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墨兰心中此时升起的,和吴夫人想的是一样,毕竟同母所出,有所相似也是难免。只希望以后应酬之时,有同时见过她们俩的,不会这样怀疑。
这短暂的失神已经很快消失,吴夫人笑着招呼徐知娇:“让她们给你重新梳个头,这个发式虽好看,可是梳的人太多了!”
“夫人,您前儿不是还赞这个头好看吗?再说表小姐初来,也就要和大家都梳一样的发才好!”丫鬟笑着在旁建议,吴夫人笑容没变:“不一样的,真的不一样!”
“这个发,很多人都梳吗?那我就不梳了,不如我梳个轻巧些的!”既然徐知娇也这样说,丫鬟也就听从,拿过梳妆用具来,当场为徐知娇改换发式。
看着不梳那个发式之后的徐知娇和玉琳的相似之处没那么重,吴夫人这才松了口气。杨墨兰已经轻声对吴夫人道:“娇儿她,和她,长的很像?”
“你也见过的,并不是生的很像,而是那种神态,几乎的一模一样的!”说着吴夫人看向杨墨兰:“或者说,和你是一模一样的!” 原先以为五官不相似,就不会担心,可这世间,不光是有五官相似,还有别的。杨墨兰低头,也许,这就是那兜兜转转怎么都逃不开的缘分吧。
“徐表少爷回来了!正在前头和老爷说话呢!”丫鬟前来禀报,徐知娇笑着抬头:“哥哥回来了?”
“你啊,我就说,不会有事的,你偏担心!”杨墨兰嗔怪地和女儿说了一句。
“那我要去找哥哥!”徐知娇刚想起身,见母亲和吴夫人都投来不赞成的目光,忙怏怏坐下:“我晓得,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娘,我会习惯的!”
杨墨兰淡淡一笑,吴夫人吩咐丫鬟去传晚饭:“我记得娇儿前些年在我府里小住,最爱吃莲藕,让她们给你做一个,还有银鱼煎蛋!”这两样,勉强可以算是家乡风味,徐知娇的眼顿时又亮了:“多谢姨母。可是这莲藕也就算了,京城里怎会有银鱼,那么远,这鱼也不新鲜了!”
“这都该是贡品,还得是银鱼干,这银鱼干,哪有新鲜的银鱼好吃?”杨墨兰笑着解释,话里不由有些叹息,家乡,以后回去也不易。
吴将军和徐知安在厅上说话,见送来的晚饭里有银鱼煎蛋,就把这道菜往徐知安那边推一下:“这算是你家乡菜,我不爱吃这个。你也别嫌我粗,我就爱吃一口大肘子!”
“这是豪迈,侄儿怎会嫌弃?”吴将军不由哈哈大笑,笑完才对徐知安道:“前几日你姨母还和我商量,说要给你寻一门亲事。你也十九了,不小了,你娶了妻子,你妹妹才好寻人家!”
娶妻?今儿在秦国公主那,秦国公主也提到这件事,并且说朱家也有意想把女儿嫁给自己,真没想到,自己竟成了这么香的饽饽。
徐知安浅浅一笑:“这些事,娘和姨父姨母商量就是,我一个做小辈的,不好置喙!”话虽然这样说,可徐知安依旧想起那道奔跑的身影,那个笑容爽朗的女子,那些奔跑时叮叮当当的银饰。
从此之后,就再不能去想了,这样对自己未来的妻子不公平,少年时的情愫,就这样忘了吧。徐知安把心里翻腾的那些都压下去,和吴将军继续吃饭。
“送到吴府的请帖,被送回来了?”朱为安几乎不相信地问着下人。下人也觉十分奇怪,毕竟就算不来,也不会这样直接把请帖还回来,这是明明白白表示,再不和朱府来往。
好,好个徐知安,果然是敢上表辞婚的人,朱为安都快疯了,自己家这么些年,好像做事越来越不顺了,总像有一只手在那阻止。能阻止的,只有皇帝。朱为安想到那日祖父说的话,颓然地坐到椅上,皇帝为何这样看不惯朱家?姑母在宫中,也是尽心尽力辅佐君王,稍微把手松一松有什么不可以?
