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与你爹吃过晚饭,还不饿。”苍白放下手中的笔,却是依旧坐在案几后望着我,俊美的脸上带着温润如玉的浅笑。
“那不吃菜喝点小酒也行啊,这是五十年的女儿红,我爹刚捡到我那会儿酿的,埋在山里今儿才刨出来的。”我跑到案几旁硬把他拉了过来按到凳子上,然后倒了一碗酒放到他面前。
苍白低头望了望那清冽的酒水,微微荡漾的碧波仿佛映射到他浩如烟海的双眸里,泛起点点粼光。
“我从不喝酒。”他将碗推了回来,那双眼似乎能看破我内心的小秘密。
我有些胆颤地问,“你会读心术么?”
他一愣,竟略低了头回避我的目光,“我已经许久没用了。”
靠,言下之意就是会了。
我咬咬牙,无限娇羞地低下头,两只爪子摸上他放在膝上的手,声音那个温柔似水九曲十八弯,“那你以后都不要对我用好不好?”
苍白明显地一颤,手抽了抽却被我死死揪住没抽得出去,索性“嗯”了一声任我揩油了。
不过我也要澄清一下,我这招属于美人计,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大尾巴狼,为了“铲石计划”的顺利实施,我得在必要时刻豁出贞操节操眼保健操。
至于揩油,那只是顺便,哦不,所有的痛苦都是为了革命!
“白白……”我刚一出声苍白又抖了两下,我立马改口,“不喜欢这个称呼?那么小白白、亲爱的小白白、亲爱的甜甜小白白,亲爱的酸酸甜甜小清新白白,喜欢哪个随便挑。”
苍白沉默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叫老师,挺好。”
“哦,原来你好师生这一口啊,我明白理解懂,而且坚决配合。”我笑得见眉不见眼,腾出一只爪子端起桌上的碗送到他唇边,“白白老师,你知道女儿红的故事不?”
见他光是扶额不说话,我只好自导自演下去,“凡人们生了闺女之后都会新酿一坛酒埋进地窖,等到闺女出嫁那日再启封请女婿品尝,希望他们的感情可以如同这陈年佳酿一般随着时日的推移越来越香醇,这坛酒寄寓了父母希望女儿幸福的殷切期盼与美好祝福,所以叫作女儿红。和他们一样,我爹也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寻找到自己的幸福,所以埋下了这坛女儿红。”
苍白的面色越来越凝重,我也越来越小心翼翼地放柔声音,“如今我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想把它与你分享,你可愿意喝下它?”
我紧张地望着他轮廓柔和的侧脸,强压下因此产生的剧烈晕眩感,心中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期待了。
“你真的想好了?”他终于转过头来正视我,我还从未在那张绝美的面容上见过如此严肃的表情,一时心虚,借着点头的机会重重埋下头去。
“那好。”他似乎轻叹了一口气,接过面前的酒碗浅啜了两口,“我酒量浅,不能喝多。”
我还欲再劝,猛抬头却见那张白皙的脸已经红得跟火烧云似的,不禁吓了一跳。
这酒量得有多浅啊,我还做好持久作战的准备呢,看来不必了。
“小雀。”他猛然反握住我的手,烟灰色的眸子里擦过丝流光,“有一句话我一直没来得及和你说,等到终于找到你的时候,你却早已忘了我。”
我的手被他紧紧攥着,似乎等待了许久的梦想终于实现般有股莫名的满足感袭上心头。我一时有些愣怔,不禁抬头问,“什么话啊?”
“其实,我只有……”苍白一头栽了下来,生生掐断了后半句话。
我一阵沮丧,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了,因为……
望着醉瘫在桌上的男子,我狠狠心往屋外吹了口哨。阿三听到我的暗号带着小年进了屋,我指挥阿三将苍白运到床上去,小年就很自觉地开始扒他衣服。
小年是谁?小年就是那个飘香巷里最红最清纯的小倌,虽然长得还没阿三俊,但在这穷乡僻壤已经算是很水嫩了。
“你干吗?”看小年对着苍白就是一通乱摸,我连忙打下他的手。
小年嘿嘿一笑,“小姐不是要我伺候这位公子么?不脱衣服怎么伺候?”
“我是要你陪他睡一夜,不是让你睡他一夜。算了算了,阿三,苍白的衣服你来脱!”
阿三听话地开始扒苍白的衣服,解了腰带却突然停下来。
我不耐烦地拱他,“怎么不动了?继续啊。”
阿三犹豫地转过头,“老大,男女有别,你能出去一下么?”
