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有句话你应该也不陌生,生死有命,谁也不知道前面是吉凶还是祸福,走在后面危险,怕是前面也不尽安全。”
黄平擦着石壁已经越过了唐离和秦麦,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颤停住了脚步,唐离看也不看黄平对铁莘招了招手,“铁子,你千万要照顾好郝韵,可别分心!跟紧点,咱们不能分开。”
铁莘会意,嘿嘿一笑,“除了郝韵我可管了不那么多!”
唐离和铁莘一唱一和让黄平想要说的话憋在了嘴里,眼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走在队伍最前,要不然就断后,黄平苦着脸朝黝黑陡峭的石梯下方张望了一眼,想起被无边无际的绝望笼罩的可怕感觉,心底泛起冷意,连连打了几个寒颤。
秦麦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没有理由责怪唐离和铁莘,也清楚自己如果再阻止黄平,怕是反而让黄平认为他没安好心,瞥了眼惊惧不定的黄平,秦麦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黄平,前面可能会有危险。”
黄平紧张地舔了舔干巴巴的嘴角,嘟囔道:“后面只怕也不安全。”猛地一咬牙,勉强露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秦先生的好意老朽心领了,唐小姐说得对各安天命吧!老朽活了六十年,就算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的也不算夭折了。”
如果不是脸颊抽搐的肌肉出卖了黄平内心的恐惧,光听这句话倒也让人佩服他的勇气。
黄平真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留在外面。
“有点不太对劲。”一直沉默地靠坐着石壁休息的彭施民突然哑声说道,抬头向秦麦望去,脸色异常苍白,“好像有什么声音?”
众人稍稍松弛的神经立刻再度绷紧,屏息凝神地侧耳倾听,“没啥声音啊。。。。。。”铁莘歪着脑袋静静地听了片刻,疑惑地低声嘀咕道,郝韵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竖起修长的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秦麦的耳力却比其他几人灵敏不少,在或轻或重的呼吸声里隐约扑捉到了一丝极细微的异响,如同春蚕咀嚼桑叶时发出的沙沙轻响,他四下打量了一番便断定这声音是从那五个通风孔传入的,诸人学着彭施民把耳朵贴在了石壁上,声音果然清晰了许多,起初似乎相距遥远,时断时续,只几秒钟的时间便响成了一片,仿佛无数的蝗虫正振翅呼啸着铺天盖地从四下扑来,似乎连脚下都在隐隐地颤动。
所有人的脸色大变,黄平双股战栗,颤声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没有人回答他,谁都不知道这可怕的声音来自哪里,但是每个人的心跳却都不由自主地快了起来,就连一向后知后觉的铁莘也感到了不妙,不过呼吸之间,脚下的石阶、四周的石壁震颤得愈加厉害,唐离双颊红晕褪尽,手臂不知不觉紧紧揽住了秦麦的胳膊,“是不是地震?”
唐离的话立刻引起了一阵慌乱,铁莘立刻握紧郝韵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牢牢地卡住了石壁上一块凸起的岩石,黄平、彭施民等人也忙不迭地各自就近寻找固定身体的位置,也不怪众人反应强烈,一行人位于石山之内,尽头遥不可及,入口更加距离遥远,通道狭窄更没有避险的空间,如果真的发生剧烈的地震,就算不会摔下去也将被活埋。
秦麦沉吟着没有立刻回答唐离的问题,双湖地区偶有地震却并不频繁,而且记载中震级也不是十分强烈,他也并不十分担心通道坍塌,毕竟这条密道存在了至少千多年,这说明它还是很坚固的,只是先下的情况虽然与地震十分近似,可他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头。
“大家镇定!”秦麦高声喊道,这时那古怪的声音已经响彻了通道,嗡嗡不休地环绕在众人耳畔,给众人交谈造成了极大的困难。
秦麦安慰地拍了拍唐离的手臂,后者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轻轻点了下头,“我不怕。”两个人近在咫尺,秦麦却没有听清唐离的声音,是从口型上判断出了这三个字。
秦麦稍感放心,目光转向神色失措的众人,看到白拉时不禁一怔。
白拉的脸颊愈加苍白,神色却如无波的古井,看不出丝毫的不安,一双本就明亮异常的眸子此时更加亮的耀眼,其他人都依附着凹凸不平的石壁以固定身体,她却一只手扶着石壁缓缓站直了身体。
“小心!”秦麦蹙眉,大声对白拉叫道,眼看白拉脱离了石壁后身体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跌倒,迈下一级石阶,力沉双腿,展臂抓住了白拉的手,猛地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白拉的手柔滑细腻,却冰冷异常,就像握住了一块寒冰。
白拉的眼底闪过一抹讶然,随即消失不见,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地对秦麦道:“很怕我死吗?”
