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是最有希望逃生的。”
六个人中,黄平与唐离、郝韵三人昏迷不醒,而铁莘和秦麦都衰弱不堪,逃跑无望,卡恩的确是最有可能活下去的。
听完秦麦将三人昏迷时发生的事一一讲述出来,唐离和郝韵眼底已经是泪花闪烁,就连黄平也不禁露出了震撼之色,唏嘘不已。
沉默了一阵,郝韵双手颤抖着从背包里将玉匣小心地掏了出来,放在众人中央,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集中在了秦麦的身上,看着这个让众人几乎为之丧命的玉匣。
秦麦痴痴地看着面前闪动着莹莹流光的玉匣,心中翻天蹈海般百念丛生,默默地伸手将玉匣移到了身前,轻轻抚摸几下,勉强将心底的沉重驱散,手指微微用力,匣盖缓缓移动开来,露出里面一副银光闪闪的卷轴。
卷轴入手冰冷,颇有重量,仔细一看才发现竟然是由极细极长的软银丝线编织而成!所有人看着秦麦缓慢的动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既紧张又激动,经历了这么多危险便是为了寻找天书,每个人都想知道它到底记载了什么!
五寸宽的卷轴被缓缓展开,耀眼的光芒乍现,随着秦麦的动作现出一排排金光闪烁的怪异符号,这卷轴长约一尺半,密布了上百个金色符号,铁莘张大了嘴巴,触摸着银卷上微微凸起的符号,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可是正儿八百的银卷金书!”
秦麦眉头皱成了川字型,这东西名叫天书却不成想此时真成了天书,这些奇怪的符号显然应该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文字,秦麦虽然不知道上面写得是什么,却并没有彻底绝望,抬头望向郝韵,“郝韵,你认识吗?”
“这是木族的文字!”郝韵激动地说道,秦麦早猜测所谓木族便是象雄古国的遗民,听到郝韵的回答并不觉得意外,木族的文字应该就是西藏大地最古老的文字——象雄文。
郝韵贴着天书看了半晌,眼中露出苦恼的神色,“这里面有很多字我都不认识——毕竟我学习的时间很短,我看不懂。。。。。。”
历尽千辛万苦得到了天书却无法知晓内容!这就像是砍了柴、生了火,烧开了水却没有米下锅。。。。。。
“这、这可怎么办啊!”黄平茫然失措地望向没有表情的秦麦。
唐离脸颊上激动的红晕也已经消褪,紧紧地抿着唇,尽管她极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眼底仍流露出无法掩饰的失望和焦灼。
秦麦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则迅速地思忖着对策,正史中对于象雄古国的记载极少,虽然已知它的确产生过文字,但早已经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不知道什么原因,吐蕃王朝重新创造了藏文,而并没有沿用象雄文字。
在秦麦所知的西藏专家里,没有人懂得这种失传的文字,这便打消了秦麦外部求援的念头。
“郝韵!”秦麦沉声呼唤道,“你族内是否还有其他尚在人世的人?我的意思是懂得这种文字的人!”秦麦手指天书。
郝韵皱眉努力思索着缓缓摇头:“我不知道,族里的人本来就极少的,几位老人去世以后,我的父母也。。。。。。”郝韵神色黯淡了一下,声音更加低沉,“我不知道还否有其他的族人在世。”
秦麦在心里叹了口气,郝韵的回答将他现在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给彻底打消了,秦麦默默地将天书重新卷起,放回到玉匣之中。
“难道。。。。。。难道我们竟然是竹篮打水?”黄平像是无法相信这结果,急促地喘息起来,若是不能解开这天书的内容又怎么寻找神宫?怎么找到命运之眼?
铁莘突然异想天开地嚷道:“也许这天书就和那侠客岛的蝌蚪文一样?秘密并不是藏在这些字的内容里?”
秦麦怔了下才反应过来铁莘说的是武侠小说《侠客行》里的一个桥段,心头不由得动了动,望向唐离,或许这东西可以像神鼓一样对她产生些奇特的共鸣?
唐离看到秦麦的眼神便明白了他的想法,咬着嘴唇微微摇了摇头。
“好吧,先离开这里再说!”秦麦将玉匣封好放入背包里,众人经过短暂的休息,也都恢复了些体力,这平台冷风四溢,阴森黝黑,更重要的是天晓得会不会有另外一只怪物出现!秦麦决定还是先离开这里到安全的地方再仔细研究这天书。
他还有最后一个希望,唐家除了唐离和死去的唐天华外还有一个人。。。。。。
众人离开悬崖之前,再次深深地注视了一眼深渊,默默地向卡恩道别后,沿着来时的路线返回,尽管已经走过了一遍,但回路依旧让每个人都感到惊心动魄,尤其是在走那条通往密道的阶梯时,当位于最后的铁莘踩过后,逐渐疏松的土阶几次发生了塌落!
