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姒烨，名正言顺的妻子，这辈子，只能有她一个人。”姒烨说完便往门外走去。只听见岚贵妃在身后歇斯底里地呐喊：“皇上，她百里琉璃就那么重要，重要过一切，包括你的江山？！”
姒烨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只是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以为，没有了她，我要这江山，还有何用？”
岚贵妃再也没了力气，彻底哭倒在地。
赵安临走的时候还是嘱咐了天牢的人不能对柳青青用刑，饶是如此，时不时传过来的被审问的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还是极为恕�
柳青青把自己缩成一团，天牢里就不见阳光的阴湿和怨气让柳青青忍不住发抖，可是更让她感觉冷的，是姒烨和她现在的关系。
就算他要杀了她她也不恨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从前她被禁足在长安殿里，总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他是爱她的，因为他太爱她，所以才无法面对没有了他们两个孩子的她……
可是现在，他连对她笑都不会了，柳青青颤抖着摸出自己走出长安殿时藏在怀里的一颗药，不如就死在这里吧，也许她死了，他还会有一点点的想念……
也许她死了，他以后，就会想起她的好……
可是她有什么好呢……她为了给另外一个男人报仇来到他身边，仇没报成，却丢了自己的心，她连她的孩子都守不住……
柳青青的手颤抖着，那颗药突然掉落进杂乱肮脏的稻草里。
“丫头，想寻死么？”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柳青青抬头望去，是对面牢室一个头发凌乱衣衫褴褛眼神却仍旧清明的妇人在看着她。
柳青青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有放不下的人和事？”那人并没有笑话柳青青的矛盾，只是如同说陈述句一般地问道。
“恩。”柳青青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宫里出来的，怎么，是和小侍卫有了奸情？怎么只见你一个人，他把责任都推到了你身上？，男人就是靠不住。”说完，那人便冷嗤一声。
柳青青不说话，只是仍旧把自己缩成一团，肩膀一耸一耸地好像是在哭泣。
“行了丫头，别哭了，”那个妇人不耐烦地说道，然后“啪”地一声弹过一个纸包来。
柳青青捡起那个纸包，打开来却是一颗药丸，柳青青疑惑地抬头朝那个妇人看过去。
“我的那个男人把我供出来，想保全自己一命，结果死得比我还早，原本这颗药我是为他准备的，现在给你吧丫头，若是你的情郎会在你死的那天来送你一程，那就想法把他也带走，火者的时候不能在一起，死了也要带着他，缠着他。”那妇人的话说到最后，已经含了几分咬牙切齿。
柳青青拿着那颗药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仍旧不说话。
那妇人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柳青青说道：“你还放不下他，不舍得杀他？我告诉你，这天下没有男人会把女人看得比自己的前程还重要，要江山还是要美人这个选择完全就是个屁，”那妇人往地上啐了一口又继续说道，“没有江山哪里来的美人？等他飞黄腾达了还会记得你，早就妻妾成群不知去哪儿快活去了！”
江山美人，妻妾成群……柳青青闭上眼睛，两行清泪缓缓流下，然后柳青青开口，声音沙哑且颤抖，“我没有不舍得……他早就该死了，他早就该死在我手里了……”
那妇人也叹息一声，“丫头，你也别太难过了，我应该一会儿就该被拉出去处斩了，你记住，若有来世，千万要做个薄情寡义的男子，再不做这痴心薄命的怨女。”
柳青青点点头，她说：“好。”
那妇人和柳青青都没有再说话，大约一刻钟之后，有几个牢卒端着饭走了过来，给柳青青了一份，又给了对面的妇人一份，然后不耐烦地对对面的妇人说道：“断头饭，最后一顿了，快点吃完快点上路！”
那妇人也不恼，只是抬头看了看柳青青，然后笑道：“看了丫头你的情郎还很有本事啊，瞧你这饭，竟然和我的断头饭一样好。”
柳青青看了看自己的饭，又看了看那妇人的饭，果然是都是一碗米饭一份青菜，外加一碗红烧肉，只是那红烧肉看着油腻腻地让柳青青并没有食欲，只是随便吃了几口米饭和青菜，米饭也还可以，并没有石子砂砾之类的东西，想来 。。。