毕竟朱家也是太子的舅家,所得到的好处,也不会流落在外。朱为安越想越焦躁,焦躁的再也坐不住。起身去见朱老太爷。
朱老太爷正在一棵桂花树下喝茶,虽然桂花已经不在季节,但这棵桂花还有一些零星开放,一走近就能闻到香气扑鼻。
“三秋桂子,京城毕竟比江南冷些,若是江南,此时桂花正大盛。金陵的桂花鸭也该上了,喝一口女儿红,就一口桂花鸭,方称悠然自得!”朱老太爷瞧见孙子过来,端起茶杯对他笑道。
“祖父,送去吴府的请帖,被送了回来!”朱为安此时可没有讨好祖父的心思,只是飞快地说了这句。
“这也是必然,徐知安当初能回绝公主的婚事,今日回了我们家的,又算什么稀奇?联姻虽好,可也要瞧什么样的人。你那小妹妹我这些日子细细观察过了,缺了些主见。若是你四妹就好很多,可惜的是,你四妹被你娘远嫁了!”朱老太爷并不像孙子一样暴跳如雷,而是悠悠地道。
“可是祖父,孙儿又把这事给办砸了!”朱为安不由垂头低语。朱老太爷又喝了一口茶才道:“你也该知道,这背后做事的人是谁了吧?”
秦国公主陈玉容,提起她,朱为安就觉得有些愤怒:“她不过一个女子,就算陛下有意让她辅政,可也没有公主辅政的例!”
“例子就是让人开的,不然的话叫什么帝王?”朱老太爷比孙儿看的可要远多了,起身背着手走了几步:“这个女人,可真狠啊,不要驸马,宁做独臣,为的就是不让人攻击她有私心!”
“祖父,您别忘了,她的母亲是青唐公主!这,其实是双刃剑!”青唐和大雍,这些年虽有贸易来往,但也时有摩擦,如果,能制造一个秦国公主叛国的罪名,那就是谁都保不住她,包括皇帝。
被褫夺了封号的公主,还拿什么去呼风唤雨?不过,这要快,要赶快,要赶在秦国公主羽翼未丰之前。朱老太爷沉吟一下,唤人给自己备好衣服,换衣进宫求见皇后。
“这个主意,并不是不好,可未必能成功,况且她名义上是我的女儿。我养出一个叛国的女儿来,对我的名声,也是有损的!”皇后并没一口答应,朱老太爷当然知道原因所在,轻叹一声方道:“娘娘您是天下之母,难道您甘心,数年之后,被人辖制吗?”
皇后的脸色不由微微一变,朱老太爷又缓缓地道:“若非情急,臣也不愿离间娘娘和公主的母女之情。”说着朱老太爷声音微微低了些:“娘娘您,到时可以先上请罪奏章!”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通透,事发之日,给皇帝先上请罪奏章,申明是自己养女不教,并且恳请皇帝依照律条治理。里里外外,都看不出一点私心。皇帝到时,也只有硬生生咽下。
“可是,我和陛下中有数十年的情分!”皇后的话让朱老太爷笑了:“娘娘,若陛下念着您和他之间的情分,怎会如此待您?”
第79章
朱老太爷的话击中了皇后的心;夫妻情分,若陛下真的惦记着夫妻情分,怎能如此压制自己?甚至连太子也;想到太子和朱家的不亲近;皇后的牙紧紧咬住下唇;旁的罢了;唯有这点,皇后难以释怀!
“娘娘;您心里顾忌夫妻情分,安分守己,可是陛下呢?秦国公主若真的辅政,到时别说我们朱家;就算是娘娘只怕也……”
朱老太爷的声音适时响起,皇后的牙松开,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一样:“奸生之女,何敢僭称公主?”
朱老太爷知道皇后的心已经被自己打动,心里暗喜但面上没有动作,声音越发轻了:“娘娘!”
皇后在瞬间的愤怒之后心慢慢平静,但心里已经生起凄凉,声音十分低地道:“我,身为皇后,竟被一个公主辖制,甚至,她不过是奸生之女。爹爹,我说的话难道错了吗?”
“娘娘身为天下母,所说的话自然没错。只是秦国公主被陛下宠爱,您为了……”
“住口!”皇后心里的愤怒更深了,出口喝止自己父亲,声音开始变的冰冷:“不懂本分的人,总是要受一些惩罚的!”这才是朱老太爷想要听到的话,他的心放下,但还是不敢放松:“娘娘圣明,臣,不过是为了江山社稷!牝鸡司晨,与国不利!”
牝鸡司晨,与国不利!这八个字让皇后笑了:“是啊,太子宽厚仁德,仁君之相,何需公主辅政?难道说饱读诗书的大臣们,还不如一个公主?”
一直侍立在门边的宫女侧耳听了听,接着快步上前,对皇后道:“娘娘,太子来了!”
皇后嗯了一声重新坐好,对朱老太爷道:“父亲很久都没见到皇儿了!”朱老太爷应是,接着就道:“只怕太子会对老臣有别的念头,老臣……”
“父亲无需担心,您和皇儿,总是骨血亲人!”皇后说着看向走进来的太子,对他微笑:“你都好几日没过来了!”
