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把那些动物毛织成毛线,赵兴雅便先让人把所有的一百多斤羊毛,兔毛什么都给清洗了一遍。还要趁着太阳不错,晾晒一番。那些羊毛的气味可不太好,要用温热的淡碱水把它们洗干净才能用于毛纺。赵兴雅特别吩咐让人在清洗的过程中。把一部分最细的绒毛单独摘出来,另外晾晒,估摸着最多能弄出一斤多。
虽然在这里不可能纺织出现代的羊绒线,可精细些的毛线织成毛衣可以穿在里面。赵兴雅最想替大公子织成这么一件羊毛衫,到了冬季。大公子的身体明显不如从前好了,虽然没有病倒,可也减少了外出,吃着补药,脸色还那么苍白,每次出来的时候穿得都特别多。显得笨拙了。
这个异世的所谓棉花其实和现代的棉花不一样,纤维不够长,做出的棉被也没有真正的棉花暖和。赵兴雅想到石头娘从前积攒的柳絮才明白,其实那些棉衣中的纤维并不比压紧的柳絮暖和多少。真正有钱的人都是靠裘皮御寒。东越的山林多,很多小兽的皮毛都被制成贴身的背心和裤子。北齐那边更冷,所以那边的羊皮利用率最高,据说王室贵妇精致的手套全是用羊羔皮做的。戴起来很舒适。赵兴雅也想见识一下。
玉娘子帮赵兴雅买了两户人口简单的人家,其中一户人家的男主人是十年从北齐过来的。他对赵兴雅简单说了羊毛如何织成毛毯的事情。还略微说了一下用特殊工具分离羊毛的手法。其余的,他就说不清楚了,那时候他还是小男孩,能注意的事情就只有这么多,毕竟织毛毡子和毯子都是妇女的工作。
赵兴雅让石头娘带着大壮娘一起在屋里做试验,石头爹的手摇纺车现在已经能纺织麻线和棉线,纺出来的线也粗细均匀,想来对毛纺也是有用的。羊毛被分成了粗,中,细三个等级,粗的羊毛大约有三十斤,中等的羊毛掺了十斤兔子毛,一共有五十斤。细羊毛和细腻的兔绒毛大约二十斤,羊绒只有一斤不到,剩余很难理顺的乱毛也有四五斤。赵兴雅打算拿这些不好纺线的毛和细麻纺织在一起另外有用处。
实验是从粗毛做起,石头爹使劲把粗羊毛搓成了像细麻绳一样的毛线,遇到了断点,大壮娘就小心的把线续接起来,她的手巧,接好的地方一样很结实。很快赵兴雅的手上就有了一个像中等个头柚子大小的毛线球了,只是这只大柚子的手感不好,有些扎手。
赵兴雅想起了和养母一起劈线的经历,于是她让石头爹将一根纳鞋底的粗针弯成别针的样子,然后放在了线头中心,然后让大壮娘和石头娘分别用力。两个女人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劈线的方法,实验了几次才学会了控制力量,遇到断线如何处理,不过这样的方法得到的毛线不够结实,粗细达不到赵兴雅的要求,处理完这一团线,赵兴雅就放弃了这累人的处理方法。
大家改用纺线车进行毛纺,效果比手搓要好一些,可还是没有达到赵兴雅的要求。看来古代人学会编织地毯的过程中也是经历过很多失败的,单是这动物毛变成可用的毛线就很不容易。赵兴雅虽然知道成品的价值,可无法织成毛线也无法进行下一步了,她对毛纺的知识有限。
这时候大壮娘突然说话了,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精巧的纺坠,说到:“让我试一试,这个羊毛线应该可以用纺坠纺出来。”
赵兴雅眼看着大壮娘手指翻动,身形如跳舞一样,运作了一番,像腈纶粗毛线一样粗细的羊毛线成品就出现了,粗细还算均匀。
赵兴雅立刻就笑了,说到:“就是这个样子,还是大壮娘你有本事。”
大壮娘笑嘻嘻停下来说到:“不是我有本事,只是刚才劈线的时候想到的,不过这羊毛线和棉花不一样,手劲要大,还要一鼓作气。想拉出我这般均匀的线一定要让她劈线找点感觉,要不是我身子好多了,这十几丈线我是纺不动。”
石头娘一向在纺线上没有用心思,知道自己做不到这样好,便问赵兴雅说到:“小雅,我们要不要能到你的身份定了,买几个外面的奴隶做这件事,这手艺不能外传。”