时赵安为他安排的缘故。
那妇人刚吃完饭，就有牢卒过来打开门，给她戴上枷锁带了出去，那妇人出来的时候往柳青青那边看了一眼，柳青青也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那妇人只是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
柳青青并不知道，那妇人被带出去之后并没有被拉去处斩，而是从天牢的另一个小门出去，枷锁被打开，迎上门外一人的目光。
“老爷，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那妇人低下头说道。
而她面前的人，赫然就是章太医。
“恩，”章太医点点头，“这么多年了，我女儿的仇终于报了，她那么喜欢皇上，皇上不喜欢她也就算了，居然连澜儿的孩子没了都无动于衷，”章太医说着，眼里含了几分凶狠的光芒，“澜儿的孩子没了，胡芊琪居然只被降了位分，岚贵妃只被扣了俸禄，这些怎么够！怎么够补偿我的澜儿！那孩子的父亲做不到的，我这个外国来做，澜儿的丈夫做不到的，我这个爹来做！所以，我也要那岚贵妃和胡芊琪尝尝没有孩子的滋味。至于这百里璎珞，她不是澜儿最好的朋友么？澜儿最好的朋友怎么能合澜儿喜欢的人在一起呢，所以她的孩子也不能留，所以太子就要死在她手里，所以那个负心汉，就让他死在他最爱的女人手里吧。哈哈哈哈哈——！”
章太医不停地大声笑着，原本满脸狰狞，却慢慢地笑出泪来，十几年了，他的女儿，他的澜儿，已经离开十几年了，他不在乎从前救死扶伤的一双手现在用来杀人，他不后悔，为了他的澜儿，他什么都不后悔。
澜儿，爹这么做，你会不会开心……
两行清泪从章太医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中流出来，划过他满是皱纹的脸，澜儿，爹终于给你报了仇……你会不会开心……
第八十八章 封为皇后，明日处斩 更夫人
“混蛋！”姒烨把桌子上的奏折全部扫落在地，“朕做什么需要你们来逼迫朕？一个个地打着为国的旗号来插手朕的家事！朕的女人，凭什么叫你们来决定生死！”
“皇上，要不要皇贵妃？”赵安一边捡着地上的奏折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姒烨抿紧了嘴唇不说话，半晌才如同下了多大的决心一般摇了摇头，“朕不去。”
他和她说什么呢，说他的臣子全都说她是祸国妖孽，要他下令杀了她？！
可是一个时辰之后，姒烨还是出现在了柳青青的牢室外面，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见她一面！
“把牢门打开。”赵安对着一脸谄笑的牢卒说道。
蜷缩成一团似乎在睡觉被吵醒的柳青青抬起头来看着姒烨，毫无惊讶地开口说了一句：“你来了？”
言语平淡，好像她还是住在长安殿里，他每天会在她睡午觉的时候在她身后环住她，而她会转过身，睡眼惺忪地说一句：“你来了？”
姒烨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也只淡淡“恩”了一声。
“坐吧。”柳青青直起身来，然后又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忘了。”
姒烨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他对赵安挥挥手，赵安就带着牢卒离开，整个牢室就只剩下姒烨和柳青青两个人。
姒烨走上前去，一步步逼近柳青青，柳青青却仍旧含笑看着姒烨不说话，仿佛她刚刚，真的只是忘记了她在大牢里一样。
“你在怪我把你关起来？”姒烨走进柳青青，迫于压力柳青青还是朝后退了一步，却被姒烨伸手揽住。她是在生气么？她还会对自己生气么？
柳青青也不恼，只是抬起头笑了一下说道：“臣妾不敢。”
“不敢？”姒烨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痛的柳青青微微张开嘴，姒烨便低下头去，把他的唇覆上她的，舌头在她的嘴里一番攻城略地。
他有多久没有好好吻过她了，不要说吻了，他有多久没有好好和她说过话了？
“你不希望朕把你放了？”姒烨抬起头来看着柳青青微红的脸问道。只要她点一下头，只要她点一下头……
“臣妾知道皇上是一个明君，皇上会知道该不该把臣妾放出去。”柳青青却不直接说，把这个问题又抛给了姒烨，你想不想我活下去。
