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对于郝韵的吩咐,铁莘没有丝毫异议,忙不迭地点头说是,举着电筒笨拙地趴在地面观察起来,一直看了近十米的距离,铁莘回身朝背着双手监工似的郝韵摇头道:“没有足迹,应该很久没有人走过这里了。”
“你看清楚了没有?”郝韵瞪着铁莘,半信半疑,从最开始把她气个半死,到现在言听计从,铁莘的变化太大了,让郝韵不得不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而且他这一路上时不时傻笑两声,郝韵觉得铁莘有消极怠工的倾向。
听到郝韵的质疑,铁莘立刻挺了挺胸膛,受了侮辱似地叫道:“我敢肯定!”
郝韵眨了眨眼睛,最后决定相信他一次,自言自语道:“这么看来黄平留下的标记倒不是想把我们引上歧途了,他们应该是走的另一条路。”
铁莘把胸膛拍得山响,自信满满地道:“想知道他们到底走的哪条路容易得很,只要我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郝韵的眼珠转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这种足迹追踪的方法当日在课堂上虽然也稍有涉猎,可过于笼统泛泛,没有办法深入学习,而今自己面前就站着一个这方面的高手,若是能够从他身上偷师,自己日后破起案来还不是如虎添翼?
不过虽然郝韵嘴里说铁莘是笨蛋,可对他的无耻狡猾却是深有体会的,若是直说想学这招足迹追踪,只怕他不肯教或是糊弄自己,其实这是郝韵多虑,若是铁莘知道她想学,能够有机会与郝韵单独相处,他只怕会高兴地大笑三声。
“麦子说你是足迹追踪高手。。。。。。”郝韵睨了铁莘一眼,怀疑之意溢于言表:“你可看仔细了,这里的确没有人走过?”
铁莘黝黑脸膛涨得紫红叫嚷起来:“我向毛主席保证!要是最近有人从这里走过,我不吐骨头吃了他!”
郝韵厌恶地皱了皱鼻尖,喃喃低语道:“野蛮人!”这几个字说得又快又轻,铁莘没有听清,下意识地怔了下:“你说什么?”
“我说我很怀疑你这个高手会不会把黄平的足迹给认错了!”郝韵故意流露出几分怀疑和不屑:“万一这些个足迹是很久前的不法文物贩子留下的,我们不是白费力气?”
“绝没有弄错!”铁莘拍着胸脯很肯定地反复保证,郝韵只是皱着眉头叹气摇头:“这世上同样大小的脚、同样款式的鞋有无数,怎么可能单凭着几个杂乱无章的脚印就确认是黄平他们?我看你八成是吹牛!”
铁莘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听到郝韵最后一句话,眼睛陡然一亮,嘿嘿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就算是同样大小、款式的鞋子穿在不同人的脚上,留下的印记也是各不相同的!”铁莘努力回忆着当初连长在教自己这绝技时的讲解:“就像每个人说话时的口音、强调和速度各有不同一样,每个人走路时留下的脚印总有他们各自的特点。”
讲到兴头上,铁莘走到郝韵身前,用力在地上踏了两脚,尘土上印出了两个清晰的鞋印,铁莘蹲下身子,指着左脚鞋印道:“习惯不同,每个人脚步落下时的重心也不同,有人脚尖着力,有的人则是后脚掌,你看这鞋印其他位置都很清晰,唯独后脚掌偏右处没有印下花纹,这说明鞋子这个位置磨损得很严重,也就表明。。。。。。”铁莘在关键处停了下来,卖了个关子。
“表明什么?”郝韵正听得入迷,下意识催问,语气中不自觉带了几分撒娇的味道,铁莘心旌摇动,只觉得当年用一块青玻璃当做上等玉石忽悠了老外一万块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心满意足过,呵呵笑道:“这说明我走路是很有气派的外八字。”
“切!”郝韵从铁莘的讲解中受益匪浅,却不以为然地白了他一眼,忍不住又问道:“可是又怎么能从为数众多的足迹中连续追踪一个人呢?”
铁莘平日里虽然是油嘴滑舌,可极少有做老师的经验,尤其是面对着自己倾心的人儿时,更是得意中带着三分紧张,竭尽所能地要讲得透彻仔细,思忖了片刻挠头道:“这个就比较复杂一些了,首先你要模拟出追踪目标的步距。。。。。。”
等到铁莘的讲解告一段落的时候,郝韵看了眼手表,“哎呀!”跳了起来,“快走!马上就到约定的时间了,麦子他们看不到我们肯定要担心的!”
