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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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错-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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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少为忙施礼道:“正是少为,谢夫人谬赞了。”
然后便退回季夫人身后,由得她们几个见礼寒暄去了。
那王夫人一边跟季夫人秦夫人寒暄着问秦若的病情,一边不住地拿眼睛瞟慕晓净,显是对她的身份十分好奇,只是碍于面子,不好直接探问罢了。
慕晓净心下有些反感,便索性侧了身子不去看她。
季少为自然看到她的不悦,便趁人不注意,悄悄用胳膊肘碰碰她。
慕晓净抬眸看他,却见他对着自己微微露出一抹笑容,用口型道:“不会太久。”
慕晓净便也对他回以一笑,轻轻点了一下头。
突然就觉得一抹异样的目光投到自己身上,慕晓净不由回头看去,却见那叶氏站在婆婆身后,神色复杂地看了自己一眼,便又把目光投向了对面的季少为。
她看着季少为的眼神,更是复杂难言,似惆怅,似悲伤,似还夹着丝丝眷恋。
季少为向来也不是个迟钝之人,哪里能觉察不到对方的目光,可他只是低垂了头,微微别过脸去,自始至终没有看那叶氏一眼。
叶氏?王家?
慕晓净突然想明白了这个女子究竟是谁,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倒是个十分端庄娴雅的女子,容貌也算得中上之姿,但给人的感觉,却仿佛年纪要比季少为大上好几岁似的。
好容易等那三个贵妇寒暄完毕,双方才道了别各自上轿回家。

季少为将两位夫人送回秦家。
秦夫人执意要留晚饭,季少为推辞不过,只得留下。
秦恪俭因公务繁忙,自己在书房吃饭,秦如岳一家子在自己房里吃饭,季少为便跟着一帮子女眷一桌子吃了。
秦若来到席间的时候,果然已恢复往日模样,只是一见季少为便红了脸,就连打招呼的时候,也低着头一眼都不看他。
秦夫人与季夫人对季少为可是好得要命,左一个右一个地忙着给他布菜劝他吃酒。看着季少为被她们的殷勤招待弄得手忙脚乱的样子,慕晓净又忍笑忍到几乎内伤。
好容易吃完了一顿饭,季少为方带着蕊姨娘与慕晓净回家。
他坐到车上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帕擦汗。
虽然明知当着蕊姨娘的面有些不应该,可慕晓净却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哧”一下就笑了出来。
蕊姨娘却也只是微笑一下,并不说什么,径自帮着季少为擦汗去了。
季少为不好当着母亲的面跟她斗嘴,便只气哼哼地瞪了她一眼。

回到家天已全黑,季少为径自将蕊姨娘送回她房里去。
母子二人坐着说了几句话,季少为看看天色不早,就叫下人侍候蕊姨娘洗漱歇息。
他走回自己屋子时,才看到慕晓净居然少见地坐在门前的秋千椅上,轻轻地一荡一荡的。
季少为便老实不客气地坐在她身旁,伸长了胳臂搭在椅背上,懒懒地一笑:“你不去睡觉,坐在这里做什么?”
慕晓净道:“你见了故人不去叙旧,却跑来管我闲事?”
季少为哈哈大笑:“你又妒忌了么?”
慕晓净却不接他话茬,仍旧笑道:“我看人家对你旧情未了,一直目不转瞬地瞧着你,你又何必做贼心虚地躲开了不敢看人家啊?莫不是怕被两位夫人看到了不悦,毁了处心积虑得来的大好新姻缘?”
季少为的胳臂从椅背上滑下来,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叹一口气道:“拿这些话来取笑我做什么?”

