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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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错-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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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书棋则环视众人一眼,声音清朗分明,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因为这里有人通辽叛国。”
人群立即哗然。
那群差役的小头目终于挤到人群前面,闻听此言,也是大吃一惊:“通辽叛国?”
慕书棋望着对面同样一脸错愕的陈青锋冷笑:“不错!”
 “你你你说,你说哪个通辽叛国啊?”那差役头目素日与季少为也略有些交情,此即不由变了脸色。
慕书棋兀自冷笑:“这可不是明知故问了?除了我手里拿住的这一个,还有哪个?”
虽然都已猜到他的答案,但此即听到慕书棋亲口道来,众人还是忍不住再次哗然。
唯有慕晓净已是浑身冰冷:师父,莫非你就恨他至此,竟要栽赃这么大的一个罪名给他不成?
但是她还未及开口,便已有人回过神来,大声道:“怎么可能?季公子乐善好施,怎会是通辽叛国的奸贼,一定是你弄错了!”
 “对啊对啊!”人群中立即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你是什么人啊?你说他通辽叛国他就是通辽叛国啊?”
 “对啊对啊,听他的口音,似乎是外乡人吧?”
 “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莫不是半夜跑来季公子的银楼偷盗被发现了,于是就反咬一口不成?”
慕书棋听着越来越不堪的猜测,蓦然抬起双眸,冷冷地环视众人一眼,目光所到之处,竟是人人立即噤声。
于是又听到他一个人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们看到哪个通辽叛国的奸贼脸上,都明明白白写着叛国两个字的?哼,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等辽兵攻破汴京你们个个哭爹叫娘的时候,再认清此人真面目,那可不就晚了?”
众人虽被他惊人的气势所慑,不敢再出声对峙,但面上却都写满了怀疑。

 对面的陈青锋亦不曾想到他会反咬一口,更不曾想到他气势这般慑人,见无人再敢开口,便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慕阁主,你说三公子是通辽叛国的奸贼,空口无凭,可有证据?”
慕书棋哼了一声,淡淡地道:“证据?他亲手杀了自己银楼的掌柜,不就是怕事机败露杀人灭口的证据么?晓净,树下那把弓弩你该认得吧?炸毁何道生半边身子的火箭,你也该见过吧?”
慕晓净一下子脸色惨白。
围观人中自然不乏见过她与季少为出双入对者,蓦然见她这般神色,不由也是愕然。
慕书棋眼底隐现一抹阴冷的笑意,又道:“你们只看到此人平日一副乐善好施的谦和模样,怎知今晚银楼尸横遍地的惨象,可全是他一手造成?”
众人终于忍不住又是一片哗然,只是有些人面上已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
慕晓净看着听着,早已是心如刀绞,却还是颤声道:“师父,你、你为何不叫他开口说话?”
慕书棋微微一怔,眼里终于泛起一抹凄凉,缓缓地道:“晓净,事到如今,原来你还是宁肯自欺欺人,被他蒙蔽了心智?好,季少为,你自己告诉她,你将那封密函藏到哪里去了?”
不料季少为却仍是一言不发。
慕晓净急道:“少为,你说句话啊,什么密函?”
慕书棋冷笑道:“什么密函?就是他与辽兵商量着如何里应外合攻破汴京城的罪证!也正是他定要杀了何道生灭口的缘故所在!季少为,你敢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它交出来?”
季少为沉吟半晌,终于开口,却道:“你扣这么大的一个罪名给我,那罪证我又岂能如此轻易就交出来?你既说我通辽叛国,不妨将我交由开封府衙审理,岂不更合情理?否则,你又凭了什么身份,要从我身上来取得罪证?”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立即静默,接着便是一片赞成之声:“对啊对啊,这么大的案子,自该交由官府审理!”
那小头目也立即开了窍,忙道:“对对对!我说这位前辈,那咱们还是先将他押送到府衙去吧?”然后他就吩咐两名手下,带领这里的众人先取水灭火。