两个人朝来路狂奔,转过两道弯,隐约听到远远的隆隆声,郝韵喘息着奇怪地望向铁莘:“我们离地面很近吗?居然能听到雷声?”
铁莘也是满头雾水,还没等他说话如雷闷响已经迅速地清晰、响亮起来,脚下也感觉到了轻微的颤抖,一道闪念倏地划过铁莘的心头,铁莘骇然变色,一把拽住还要前行的郝韵叫道:“快跑!地道塌啦!”
被铁莘拉着踉跄跟出了几米后,郝韵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惊叫一声:“麦子他们怎么办?”
“反正他们不可能站着等死!”铁莘迟疑了一下,好汉不吃眼前亏,拉起郝韵全力奔去,嘴里高声叫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郝韵对于秦麦有着近乎盲目的信心,听到铁莘的话咬住嘴唇,心里暗暗为秦麦和唐离祷告着,随着铁莘大手传来的巨大拉力狂奔。
尽管两个人在距离塌方起点颇远处就发现了异常,可两个人奔跑的速度仍旧远远慢于塌方传播的速度,不消片刻,四壁晃动,土块坠落如雨,两个人几乎只差呼吸间便被无情地活埋,也不知道一口气跑出去了多远,地面的震动渐渐平息,两个人也无以为继地扑倒。
铁莘眼前金星闪烁,慌乱间电筒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遗失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充斥着一股浓郁的泥土腥味,铁莘的心怦怦乱跳简直要爆炸似的,耳边嗡嗡直响,勉强伸手划拉了两下却没有摸到郝韵,心头一凉,连声音都变了调:“郝妹妹!你、你在哪儿?”
一连呼唤了十几声,近乎绝望的铁莘才听到身前不远处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低微应答:“我在这里,我没事。”
郝韵浑身脱力,几乎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只说了一句话就不停地咳嗽起来,越想越是后怕,刚刚如果不是铁莘死命拉着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铁莘趴在冰冷的地面半晌才感觉到恢复了些许力量,颤抖的双臂支撑着身体勉强坐了起来,这时才感觉到贴身的衣裤已经被冷汗沁透,深深地吸了口气铁莘朝着郝韵声音传来的地方爬去。
“啊!”大口喘息的郝韵突然间感觉到一个湿冷柔软的东西贴到了她的脸上,魂飞魄散的郝韵陡地发出一声尖叫,双手胡乱挥舞拍打起来,歇斯底里地叫喊着救命。
铁莘没想到郝韵的反应这么强烈,手掌刚刚触摸到她便被她狠命打开,郝韵凄厉的尖叫更是让他汗毛倒立,“别叫!别叫了!郝妹妹,是我!铁莘!”
听到铁莘的声音,郝韵几乎崩溃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了一些,带着哭腔埋怨道:“你吓死我了!”
“嘿,你可别再叫喊了,万一把这地道给震塌了,我老铁还没娶媳妇呢!死不瞑目啊。”铁莘没心没肺地开起了玩笑,从口袋里掏出了火柴盒,万幸的是没有被水浸湿,铁莘僵硬的手指抖索着划了十几下才点燃了一根,一团黯淡却让两人感到心安的火光撕破了黑暗,铁莘一只手罩着火柴,小心翼翼地护着跳动的火焰不被回荡在密道里的劲风吹灭,看着郝韵那张泪痕宛然,脏兮兮的苍白俏脸,铁莘很开心地无声笑了起来。
火柴燃尽,火光猛地强烈闪烁了一下便被黑暗吞噬,郝韵被铁莘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以为他在笑话自己现下的模样狼狈,两只手猫洗脸般使劲地揩着脸颊,气恼地嘟囔着:“傻笑什么?你以为你现在比我好到哪里去了?”
