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就将脖子完美地拍在布卷的圈子内,而且还收紧了起来,成为一个标准
的上吊绳圈。
那一瞬间,王乘风吐出舌头,脸孔紫涨,脑门子像是炸掉了一般轰然而响。
他的脖子缠在布圈内,锁紧,两只手却丝毫无法著力,只能在空中无助地挥动
。
只是那清雅男子抓住双脚的力量却丝毫不肯放松,仍然猛力地向下拉。
看样子,如果说他能把王乘风拉成两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死亡的感觉,此时朝著少年王乘风的混乱思绪而来。脖子越来越紧,透不过气
来,整个脑袋像是要炸掉一般,但是在这样紧急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却闪过一些不
相干的事。
如果第二天被人发现死在这里,人家会不曾觉得我是厌世自杀?
报纸上会不会有头条标题:「高中少年自杀,社会教育出现警号!」?
他们会不会刊出来我吐著舌头的死样子?
这些念头当然只是电光火石一闪,少年的思绪此时已经一片空白,距离死亡已
然近到不能再近……
便在此时,在空中挥舞的手,突然间触到一件冷冷黏黏的东西。
因为脑部缺氧,王乘风此时已经快要昏死过去了,但是他却像是累世冤仇一般
,抓住那冷黏之物便紧紧扣住,死也不要放开。
突然之间,那软软黏黏的触感突地变为实体,力量也突地加大。
这样一来,却又把这个霉运天下第一的少年带进更痛苦的地狱,原先拉扯的力
道只有脚下的清雅男子,这种且力和脖子上的束缚拔河,但是现在却又多了来自手
上的拉扯,三投大力一拉,几乎就要把王乘风拉成几截。
所幸就在此时,吊在天花板上的布圈终於受不了这样的两股拉扯巨力,「猎猎
猎」地断裂开来。
王乘风的脖子上仍然带著布圈,整个人陡然掉落,在百忙中眼神一瞥,才知道
抓在手上的巨力便是那一大堆从巨幕中迸出来的彩色怪手!
虽然暂时逃脱了吊死的横祸,但是他的身体却是一落、一顿,最後一扯,又成
了两股巨力的拔河器具。
彩色怪手拉著手,清雅男子扯著腿,一阵剧痛传遍全身,王乘风忍不住又是狂
声大叫:
「痛痛痛啊!你们要拉死人了啊?」
空无一人的图书馆中,此时闪烁著诡异多变的各色光芒。来自巨幕的光芒越来
越炽,映在清雅男子的脸上,却映出诡谲狰狞的可怕神情,而在後面的几个古装人
也在闪烁光影中露出越来越可怕的形影。
清雅男子一咬牙,手上更是抓紧,力量之大,足以将王乘风的踝骨捏碎。
「痛啊!」王乘风继续狂呼,鼻涕眼泪都要迸了出来。「妈妈啊!」
而在另一头,彷佛是不想输去这场角力一般,更多的七彩怪手「噗噗噗噗」伸
了出来.又搭在王乘风的身上。在清雅男子的身後,一个满脸须胡的大汉怒声大叫
,跳了出来,手上取出一柄亮著光芒的怪杆子,金光一挥,便往那些怪手打了下去
。
清雅男人眼睛圆睁,怒道:
「别打!」
但是其势却已经来不及,只见那金色杆子打在无数怪手上,「轰」的一声巨响
,只听见无数声狂野惨呼,强光迸现,一时之间,让人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笨蛋!」在强光,狂吼声中,清雅男人怒声大叫:「你不知道这样会让亚维
空间扭曲吗?」
只是这时果然已经太迟,「刷刷刷刷」的无数轻响,强光逐渐过去,只见王乘
风已经凭空消失,而那些怪手也像是没命奔逃一般地缩回巨幕,等到众人终於看得
清楚的时候,只剩下一小束蠕动的手迅速隐没在光幕之中。
然後,「嗤」的一声轻响,彩色怪手全数消失,王乘风也消失。
清雅男人楞楞地站在当场,两手上却一左一右,握著一双破旧的篮球鞋。
原来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因为那胡子壮汉的一击,王乘风的长筒球鞋适时松脱
,让清雅男子一个来不及,便让那些怪手将王乘风扯了进去。
清雅男人握著两只球鞋,对著那莽撞的大汉怒目而视,「啐」的一声,将两只
球鞋重重甩出,「砰砰」两声砸在墙上,力量之大像是鬼怪一般。
因为他这一砸,居然将柔软的篮球鞋嵌进了水泥墙中。
而那巨大的光幕此时也已经缓缓消失。
等到光幕全数消失的时候,整个图书馆也已经陷入绝对的黑暗。
天,终於完全黑了。
在夜色中,几个古装人的光彩逐渐黯淡下来,但是在由明转暗的过程中,惊鸿
一瞥,却彷佛看见他们从人形转化成了大小不一,有巨兽有小禽鸟模样的古怪生物
。
然後,几个古装怪人奇奇怪怪的鸟兽身影也缓缓飘浮而行,在夜色的静寂图书
馆中消失。
整个偌大空间中,只留下一张倒地的A字梯,满地狼藉的书本,破裂的布圈。
还有王乘风那一双球鞋,一正一反,像是超现实主义作品般,完美地半嵌在硬
实的墙中。
如果明天谁来侦办这个少年失踪事件的话,大概要伤透好久好久的脑筋了吧?
