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眉心虚地低着头连连摆手:“老爷,明轩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怎么会害他呢!”
“那他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他到底怎么了?!”
如眉本就焦心,这会儿被翁哈代气势汹汹得攥着,心理防线一下就崩溃了,嘤嘤地哭着说:“我也不知道啊,以前都挺好的,最近这几个月越吃越多,不知为何,反倒不如以前效果好了!”
翁哈代神色一变,喝问道:“你给她吃了什么?”
如眉忙摇头:“不是我!是连城!”
连城!
翁哈代给连城停了药,原本以为她那样柔弱的小身板不出半年就死了,谁知道她竟活了下来!恒泰在每封家书里都要提到他,翁哈代见他离家这么久也不曾放下这个野女人,便渐渐打消了杀意。
没想到,留下她真成了祸害?
“连城给明轩吃了什么?!”翁哈代暴怒,狠狠将如眉推了一把:“你怎么能纵容那种女人接近明轩?!”
如眉哪里敢说是因为连城目睹了她和明轩偷小金库,而事后纳兰映月查的紧,声称要把家贼送官,她们母子害怕,才被连城捏住了小辫子。
当时明轩被翁哈代打了个半死,天天疼得哭爹喊娘,连城送来了止疼药,说是之前小产的时候,大夫留下来的。
明轩用了之后,身上的伤果然不疼了,还跟如眉说,全身从未有过地舒畅。
当时如眉还觉得连城这是要拉拢她们母子,以后把他俩当靠山的意思。
哪曾想,明轩用了几个月的药,居然渐渐上瘾了。用了,便觉得做什么都有意思,心情好,通体舒畅。不用,便觉得做什么都没意思,浑身焦躁,坐立难安。
起初,如眉觉得没什么,可能是习惯问题,慢慢改掉就好。
可是连城背着她,不断给他送药。
去年腊月的时候,突然就说供应不起了。
明轩耐不住煎熬,就自己去买。这种止痛药只有洋人有,居然比黄金还贵!
明轩本就把自己多年攒下的钱赌光了,没办法就找如眉要。如眉给了几次就给不起了,她一辈子攒了一点体己钱,是为了万一哪天老爷不在了,纳兰映月把她赶出家门,她好找个房子找个丫鬟还能体面地过下去!
明轩没了这种药,压根就忍不了。难受的时候,打丫鬟,用头撞墙,浑身抓得流血,这都是轻的。
为了问纳兰映月要钱,他居然带着火折子去佛堂,要把佛堂给烧了!
纳兰映月不知出于什么心,让人把他发狂的事儿压下来,不许告诉老爷,还出钱供应了他几个月。
就是最近这几个月,明轩的身体很快垮了下来。那么高的个子,居然还不如如眉沉!
如眉想救儿子,却不敢告诉翁哈代。她怕翁哈代怪罪她,直接把她赶出府。
她只能去求纳兰映月,结果刚才纳兰映月居然冷笑着说:如眉,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八年呢。他已经没救了,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如眉想到纳兰映月说这句话时,那阴毒的表情,她噗通一声在翁哈代面前跪下来哭道:“老爷,你救救咱们的儿子吧,只要能治好他,我就是死也愿意!”
翁哈代气的一脚踹翻了她,怒道:“你死了有个屁用!”
他也不用去纳兰映月那儿了,直接带着去连城的小院儿,把她绑了出来,把她绑到祠堂里,让她跪在那里。
“宋连城!我富擦家待你不薄,你为何给我儿下毒!”翁哈代亲自操起马鞭,狠狠地抽向连城。
一鞭子下去,饶是春天的衣服不薄,也被打了个稀烂,两鞭子下去就把皮肉劈开了。
连城连受了几鞭子,却不叫疼,一味地笑。从微笑到大笑,笑得翁哈代心里发慌。
“你害死我孩儿,这也能叫待我不薄?你害得我从此不能生育,这也叫待我不薄?富察翁哈代,你个老匹夫好狠的心!为了让恒泰娶公主,就这样对我!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也害死你的孩子,我们两不相欠!”连城疯狂地笑着。
翁哈达惊怒道:“你胡说什么,我何时害你孩儿!”
连城咬牙道:“事到如今,狡辩还有用吗?是你那宝贝明轩亲口告诉我的,我在茉莉胡同遭遇的那群蒙面杀手就是你派去的!”
“荒谬!”翁哈代大骂,指着她的鼻子说:“你得了失心疯了吧!明轩怎么可能对你说这种鬼话!”
连城笑得满脸涕泪:“你自己的亲儿子,他有必要冤枉你吗?”