铁莘呵呵笑道:“你没事就好。”
郝韵呆住了,心里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尽管自小父母双亡,可郝韵非但没有受过什么苦难,反而可以说因祸得福,得到了优渥的生活环境、良好的教育、让人羡慕的工作,而美丽的她就像个公主一样是从不缺少奉承、关怀和体贴,但是这一切在铁莘平实得透着傻气的话里都显得苍白单薄。
她能从铁莘的眼中看到他发自心底的喜悦,在千钧一发之际,铁莘没有放开她的手独自逃生,安全后的第一个反应是为了她的安好而高兴,刚刚止住的泪水再度盈满眼眶,铁莘咬着嘴唇几不可闻地喃喃道:“傻瓜。。。。。。”
铁莘可没想到这片刻间郝韵的心里发生了翻江倒海一般的变化,他的快乐单纯直接,没有目的,放下背包摸索着掏出当日李排长送给他们的那盏马灯,没想到原本用以留念的物件居然派上了大用场。
“我地乖乖!”铁莘提起马灯,周遭的情景让他咂舌不已,而郝韵已经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了。
就在两人身后不足三米的地方,密道已被红褐色的泥土彻底封死,不时有沙砾土块滚落,头顶和两壁延伸出无数条宽窄不一的裂缝,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坍塌。
铁莘伸出大手将郝韵从地上拉了起来,沉声道:“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面色惨白的郝韵紧张地舔了舔嘴唇,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即又忍不住问道:“麦子和唐离姐他们。。。。。。”
“麦子肯定不会有事!”铁莘斩钉截铁道,与郝韵不同的是,虽然两人都对秦麦有着绝对的信心,铁莘的信心源自于多年来无数亲身经历的事情堆积而成。
郝韵看着目光坚定的铁莘,没有理由地觉得心里安稳了许多,自言自语道:“你说的对,麦子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走吧!”铁莘没有松开郝韵的手,率先向密道深处迈出了脚步,郝韵只觉得一股柔和的力量传来,身不由主地跟了上去,这马灯的光亮与电筒的光束截然不同,尽管照耀的范围扩大了许多,却不及远,只能照亮前后五六米的距离,两人转过了两个拐角后,密道里干燥无比,再没有半点水迹,四壁因为坍塌而造成的裂缝也都已消失,两个人无声地对望了一眼,齐齐地吁了口气,彼此都被这个默契十足的动作给逗笑了。
昏黄的光亮里,郝韵看起来显得有些朦胧,那双乌黑闪亮的眸子让铁莘想起了驻守在昆仑山口的那些孤单的夜里天边最明亮的星辰,灿然的笑容宛如旭日朝阳将他的心底里每一个角落都给照亮了,铁莘痴痴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郝韵,嘴角一道亮晶晶的口水悄无声息地沿着腮边缓缓流下。
“要是这地道永远都走不完该有多好啊!”铁莘的心头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与此同时,郝韵并没有注意到铁莘古怪的表情,看了看手里的指北针,犹豫了几秒钟,低声问道:“要是,前面没有出口怎么办?”
铁莘想也没想,反手拍了拍挂在背包旁的工兵铲,嘿声道:“那我就挖个出口!”郝韵怔了下,抬头望向铁莘,后者目光中闪烁的疯狂看起来有些狰狞的味道,郝韵丝毫不怀疑铁莘这句话是在开玩笑。
秦麦与唐离并肩携手快步沿着暗道前进,秦麦心中存着念头只希望这暗道走到最后是相互连通的,暗暗祈祷着铁莘和郝韵平安无事。
秦麦越走越快,唐离的体力不如他远甚,渐渐得就有些气喘起来,却仍咬着牙拼命跟随着秦麦的脚步,看着他毫无表情、线条僵硬的侧脸,唐离内心担忧与自责参杂,如果铁莘与郝韵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她这一生都将生活在内疚里。
两个人也不知道转过了多少道弯,密道就像没有半分变化似的看不到尽头将近的迹象,若不是始终蜿蜒向下,秦麦甚至觉得自己是在不停地绕着圈子,秦麦的心跳逐渐加速,额头渗出了汗水,无意回头却看到了稍稍落后的唐离面色惨白,汗湿双鬓,心头一震,烦躁的心情稍稍冷静。
秦麦停下了脚步,抬手为唐离擦了擦汗水,歉意地望着唐离道:“累坏了吧?我们休息一下,这该死的暗道也不知道究竟有多长。”
唐离勉强地笑了笑,依靠在墙壁上喘息着摇头道:“不用休息,我还撑得住。”
“这里的海拔可是超过了四千五百米!”秦麦颇亲昵地为唐离捋顺了粘在额前的发丝,“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呢,我们要保持战斗力。”
秦麦冷静的神情和话语让唐离放心许多,铁莘、郝韵生死未卜,她能够想象得出秦麦此时心里的压力有多大,其实她又何尝平静过,表面还要伪装镇定。
唐离没有坚持,两个人坐在背包上略作休整。
“怎么搞的?”唐离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指北针不解地嘀咕了一句,拍了两下又看一眼,失望地叹了口气:“还没用过就坏了。”
秦麦闻言探头看去,指北针的标针仿佛被两根看不见的线牵引着不停地时正时反胡乱转动,他下意识地觉得事情并不是如唐离所说的那样是指北针出现了问题。
这种指北针是军用装备,最大的特点就是结实耐用,而指北针本身的构造也十分简单,决不可能出现这种现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