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好像漆黑一片,却又似乎明亮无比,到处都是混沌不分,没有边际,他轻若无物地飘荡,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很冷。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就像疲惫到了极点,想要好好地睡上一觉,却又记挂着唐离,他记起了那一声枪响,然后他意识到自己中弹了,唐离呢?她有没有受伤?
一种奇妙的感觉渐渐地清晰起来,就像被柔和温暖的春风包围着,然后他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好疼!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背心伤口的痛楚像退潮一样迅速地减弱,他听到了一阵喜悦至极点的欢呼声。
“你。。。。。。救了我。”秦麦睁开眼睛,模糊的景象片刻后变得明晰起来,他看到了两颗深紫色的眸子。
白拉虚弱已及,她用仅剩的能量把濒临死亡的秦麦拉了回来,而她自己则像燃尽了最后一滴油脂的蜡烛,再也没办法支撑下去,她想要朝秦麦笑一笑,结果这最简单的想法竟然也无法实现,消瘦的身躯晃了晃,倒在了秦麦的身上。
秦麦霍地从地上坐了起来,他感觉到身体里充满了力量,中弹的伤处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白拉,你醒醒!你怎么样?”秦麦低声呼唤道,伸指搭住了白拉的脉搏,脉象虚弱的难以察觉,秦麦的心立刻揪了起来,暗叫一声不好!
白拉救了他,而她自己却性命垂危。
白拉的眼睑颤抖了几下,睁开了眼睛,黯淡无光,她吃力地翕动了几下嘴唇,秦麦勉强辨认出她的话:“送我去入口。”
秦麦抱起白拉站起身,他这时才发现白拉竟然消瘦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轻的像一个孩童,唐离乍见秦麦,毫无神采的眼睛涌起狂喜之色,挣扎着扑到秦麦身前,死死地将他抱住,呜咽道:“你没有死。。。。。。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听到唐离的真情流露,秦麦也不禁感动,柔声道:“我早就说过的,为了你我愿意死。”唐离慌忙伸手盖住了他的嘴唇,失色道:“不许再说这种话,我。。。。。。白拉怎么了?”
她直到这时才发现了被秦麦抱在怀里的白拉。。。。。。
白拉虽然已至弥留之际,却并没有昏迷,静静地看着唐离,想要说些什么却已经没有力气发生,只能眨了下眼睛,眸子里闪过一丝调皮。
秦麦顾不得给唐离解释,一边大步向峡谷前方行去,一边简单地介绍道:“她现在很危险,恐怕只有那个神力能救她了。”
铁莘跟在众人后面走了几步,忽地想起了什么,转身来到已经被獒犬撕咬得遍体鳞伤的意西沃身前,露出一抹狰狞的冷酷笑意,对竭力想要爬起来的意西沃道:“风水轮流转,你想不到吧?”
铁莘目光转动,那条大些的獒犬被意西沃击中要害,躺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已经是活不成了,另一只獒犬不停地围着它转,不时舔舐下它的身体,呜呜悲咽,铁莘的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意西沃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掺杂着血丝的唾沫,冷傲地瞥了眼居高临下俯视她的铁莘,刚想说话,铁莘一脚狠狠地踢在了她的太阳穴上,意西沃当即昏厥过去,铁莘抓住她的脚踝,拖死狗一样拖着她向峡谷深处走去。
这条荒谷虽然狭窄,长度却出人意料,秦麦抱着白拉快步转过了两道弯还没有看到尽头,脚下越走越快,渐渐地跑了起来,众人也都跟着他向前跑。
一直走过了五六道拐弯,从荒谷的入口到这里至少也有三四千米的距离,前面仍旧是一道弯,秦麦不禁愈加焦急,白拉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随时都可能停止呼吸。
众人转过弯,眼前霍然开朗,荒谷的尽头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看起来并没有奇特之处,不过半个足球场大小的空旷平地,上面布满了暗红的沙土,让这里看起来荒凉得让人喘不上气来,平地的尽头是一面十几米高的瀑布,这瀑布的水势并不大,流至谷底一座百多平米的水潭里,朝不同的方向分成了六条小溪泻出。
奇特的是六条小溪分别流向不同的方向,彼此间就好像刻意测量过似的,分布的极为均匀,瀑布之上是一座高约几百米的山丘,只是那山丘与这荒谷里随处可见的峭壁一样,光秃秃的寸草不生,山丘之后是更加高大的山峰,那山峰巍峨雄壮,高度只怕有几千米,上方云雾缭绕,看不到峰顶的模样,半腰处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色彩,竟然覆盖着白雪。
