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好的时候,安儿会跟阿布共乘一匹马,阿土跟在身边,三人在茫茫草原上慢慢地走着,倾听风吹过草原的声音,看羊群在草丛中点缀的身影……
如果下起小雨,他们就一人一把摇椅,坐在走廊上,听雨大树叶的沙沙声,看雨洗过红花绿草的明净……
晚上,三人静静地并排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安静地听着彼此呼吸的声音。间或,一个男人把她揽进怀中,她会把自己的耳朵,紧紧地贴在他强有力的心脏上,感受着那种跃动——活着,真好!
三个人,一女两男,静看风起风落云卷云舒。日子平淡而美好,她,抛却一切杂念,只想陪伴在亲人爱人的身边,享受这最后的亲情。
时间依然无声无息地流淌着,转眼间跟林嘉伟约定的“二十年”期限即将到来。而这时候,阿布也迎来了他五十岁的生日。
她比他大两岁,她五十二岁。从外表上看起来,她依然娇娇小小,满头青丝,眼尾的皱纹淡淡的,看起来只有四十岁左右。
他却花白着头发,身材虽然依然紧实挺拔,眼角唇边却刻上了岁月的印记,看起来却比安儿还要大上几岁。
生日那天,她亲手为他做了一碗长寿面,还打了一个荷包蛋。在他津津有味吃着长寿面,仿佛那是世界上最无与伦比的美味时,安儿端出了一个圆形的,不太像样子的蛋糕,上面用红红的果酱代替了奶油,又用其他颜色的果酱,歪歪扭扭地写下了“祝最爱的阿布:生日快乐!”
当得知安儿的家乡,过生日的时候,都会有人送上生日蛋糕时,阿布高兴地像个孩子,把蛋糕捧在手中,对孩子们道:“这是安儿给我做的,你们都不许跟我抢。”
直到安儿回到末世后的基地,很长一段时间,头发花白的阿布狼吞虎咽吃着蛋糕,嘴唇边染了一圈红红果酱的样子,依然仿佛就在眼前……
就在阿布五十岁生日当天的夜晚,他在睡梦中离开了他一生最爱的女人,和疼爱的儿孙们。安儿清楚地记得,睡觉前,阿布欢喜地像个孩子,一再地重复着自己多么多么开心,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生日,也不会忘记那块美味的蛋糕。他还任性地把阿土赶出了房间,说是他要独占安儿一晚,就像他和她刚刚结为伴侣的时候一样……
睡觉的时候,阿布把安儿紧紧地搂在怀里,絮絮叨叨地回忆着他和她的点点滴滴,一再地述说着他有多么幸运,能够遇到她,与她相伴一生……
半夜的时候,安儿突然醒来,察觉到搂着她手臂不再有力,她依偎的那个胸膛不再温暖,那颗令她安然的心脏不再跳动……
她紧紧地抱住那个渐渐僵直的身体。努力咬住下唇,忍住眼中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她和他约好了的,无论是她先离开,还是他先走,另一个人都要笑着送他(她),不要让对方走的不安心。
对,她不哭,她要笑着送别他。阿布说过,她的笑能够让人感到幸福和温暖!就这样,她静静地抱着他冰冷的身躯。等待着黎明的降临。她要多跟他独处一会儿。不让任何人来打扰!
夜。为什么那么的短暂?黎明,你为什么那么心急,来得那么快?当窗外的朝阳,洒在床边的时候。她静静地看着他安详的面容,从中依稀能够看到那个俊美又倔强的少年的模样。
能够死在爱人的怀中,那也是一种幸福!
安儿默默地起身,小心地帮他换上她亲手做的一身衣裳,把他略带不羁的头发,轻轻地梳捋顺。然后,慢慢弯下腰,在他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冰冷唇上,印下最后一个吻——
阿布。如果有来世,让我们再续前缘,那时候,我只有你一个,你还这么爱我寵我……就这么说定了。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她心中一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穿上来时穿的防护服,把自己重要的东西,全部装进了空间存储装置,又把她和她的房间收拾好,才又重新坐回床边。
她握着阿布冰冷的手,静静地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的容颜如此安详,乍一看去,好像睡着了一样——阿布,别睡懒觉了,醒醒陪我去看朝阳,好吗?