“父皇命儿臣参理政事,儿臣初识政事,未免有些慌乱。数日没来给母后问安,儿臣不该!”太子行礼后起身,恭敬地道。
“你啊,我不过问一句,你这么细说做什么?”皇后对太子笑的十分和蔼:“况且太子妃每日都过来,你已许久没见过朱老国公了,这是内室,还不快些去给你外祖父行礼!”
“见过外祖父,外祖父安!”太子早已瞧见朱老太爷,他对朱家人历来不喜,只是年岁渐大,会收敛自身喜怒。皇后一说,太子就对早已侍立在旁的朱老太爷要行礼下去。
“太子休要折煞了臣!”朱老太爷双手紧紧扶住太子,瞧向太子的眼十分满意,不管怎么说,朱家是太子的外祖家。
太子并没久留,说了几句也就离去,等太子离开,皇后才轻声道:“皇儿待我,越发……”
“娘娘,亲近总是会亲近的。况且您和太子之间,多是小人作祟!”朱老太爷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心里十分欢喜,对秦国公主再插一刀!
皇后唇边的笑容有些凝重,对朱老太爷道:“亏的还有忠心的人,不然的话,太子异日登基,未来就无人可用!”
“臣食俸禄,自当为君分忧!”朱老太爷忙恭敬起身答道,皇后颌首,又说几句也就让朱老太爷出去。朱老太爷从宫里出来,朱为安已经等在宫门口,瞧见自己祖父就迎上前:“祖父,这件事!”
“你小孩子家,还是按捺不住,回府再说!”朱老太爷这么说了一句,朱为安忙扶祖父上车,就见有丛车马过来,看着前面的导引和后面的随从,朱为安觉得牙齿都有些酸,这是公主的阵势,不知哪位公主入宫。
朱家的马车避让到一边,朱为安要谨守臣礼,垂手在那等公主车驾入宫,朱老太爷倒无需这样,已经坐在车里,当车驾经过朱家马车时,朱为安认出这是吴王府的马车,那么,在里面的就是玉琳。想起玉琳,朱为安心里十分酸涩,本来她该是自己的妻子,而非是别人的妻子。
公主车驾已经入宫,朱为安打算上马,心念一动就给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会意,笑嘻嘻往内侍手上放了银子就状似随意地问:“方才是哪位公主入宫?”
“陛下想念柳小姐,特地让永乐公主带柳小姐入宫!”内侍往朱为安这边行礼谢赏,手里掂一下银包笑的有几分开怀。
朱为安听的清清楚楚,果然是玉琳,竟是天子想念她的女儿才召她入宫,如果,朱为安不能再想下去,酸涩已经变成了愤怒。朱老太爷在车中听到小厮和内侍的对话,掀开帘子看了眼自己孙儿,示意他赶紧起程,不要再在宫门口站着。
朱为安这才拨转马头,离开宫门。
朱老太爷的眉已经微微皱住,自己孙儿未免有些太多情了,竟还想念着永乐公主。一个不肯接受自家示好的公主,在自家得势之后,又能得几日风光,孙儿实在太按捺不住了。
“小舒儿真乖!”皇帝从玉琳怀里接过小望舒,小望舒只觉得皇帝是个很亲切地老人家,并不畏惧什么,格格笑着要皇帝把她举高。
“伯父您不要太宠她了,爹爹说了,小孩子家,宠爱太过,未免会跋扈的!”玉琳的话并没让皇帝放下孩子,把小望舒举的很高,接着才对玉琳道:“她才两岁,刚会走路不多久,这么小的孩子,就算再宠,能坏到哪里去?”
小望舒听见走路两个字,在那蹬腿,想下来走路,皇帝把她一放下,她就迈开小短腿,蹬蹬往前跑。内侍和宫女急忙追上去,皇帝听着小望舒的笑声,心生感慨地道:“宫内,就缺这样的孩子笑声。”
“伯父说的有些让侄女有些惶恐,这宫内,毕竟……”玉琳的话没有说完,就见皇后带着人走过来,皇后的笑容依旧和原先是一样的,可是玉琳从她眉间,瞧出些许焦虑。
能让皇后焦虑的事又是什么?她是天下母,手里又有太子,前面的路一片光辉灿烂。玉琳心中思忖,但也随众向皇后行礼。
皇后已经走到皇帝面前,屈膝一礼皇帝已经伸手虚扶她一下:“起来吧,这里也没有外人,无需如此多礼。朱老国公已经离开了?”
“是,妾送走父亲,想着该向陛下回禀一声,听的陛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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