赵兴雅说到:“人我已经悄悄买了几个,其中有五个妇人织布针线上的本事不错,那么就要请大壮娘教她们五个用纺坠整理毛线了。那些最细腻的羊毛和兔毛必须给我纺出和抽出来的细麻一样细的线。线成形之后,大壮娘你就一点一点摸过去,但凡有一点刺手,就要把那点刺儿挑出来,最后用纺车拉一遍,整挂给我用绷子绷起来,一挂二两就成,别太紧,不然毛线就不够弹力了。”
大壮娘对这个差事没有什么意见,不过她还是有些好奇地问到:“雅小姐,你这些毛线是用来织布吗?就是细麻一样粗细的毛线上机子织布都不易。这么粗的綫,要用坚硬的金属梭子,弄断了接头也要小心,织出来肯定很厚实,拿来裁剪衣服太重了,不过看样子能御寒。”
赵兴雅说到:“这四五种不同的毛线有不同的用法。比如那些弄乱了的杂毛混合着细麻做成细绳子可以像编棕毛垫子一样做一些床垫子一样的卷席。商旅之人难免要遇到在外夜宿的事情,拿这样的垫子能挡湿寒之气,平时可以垫在车上,用起来很方便,应该能卖出好价钱。”
大壮娘想了想,点头说到:“这个主意很好,杂毛把麻垫子透风的孔都堵住了,掺杂了毛的垫子会比普通的垫子保暖,放在地上是比普通的垫子好。等织出头一块麻毛垫子,我可不可以拿回去铺在床上,你们知道我怕冷,我们做奴隶的没福气整日烧火取暖。”
赵兴雅说到:“这有什么,织好的垫子全部按照三尺宽,五尺长,六尺长的规格做,铺在床上御寒,或者做地上的垫子随便你们。这些垫子我只留一件做个样子,剩余都拿给大家用。只要你们手艺练好了,将来我的羊养大了,每年都会有几百斤羊毛和兔毛让你们冬天纺线。”
大壮娘听到这话愣住了,石头娘赶紧解释到:“小雅换了十二只真正的草原羊过来,都不大,三十斤左右,等明年会有好些羊可以剪毛。大壮娘,我跟小雅打了你的包票,你们家是我们家的亲家,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诉你。反正小雅和三公子,四公子也玩在一起,我相信你不会让小雅在刘氏侧夫人那边不自在。”
117原料危机
石头娘不愧是在外面当了管事的人,经历了事情便明白了世道的险恶,有意要为小雅避免一些麻烦,她不是不相信大壮娘,实在是如今眼看赵兴雅就要有身份了,害怕大壮娘会向刘氏告密邀功,让刘氏打小雅这边的主意。
大壮娘听石头娘这么说也不生气,很平和地说到:“爹亲,娘亲不及儿子亲,我眼里最重我的儿子。我儿子就是喜欢草儿,我也是指望着儿子媳妇帮我养老的人,怎么会让亲家难做。养好我身子的那些药和肉食也是你们给的,若是做人没有良心,一定肠穿肚烂,不得好报。”
大壮娘说话的时候留心看了一眼赵兴雅,看见她用有些责怪的目光看着石头娘,顿时心里暖洋洋的,心想,果然不是雅小姐怀疑自己。
石头娘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刚才确实是她自己想敲打一下大壮娘,没想到让小雅和大壮娘都不舒服。不过石头娘装糊涂的本事也不差,立刻喊着石头过来帮忙再摸一遍羊毛里的硬毛,按照赵兴雅的说法这些硬毛会影响毛线的质量,先除去一些放在毛麻垫子上倒好。
赵兴雅不想大壮娘这个技术人员心寒,便说到:“那些毛线能纺细些就尽量纺细些,我打算找染坊把你们纺出来的毛线染色,若是染料不易褪色,我打算织出一些长带子,冬天围在脖子上会很暖和,也可以充当装饰的毛领。要是易褪色,就织成小块再拼成大块的毯子,柔软的可以当被子盖,硬一些的可以卖给贵族铺在地上。北齐早就有这样的毛毯子卖了。”
大壮娘觉得赵兴雅的做法还是很可行的,她母亲一生都耗尽在织坊行业里,手上有很多特别的技艺传授给了大壮娘。因为忌讳刘氏家族,大壮娘一身的本事无处施展。如今有了新鲜的事物让她琢磨,她巴不得多花些心思在上面。赵兴雅虽然想尽快看到成品的毛线,却着实担心人手和场地的问题,她考虑着是不是应该把五个女人送到自己的屋子里和大壮娘一起工作。