阿土推门进来,看到还躺在床上的阿布,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看到安儿表情如此的安静,他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他马上出去,把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叫过来,包括一直赖在他们院子里的若娅。
若娅看到床上阿布的尸体,心中涌上对安儿的担心。她知道,四个男人中,安儿最喜欢最在意的,就是阿布了。本以为,阿布能够陪伴到她们离开的最后一刻,没想到还是要安儿承受丧夫的苦痛。
她来到安儿的身后,轻轻环住她,叹了一口气道:“想哭就哭吧,别硬撑着!”
安儿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睛依然没有离开男人的脸,仿佛怕吵醒他似的小声道:“我不哭,我跟阿布约好了,无论谁先走,另一个人都要笑着送别他……”
她抬起雪白纯净的小脸,迎着窗外的朝霞,笑得如同春花灿烂。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竟好像要穿透她一般……
众人在惊呼声中,眼看着她和身边的若娅,身影渐渐变得模糊透明起来。阿土心中剧痛,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胳膊,却什么也没抓住——安儿和若娅,就这么在他们的面前消失不见了!
房间里一片死寂,突然阿布撕心裂肺地叫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为什么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离开?为什么让我独自一人承受离别的心碎?为什么不让我和阿布一样,在她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时候离开?为什么我最后的日子里,会没有你的陪伴!!难道,四个人中,我真的在你心中没有那么重要,所以在阿布死后,你毫无牵挂的离开……为什么……”
林家宝一边去不成声,一边抱住阿土发狂自虐的身子。他哭喊着:“爸爸,爸爸!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家宝,还有我们大家!你不是一直肯定,我是你亲生的吗?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别这样,妈妈知道了会难过的!”
屋里的所有人,纷纷落下泪来。今天,他们同时失去三个最亲近的人……
末世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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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秒还握着心爱人的手,打算送他最后一程的安儿,下一秒突然觉得一阵失重感,好像坐过山车突然间俯冲的感觉。
她闭着眼睛,口中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感觉自己从高空中飞速坠落,而且不断有树叶擦过她的手臂和身体。天哪!这是要摔死人的节奏吗?
她的尖叫,一直持续到她身子落地的时候,才戛然而止。咦?怎么一点也没摔疼?她动了动胳膊,又踢了踢腿,奇怪,高空坠落居然完好无损,难道她的身体又进一步强化了?
“我说,把你的脚丫子,从我脸上拿开,可以不?”若娅细若游丝的声音,从她的身下传来。
安儿低头一看,自己正坐在她的肚子上,还穿着草编的拖鞋的脚丫子,正踩在若娅煞白的脸上。
“抱歉,抱歉,我马上下来!”安儿手忙脚乱地想要站起来,脚下一滑,又重重地摔在若娅身上,压上了她的前胸。
“靠!老娘的胸本来就大,被你这么一压,成了飞机场,我可是要你负责一辈子的!”若娅被压得一口气憋着,差点没上来,却在关心自己平胸不平胸的问题。
安儿一个翻身,从她身上滚下来,摸了摸鼻子,道:“我说刚刚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来,却一点都不疼呢,原来身下有个肉垫。”
若娅被安儿扶着,小心地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肋骨,感觉一阵钻心的疼,她的脸色更白了,对安儿道:“你轻点儿,我的肋骨好像被你砸伤了。我说安儿,你是该减肥了!”
安儿瞪了她一眼。差点把她又重新扔回去:“说我胖?你看看你呢?一身的赘肉,腰快赶上水桶粗了!!哼哼,我哪点儿胖了,胸是胸腰是腰的,我家男人都说我太瘦了,应该多吃点儿……”
提到“我家男人”四个字,安儿突然安静下来,她垂下来头,先是无声地低泣,然后嘤嘤地哭出声来。最后抱住若娅的胳膊。号啕大哭起来。五十多岁的她。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她一边哭,一边喃喃着:“呜呜,若娅。没有了,我的男人都不在了,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我好难过,我的心像被谁掏空了一样……阿布,我的阿布,我最爱的阿布,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呜呜呜呜……”
若娅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揽着安儿的肩膀。低声道:“哭吧,哭出来心里就舒服了!人总有生老病死,不可能陪着我们走到最后。你看,我们又穿回了这座变异森林,就当阿布、鹰叶和铭他们。都还在史前世界中活着。我们只不过跟他们分处于两个不同的时空,把他们当做自己最美最珍贵的回忆吧!”