秦麦看着铁莘的脚落在了密道踏实的地面上,提起的心才算归位,遥遥地望了眼那条与峭壁之上开凿的阶梯,重重叹了口气——这阶梯多处塌落,已经不可能再用了。
换句话说,这下面那座堪称世间奇景的地下溶洞只怕永远也无法向世人展现它诡丽奇伟的容颜了。
比起这条稍有不慎便会丧命的险要阶梯,从密道到地面的一段简直可以称得上康庄坦途,不消片刻众人便来到最后那条如滑梯般陡峭的密道入口,可原本留以攀登的绳索却不翼而飞了!
“见鬼了!”最后一个下来的铁莘瞪圆了眼睛嘟囔了一句,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下来时那条绳子还悬在密道中的。
秦麦的背心冒出了冷汗,他知道不是见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果说当初黄平是螳螂,而秦麦等人扮演了黄雀的角色,那么这一刻秦麦知道在自己的身后还有一把隐在暗处的弹弓!
会是谁?秦麦的眼前不由地浮现出一张木然的眼睛,“不!,他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秦麦告诉自己,可他的直觉告诉他就是那个人!
郝韵露出惊恐,显然是从铁莘的话想到了那些层层累叠的无头干尸,秦麦朝铁莘使了个眼色,“你小子总是丢三落四的!肯定是你下来的时候把绳子收起来了结果自己反而忘了!”
铁莘收到秦麦的眼神,愣了下,挠着脑袋嘿嘿一笑,“你看我这脑袋,你一说我才想起来,我下来的时候把绳子拽脱了。。。。。。太重没办法。”
郝韵听到铁莘的解释,神色稍定,却仍有几分怀疑,唐离和黄平虽然没有说话,但眼中都露出了慌乱狐疑之色,显然对铁莘这番话都无法相信,不过刚刚的惊魂之旅已经让每个人的神经达到了崩断的边缘,下意识地不愿意深究。
秦麦攀上去重新放下了绳索。
重见天日的众人感受着刺眼的阳光不禁生出了再世为人的感慨。
“活着真他妈好!”铁莘狠狠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也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或许是不想再回忆起这段惊心动魄甚至惨烈的经历,秦麦一刻也不想在古格遗址停留,尽管身体疲劳的要命,秦麦计算了一下后,还是决定立刻启程。
当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立刻从众人的目光中知道了原来每一个人都有和自己相同的念头。
车子不见了!
两条浅浅的车轮印延伸向东,铁莘跟出去了百多米后,车印已被沙土彻底掩埋。
一行人呆立在停放越野车的地点,看着空空如也的山坳不知所措,艳阳当空,阳光猛烈,可众人却像是置身在朔风如刀的严冬里,黄平惊慌地四处观望着,像只被吓破了胆的兔子,颤声叫道:“有人!有人想要我们死!”
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惊魂未定的郝韵听到黄平的话立时面色苍白,惶恐四顾。
“滚你妈的!”铁莘大怒,举拳朝黄平砸了过去,“老东西你再装神弄鬼,老子先弄死你!”
