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震主,危及到了皇上的皇位。
无论她怎么做,似乎都逃不出这个棋局。
但是,对方却忽略了一点,或者说完全没有想到一点,那就是她是个女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而且还是个举家被灭只剩她一人的孤女。
这样的一个人就算夺得了皇位又有什么用?难道还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自立为女皇吗?
所以,换句话说,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可能危及皇上的江山,她苏澄也绝无可能。
其实她原本是打算待自己二十四岁时在回去的,届时报了蓉儿和平安的仇,她便借着宫女二十五岁可以离宫之期离开那里,再不回去。
不过,现在她却必须回去,因为此时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她回宫,昭告天下,说她苏澄,不,她唐氏遗女唐扉便是天下粮仓之主,便是那神秘的从未现过身的苏公子,只有这样才可化解现在的危机。
宫中的任一于数日后收到一封书信,内容十分简单:九月初二,夜半子时,西城门,迎平安回宫。
收到信的他并不吃惊,浅笑着将那书信看了数遍。
或许他该感谢秦轩,若不是他这一招的话她可能还不回来呢。
他已经等了太久了,始终想等她自己愿意回来的时候,这一等却是这许多年,不过现在,他总算是等到了,虽然她也不见得是完全自愿……
。。。
☆、第076章 闹鬼
盛德八十年九月初二,夜,昭国皇宫西城门驶入了几架不起眼的马车。
马车安静的驶向了一处偏僻的宫殿,殿中空无一人,但却早已收拾的干干净净,似乎就等着什么人住进来一般。
程鹏直到从马车中下来都有些不敢相信,他知道苏澄一定身份特殊,知道她一定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但却从未想到她会和这皇宫有关,直到昨日和他们汇合时才从她那里知道了过往种种,也彻底了解了她的身份,明白了为什么蓉儿和那叫做平安的孩子会惨死在南阳。
苏澄给过他机会,让他在进宫前做最后的选择。
她说暗害蓉儿的凶手一定就在这宫中,他若想报仇就随她进去,若不想便就此离开。
程鹏当时有些无奈,这个女子总是这般,心中明明对一切都已了然,却坚持要他一个明确的态度。
仇人近在眼前,他怎么可能会选择离开,又或许她只是让他明白,一旦踏出这一步便再无回旋的余地,他要为今后可能面对的一切做好准备。
那么,既然他是蓉儿的夫君,既然他早已认她为主,此生此世,无论是报仇还是报恩,他便都追随在她身侧吧。
刘铮将他们一行人安排好后便准备离去,离开前却被苏澄叫住。
“唐姑娘还有什么吩咐?”他开口问道。
她手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坛子,轻声开口:“麻烦带我去趟宗庙,我想见见静妃娘娘。”
刘铮微怔:“这……”
“没事,回头任一怪罪下来的话你便说是我让你带我去的。”
他还是有些犹豫,但看了看她手中瓷坛便也明白了些,最终还是将她带了过去。
平安因为在出生时便被传出死讯,所以被认为和死胎没有区别,虽然任一将他的死讯公告天下时说的是皇子任安,但按照宫中的规矩,他还是连个牌位也没有。
苏澄将他的骨灰放在了静妃的牌位旁,之后回到大殿中央的位置跪了下去。
“娘娘,苏澄把平安带回来了,抱歉,没能按你的心意那般让他平安长大……
娘娘怪我吧,是该怪我的,平安喊了我三年娘亲,我却没能尽到一个做娘亲的责。
苏澄有错,苏澄不仅害了平安还害了蓉儿,让两个跟娘娘最为亲近的人惨死于烈火之中。
苏澄不敢忘记,不敢忘记他们死时的情景,不敢忘记蓉儿临终的嘱托。
所以我回来了,回来完成蓉儿的遗愿,完成自己的誓言:杀我儿者,我必灭他九族。”
她说完后对着牌位叩了叩首,之后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就这么默默的跪着那里,跪了一整晚都没有起来。