安儿红着眼睛,带着鼻音地道:“我们回来了?阿布他们还在另一个时空,好好的活着?”
若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你那个曾孙子不是说了吗?要把我们传回穿越前的那个时候,也就是二三一二年。我们穿过去的时候,阿布他们还是英俊稚嫩的少年。这么算来,这时候他们的确还是活着的!”
安儿想到刚见到阿布和阿土时,两个人稚嫩生涩的模样,铭还只是个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鹰叶虽然成熟多了,可看向她的目光里,却带着那么点儿不好意思……她咬了咬嘴唇,道:“可是……那时候的泰雅,还只是个破烂小部落,阿布和铭他们,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得,还得替原始人操心……若娅在心中翻了个白眼,道:“此时的他们,没有遇到你,或许会艰难一点。不过,你要相信他们的能力,相信原始人的潜力,泰雅部落一定会在他们的手上,渐渐兴盛起来的。没有了我们,他们的生活回归最初的原点,各自有他们的命运。我们,只不过是他们生活中的变数而已——好了,别想那么多了,让我想想,咱们该怎么回基地!”
阿布他们,要沿着他们生存的轨迹生活下去?那就是说,他们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她,再也没有那群可爱的孩子……
安儿的心中,涌上浓浓的伤感,她仰起头,强忍住快要涌出的泪水,望向树叶背后灰蒙蒙的天空——是的,灰灰的,让人压抑的天空,跟史前那种纯净的蓝截然不同,她才真正意识到,她回来了,回到了这个没有阿布,没有鹰叶,没有孩子们的末世后时代。
史前的那三十多年,好像是一场漫长而真实的梦,梦里有她和他们的悲欢离合……
“该死!早知道今天回来,我就把自己的全套装备给带来了。我的联络器不知道放了三十多年了,还能不能用!嘶……”若娅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胸口的剧痛疼得她眼前一阵发黑。骨折的人,伤不起啊!
若娅靠着一根树干站定,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空间储物装置,终于能够恢复使用了。尼玛,在史前那么多年,空间装置都一直跟她较劲儿,怎么都打不开。不过,她的空间装置里,都是一些武器和求生设备,在史前有它没它都无所谓,幸好安儿能取出她的空间储物装置里的东西,要不然,那个再生液什么的,如何研制得出来?
若娅扭头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安儿身上全套的行头,啧啧地道:“安儿,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自己把防护服什么的都穿上了,也不提醒我一下……”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闭上了嘴巴。穿回来前是怎么一个状态,她怎么又提起这茬了?若娅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嘴巴子!
安儿眼中有淡淡的忧伤,她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了……阿布去了之后,我守在他的身边,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这种感觉驱使我把穿越时的所有装备,都穿在了身上。没想到,真穿回来了!”
“那……你的联络器带了没?看看还有没有讯号??”若娅左右看了看,她们正处在变异森林的深处,这里的变异动物和昆虫,可比史前的那些大家伙要凶猛得多了,一个不好是要人命的!安儿这个武力白痴,就别指望了,她这时候又受了伤……
安儿从空间装置中,好不容易翻出了小巧的联络器,戴在了耳朵上。不一会儿又拿下来,道:“没声音,应该是没电了!”开玩笑,性能再好的电子产品,三十多年没用了,能有电才怪!
她把联络器,放在了太阳能晒到的地方,看着若娅刷白的俩,担心地问道:“你还好吧,要不要紧?”
虽说这三十多年的史前生涯,让她的医术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可是伤了肋骨,又没有什么医疗器材,还让她真手足无措!
若娅又给了她一个白眼,朝她伸了伸手,道:“镭射枪带了没?不要告诉我,你把那家伙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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