翁哈代愤怒地举起鞭子又抽她:“你这个小贱人,祸害了我儿恒泰,又害了我儿明轩,如今还想挑拨我和明轩的父子情分!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
“住手!!”一声尖叫自他身后传来,紧接着一身华贵紫衣的贵妇人失魂落魄地跑到了连城背后,不顾一切地撕开她背上一角破烂的衣服,看到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胎记鲜明地摆在她眼前,她浑身都颤抖起来。
“女儿啊!你是我的女儿!”纳兰映月失态地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就快完结了~~大概还有个四五章的样子~~
这几天家里断电断网更新不及时,请大家原谅。从今天开始还是回复日更哈~~
、第四十二章
“你……说什么疯话?”富察翁哈岱一下子懵了,看着自己素来冷静沉着的妻子,此刻失魂落魄地抱着被他毒打的女子,不顾旁人在场,居然说起这种疯癫话来!他除了怀疑妻子失心疯以外,倒没往别处想。
在一旁看戏的如眉这一次脑子转的比所有人都快。她立刻就想起十八年前纳兰映月生恒泰时的蹊跷来。
纳兰映月自持身份高贵,从生第一胎开始,用的就是以前纳兰府上的老接生嬷嬷,这个嬷嬷亲手迎接了她的到来,也迎接了她三个女儿的降生,轮到第四胎时,纳兰映月却毫无道理地将这个老嬷嬷弃用了。
甚至她身边连一个端茶倒水的丫鬟都没有留,当天晚上,所有人都被挡在了产房外面,唯留下一个伺候她起居的老妈子郭嬷嬷在里面。
不知道纳兰映月怎么说服了老爷,老爷居然放纵她这样做。难道女人生多了孩子便有了经验,连接生婆也不需要了吗?如眉一辈子也没有搞清楚这个问题,因为拜纳兰映月所赐,她自从生了富察明轩以后,就再也不能生育了!
不过如眉还深切地记着一个细节。
那一晚,她为了第一时间知晓纳兰映月生下的孩子是男还是女,早早就等在产房外面。奇怪的是,老爷来之前,产房里就隐隐约约地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她还以为纳兰生了,赶紧差人去给老爷报喜,结果老爷来了以后,郭嬷嬷却隔着房门喊还没生。
又过了大约一个多时辰,还在才生下来,郭嬷嬷喜不自禁地跑出来报喜说是个男孩儿。
老爷当时就乐坏了,当即就把孩子抱到宗祠里给老祖宗磕头去了。府里的人,也都忙着放鞭准备红包,就剩如眉一个大肚子孕妇挺在纳兰映月门前,独自伤感。
本来大夫已经明确地跟她通过气儿,说纳兰映月怀的是女儿,她怀揣着希望就等着孩子一落地,看纳兰映月一个笑话,顺便自己的儿子也能继承富察家的全部家业。结果一出来,却那么坑爹。
可是懊恼归懊恼,当时如眉压根就没想过生孩子还能搞猫腻。可是现在听纳兰映月这么一喊,她忽然就醍醐灌顶,明白了些什么。不由就挺胸抬头地跟在老爷后面,走了过去。
富察翁哈岱想把纳兰映月扶起来,她却不肯起,抱着连城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连城被仇恨蒙蔽的心都被她哭软了。
“夫人,你怎么了?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女儿,我是连城啊。”
纳兰映月抽噎着拼命摇头,只说道:“都是我做的孽,是我做的孽啊!”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富察翁哈岱强行将她拉了起来,纳兰映月一抬头,他就震住了。他何曾见过这个美丽骄傲的女人人如此狼狈不堪的一面?哪怕睡觉时,她都要略施粉黛,不让任何人看到她哪怕一丝一毫的瑕疵。
他见过她愤怒、阴狠、得意、隐忍的样子,真的不曾见过她妆容尽花,痛哭崩溃的样子。她甚至将高傲的头颅微微低下,眼神闪躲着不敢对上自己。
翁哈代心里一下子不安起来,他本能地想要阻止纳兰映月开口,可是已然来不及。
“恒泰他不是我亲生的,当年我生下的是个女儿,就是这个连城。”纳兰映月看着满身伤痕的连城,想起她再也不能生育的事实,就觉得自己再也无法隐瞒下去!
她的女儿因她的自私,受了十八年的罪,佛祖将她送回富察家,就是要她这个做娘的,反思当年的错,弥补这些年来的罪业。
她若今天不承认连城,那么将来连城给恒泰做了妾,作为一个不能生育的妾室,她的遭遇会更加悲惨!