“靠,现在又不是扒你,你哪来的羞耻心!快扒!”
“哦。”阿三最终屈服于我的淫威,在四只贼亮贼亮的眼睛下继续动手。
那细腻如瓷的肌肤,那紧致诱人的胸膛,那窄翘结实的小蛮腰,那修长强健的双腿,天哪,能不能不要连脚趾头都这么粉嫩可爱捏。
至于我中间跳过的关键部位,被阿三恶意挡住了没看着,等再探头去看时人已经窝在被子里了。真是败在了临门一脚。
我失望地叹了口气,然后恶狠狠地威胁小年,“你最好乖乖躺床上,要让我发现你动手动脚,哪里碰到我‘咔嚓’你哪里。”
小年骇得连连点头,我才满意地退出屋去。
“老大,既然你要毁了苍老师声誉干嘛不准小年碰他呢。”出了院子阿三就有些不解地问我。
“你老大我也不是什么恶毒的女人,就是想断了他对我的念想,别老是使坏破坏我的娶夫大计。如今他断袖之名坐实,我们只需要明早喊上老爹过来捉个奸,我再痛哭流涕演一场割袍断义,我就不信这个苍白还好意思纠缠下去。不过人家好得也是好苗子一颗,虽然注定得不到所爱的人——你老大我,但念他眼光不错的份上就留他个清白之身好了。”
“老大,我真的觉得苍老师配你很好了。”
“不要说了,好马不吃回头草,既然当初是他先抛弃我,就早该料到这个结局。俗话说,弃人者,人恒弃之。”
不过我说这话纯粹是看起来很有股潇洒范儿,如果不是我一看见苍白的脸就头疼脑热心肝颤,其实吃吃回头草也不错。
阿三对八卦有着敏锐的触觉,立马凑上头来,“他怎么抛弃你了?”
我把他的乌龟。头敲了回去,“这种少儿不宜的情节,十八岁以下儿童需由父母陪同听取,等你找到你爹娘我就告诉你。”
“哦。”阿三不再问下去,乖乖跟着我往外走。
走到院子门口却还是觉得一颗心悬着不踏实,我左思右想寻找不安心的根源,最终一拍脑袋把阿三扔回了苍白的房间。
“那个小年毕竟是烟花男子,比不得我们这种山贼三观端正下限高的。你今晚就睡苍白房里给我好好看着,如果真让那个小年沾了腥我就让你当绯闻女主角!”
阿三哀嚎一声,“老大,你还不如直接把我扔他床上。”然后准确无误落到床前地板上,骇得正准备偷偷摸摸干坏事的小年恨不得离了苍白三丈远。
“这下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我拍拍手,满意地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以为有肉吃?是不是?哈哈,我不会告诉你们这是……我最讨厌说话说半句的人了,因为……
☆、铲石计划之宣告失败
翌日又是一个灿阳天,一大早我就冲进老爹的房间。
“今天是个大日子,我们得赶紧去看苍老师!”
老爹又是宿醉,扒拉着床脚就是不肯起身,“能睡觉的日子就是天大的日子,神也不给面子。”
“……别睡了,年度禁断之恋大戏即将上演,走过路过不能错过!”我一根一根扒下他紧紧扣住床脚的手指,“给点面子吧,就假装今天是你女儿我生日好了。”
“啊,今天已经七月十四了么?我记得昨天才跟老苍过的七夕……”老爹浑浑噩噩地被我拖住,我一听有些疑惑,“我不是捡来的么?哪来的生日?”
他一愣,然后拔腿就往外奔:“捡到你的那天不就是你的生日咯……咦,原来老苍家离寨子还挺远的啊。”
“别转移话题,我记得当年我醒过来的时候外面还下雪来着,怎么会是鬼节?”我跟在他身后也跑得飞快,眨眼就到了后山。
“哦,是嘛……我有说是鬼节么?哎呀人老了记不清了。”老爹连忙指向我身后,“那不是苍老师么?哇,一夜不见面色红润许多啊。”
我忙转头望去,该死,那本来应该烂醉如泥和小年搂抱在一起的苍白居然正在悠闲地浇花,动作优雅、气质华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往死里帅。
我惊得望着他说不出话来,一时居然忘记了头疼,“你,你不是……”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呢?”他放下手里的花洒,浅笑着轻抚我的头,“虽然我昨晚喝多了,但今早你离开之后我便起床了。难道你忘了我不习惯睡太久么?傻丫头。”
这下我真傻了。
第一,这个摸头的举动怎么这么亲昵?跟他很熟么?