“明君？”姒烨冷笑一声说道，“朕要是个明君早就把你杀了，你知道朕的桌子上摆了多高一层奏折要朕杀了你？你不是说你喜欢明君，你说朕该不该杀了你？”
“皇上觉得该不该杀了我？”柳青青毫不避讳地迎上姒烨的目光，想一直看到他内心的想法。
“朕觉得……”姒烨又开始缓缓靠近柳青青，柳青青仍旧没有躲闪，只是一直淡然地看着姒烨。
你觉得，应不应该杀了我？
我觉得，应不应该杀了你？
姒烨在接触到柳青青的前一厘米处停住，然后突然抬起头来，无奈地笑了笑，“朕也不知道，但是朕知道，一个明君应该杀了你，因为朕所有的臣子都说，你是一个祸国妖孽。”
“那皇上就杀了臣妾吧。”柳青青也笑着说道，如同说了一句，那皇上明天再来看臣妾吧。
那皇上就杀了臣妾吧……
就杀了臣妾吧……
杀了臣妾吧……
那一刻，姒烨几乎要忍不住抓住柳青青问她是不是疯了，她明明知道，只要她肯说，他就会放下一切，做她一个人的昏君。
可是她却说，“那皇上就杀了臣妾吧。”
蓦地，姒烨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冷笑了一声说道：“柳青青，你觉得被朕灭掉的惠国的太子，算不算一个明君？”
柳青青明显颤抖了一下，抬头有几分疑惑和惊讶地看着姒烨。
“是的，朕说过，朕都知道，朕知道你是昔时惠国苏相的女儿苏萱瑱，也知道你和那个冀璟镡青梅竹马，但是朕还知道，那个杨勤，其实就是冀璟镡，你猜朕知不知道，朕宣布对外说已把杨勤砍成肉泥的时候，冀璟镡就藏在那个屏风后面？”
柳青青的脸色随着姒烨一句一句的话说出来而一分一分地白了下去。
“我……我不是……”柳青青想说她不是真正的苏萱瑱，所以她和冀璟镡也并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可柳青青又不知道如何和姒烨解释这件事，她稍微一顿，话就被姒烨打断。
“你想说什么？你不是什么？不是为了给冀璟镡报仇才来到朕身边的？朕知道，”姒烨有几分自嘲地说道，“朕知道，你不是为了给南宫逍报仇才来到朕身边的么？你夜夜枕头下都放着一把刀，你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要杀了朕是吧，柳青青，我有时候真想把你的心剖开看一看，看一看它是什么做的，这么硬，这么冷。”
柳青青早已泪流满面，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喜欢明君么柳青青？好，朕就做一回明君让你感受一下。”姒烨头也不回地喊道，“赵安！”
“是，皇上。”赵安听到姒烨喊他赶忙跑过来。
“传朕的旨意，晋封瑶皇贵妃为皇后，明日午时，菜市口处斩。”
赵安脸上刚露出的半分喜色又立马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封为皇后，明日处斩？
这在整个大越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事情，姒烨这么做，等于得罪了老臣的同时，也失去了柳青青。
江山，美人，他都不要了，这该是怎么样的一种失望，乃至绝望？
柳青青面色惨白地笑，她不怕死，可是她不想这样死，封为皇后，明日处斩，姒烨，你到底是想怎么样？
“皇上……”赵安似乎也觉得不妥，缓缓开口道。
“怎么？！”姒烨双眼通红地转过去朝着赵安怒吼道，“连你也敢对朕的决定指手画脚？朕用俸禄就养了你们这么一群人？逼迫朕有意思么？你们还想做什么？！要不要朕把这皇位给你们坐？！”
柳青青紧咬着下唇任凭泪水一点点洇湿了她脚下的稻草，朝着赵安点了点头。
“是，奴才……遵旨。”赵安也有点心疼，他跟着姒烨这么多年了，只看见他真心喜欢过这一个人，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皇后娘娘，领旨谢恩吧。”
赵安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锤子，一下一下地敲在柳青青心上，可是她还是伏下身去，不理会身下的稻草有多么肮脏恶心，她按着规矩叩拜了九下，方才直起腰身，“臣妾，领旨谢恩。”
姒烨感觉得到自己的眼睛酸疼得难受，再看柳青青一眼他一定会忍不住抓着她的手私奔，可是他不能，都到这一步了，他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所以姒烨没有回头，连一声平身也没有说，就慢慢地走出了这间牢室，那一刻的姒烨离开的时候，时光仿佛以比平时慢一半的速度把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