慕晓净难得听到他那样惆怅的声音,不觉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只见季少为面上毫无笑意,很认真地道:“退亲之前,我们年节的时候也见过几回,每次见面都会给对方送些东西。退亲之后,她将我送的东西都托人还给了我,我那时有些生气,就将她的东西也都叫来人带回去还给她了。至于她还回来的东西,我看着心烦,就全都扔了。扔的时候才发觉,原来她还留下了一样东西,是我那年去颍昌时买给她的一根银钗,虽不值几个钱,可那个样式她很是喜爱,常常见她戴着。”
慕晓净将他胳臂从自己肩膀上拿开,可是他却又趁势握住了她的手。
慕晓净故意推开他的手,佯作不悦地道:“啊,居然还留着信物的?难怪你见了人家,竟故意连看都不看一眼,原来是怕被别人瞧破了隐情!”
季少为苦笑道:“哪里有什么隐情?我那时年纪尚小,认识的女孩子,除了若儿也就是她了。她的情况大约与我相仿,性子又十分害羞,有旁人的时候都不看我一眼。瞅着没人的时候,才会偷偷跟我说两句话,然后将她绣的什么荷包香囊之类塞进我手里。时过境迁,如今她早已嫁作人妇,孩子都满地跑了,我又何必没事惹人闲话?”
慕晓净便又问道:“我看她的样子,是比你年纪大些么?”
 “不是啊,我们两个同岁,她是年底的,比我还小了几个月呢。”季少为嘴里说着,手就不知何时又摸了过来,将慕晓净的手握进自己手里,叹道,“晓净,倘若没有当年那场变故,或许我也已经都是做父亲的人了。倘能求得一半功名,大约还可混个官府小吏做做,不过那也一定不可能比她现今的丈夫更厉害,人家是都已做到开封府推官了。倘或运气差些,读书无成,如今拖家带口的,也不知都已落魄成怎生模样,遭了别人多少白眼了。”
慕晓净听着他颇有些感慨的口气,想想他身为庶子,又读书无成,还拖家带口,这会儿确实不知会落魄成什么模样。再想象一番他抱着个孩子被老婆丈人轮番数落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
季少为哪知道她突然发笑的原因,不由讶异地问道:“你又坏笑什么?”
慕晓净越想越觉得好笑,竟是停不下来,直到笑得肚子都疼了,才语不成句断断续续地跟他说了。
季少为略略一想,不觉也是摇头莞尔。

不过他很快就又敛了笑容,轻轻叹了口气。
慕晓净歪着头看他,有些奇(炫书…提供下载…)怪地问道:“你好端端又叹什么气?”
季少为略蹙了眉头道:“还不是为了若儿的事?今日遇到王夫人,倘若她仍旧不去舅舅家探望若儿,只怕这门亲事就真的要告吹了。吹了就吹了,对于若儿来说,倒也算是心愿达成。可她病了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如今她的婚事势必成为家里一大难题。晓净,你说,倘若他们当真合起来再把这个难题推给我,我又该如何是好?”
慕晓净不说话了,这一层,她又何尝没有想到?只是,她能做些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个江湖女子,又有什么资格参与他们这些官绅富豪的家事?
季少为握紧了她的手,又道:“我这几日,天天在想这些事情,就怕他们哪天会冷不防跟我提起什么。晓净,你说,倘若夫人突然跟我挑明了说话,我该如何回应才好?”
慕晓净不由轻轻回握住了他的手。季少为此人,平日虽然看着好脾气,却绝不是个任人揉搓的性子,想他五年前就能以少年尚且单薄的肩膀撑起这样一家子的衣食重担,如今若要当真翻脸,旁人也不能不看他几分脸色。可是季家这么多年对蕊姨娘又何其抬举,季夫人待她简直说得上情同姐妹,而他对自己的父兄更是个个敬爱有加。如今,一旦季夫人要开口为他定下亲事,作为庶子的他,又怎能轻易拂逆主母的意思,惹得一家子鸡犬不宁?
她平日心大,懒得管那么多闲事,今晚坐下来细细一想,明白了他的难处,方发觉自己先前跟他开那样的玩笑,该是何其戳他痛处?
可是,她又能跟他出个怎样的好主意?总不能叫他跟自己私奔吧?
季少为却已放开她的手,站起身道:“很晚了,回屋睡吧。”
慕晓净便也跟着站起身来,微一迟疑方柔声道:“少为,常言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也许未必就会如你所预想的那般棘手呢?便是当真会有那样一日,以你的聪明,只怕到时也已想出应对之法了,是吧?”
季少为背对着她,似有所思,过了一时,方转了半边脸,就看到他颊边那个小小的酒涡儿终于又浅浅漾开:“晓净,跟你说一说,我心里就舒畅多了。你便是什么都不说,只陪我坐着听一听,我也是很高兴的。去睡吧,明早见。”
慕晓净看着他回过脸往自己屋里走去,不觉也微微笑了。