开封府,王拱辰大人年前才以翰林学士权发遣开封府,但已是治理得井然有序。
这样惊人的案子,自然连他也是大为讶异,当晚便升堂断案。
先由慕书棋侃侃而谈:“草民本是信步走走,不料看到一行人形迹可疑,便跟了上去。虽见那些人闪进‘吉顺银楼’时颇有些鬼鬼祟祟,但因为看到季少为竟亲自开门迎接,便没有太在意,径自往回走了。不料走不多远,便听到院内传出异样的声音,似是有人发出凄惨的叫声。草民觉得,倘若当真发生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自己明明察觉却不闻不问,未免有悖天理,便又折身回去。
 “这一回去,才听到院里砍杀声不绝于耳。草民再无犹豫,翻墙而入,只见院中已是尸横遍地。季少为正动用弓弩射杀了何掌柜,不过他自己也受了伤,无暇再顾及火箭引燃屋舍。
 “那位何掌柜见到草民,拼尽最后气力,道出自己原是江湖草莽,为避仇而隐于银楼之中,不料今晚无意撞见东家通辽叛国,惹来杀身之祸。又说季少为身上有与辽人密谋叛国的密函一封,若能找到便是十分有力的罪证。季少为被草民撞见他的罪行,忙飞箭招引帮手前来,意欲再行杀人灭口之事,可惜他已是强弩之末,反被草民所擒。案件始末便是如此,还望大人明察。”
王拱辰沉默地听完,便又将目光投向了季少为。
季少为回头看一眼慕书棋,微一沉吟方道:“大人,其实他与何道生,才是真正伙同逃犯李禄预备里通外国的叛贼。今晚他们在我‘吉顺银楼’与辽国密探会合时,被少为贴身护卫阿拓发现,才招引来这一场诬陷。此人武功卓绝,若非少为情急之下动用银楼原本暗设的机关,只怕还不能从辽国密探身上取得这封密函。”
王拱辰略一沉吟,方道:“你二人各执一词,看来唯有那封密函才是本案至关重要的证物。既然如此,季少为,你且将那密函呈上,待本官决断。”
季少为再次回头看看慕书棋颇有深意的眼神,这才低头解开自己的腰带,扣动机关打开夹层,取出那封密函,双手呈上。
一旁的书吏接过那密函,呈到王拱辰面前。
王拱辰缓缓抽出信函,抖开看时,却不由脸色一变:哪里有什么密函,分明便是一张白纸!
不由将手中惊堂木一拍,蹙眉道:“季少为,这就是所谓的密函么?”
季少为显然也是微微一怔,随即方道:“大人,事起仓促,少为也是一搜到密函就将它藏在身上,并没来得及打开细看。或许,这张纸另有玄机,需用什么特殊的法子方能显出字迹呢?”
王拱辰微蹙眉头,目光在二人身上扫了一个来回,终于点点头道:“来呀,将这二人暂且收监,待本官仔细勘验之后再行决断。”

牢房里正是最阴湿寒冷的时候,季少为虽然早已被伤痛疲惫折磨得筋疲力尽,但这样阴冷的地上,他还是无法闭眼睡去。
黑暗中,他蜷在单牢阴冷的墙角里,正冻得瑟瑟发抖,就听到脚步声传来。
接着,昏黄的灯光便渐渐移近,照亮了牢门,两名狱卒打开牢门走了进来。
瘦高的那个看来要年长几岁,搓了搓手,对着季少为不怀好意地一笑,道:“哎呀,大名鼎鼎的季三公子,来这样的地方,一定是头一回吧?怎么,很冷啊?”
季少为没有说话,伸手在腰里一摸,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慕书棋搜他身的时候,连他的荷包一起拿走了。他暗暗叹一口气,低头看看,便从腰带上将那枚季夫人送的长寿玉佩摘下来,递了过去:“不知大哥怎么称呼?”
 “小的姓孙,排行老七。”那孙七接过玉佩,在灯下看了一眼,立即眉花眼笑地道,“哟,公子这玩意儿可是个贵重的宝贝呢,小的哪里收受得起?哦,小杨,还不快将手里的被褥拿给三公子御御寒?”
那小杨忙将手中灯笼放好,又用臂上搭着的破旧被褥铺的铺盖的盖,将季少为裹了进去。
 “多谢孙大哥了。”季少为觉得寒意略退,便又道,“少为遭人陷害,事起仓促,如今身无长物,还望大哥高抬贵手帮个忙,多多照拂,他日洗清冤屈之后定当重谢。”
孙七看着那块玉佩爱不释手,把玩半晌方道:“嗯,三公子的为人,小的也颇有耳闻。只是,这宝贝,小的越看越觉得贵重,确实不敢收受了。”
一边说着,一边又讪讪地将那玉佩给他递了回来,手却将舒不舒的,显是爱极。
季少为知道,对于这种人,太贵重的东西他们确实不敢随便拿,但若是不加打点,自己在牢里的日子可就难过了。他便没有伸手去接那块玉佩,只是微笑道:“这块玉,原是少为去年生辰时,主母所赠礼物,看来孙大哥倒是慧眼识货之人。不过,大哥若是不喜这块玉那也不妨,只管拿了它去寒舍,跟我那管家宋诚知会一声,少为自当感激不尽。”
孙七沉吟不语,面上显出难色。
季少为知他心中所虑,便道:“我那管家宋诚最是明白事理,孙大哥此番帮了这等大忙,他是少不得要好好答谢你一番的。”
孙七一听有好处可拿,立即欣然应允。
季少为于是央他取了纸笔来,给宋诚修书一封,多余的话也没有,只着意吩咐他拿个百十两银子答谢孙七。至于自己当下的情形,他没有多说,相信宋诚明白该怎么做。





