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佐藤白雀有礼谦逊,她在离开之前还向周坤与魏淑子行鞠躬礼,亲和的态度堪称完美。山本铃却迫不及待地把她往门外拽。
周坤让魏淑子记下所有书迷的房号资料,简单询问过后就让船务人员疏散乘客、戒严酒吧,并打手机把张良、炮筒两人找了过来。由于通讯系统出了问题,船方一直联系不上海事处,就算联系上,以现在所处的水域情况来看,也不可能及时得到救援。
周坤决定先勘查现场,她蹲下来观察血泊中的手臂,说道:“死者有两名,一男一女,这两条腿的主人名叫章小惠,大学二年级,和男友出来旅行,事故发生之前,他们已领过书,正在往回走,估计是受船体倾斜的影响,两人同时跌出去,男的侥幸逃过一劫,章小蕙没来得及离开吊灯覆盖范围。”
“另一个男青年,温龙青,事故发生时就坐在佐藤白雀对面,他的椅子没有滑轮,整个身体都被压在灯下,所以到处找不到他的人。”
炮筒和张良检查吊灯的断裂处,炮筒说:“吊索没断,整块铁件从结构层中脱出,扯下大片棚板,不是吊灯的问题,应该是安装或游轮配套设施不牢固的原因。”
周坤托着下巴思考了会儿,问炮筒:“如果假设吊灯质量、安装和配套设施都没有问题,有没有可能是受船体颠簸的影响?”
魏淑子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正确的顺序是停电、吊灯坠落、触礁、船头翘起,虽然之间的间隔非常短,几乎像是同时出状况,但我就在现场,绝对不会弄错。
炮筒补充:“一般游轮上的悬吊物都要考虑到相关危险性,如果各个环节都没问题,只是这种程度的震荡,坠落的几率很小,除非棚顶质量差,承受不住重量。”
周坤观察散落在吊灯上的铁件板和船体残块,说道:“如果是棚顶的质量问题,垮塌面积不会局限在这一块,看残块边缘的形状,是被外力强扯出来的。”
炮筒惊笑:“这是要多大的外力才能把预埋铁板拽下来啊?”
魏淑子说:“不可能,就算真有那么大的拉扯力作用在吊灯上,首先脱落的应该是连接结构,但是你看。”她指向吊杆上的螺栓,“没松动,还很牢固。”
、咒杀四
周坤说:“外力如果不是来自下方,而是从内部施压,那就说的通了,铁件板是从棚顶内部被挤脱出来的。”
炮筒咋舌:“匪夷所思。”
魏淑子发现张良一直保持沉默,抬头望着棚顶黑洞。
周坤问魏淑子:“小魏,你怎么看?”
魏淑子眯着眼睛说:“问张良,我当他是闲得无聊才跑来参观签售会,看来是发现了什么情况。”
张良翻她白眼,揉着鼻根对周坤说:“确实闻到一股腥臭味,像发酵的淤泥,我追着气味进入酒吧,酒吧里的香薰太重,把气味掩盖住了。”
魏淑子问:“那现在呢?还能闻到吗?”
张良往上一指:“从上面传下来,很淡,还是能闻得出来。”
魏淑子闭上眼睛嗅了嗅,只闻到香气和血腥味交杂出来的难闻味道。
周坤说:“看来不止是事故,我在过来的途中找船方了解触礁的情况,听说这段水域近来事件频发,游轮总会不知不觉偏离原定的路线驶向礁石地带,但到目前为止没有出现人命案,都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为了不引起乘客恐慌,有些不可控制的情况并没有公开。”
张良轻笑了一声。
炮筒说:“以前听小商提过,在这附近有座古老的河神庙沉在水底,看守庙寺的小鬼是酷爱恶作剧的水怪地古牛,听过吗?”问题是冲魏淑子问的。
魏淑子是算命馆出来的,对这方面的事知道得不比炮筒少:“被收进城隍系统的三江水怪,喜欢砸泥巴,好点的吧,也就是把泥巴当涂料,当雪球,也有害人的,用泥巴团堵人口鼻,把人给活活闷死,还没听过会扯吊灯的。”