第58章 第五十七章  怪道人执意诫流年

季少为这些日子,又是伤病,又是为了秦若的事情东奔西跑,自然堆下许多事情。这头稍见消停,他就又扎到生意堆里忙得昏天黑地,倒也无暇再为秦若的亲事忧心。
可他所料却是分毫不差。
那王夫人在大相国寺里见了季夫人和秦夫人之后,仍旧没有再去秦家探望,不由秦夫人和季夫人都颇觉忿忿。
又等了大半个月,仍是不见王家有任何消息,秦夫人自然越发坐不住了:这还没过门呢,人家就已摆明了不把秦家与秦若当一回事,倘若这个样子嫁过去,日后还不知会被怎样作践!
秦夫人于是趁着某日秦恪俭公务不大繁忙的时候,跟他说起了此事。
秦恪俭听了,自然也是不悦。本来就是他王家误婚在先,秦若更因此成疾,如今他家居然因为秦若生病而萌生毁亲之意,那自家又何必巴巴地将女儿嫁过去受委屈?
 二人如此这般一番商量,便由秦夫人送个帖子给王夫人,请她过来一叙,说有要事相商。
秦家发了帖子相请,王夫人纵然不愿,却也不得不惴惴而来。
秦夫人便索性挑明了告诉她,自家女儿如今谈婚色变。而成亲当日之事,大约是因为二人命相有冲,不如算了,彼此另觅佳偶。
王夫人向来溺爱这个儿子,自秦若病后,就再也不愿继续这门亲事。如今一听秦家竟主动退亲,自是喜出望外,却还装着面子大大地道了一番歉疚之词。

蕊姨娘从秦府回来,晚饭的时候,跟一天下来终于见了第二面的季少为说起此事,季少为一下子就被呛了一口。
慕晓净忙给他拍拍脊背,顺手将手帕递给他。
这些事,她这几月来早已做成习惯,此即自然顺手就来。做完了才发觉,蕊姨娘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抹讶异之色,也不知怎么了,竟是不由自主就红了脸。
不过,蕊姨娘倒是什么都没有说,连眼里那抹讶异之色,也很快就已了然无踪。
慕晓净虽觉她性子和善,但到底不了解她的为人,看她立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心下竟是不免有些惴惴。
吃过晚饭,季少为照例送蕊姨娘回房去。他这些日子虽然很忙,可是无论如何,最少都会努力陪母亲吃顿晚饭,然后亲自将她送回房去,再陪她说几句话,直到看着下人们来侍候她洗漱,方回到自己屋里去。
蕊姨娘当着慕晓净的面,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只剩母子二人的时候,却终于道:“少为,娘问你一句话。”
季少为点点头道:“娘想问什么,但说无妨。”
蕊姨娘微一迟疑,方道:“我看那位慕姑娘,对你很好。”
季少为微微一笑道:“因为我对她很好啊。”
蕊姨娘看着他,却又顿了顿道:“少为,娘信得过你的人品,那位慕姑娘,我也很喜(炫书…提供下载)欢。可是,你们两个这样,能不能给娘一句实话?”
季少为微微一怔,终于道:“娘,我、我很喜(炫书…提供下载)欢她,我想,跟她厮守终身。”
蕊姨娘看着他,许久方叹了口气。
季少为低下了头,略一沉吟,方道:“娘,晓净曾是我救命恩人。五年前,我就对她一见倾心,只是当时她不肯留名,以致错过多年,直至此番方才得以重逢。娘,孩儿不过是个庶出之子,又堕入商道,这辈子也不打算高攀什么名门淑女,只求能得一人知心相对,白头到老。”
蕊姨娘闭了眼,又是长长叹了口气,半晌方睁开眼睛道:“少为,娘自己出身低贱,也从不敢有任何非分妄想。我除了你这么个儿子,其实一无所有,只要你觉得快乐,娘就别无所求。我只怕,以秦姑娘前些日子待你的行为,你的终身大事,未必能由得你自己做主。倘若两位夫人当真开口要将秦姑娘许配与你,你又当如何是好?以慕姑娘的性子,只怕也不是能够屈尊做小,与秦姑娘共事一夫的吧?”
季少为低头沉默,半晌方苦笑道:“只怕那个恶女,立即就将我一脚踢飞了。”

转眼就到了六月初九。
为了儿子一大早能吃到寿面,蕊姨娘大半夜就起来,亲自熬了骨汤,擀了面条,还特意打了两个荷包蛋放到他碗里。
季夫人也专门前一日就过来住到他家里,送他一块长寿玉佩做生日礼物,还亲手给他系到腰带上。
吃过早饭,秦夫人又带着秦若过来,送了他一架珊瑚屏风。
季少为忙不迭地拜谢,直道礼物太过贵重。
晌午的时候,季少成又携妻子和枫儿过来,送了他一幅字画。
季少为看人到齐,就命人吩咐厨下上菜。
众人围坐一桌,热热闹闹地开始吃饭。

正是酒酣耳热之际,明锐突然跑进来,伏在季少为耳边说了句话。
季少为有些讶异地道:“有这等事?”
见众人都奇(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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