第88章 第八十七章  误入局酷吏挟私怨

虽然那些破烂的被褥又脏又臭,但好歹隔去不少寒气。季少为强忍着作呕的感觉,倚在墙上合了眼渐渐睡去。
但是才将将朦胧入梦,就又被打开门锁的声音惊醒过来。
季少为惊讶地看着两名陌生的狱卒开了门进来,不由分说就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架了出去。

 被皂隶按在堂前跪下去,看到另一边跪着的狱卒孙七和小杨的时候,季少为心里再无疑议:看来,自己是掉进了一个一早就已精心设计好的圈套之中!
堂上端坐的,已不是昨晚初审的王拱辰大人,却换了另一位年纪与他二哥季少成相仿的官员。季少为抬眸看了一眼堂上那位白面微须的年轻推官,不由得心下暗叫倒霉。
因为这位大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叶家小姐如今的丈夫,御史大人王世成的长子王子昭。
季少为虽与官场中人没有太多交情,但毕竟都是年纪相仿的世家子弟,好歹也曾有过几次酒桌上见面的机会。
官道商道本就殊途,个性又不是一路人,交情自然是比水都淡了。再加上不知为何,后来王家似乎对他与叶家小姐当年的婚约有所风闻,王子昭见了他之后,神色就更是古怪。
想不到这样的时候,偏偏遇到这样的故人,不由季少为心下暗叹:看来自己流年不利,是所谓喝凉水都塞牙了。

那王子昭却是一派端方严肃的神情,声音也是平平板板地道:“孙七,人犯已然带到,你且当着他的面从头说来。”
孙七便看一眼满面讶异之色看着自己的季少为,一脸惶恐地道:“是,大人明察。今晚本是小的值夜,看那单牢里阴冷,他被冻得不堪,便叫小杨取了被褥一同送去。他得了被褥,自然说了几句感激之词,然后便摘了腰间这块玉佩,要小的收下。小的看那玉佩甚是贵重值钱,便推辞不受,他却说要小的再帮忙送封信给自己管家。小的以为,他是想知会家人来送些吃穿用物,想着些些举手之劳也算善事,便答应了。小的也不识得几个字,并不知他写些什么,只是随手揣在身上,预备天亮交卸差事之后,就帮他送去。幸亏小的这性子向来马虎,不知怎么就将这书信掉了,还好给韩牢头看到了,否则小的岂不也成了通辽叛国的从犯了?”
季少为听着不由暗暗好笑:我这通辽叛国的罪名便当真坐实了,叫你带封信给管家宋诚,说叫他帮我送些吃用的东西过来,只怕也未必就能将你打成从犯吧?何况,这案子如今不是还悬而未决么?
不料,那堂上坐着的王子昭听完之后,却蓦然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倒是叫疲惫不堪低着头的季少为好生吃了一吓,不由抬起头,错愕地望了他一眼。
王子昭冷冷地问道:“季少为,方才孙七所言,你可有异议?”
季少为一下子大感不以为然,暗自心道:他一个牢子傻乎乎地不明就里,你好歹也是堂堂开封府衙的推官,难不成竟和他一样糊涂?
不由有些好笑地道:“大人,他所言经过情形大致不差。只是,帮忙送一封叫我家人送些吃穿用度的书信,就能将他打成通辽叛国的从犯,未免危言耸听了些。”
王子昭冷笑道:“哦?那你自己来看看便是!”
两旁便有皂隶过来,将他双臂拧在身后,接着一青衣书吏走过来,将一张纸往他面前一展。
季少为不看则已,一看却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还是那封信,但是下面却多了一行浅浅的黄色字迹:“速叫萧将军带兵劫狱,救我出去!”
他愣了一下,一句话脱口而出:“这不是我写的!”
可是随即就觉得背心一阵发冷:那一模一样的字迹,乍一眼看去,实在是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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