夜色如墨,被已深。
【第四章来到了炫光时空学院】
在另外一边,王乘风又发生了什麽事呢?
浓重的云,身体几乎要碎裂开来的可怕感觉。
可是又没有什麽痛感。
身上唯一有重量感的触觉只有手上,只觉得手上像是被一大块橡胶包住似地,
不由自主地被它拉住,快速飞驰。
但是那种速度感是极为可怕的,快得好像自己的思绪都要被抛到後头,快到身
体像是再也无法聚拢一起,只要一不小心,就要化成片片碎块。
划过身边的云状物体极深极重,却无色无味。
不只如此,虽然是这样高速的前进之感,却一点声音也没有,连一点最起码的
风声也没有。
总而言之,便是该听到声音的地方沉寂无声,让看见的景物却只有一团团浓重
的云。
但是那些碎裂、高速、心脏几乎要跳出嘴巴的可怕感觉却仍然清清楚楚。
「喂!」彷佛之间,他觉得自己大声地吼著叫著:「停啊!我受不了啦!」
但是那声音却没有传出来,也没有进入自已的耳朵。
而拉扯他的那种力量是什麽,连看也没有看见。
无声的空间,眼前景象却让人联想起「刷刷刷刷」的破空声响。
就这样,王乘风便完全无法自主地,在高速行进的感觉中越来越惊惶,越来越
难受,只觉得自己张大了口,彷佛是要把下颔骨折断一般地狂声尖叫。
但是那尖叫却是无声的。
空、黑暗、清冷、无声的失去了知觉。
也不晓得睡了多久,突然之间,王乘风「吓」的一声突然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午睡初醒时的迷糊,只是觉得自己陡然一震,眼睛便一
下子睁开。
随著眼睛睁开的动作,一切的思绪、记忆便像是排山倒海一般地蜂拥席卷而来
。
空旷、暗黑、清冷,还有无边无际的静。
直觉来说,并不是个很可怕的所在,相反的,还能够闻到一股有点熟悉的古怪
芳香。
深邃而幽深的长廊……
淡淡的老木头香味……
长廊的尽头,彷佛是明亮的阳光,阳光下,还有一丛好闻的七里香……
想起来了。
这种感觉,很像是王乘风外公家附近一所古老的学校,木造的校舍里,牵著外
公的手,仰头看著神秘的木造长廊……
古老的校舍。
没有错,就是这样的感觉。
正当王乘风还在贼兮兮地游目四望,突然之间,身後却传来一阵轻轻的,却又
带著柔和气息的嗓音。
「你若是来,我必在等待……」
一转头,却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皮肤黝黑,脸上神情慈和沉静。
只见他头发粗短,像是毛毯一般鬈曲,舒适地长在头上,他的唇边微有胡须,
额上却有一颗明显的痣。
那年轻男人轻轻地吟唱,不住地唱著听不太懂的歌曲。
歌声轻柔,在黑暗的空间中远远传了出去,有些哀伤,也有些沉重。
「而今他已来,你却已然不在……」
王乘风楞楞地看著他,却看见在年轻男子的前方不远处有道光影,他揉揉眼睛
,看得清楚之後,忍不住低低呼了一声。
在那儿,悬空静静飘浮,飘著一个光影模糊的身影。
虽说有点模糊,但是却还能够看得见那影子的形貌。只见他是个身材有些粗壮
的矮个子男人,手大脚大,像是庄稼人的模样。
看看他的长相,却又让人有些疑惑起来,只见这人双眼圆睁,一个眼眶里却有
两个瞳仁,他在光影中嘴巴微张,彷佛想要说著些什麽,张开嘴後,他的口中更是
奇怪,居然在上颚下颚,一前一後,各长著两排牙齿。
那也就是说,他的口中共有四排牙齿。
那沉静的黑肤年轻人看见王乘风醒了,神情微微惊讶,一伸手,便将王乘风轻
轻拉过身来,低声说道:
「重华师兄要返归了,我们此生再无相见机会,你也来和他拜别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且说起话来有点拗口,倒有些像是外国人学讲中文。