周坤说:“几艘游轮在晚间触礁,甲板上不知不觉就多出一滩滩淤泥来,没人发现是谁干的,一开始怀疑是船客恶作剧,但相同的事情在不同游轮上发生,不寻常,船方称是商业对头找枪手施压,也是说给外人听的,不过一切只是猜测,吊灯坠落事故,还不好下定论。”
张良说:“这段水域离丰都近,会有小怪闹腾也不奇怪,以前没出过大问题,这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一般水怪上了岸就像离水的鱼,能耐有限,扔泥巴行,想把这吊灯拽下来,难。”
张良的语气很包容,水怪给人添麻烦被说得像宠物搞怪似的,他就没当一回事。
魏淑子对周坤说:“我这边有条线索,一个叫小菲的女孩,游轮触礁后,酒吧一度停电,我在黑暗中清楚地看到她站在签售台位置,满头都是血,等灯亮之后就没了影子,怀疑不是人。”
张良打了个响指:“厉鬼?冤魂?八成就是她干的跑不了。”
魏淑子心想,看来在张良心里,论可爱程度,小怪》鬼魂》人类,他下结论从来不靠合理推测,全凭个人喜好。
魏淑子跟张良没话说。她把怎么结识小菲以及在酒吧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周坤。周坤在问了小菲的相貌后陷入了沉思。
“怎么?你认识她?”魏淑子问。
周坤刚想说话,从门外走进两个人,一个是船工,另一个是签售会的义工,也就是那个在魏淑子提起小菲时眼神闪烁的卢红。
船工隔老远喊话:“警察同志,这同学说她有情况要汇报。”
魏淑子对周坤点头,周坤本来想叫卢红进来说话,但看她脸色苍白,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于是对张良和炮筒说:“你俩辛苦辛苦,在这守着,有情况随时联系,小魏跟我走。”
周坤带卢红来到301号房,这是周坤和魏淑子的房间。进房后,周坤让卢红坐在沙发上,递给她一罐红茶,客气地说:“你有什么事,尽管说。”
卢红怯怯地问:“你们真的是警察?”
“这还有假的?”周坤掏出警官证打开给她验证。
“她也是?”卢红看向魏淑子。
魏淑子知道卢红是觉得她年纪小,于是信口雌黄:“我警校实习生,周警官的徒弟。”
周坤瞄了魏淑子一眼,眼里带笑,脸色不变地对卢红点点头:“你要说的事跟吊灯坠落有关?”
卢红低着头小声说:“可能有关,可能无关,我也就是猜猜,联想联想,我觉得这事可能跟我猜的那事有关,前头不知道你们是警察,我也不敢随口乱说,现在出了大事,又知道你们是警察,总觉着不说吧……心里不安,可是,我又怕我说了,你们不信,唉,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魏淑子听这拖拖拉拉的说话方式就发急,开门见山直问:“早前我跟你提的那个小菲,你认识对不?”
卢红吃惊地看向魏淑子:“你怎么知道?”
魏淑子就回两字:“猜的。”
卢红抠起了指甲:“也不是说特认识,也不确定是不是你指的那个,可是你说的那面貌长相吧,都太像了,而且我知道的那个小菲也确实当过佐藤老师的义工,不过不是这次,是三年前的大学签售会,那会儿我才大一,但怎么想就觉着不可能,因为那个小菲早就死了呀,是我亲眼看见的。”
周坤和魏淑子同时掏出和笔和本子,周坤问道:“全名?怎么死的?你们什么关系?能说多少说多少,尽量详细。”
卢红开始回忆:“那女孩是大我两届的学姐,全名叫顾易菲,心理学系的,在咱们大学里很有名,因为她长得特像搪瓷娃娃,外号就叫娃娃,对了,我们是华兰师范大学的,我跟她住在一栋宿舍,天天见面,但没讲过几句话。”
在听到“华兰师范大学”的时候,周坤的眼神有变,像是想到了什么事。
卢红喝了口红茶,继续说:“顾易菲性格很开朗,跟谁都玩得来,也非常受男同学欢迎,说夸张点,就是校园里的马当娜,可她自己好像对谈恋爱不感兴趣,三年来也没交过男朋友,跟谁都友好亲近,你说怪不怪?”