可她保全了女儿,却不得不牺牲恒泰,甚至丈夫。富察翁哈岱听到恒泰不是他的儿子后,当即晕了过去。
“起开!”如眉一把推开纳兰映月,自己上前扶住了翁哈代。
这么多年,她也终于等到了扬眉吐气的这一天!
“纳兰映月,多谢你把富察家拱手让给我儿明轩!”她以纳兰映月以往对她的姿态,傲慢得意地说出这句话。
纳兰映月眼中寒光一闪:“他能活到恒泰回来再说吧!”
富察家遭受着重大变故,翁哈达被打击的一夜病倒,他的老对头佟大人却终于突破了反贼的最后一道防线,全线进击,成功取下了反贼首领的首级。
捷报传到宫里,皇帝大喜,当即令他们班师回朝。
等待佟贵的是,是嘉奖和赞赏。
于此同时,佟家的生意也蒸蒸日上,一些店铺甚至开到了南阳和日本。
只不过跟从前不一样的是,出来管事的人,从佟家大小姐换成了佟家少爷——佟家麟。
从去年春天开始,佟家麟重新在京城活跃起来。以前的狐朋狗友倒是不来往了,他攀上了以十五贝勒为首的交际圈子,一下子就高大上起来。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浪子回头金不换,果然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在商界做出了出色的成绩。
而他那个曾经闻名京城的妹子则一改往日作风,安安分分在家休养起来。
据说,是为了等佟贵归来,获得爵位之后,体面地嫁到总督府。
不过没有人知道,佟毓秀压根就不在佟府,她已经整整一年没在京城露面了。
在离京城几千里的南方,准确的说是广西桂林,佟毓秀正坐在竹筏的一头,静静欣赏漓江两岸风景。
在另一头,撑船的是一个白衣飘飘的如仙美男,只是为了避免热情的桂林女子沿河追着跑,他特意带上了一顶草帽,除了偶尔抬头看看两岸风光,他的视线一直紧紧粘着前面的女子。
“你猜我在想什么?”苏蕊回过头来看着他笑。
冯友吉想都没想就说:“一定在想山上有什么好吃的,水里什么东西可以吃。”
苏蕊撩起一捧水往他身上泼:“虽然我刚才的确想了一下下,但是这一路上,我一直都在幻想,要是我有神一般的轻功我就可以点水而飞,在这山水间乘风翱翔,像传说中的大侠一样,那感觉一定棒极了。”
“我可没见过会飞的大侠,只见过会飞的猴子,你看漫山遍野全是,要不你考虑一下做猴子?”冯友吉笑。
苏蕊呸了他一生:“亏你打扮得像个神仙,胸中居然没有半分浪漫情怀,真是辜负了这鬼斧神工一般的美景。”
冯友吉道:“美景是给你看的,我关心的唯有山上有什么吃的,水里有什么可以吃!”
苏蕊哈哈大笑:“真是走到哪儿吃到哪儿!说真的,你看这儿天宽水辽阔,咱们那么渺小,你有什么想法不?”
冯友吉点头如捣蒜:“我有想法,我有!”
苏蕊一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又在捣乱,佯装生气,转过身不去理他。
哪只竹筏突然一晃,耳畔一声叮咚环佩声,冯友吉就扑到了她身上,在她嘴边偷了个香,娇羞道:“我一直都对你有想法的!”
作者有话要说:节奏快不快?
、第四十三章
两个人的重量把竹筏压得往下沉,苏蕊大惊,忙挥手推他:“船要翻了,你快去那边!”
“无妨,我会游水!”冯友吉厚颜无耻地欺压过来,一手抱着她的腰,牢牢地揽住了,一手握着她不断挥舞的手,不容拒绝地亲了下去。
然后可怜的小竹筏就真的翻了,苏蕊尖叫着被冯友吉拖到了水里。
“我不会水!”苏蕊大叫,再也无暇去欣赏两岸的美景,全副心思都回到了身边的救命稻草——冯友吉。
冯友吉将她拖到自己背上,引导着她双手抱着自己脖子,然后像鱼一样游动起来。
苏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感受着水流从自己身上滑过,那种感觉是任何的丝织品都无法比拟的。天高水阔,原来在水里游着,和在天上飞着,竟然这么相像。苏蕊渐渐放松起来,甚至松开一只手去拨水。
冯友吉吓唬她:“快抱紧,要不然掉下去我可不救你。”
这一年来的相处,苏蕊早就了解他的脾气。不过是想要她靠他更近而已。
一直以来,她都是个强势的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想做的事情,几乎没有人能阻拦,也没有人能劝得动。她不想做的,也鲜少有人能逼着她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