想到外国人这三字,王乘风忍不住打量了那年轻人一会,皱起了眉头。
这样一想,才发现他的长相的确没有什麽东亚人种的感觉,浓眉深目,皮肤黝
黑,倒像是印度巴基斯坦一带的人。
看王乘风无礼的打量,那年轻人也不以为忤,只是更虔静地说道:
「你还是来拜别一下吧!我叫达多。」那年轻人达多静静地说道:「毕竟重华
师兄是为了保全你才不得不『返归』,你们二人既然有缘,也不妨来见见他最後一
面。」
王乘风好奇地看了看那光影中四只瞳仁,四排牙齿的怪人「重华」,於是依言
走了过去,对光影中的「重华」点点头,想了想觉得这样不免有些草率,便手掌一
举,举在眉间给他来了个举手敬礼。
光影中的「重华」惨然地笑笑,眼中流出泪水,向一旁的「达多」合十为礼。
而达多也照著他的动作,同样回了个合十礼。
便在此时,那粗壮的男子「重华」的身影缓缓消失。
王乘风不晓得「重华」是什麽人。
虽然向来以「神经大条,少一根筋」闻名,但是此时的王乘风,却也能够感受
到那男子「重华」心中无尽的不舍与悲哀。
在学校的时候,王乘风一向是个不爱念书的孩子,成绩不好,有很多该念的书
也没念好。
特别是历史课。
仔细一想,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彷佛也和他的历史念不好有关。
如果不是历史不行,他就不会被罚到图书馆当义工了,而如果没有在下课後留
在图书馆,也许他也不会来到这个古怪的地方。
如果不是历史不行,他也许已经可以提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麽状况,自己来到
了个什麽样的地方。
如果他多读一点历史,也许他会知道「重华」本姓姚,在历史上他有另外一个
响亮千年的名字。
姚重华,又名「舜」,是古代中国最有名的帝王之一,而「尧舜禹汤」这样有
名的历史人物,也只有王乘风这样的猪头才会不知道他们是谁。
知不知道,也许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许许多多机缘巧合的的阴错阳差中,这个从小曾被算命先生断言
「将会成就数千万人命运之伟业」的平凡少年,却已经不知不觉,走上了一条古往
今来,从来没有人走过的奇妙冒险之旅。
「重华」的身影消失後,达多仍然一脸沉静肃穆,王乘风在一旁看了他许久,
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里到底是什麽地方?」他皱著眉问道:「为什麽我会来这里?」
达多缓缓地回头,脸上的神情云淡风轻。
「这里便是『学院』,是个教人学习万千事物的所在。」
便在此时,王乘风的身後传来了窸窸索索的脚步声响,他好奇地转头一看,却
看见了一群装束奇奇怪怪的人。
有的人年轻,有的年纪更小,看来不过十来岁的年纪。
其中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和达多一样高鼻深目,但是皮肤却要白上许
多,俨然便是西洋人的模样。
不过这「西洋人」的中文说得却是极好,只听得他朗声说道:
「我是莫色斯,」说著说著,指著身边另一位年纪大些,大约有三十多岁的斯
文年轻人,这年轻人是纯粹的中国南方人长相,身量中等,眉目斯文清秀。「这位
便是允文,我们三人都是『学院』的助教,帮著师父教会这些孩子。」
「本来『重华』师兄也是助教之一的,但是此刻他已然『返归』了,所以就剩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