这扯得没边了,魏淑子用笔敲敲纸面,提醒她:“说重点。”
卢红挪了下屁股,两手交叠着握紧易拉罐,神情显得很紧张:“三年前,佐藤老师在大学心理系做巡回演讲,她在网上办了个心理同盟俱乐部,顾易菲是大陆版块的老会员,佐藤老师很欣赏顾易菲,开签售会什么的都带着一起跑,看起来有意思等她毕业后收到身边当助手。”
“佐藤老师回国后没多久,也就是在顾易菲毕业前半年,她……坠楼死了,我当时和另一个同学就在宿舍楼下,听到砰的一声,再往前看,哎哟妈呀!一个人跌在车顶上,血淋淋的,对了,有辆面包车正好停在院子里,顾易菲就摔在面包车上,把车顶都给砸瘪了进去,吓得我三个晚上没睡好觉,现在回想起来还渗得慌。”
卢红脸色苍白,说话时嘴唇直打哆嗦,能看得出来,是被吓得不轻。
周坤做好笔录,问道:“你能肯定小魏说的就是顾易菲?碰上这种情况,一般人通常不会往死人身上想。”
卢红说:“那是因为顾易菲死后,宿舍里就传闹鬼,很多人都说看见她穿着临死前那件白色连衣裙在走廊里飘来飘去,我虽然没看见过,但是传多了,心理有阴影,我还算心理强健的了,跟我一起看到顾易菲惨死的舍友没多久就转学了。警察同志,我跟你们说啊,我这两年多都在闹鬼阴影里度过,这位实习生同学一提穿白衣叫小菲的,我第一反应就是顾易菲,你说她崇拜的佐藤老师过来了,她能不跟着来吗?”
魏淑子问:“既然崇拜她,干嘛要扯下吊灯?”
、咒杀五
卢红睁大眼睛眨了眨:“不会吧?吊灯是她扯的?不是事故吗?”
周坤皱着眉头瞟了魏淑子一眼,对卢红说:“你来告诉我们这件事,不是为吊灯坠落的事故提供线索?”
卢红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就是看你们是警察,觉得有必要反映一下,因为前面这位实习生同学才来问过关于小菲的事儿呀。”
周坤问:“依你看,顾易菲和佐藤白雀之间有没有什么过节?或者是相关的传言。”
卢红慢吞吞地说:“没有,我对顾易菲也不大熟悉,但佐藤老师很喜欢她,佐藤老师来中国都跟她腻一块儿,看起来感情好得不得了啊!还有人嫉妒呢,我就挺羡慕的,佐藤老师对咱们好是好,但没有对顾易菲那么亲热。”
周坤合上本子,对魏淑子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魏淑子想了想,问卢红:“佐藤白雀有没有发给你木制童子雕像的装饰品?”
“有送了个小挂件,是木制的,但不是童子雕像。”卢红从领口里拽出一条挂坠,坠子是木雕山羊。
魏淑子问:“每个人都发了?”
卢红回答:“是发给义工的,有十二生肖、神佛象、小花,款式不一定,都是木制品,听说佐藤老师喜欢木制工艺,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去木艺精品店看看,送这些给我们,也就是一点小心意。”
周坤说:“给你个任务,把你们义工收到的木雕挂件全部要过来交给我们。”
周坤和魏淑子都联想到了313连续坠楼案。
卢红一口答应下来,并立即取下自己的挂坠上交。周坤留了相关资料和手机号就打发她走人。卢红出门后,周坤还不来及说话,魏淑子就用匕首把木坠子劈开,里面什么也没有。
周坤说:“你太心急了,如果这木坠子里真的埋了骨,你强行用刀劈开,会不会对施术对象不利?”
魏淑子说:“不会,如果313确实是咒杀案,那就属于无差别咒杀,在人八字最弱的时候生效,会影响人的精神,破坏用来埋骨的木犊是最直接有力的办法。”
周坤说:“木犊的作用是束缚鬼魂或魂气,你这么做很可能会对寄宿在犊上的灵魂不利,如果因此导致魂飞魄散,有损你的阴德。”
魏淑子等卢红把其他义工的挂坠送来之后,很利落劈开木雕查验,用行动证明她俩的价值观截然不同——'通常情况下,魏淑子只照顾活人,不照顾死人'
313坠楼案曾是令周坤头疼的案子,没结案就转手实在不甘心,魏淑子的举措虽然简单粗暴,但无疑是最直接有效的确认方法。
木雕饰品有动物形的,有寿仙,还有星星装饰,全都是普通的木坠子,毫无玄机。魏淑子坐在沙发上,把手一摊:“没有骨头,很普通的坠子。”
周坤说:“不是所有形体都能充当容纳灵魂的空壳子,材料质地都有讲究。”
魏淑子说:“313坠楼案我一直在关注,没有听说过一个叫顾易菲的死者,但是她手上的木坠子和313受害者的装饰物像是同款,而且与佐藤白雀的挂坠极为相似,你有什么发现?”她还记得周坤在听到顾易菲这名字时若有所思。
周坤摸着下巴说:“华师大的坠楼事故我知道,为了调查连续坠楼案,我把时间相隔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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