秦麦这时才看明白原来这荒谷竟然位于一座雪山的包围里,这座雪山形状奇特,两侧耸起,中间凹陷,形成了一个极大的山凹,荒谷就坐落其中。
他打量着这里的情景,脚下却并没有停步,按照白拉的指引朝着对面尽头的瀑布行去,戴着白拉腕间的命运之眼散发出的橘红光芒在他奔行的过程中越来越强烈,此时更是形成了一个直径两米多的光团将秦麦、白拉和唐离都罩住了,远远望去异常耀眼,把天上的骄阳都衬得失去了光彩。
在距离瀑布不足十米的地方,四个身材瘦小、赤着身体,只在腰间裹了圈兽皮的怪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峭壁上,脚下好似生有吸盘,从接近陡直的峭壁上飞纵而下,朝着他们奔来。
郝韵立刻紧张地举起了手枪,刚才那些杀手无声无息地死于非命她看得可是一清二楚,再加上这些神秘人身体上用触目惊心的朱红颜料纹满了奇怪的图案,更让她惧怕。
秦麦却知道这些人对自己一行人没有敌意,否则也不可能放他们来到这里,更加不会在危急时刻救下他们。
“不要紧张,他们应该是朋友。”秦麦朝郝韵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放下枪。
郝韵犹豫了下,还是听话地放下了持枪的手臂,却总还是有点战战兢兢,没有把枪收起来。
那四个怪人来到秦麦等人的身前,五体投地跪伏于地,最前面的那个看起来像是头领一样的中年人双手叠在额头,说了一串秦麦听不懂的语言。
“是我们族的语言!”郝韵惊诧无比地叫道,“他说神卫只剩下他们四个人了,他们终于等来了转世重生的孤师。”
秦麦在这些神秘人暴起袭击杀手时隐约听到意西沃骂了句“该死的神卫”,暗忖所谓神卫应该就是保卫净土入口的卫士了,只是他们为什么会认为来人是转世重生的孤师?秦麦心中疑惑不解却没有时间询问,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净土的入口在哪里,这谷地四周都是悬崖峭壁,秦麦看不出来哪里像是入口的模样。
想了想,秦麦刚要让郝韵问问这几个人入口所在,就感觉胳膊被轻轻地几乎不能察觉地拉了下,低头一看,白拉正望着他,似乎有话要说。
秦麦把耳朵凑近白拉的唇边,听到白拉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入口,我知道,让他们离开吧。”
郝韵把白拉的话用木族语言翻译了一遍,四个人丝毫没有感觉到惊讶或是伤感,再次虔诚地叩首,这一次他们却是沿着峡谷蜿蜒逼仄的来路走出去的,没有再施展履悬崖陡壁如飞的绝技。
在白拉的指引下,秦麦抱着她来到了瀑布下的小水潭前,白拉示意秦麦把她放下来,秦麦和唐离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白拉,其他人则站在离他们五六米远的地方,紧张地注视着三人。
难道入口在这水潭下?秦麦猜想到。
白拉回光返照似地恢复了几分神采,举起戴着命运之眼的手臂,将形如人眼的那个物件对准了瀑布,一束强烈得让人无法直视的耀眼红光从命运之眼激射向瀑布,强光照在瀑布上形成了一面直径数米的光晕,瀑布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着向两边分流,绕过了光晕笼罩的地方,秦麦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绝对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一幕奇观,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那团光晕的色泽越来越深,到了后来简直如同一个赤红的太阳,白拉身边的秦麦和唐离还不觉得什么,他们身后的其他人则已经被照射得睁眼如盲,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整座荒谷开始震颤起来,就像发生了强烈的地震,众人被震得站立不稳,纷纷跌倒,秦麦也无法继续扶持白拉,连连退后十几步摔倒在了地上。
秦麦见到的最后情景是白拉微笑着朝唐离说了句话,然后二女携手越过水潭消失在照射在石壁上的强光之中。
“唐离!”秦麦大叫着朝那团强光扑了过去,却被一股柔和但是坚韧无比的力量给阻止,他隐隐看到强光下的石壁上出现了一个洞口。
秦麦担心二女发生危险,却尝试了好几次都无法进到那洞口里,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无可奈何地团团乱转,荒谷的震荡越来越猛烈,四周的陡壁不时有碎石滚落,众人只能手牵手与这场地震抗衡。
铁莘拖着昏迷的意西沃抱头鼠窜,躲避着坠下的乱石,好不容易奔到众人身旁,将意西沃随手丢在一旁,“奶奶的,这是怎么回事,咋会突然地震了?咦,唐大小姐和白拉小巫婆呢?”