黄平捂着剧痛的脑袋惨叫起来。
秦麦心底升起凛冽寒意,忽有所感,秦麦霍然回头,不远处的古格遗址巍然耸立,在烈日之下显得金光闪闪,却透出一股死气沉沉的阴森气息。
秦麦感觉到在那无数窑洞中的某一个的暗影里正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有一瞬间他几乎要放声怒吼,可最后残余的理智将他这个念头按了下去。
太多的疑点无法解释,秦麦很清楚那人若是想把自己一行人置于死地,只要把那通往溶洞的阶梯毁掉,或是将唯一的出口填埋,自己就是死路一条。
拿走了绳子、开走了车子也只是给众人添了些麻烦而已,秦麦觉得那个人并不想杀死自己,似乎只是在提醒自己背后有人。
“我知道你是骑马来的。”秦麦望向如惊弓之鸟的黄平,“现在恐怕我们要骑马回去了。”
正对着秦麦等人远去的方向,古格遗址山麓的一座窑洞,阳光被挡在了入口三尺处,黑暗中一个全身裹着宽大长袍、连脑袋都罩在袍子里的人默默地注视着秦麦一行人缓缓地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真是很可惜啊,”这人喃喃低声自语,“继承神力的人只能有一个。。。。。。可惜不是你。”
马的耐饿能力显然无法和骆驼相比,只饿了四天就已经有种瘦骨嶙峋的感觉,两人共乘一匹的想法被无情击碎。
幸好从古格遗址到最近的镇子扎达只有不到二十公里的距离,便是步行入夜前总也会赶到的。
古格之行对于众人精神和身体两方面的损耗超出了秦麦的想象,唐离和郝韵固然是委顿在马背上憔悴恍惚,秦麦自己双腿也是越走越沉,铁莘比他更糟糕,与人蛇搏斗之时他的双腿曾遭到重击,危急时刻不觉得怎样,现在却每迈出一步都疼得呲牙咧嘴。
“老东西,你到舒服的很啊!”铁莘眼睛喷火咬牙骂趴在马背上的黄平,心中闷闷不平。
黄平哭丧着脸道:“铁爷,您看我这样像是舒服吗?”他在溶洞绝壁上初见人蛇惊骇奔逃时扭到了胯部,这时只能侧着身子横坐在鞍上,马背耸动将他的尾骨磨得火辣辣疼痛难忍。
铁莘环眼瞪得溜圆,冷笑道:“好哇!那咱俩换换,让我也骑上去遭遭罪?”
黄平缩头不语,傻子才有马不骑累自己的腿呢!
“麦子,咱那车子丢得也太蹊跷了!”铁莘朝黄平厌恶地哼了一声,扭头对秦麦说道。
秦麦抬头看了眼闻言望向自己的唐离,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自认倒霉吧!”
郝韵截口道:“牧民淳朴,少有会驾驶汽车的,我认为很可能是流窜到这里的偷入境的外来者。”
秦麦点头,“古格遗址群古物众多,常有些不法之徒光顾,普通的藏民却是很少到这里来的。”
唐离拉住秦麦牵着马缰的手,柔声问道:“累吗?我们换一换,你也休息下。”说着就要拉缰下马。
秦麦忙制止唐离,“你也太小看我了!这么点路算得上什么?我一口气就能跑到扎达!”秦麦笑道,“就怕你们跟不上我!不然咱们比一比脚力?”
唐离和郝韵也笑了起来,唐离自然不会和他比,烈日当头,她骑在马上都已经汗流浃背,更何况踩着被晒得滚热的黄沙步行的秦麦?
“唐大小姐?”铁莘涎笑着凑了过来,“要是你觉得过意不去,就让我歇一会儿?”
没等唐离答话,旁边的郝韵“咦”了一声,问铁莘:“铁子,我记得昨天你说在部队里十几公里的负重越野跑你总是第一?”
“是啊!”铁莘不知道郝韵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可总是值得炫耀的事,把胸脯拍得山响,一脸骄傲地肯定道:“要是比这个我连麦子都不怕!”
郝韵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笑意,一指黄平,“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干脆背着他跑好了,让麦子骑那匹马!”
铁莘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秦麦和唐离见到铁莘的窘样不由笑了起来,只有黄平苦着脸,忐忑不安地偷瞧着铁莘,生怕他真的会扛麻袋一样扛着自己跑,自己这一把老骨头岂不是要被他生生地折腾碎了不可?
这是四天来众人第一次笑得如此轻松,周身的疲劳酸痛也不觉地轻了三分。
“麦子,我们接下来去哪?”趁着铁莘和郝韵两人拌嘴、黄平昏昏欲睡,唐离轻声问身边的秦麦。
秦麦微微叹了口气,“想解天书之谜就要找到一个人。”
“谁?”唐离身体一震,手不觉攥得紧紧的。
“一个可能懂得木族文字的人。”秦麦神色复杂地望了眼唐离。
唐离的眉头皱了皱,“你是说意西沃?”
秦麦摇头,若是他不知道意西沃是古格王统的后裔,他也会认为这个看似无所不知的怪人也许能够解答关于天书的秘密,可是现在他当然不会这么认为。
“不是他,那是谁?”唐离直觉地认为秦麦好像并不太想说这个话题,尽管她对秦麦的信任是毫无保留的,心里却也有些不是滋味,脸上便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许黯淡之色。
纸终究包不住火的道理秦麦又怎么会不懂,何况唐离有知道真相的权利,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是平旺老爹。”
“平旺老爹?”唐离心头猛地一颤,隐约猜到了些让她即盼望又害怕的东西,急促地喘息了一会儿,才咬着嘴唇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秦麦怜惜地侧头望着紧张的唐离暗暗叹了口气,“你可想好了?你真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