无论秦麦的心性如何沉稳坚毅,毕竟还是个年轻人,眼下情况诡异凶险莫名,他表面再怎么镇定,心里却难免会有些惶恐,眼见白拉不听指挥地起身,简直与自杀无异,心头便有些冒火,他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白拉出意外,可是动作却不免粗暴了点,尤其是白拉唇边若有若无的戏谑笑意更加火上浇油,让他恨不得甩开她。
秦麦狠狠地瞪向白拉,四目对视,白拉并不避让,他所看到的却是一片澄清,不论是白拉算准了他不可能让她发生意外,还是她真的对死亡无所畏惧,秦麦不得不承认自己拿她毫无办法。
铁莘一路狂奔体力消耗极大,这时搂着郝韵,单靠一只手支撑两个人的平衡着实有些艰难,若是平时能够这般温香满怀,他必定会盼着就这样抱一辈子才好,可现在他却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一边竭力保持稳定,一边对秦麦吼道:“麦子,是前进还是撤退啊?妈的,老子可不想被埋在这儿!”
“不能退!”白拉倏地回头一字一顿沉声对铁莘道,说完也不看铁莘额头青筋绷起,扭头望向秦麦,“这不是地震。”
铁莘愤怒咆哮道:“你怎么知道不是地震?我。。。。。。”他心里残留的几分对白拉救治郝韵的感激让他及时将冲到了嘴边的脏话憋了回去。
秦麦心头一动,他也有种难以解释的感觉,尽管偌大的石山打摆子死地震荡不止,从哪方面看都像与地震无异,可偏偏却觉得这不是地震。
白拉的目光投向上方石壁上的几个通风孔,“声音是从外面传进来的,如果是地震的话该是下面。”
是了!要不是秦麦两只手都没有空闲,他肯定要狠狠地拍下大腿: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么浅显的道理,白拉的话如同一盆凉水让他迅速地冷静下来,暗想自己终究还是做不到真正的临危不乱。
铁莘怔了下,“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众人的耳中就传来一阵呼啸声,初时并不如何尖利,可只几秒后,呼啸声便疾速地壮大成wωw奇Qìsuu書网山呼海啸一般的怒吼,秦麦的心头巨颤,这声音像极了数年前他在钱塘湖边所听到的钱塘潮涌时万马奔腾似的肆虐狂暴,密道所在的石山似乎也被这毁天灭地似的力量震慑,竟然突然停止了颤动。
通道里死一般的寂静。
“是湖水!”秦麦猛地吼道,他一直担心的最可怕的情况到底发生了,庞然巨兽般的当惹雍错在沉寂中终于完成了力量的积蓄,爆发了!