任一知道她夜半进宫是不想让太多人立刻知道她回宫的消息,她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所以他虽然很想前去迎她,但最终却还是留在了寝殿里。
可宗庙传来的消息一直没变,她始终在那里跪着,跪了两个时辰还未起来。
克制不住的他终于还是赶在上朝之前去了一趟,看着那熟悉的背影没由来的觉得有些心酸。
“起来吧。”他走到她身边沉声说道。
苏澄稍稍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平安的骨灰坛子:“我把平安带回来了。”
“……恩。”
“抱歉,任一。”
“不是你的错。”
“……你知道吗,平安会喊爹了,可惜没能让你听见……”
“……扉儿……”
“让我跪一会儿吧,你就当我是图个心安,我再跪一会儿就起来。”她轻声打断。
任一以为她在哭,低头看去却见她并未流泪,她只是跪在那里,看着静妃赵欣儿的牌位和平安的骨灰,默默地跪着,不言不语。
他不知道如何劝解,只能默默地守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那骨灰坛出神。
他即便是现在见到这小小的坛子心中也是难言的悲戚,亲眼见到孩子死状的她又该是如何悲痛……
“皇上,该上朝了。”
眼看时辰将近,候在殿外的程平不得不提醒了一声。
苏澄回头看了看渐渐亮起的天色,终究是站了起来。
早已麻木的腿脚让她身形摇晃了几下,任一赶忙扶住,待她捶了捶膝盖稍稍缓过劲儿后才松开。
“行了,你上朝去吧,我这就回去了。”
“……你……不要瞎想……平安他……”
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人嘛,总要活在当下,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没有任何意义。放心吧,我没事儿,就是想来看看娘娘。”
“……那就好,我让刘铮送你回去,还从来时的那条路走,不会被人发现的。”
“好,多谢。对了,这两天宫中可能会出点儿乱子,提前跟你打声招呼。”
“知道了,速战速决,你自己小心。”
“恩。”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上朝去了,苏澄也拖着仍旧有些酸麻的腿脚和刘铮回到了来时的那个宫殿,两天之后才再度从那殿中走了出来。
就在她闷在殿中的这两天,宫中传出了闹鬼之说,一个浑身焦黑的女鬼怀抱一个烧焦的襁褓在宫中四处游走,逢人便喊自己死的冤枉。
宫中众人吓得不轻,一个太监更是被吓得当场就尿了裤子,指着自己身旁的人便说“火是他放的火是他放的”。
被他指着的那太监也吓傻了,抬手又指了回去:“是他拿花瓶砸你的,你看清楚啊……”
这两人隔日便溺毙于太液池中,宫中闹鬼事件也暂时平息了下来。
但这一大一小两只厉鬼虽未再出现,可有些人的心却慌乱了起来,惶惶不可终日,总怕这厉鬼什么时候会再度出现,寻到自己的殿宇中来。
赵淑华终日忐忑的同时,九华殿中也不是完全平静。
芸香一边给孟楚玲研墨一边魂不守舍的看着窗外:“娘娘……你说那厉鬼……会不会真是来报仇的啊?”
孟楚玲从容的写着字,丝毫不为所动:“即便是报仇也报不到咱们头上,你怕什么。”
“可是……”
“没有可是,这鬼早把仇报完的好,等她报完了……”
她的话锋戛然而止,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几年了?
她总想着他报了杀子之仇后便会立她为后了,结果这么久过去却迟迟没有动静。他应该早已掌握了证据才是,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动手……
不过好在此时终于有动静了,闹鬼也罢,溺毙也罢,总之,等这一切结束,他身边的位置,便终于是她的了……
…………………………
苏澄所在的宫殿中,程鹏缓步走上前来:“小姐,已经彻查过了,出宫时间和蓉儿平安两人出事的时间相吻合的确实只有那两人,再无旁人了。”
“……好,那两人的原籍和住址可查出来了?”
