亲自动手在昭国皇宫杀人不成?”
任一一笑,抬头看了她一眼:“以前不会,不过遇到你,那就说不好了。”
苏澄不屑的撇了撇嘴:“切,关我什么事,他自己心术不正,活该总被我撞破。”
他无奈的笑了笑,低头继续批折子。这秦轩遇上她,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诶,任一,”她微微犹豫后还是怯怯的开了口:“求你个事儿呗?”
“什么?”
“那个……你看……任奕年岁也不小了,是不是可以……给他封个王什么的?他……”
任一手下的动作明显僵了僵,一道朱色墨迹在折子上画出了一个难看的印痕,让她下意识的住了口,没敢再说下去。
他放下手中朱笔,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我对你的心思,你应该很清楚。”
“……我……”
“你为他向我求情,可考虑过我的感受?”
苏澄垂首不语,心中有些忐忑。其实自那天在扶风楼举办宴会时她看见任奕穿着几年前那件冠服的时候就想说这事了,只是因为觉得不合适,觉得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会让任一不高兴,所以才憋了很久。
可是,她以后若想和任奕在一起,那他就必须要被封为王,在宫外有自己的府邸才行,所以她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开了口。
任一就这样一直盯着他,过了半晌才冷冷的吐出一句:“我考虑考虑。”
“真的?”她惊喜的抬起了头。
他没好气儿的瞪了她一眼:“饿了,做饭去!”
“好嘞!”她说着就跑了出去,兴高采烈的给他做饭去了。
。。。
☆、第107章 火烧眉毛
任一皱眉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他早有给任奕封王的打算,因为这样一来他就有了自己的府邸,必须搬出宫去,届时没有传召不得随意入宫,那么只要她在皇宫中,他们两人若想相见就很难了。他不过是知道她会为他求情,所以一直在等着她开口罢了,这样一来她就又会觉得欠了自己一个人情。
只不过……当她真的向自己开口的时候,他心中还是难免觉得不舒服,堵了什么东西一般,难受的很。
苏澄跟任一吃了顿饭之后就回听雨轩去了,一回去却听说岚华殿派了人来,要管她借一个人——齐飞。
她有些莫名其妙,齐飞更是如此,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拓跋岚烟想出来逛逛,但是皇上给她派的人她都信不过,唯独信得过那天救了她的齐飞,便差人来她这里借人了。
苏澄有些哭笑不得,听说过借钱借东西的从来没听说过借人的。但考虑到对方好歹是一国公主,现在又封为昭国的长公主,在询问过齐飞的意见后也就意思意思把这人暂时借给她了。
之后她还和楚珍等人随口八卦,说两人会不会逛着园子就逛出了感情,回头成就了一桩姻缘?
结果第二天齐飞再被那公主借去逛园子时没多久就气冲冲的回来了,说什么也不肯再去。
众人问他原因,他只回了一句“她脑子不正常”,之后就再不愿多说什么。弄的大家都是一阵莫名。
苏澄觉得自己家里人在那公主面前受了气,虽然对她上次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事情多少还心有余悸,但还是带着曹铁成和楚珍上门“问罪”去了。这一问却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原来那拓跋岚烟竟要以身相许,邀请他上门和自己做些不便在光天化日之下提及的事。
苏澄自认即便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自己都没有奔放到这种程度,实在搞不懂这公主怎么就敢跟一个大男人说这种事情。
拓跋岚烟也是羞红了脸,但还是强撑着故作镇定的说道:“那日从他铁面上划过的短箭是我自己以前在狄胡闲来无事时做的,用途我再清楚不过。那上面淬了毒,若不是他脸上带着铁面的话当时必死无疑。
我拓跋岚烟自幼不爱欠人人情,欠了他一条命自然是要还给他的。但是……我又不能把自己的命赔给他。所以……”
她终究是个女子,即便再怎么硬撑也还是有些说不下去,坐在一边垂首不语。
苏澄简直想拍一拍她的肩膀说一句知音啊!她也不爱欠人人情!不过……这种还债方法。也未免……太实诚了一些……
“这个……长公主啊……齐叔叔呢,是个老实人,他救你纯粹是出于本能,绝非是想让你回报他什么。
你就算是不想欠他什么。也不用用这种方法还他的人情啊。你这样会让他觉得……你在羞辱他啊……”
“我没有!”
拓跋岚烟不禁有些情急:“我……我昨天问了他他喜欢什么,金银财宝,翡翠玉石,只要是我有的我都能给他,可是他说他什么也不喜欢,什么也不要,所以……所以……我……我就只剩我自己了……”
她声音里都隐隐带了哭腔,可见有多着急。估计这几天为了还“债”都快急出失心疯了。
苏澄无奈的叹了口气,劝了劝她:“长公主。你先别着急,我回去跟齐叔叔说说,他不是小心眼儿的人,不会跟你生气的。不过你以后也别在想着还他这人情了,尤其别再提今日之事,不然怕是我也劝不好他了。”
她说完也不打算多呆,起身便要回自己的听雨轩去,前脚刚要踏出房门,就听身后的拓跋岚烟再度开口:“那……那他以后……还愿意陪我逛园子吗?”
苏澄脚步一滞,扭头跟楚珍交换了个眼色:这事儿,有戏!
她紧接着回头咧嘴一笑:“愿意!必须愿意!”
拓跋岚烟明显松了口气,脸上不自觉的隐隐露出些喜色,点了点头把他们送了出去。
守在房外的曹铁成走出岚华殿后问他们究竟是什么事情让齐飞生那么大的气,两人相视而笑,沉默不语。
翌日,齐飞在苏澄的“命令”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又去陪拓跋岚烟逛园子了,而她自己则被任一召去了御书房整理折子。
任一批着批着折子,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什么时候才能有拓跋岚烟那样的自知之明?”
她愣了一愣,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定是从岚华殿的下人们那里知道了昨日之事,于是转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脸:“别想了,这辈子都不会有的!”
任一冷哼了一声,低头继续批阅奏折不再理她。
宫中另一隅,暖香阁中,秦轩此次昭国之行诸事不顺,正搓火之际部下送来了一纸书信。他看过书信后双拳一紧,当即命人收拾行李向昭皇辞行,即日启程赶回了黎国。
苏澄正在御书房伴驾,听闻此事不禁有些吃惊,待那人走后看向任一:“他良心发现,不跟咱们玩儿心计了?”
任一唇边牵起一抹邪魅的笑意,神情中颇有些得意:“火烧眉毛,回去保他自己的太子之位了。”
原来就在秦轩留在这里的这段时间,苏澄之前指认他为旧情人的事已经传遍天下,任一更是有意派人将此事在黎国皇城散布的大街小巷人尽皆知,还不忘添油加醋的说他为了挽回颜面当众提出要补偿唐扉,让她做自己未来的皇后。
黎国丞相有两个娣女,一个嫁给了他秦轩,另一个嫁给了黎国三皇子秦子谦。
秦子谦德才兼备,不过因为不是嫡子而没能登上太子之位,但是于黎国丞相来说,无论嫡子还是庶子,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