郝韵指了指石壁上那团耀眼的光幕,大声叫道:“她们进去了!”
郝韵的话音刚落,一条黑色的影子如同闪电般射入光幕之中,“小黑!”秦麦眼看着那只獒犬极快地没入光幕之中,竟然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就进入到了洞中。
“那山洞会不会。。。。。。会不会塌方啊?”铁莘犹豫了下说道,生怕惹恼了秦麦,说完后马上朝后退出了几步。
秦麦心乱如麻,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团光幕,盼望着二女从那里出现,压根就没听到铁莘的话,面无人色的陈教授伸手就给铁莘一巴掌,“不许胡说八道!晦气!”
铁莘全神贯注地防备着秦麦,却没有料到被陈教授偷袭得手,不禁一愣,就在这时,那团笼罩在洞口的光幕陡然向外激射,只是眨眼间就笼罩了整座荒谷,也将众人罩在其中,一种似曾相识的舒爽感觉在秦麦的体内升起,与白拉为他疗伤时如沐春风的感觉如出一辙。
秦麦的心绪不知不觉地平静了下来,闭上了眼睛静静地享受这奇妙的感觉,他的意识脱离了身体,漂浮在天空,俯视这座荒谷,被淡淡的橘红光芒覆盖的荒谷发生了匪夷所思的变化,无数的草木破土发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开花、繁衍,无数的飞禽走兽欢快地飞舞奔驰,原本荒凉的死地竟然变成了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
其他人显然也都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脸上流露出沉醉之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轰隆隆的巨响把众人从美妙的世界里惊醒过来,地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整座荒谷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只是覆盖了荒谷的光芒已经消散,秦麦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同了,抬眼朝那团光幕望去,眼前陡地一黑,魂飞魄散!山洞所在的山丘正在向下塌陷!不消片刻,整座山丘都几乎被抹平了,竟然被铁莘言中!
秦麦大叫一声,朝着洞口扑去,一股尘埃从洞里涌出,那团光幕也已经消失不见,秦麦压根就没有考虑到此刻这条山洞有多危险,这一去只怕就是被活埋的下场,满心里都是唐离的身影。
他刚刚扑到洞口,就被一具从里面冲出来的身躯给撞了个正着,两人拥抱着滚落水潭,所幸潭水不深,只是有些冰冷而已。
秦麦被冷水一激恢复了几分清醒,连忙去看被他抱在怀里的人,对方也正激动无比地凝视着他,四目相接,秦麦立刻分辨出怀里的是唐离,一把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贴着她柔软的耳垂呢喃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怎么办?”这句话不久之前唐离也刚刚对他说过。
两人坐在水里全然不顾浑身湿透,就这么拥在一起,像是要把对方融入自己的血肉里似的。
良久之后,秦麦才稍稍平复了激动狂喜的情绪,身体一震,“白拉呢?”
“她走了。”唐离面色一黯,幽幽道。
秦麦陡地被抽空了力气,一时间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对白拉谈不上恨,更说不上爱,只是相处日久,随着了解加深,对这个背负着宿命重担的女子生出了三分怜惜、三分同情还有四分的敬佩,“怎么会呢。。。。。。她怎么会就这样死了呢?”
唐离掐了下秦麦的胳膊,嗔道:“乌鸦嘴!谁说她死了?”
秦麦迷惑地道:“你不是说她走了吗?”
山洞崩坍,连整座山丘都被夷平,那是绝对没有幸免于难的可能的。
唐离也露出迷茫之色,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她没有死,而是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或者说另外一个世界。”
秦麦反复咀嚼了几遍唐离的话,鬼使神差地产生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疯狂的猜想,只是他根本没有可能去证实,现在他想到的是另一个严峻的问题,没有了白拉谁为陈教授和黄平治病?”
然而当秦麦看到陈教授的第一眼,就愣住了,随即感到了不可置信的震惊,陈教授虽然形容狼狈,可目光炯炯有神,说话中气十足,根本没有半点颓势,秦麦为他把了把脉,表情变得怪异无比,陈教授现在完全是个堪比壮年的健康人,就连高血压和心脏病多年的宿疾也不治而愈了!
再看黄平,竟然也是一副活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