“查出来了,刘铮刚刚已经送来了。”他说着递了两张纸笺过去。
那两个小太监无论是被吓傻之时还是后来被她派去的人逼问之时都没有吐露出半句与幕后主使有关的事情,显然是心中存有顾虑。
苏澄默默看了那两张信笺一眼,稍稍犹豫后终是放到了一旁,但手才刚要松开却又想起了平安和蓉儿死时的模样,最终狠了狠心:“让曹伯伯安排下去,这两家半个月内定要起一场大火,至于家中之人……能不能逃出来且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是。”
程鹏知道,她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这两人虽是直接动手之人,但却不是幕后主使,她即便心中再恨也还是个女子,还是有柔软的一面。
不过……他却不同,他是个男人,更是蓉儿的夫君,她做不了的决断,他却可以。
之后半月间,这两人家中均起了一场大火,家中亲眷上至八旬老母下至襁褓婴儿无一人逃脱。
程鹏并没有向曹铁成隐瞒自己的想法,曹铁成也并未犹豫就按他所说的做了。
原因很简单,当初若不是他家小姐正好有事外出的话说不定就也死于那场大火之中了,单是这一点那两人就罪无可恕。
更何况斩草除根才能以绝后患,他不会让这两家中存活任何一人将来威胁到自家小姐,所以他和程鹏一样,下得去手。
。。。
☆、第077章 亡者现身
九月初五,苏澄换好衣裳,静候殿外传回的消息。
片刻后,楚珍匆匆走了回来:“小姐,宸妃周荷始终闭门不出,良妃孟楚玲此刻正在御花园游园,德妃赵淑华也正在前去的路上。”
她微微点头,对镜照了照自己的妆容,又整理了一下衣物,最终从镜前站了起来:“走吧,珍姨。”
“是。”
苏澄在楚珍等人的簇拥下走了出去,这是她自回宫那晚去过宗庙之后首次踏出这宫殿。
此时任一还没有对外宣布她已经回来的消息,而之前宫中闹鬼和那两名小太监溺水身亡的事件一定早已闹得人心惶惶,若她再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的话,某些做贼心虚之人一旦心智不够坚定就会露出马脚,届时她便大致可以推断出谁才是那幕后黑手。
宫中许多路过的宫人都认出了她,但却无人敢上前和她打一声招呼,因为她不怒自威的气势,以及围拥在他身旁的曹铁成和齐飞等人身上所散发出的煞气。
她身上穿的是南阳城有名的凌云锦,因为南阳今年也受到了些旱情的影响,所以这凌云锦宫中总共也只有两匹,皇上自己一匹都没留,赏了良妃和德妃各一匹。
可她现在不仅穿着这样金贵的料子,上面的绣纹更是繁复精巧,即便是宫中的绣娘也不见得有这样的手艺。
她目不斜视的向着正在岸边喂鱼的良妃走去,在隔了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垂首往池中撒着鱼食。
良妃孟楚玲喂完鱼后将盛放鱼食的小碗递给了婢女,又用芸香递给她的锦帕擦了擦手,这才转过身来。
“啊!”
率先看见她的芸香吓了一跳,忍不住一声惊呼。
孟楚玲随后也是一惊,脚下一个不稳险些跌落到池子里,还是身旁的婢女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才避免了她的失态。
苏澄目光一沉,冷冷开口:“许久不见啊,良妃娘娘。”
“你……你怎么……”
芸香吓得脸色发白口齿不清,孟楚玲此时不知是站立不稳还是怎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了她的肉里。
芸香感觉到手上传来的一阵疼痛,赶忙收住了话端,低下头沉默不语。
孟楚玲稍稍稳定心神,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唐姑娘,你何时回宫的?怎么……”
“呦,姐姐这是跟谁聊天儿呢?妹妹不记得今日有命妇进宫啊。”
德妃赵淑华看见他们后远远地走了过来,声音刁钻尖锐,根本不似正常打招呼的模样。
她自重新得宠后便跟孟楚玲站到了对立面,起初还算是恭恭敬敬,但渐渐地却越发和她僵硬起来。
原因很简单,任一虽然也偶尔去她那里,但终归去的比孟楚玲那里要少。
而且……他总是睡一晚就走了,根本不愿碰她。
她不明所以,又不好开口跟旁人提及,便将矛头指向了她,认为是她从中作梗才使得皇上对自己这般态度。
再加上她几次故意和孟楚玲作对皇上都没有过问,她就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
苏澄闻声转过头去,这一回头却吓坏了目中无人的赵淑华。
她一声尖叫倒退几步跌坐在了地上,嘴唇发紫脸色发青:“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吗?怎么……”
死了?
苏澄和她身边几人脸色均是一沉,几双眼睛狠戾无比的盯在赵淑华的身上,把她吓得愣是将后半句话吞了回去,哆哆嗦嗦的不敢言语。
“我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娘娘怎么会说我死了呢?”她沉沉的问道。
“你……我……”
“大胆,你不过一个奴婢,不仅不穿宫服,见了娘娘还不行礼,在娘娘面前还敢以我自称,守了几年灵就不记得宫中规矩了吗!”
她身边侍女率先反应了过来,一连串的开口指责。
赵淑华这才回过了神,在旁人的搀扶下哆嗦着站起了身:“对,你……你不过是个……”
“珍姨,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