那些奴隶户也是被她安置在山里了。如今山里的外院已经住下了十五个人,都在做乌泥薯的处理,两百匹布的染料可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最快一个月之后染料才可以交付,要是少了五个女人,这些活计就要推后完成了。赵兴雅想了片刻才很认真地对大家说到:“这些羊毛和兔毛并不多,我不去找人做了。就你们两家一起完成。大壮娘负责成线,你们打下手。如今我身份未定,那些奴隶不好叫来。不如你们慢慢做。能出多少是多少,务必精细。”
大壮娘等人答应下来了,赵兴雅则取了羊毛和兔毛,混合毛线,预备以后躲在内院里完成给羊毛线染色试验。如今染料才是山里必须秘密赶工的事情。这项工作不能停下来,一方面是为了玉娘子母子有正式户籍,二来想赶在年前卖一批黑布给各路贵族的府兵当赏赐,黑布每年在这个时候才最值钱。迎春节是天禧大陆最重要的节日,意味着春天的开始,各家贵族都很愿意讲排场。很多颜色鲜艳的东西都好销售。
玉娘子那边处理乌泥薯有些麻烦,因为一旦被发现囤积乌泥薯就很可能被官府问罪。如今带谷壳的糜子都涨到了五文钱一斤,好乌泥薯也买到了五文钱两斤。实在是因为今年好乌泥薯比较少,官府大量囤积充当国家奴隶的口粮。
今年为了应对灾年,很多奴隶,包括国家奴隶都在边角的土地上种植了乌泥薯。按理产量本来会惊人的高,不料一场蝗灾加旱灾。让很多乌泥薯都没有成熟就沤在了地里,原因是乌泥薯的叶子都干枯或者被蝗虫吃掉了。地下的乌泥薯也就不能继续生长,个头小,等几天来不及挖出来的都沤老了,全是纤维不好吃。
明知道今年的乌泥薯品质不好,玉娘子也只能尽量收购。赵兴雅需要成熟的乌黑乌泥薯才能提炼出更多的黑色染料,可惜官家不肯换淀粉多的大乌泥薯。于是玉娘子用糜子谷换了大量次等的乌泥薯,一斤中等的糜子谷换十斤那种淀粉含量不多的下等小乌泥薯,通过几家官署换下来,一共换到了两万斤。
在荒年这样大的粗粮交易让玉娘子那边惹到了麻烦,好在玉娘子及时把乌泥薯运到了仓库,虎子和阿生又及时送进了山里。玉娘子这才辩解说是有客人请她家帮忙换乌泥薯养猪,不是她家囤积粮食赚钱,官府训诫了刘家,玉娘子也就没有胆子再收集乌泥薯,更不要说雇人处理乌泥薯了。
本来上好的大乌泥薯处理起来方便,加工之后除了黑色染料之外,还能得到不少黄色染料和淀粉,粗纤维。如今原料不好,处理起来费力不说,两种染料和淀粉的收获比例都少了,不值钱的粗纤维反而多了,不过这种纤维的韧性不好,除了给羊磨牙没有多大用处,赵兴雅觉得成本压力大了,一万钱的乌泥薯能出多少染料,现在还真的不好说。
内院自己种出来的乌泥薯收获了,大约七千斤的样子,赵兴雅没有舍得用立刻于做染料,四千斤陆续充当工钱给了合作户那些人家当口粮。那些做工换来的糜子根本不够他们活到来年收夏粮,有了乌泥薯就不用看着熟悉的人一个个饿死。剩余的三千斤乌泥薯至少要留一千斤做种子,因为饥荒,种子不够,次年的乌泥薯也不会有好收成,赵兴雅还打算多收集一些做染料。于是这三千斤乌泥薯都被存在地窖里等着日后看情况在动用。
没有了乌泥薯这种已经开发好了的染料,黑色染料就要找新的替代品。赵兴雅知道柿子树的叶子,还有好些植物的根煮水都能提炼出黑色染料。唯一的问题是这些黑色染料的原料数量太少,煮出一百斤柿子叶的水大约只能染成一匹黑布,而且黑色还不及乌泥薯黑色的亮度,用了明矾,铁浆也无法稳定色彩,看来要使用别的酶染剂才能利用柿子树的叶子。
几种树根赵兴雅也试用了,混合出一种带亮色的黑,像漆皮一般美丽,可惜数量太少,还需要一种山里的特殊草根来酶染,这还是飘红在山里乱试出来的,不然赵兴雅也不一定能配出这样的染料方子。眼下的原料只能染出两匹这样的布,赵兴雅还试染了羊毛,发现这种黑色能固定于羊毛线,便扣下了这些染料,预备用来染色上等的布料或者全用来染毛线。
蓝色染料是赵兴雅最多的储藏,山里收获的山蓝足足存下了六十个大缸子,可染出二百多匹布。赵兴雅觉得这些染料太占地方,玉娘子便和染料司的人商议了,用染两百匹蓝色布的染料抵去了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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