第二,“老爹你别用那种暧昧的眼神望着我们,进房间看一眼你就会明白了!阿三,阿三快出来解释!”
结果进了屋后我恨不得自戳双目,阿三和小年正以四目相对、两臂相拥、浑然一体的姿势躺在床上,睡颜销魂而满足。
“果然是年度禁断之恋啊……”老爹很配合地惊喜了一下,然后耷拉下无神的脑袋,“请问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我正支吾时,突然灵机一动,“你想想,他们两个怎么会在苍老师的屋里?说明昨晚他们三个人……”我试图引导他想到双飞情景,也很欣慰老爹的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猥琐神色。
哎,有时真觉得自己就是老爹的亲生女儿,重口味这一点是遗传得十足十。
“儿大不由娘,女大不由爹啊。”老爹突然望着我面色凝重叹了口气,“爹也是个开明的人,既然苍老师昨夜已经在你房里过了夜,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不过丫头你要记住,自己选的路就不要后悔,如果后悔了……那就洗洗睡吧。”
我突然明白了,其实我真的不是他亲生的。
“没想到最后还是一样的结局。好了,我回去睡觉了。俗话说睡个回笼觉,快活赛神仙~”老爹打着哈欠往门外走,虽然语气还是一贯的无所谓,却隐隐带着分自嘲和无奈。
我望着他突然佝偻下来的背影沉默了,他是有多么不希望我和苍白再在一起啊。
屋内只剩下我和苍白,我自动把睡得死沉的阿三和小年忽略了,他们两关键时刻掉链子,不能算人。
我想问苍白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却又开不了口,毕竟是我理亏。而苍白大抵看出了我的疑虑,轻轻叹了口气,“即使身体醉了心也不会醉,以后你想做什么直说就好。”
“直说你就答应了?”
“不是。”他沉吟了一会,“你太天真,有时很傻,不懂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所以我不能看着你犯错而不理。”
我最听不得他这种明明是自以为是却还要一副为人师表的语气了,反抗性十足地回击他:“不要说得这么伟大。就算我不学无术是错,那我自己追求幸福也有错么?好吧,就算都错了,可我就喜欢将错就错又关你什么事?再不济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喜欢的生活,我乐意!”
苍白微微蹙了眉,语气变得严肃,“雀儿别闹了。”
我却越说越起劲,“我怎么闹了?我是在跟你讲道理。我可不觉得去追求玄脏或者龙游有什么错,除非你是为了一己之私。因为你不想看到我跟别人在一起所以千方百计地阻挠,你根本就是后悔当初抛弃我,对我余情未了对不对?喜欢你就直说嘛,也就是被拒绝一下,又不会怀孕。”
苍白被我滔滔不绝的气势震住了,那双浩淼的眸海里似乎有暗流涌动,最终却归于平静。
他轻勾起嘴角,语声淡漠,“我想你误会了,我为你做这么多事只是因为你对我有恩,这恩情大到我无以为报,所以我愿意守护你。但是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喜欢过你。”
“但是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喜欢过你。”
“但是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喜欢过你。”
这句话如同一大把尖锐的针撒到我的心上,我用手捂住这块,那块却又隐隐地疼。那是一种积攒在心底最深处的情感被人毫不留情否定的无助与绝望,仿佛是这具身体自身磨灭不去的记忆,过了好几个一百年般沉积着痛楚,让我一时手足无措。
“咦,老大,一睁眼就看见你,我是不是还在做梦……”阿三被我们吵醒,揉着惺忪的眼□了话。我似乎寻找到了情绪喷发的出口,毫不留情地揪过阿三指着他对苍白说,“你没喜欢过我就最好,因为我也不喜欢你,过去、现在、以后,就算喜欢上阿三都不会喜欢你。哼,阿三,我们遛狗去!”
转身的刹那似乎看到那张总是平静的面庞上闪过道阴沉的光,我倔强着不肯转头看清楚他的表情,害怕从那上面看到淡漠,那是一种比仇恨更揪人心的表情。
“老大你忘了,寨子里唯一那条狗上次被我们杀了取狗血了。”阿三被我拖在身后,颇为好心地提醒。
“那就遛你!”我手一伸,把阿三变成了一只长毛犬。
于是这场矫情的闹剧,就由我牵着阿三绕着整个西香山遛了五圈而结束。
事后阿三向我道歉,那晚他一不小心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