一道闪电刹那划过秦麦的心头,他也终于想到了这怪异的通风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所谓沉睡的神人的眼睛!泪水的出处!想明白了这点,秦麦只觉得心头一片苦涩,可笑因为自己的怯懦竟然在这里耽误了最后的逃命时间,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即便心知灭顶之灾瞬息将至,秦麦却没有半点就此放弃求生的念头,猛地抬脚踢向身前萎缩成一团的黄平,狂吼道:“快点冲!”两只手分别死死抓着唐离和白拉向石阶上方冲去,再也没时间思考那五道通风孔下是否隐藏着机关陷阱了。
黄平被巨大的力量撞得打了个踉跄,到底是见过风浪的老江湖,漫长的岁月和富贵的生活虽然让他的身体渐渐不济,脑袋却没有彻底蜕化,只瞬间便想通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危急时刻竟让贪生怕死的他再度寻回了当年决断果决的勇气,借着惯性手足并用先秦麦三人一步向上狂奔。
前面有没有危险他不知道,可黄平清楚得很,落在后面肯定先倒霉。
能最大激发人类潜能的因素说到底只有两点:生和死,原本疲倦不行的众人这时的速度绝对是他们平时根本不敢想象的,只呼吸间便冲上了十数级台阶,越过了通风孔处,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秦麦真想狠狠地抽自己一个嘴巴,可惜他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多余的手来实现这个想法,石山在平静了五六秒后,伴随这一声震耳欲聋的轰然巨响,像睡梦里被刺中要害的野兽,疯狂地跳动起来,“哎呀!”彭施民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向后仰去。
彭施民魂飞魄散,暗叫一声“我命休矣!”,通道陡峭仿佛刀削,从这么高的地方跌下去,压根没有丝毫生还的可能,只怕不等摔到底,脑袋就已经被撞成烂西瓜了,无法控制身体的彭施民甚至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前面去!”一声断喝,彭施民只觉得自己的胸口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抓住,随即被扯向前方,不但止住了跌势,他甚至趁机加快了前冲的速度,是铁莘!
彭施民根本来不及回头说一声谢谢。
剧烈震荡的通道给众人前进造成了极大的困难,他们不但要保持平衡,还不能减缓速度,秦麦与铁莘的情况还算可以勉力支撑,两人毕竟从小习武,下盘的功夫扎实,黄平和彭施民却是险况迭出,也幸好这两人身后有秦铁二人在关键时候扶持一把。
秦麦甚至在瞬间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方才若是他极力阻止黄平调换位置,恐怕黄平早就粉身碎骨了吧?想来黄平现在内心里必定对铁莘和唐离感恩戴德,却不知道其实这二人原本是想让他做替死鬼的。
身后风声渐起,鬼哭狼嚎似的尖利呼啸越来越响,涌入通道内的湖水正在以不可思议的疾速向上倒灌,将通道里的空气挤压、驱赶,秦麦等人甚至感觉到了带着腥咸气味的水汽,越来越强劲的冷风吹得众人几乎无法站立,犹如风暴里的扁舟,拼死挣扎着。
秦麦很清楚没有人能抵挡接下来狂涌而至的湖水的压力,那强大的水压足以像席卷落叶的狂风一样把他们轻易地撕成碎片。
通道的前方依旧没有尽头,秦麦的心头反而神奇地一片平静,通道在接连几下剧烈的颤抖之后,安稳了不少,劲风夹杂的水滴好像变成了石子打在背上火辣辣生疼,他与唐离相握的手心有灵犀般同时紧了紧,生机渺茫,两人生出了相同的心思:死也要死在一起。
让秦麦惊讶的是,白拉居然反手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握得死死的,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只冰冷的手似乎生出了一丝温暖,“对不起”,呼啸的风声里他好像听到了这三个字。
秦麦觉得自己应该是恨白拉的,可他却恨不起来,他的心头除了愧疚和不甘再没有其他的情绪,如果不是他坚持,至少铁莘、郝韵和彭施民不会在这里送命。
无数离奇古怪的念头像是随着呼吸纷至沓来,许许多多深藏在记忆中自以为忘却的人和事清晰地闪现。
“啊!”黄平陡地发出一声惨叫,毫无征兆地止住了前冲的势头,秦麦猛然惊觉却来不及收脚,撞上了他的身体,黄平慌乱地挥舞着双臂,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向前俯倒,结果却是徒劳,凄厉地嚎叫着头朝下跌落,等到秦麦反应过来前方没有了去路放开唐离和白拉扑向黄平的双脚时,却已经晚了一步。
谁也没有想到通道的尽头就这样突兀地出现了。
唐离急忙按亮了电筒,朝下照去,光亮的尽头空荡荡一片漆黑的虚无,哪里还有黄平的踪迹?
这电筒虽然外形仿造了狼眼射灯,可技术相差太远,照射的距离十分有限,秦麦从唐离手中接过电筒向四外晃了一圈,除了来时的阶梯,再没有任何的去路。
难道这里就是尽头?石阶的尽头是光滑如刀削的石壁,秦麦确定这里不可能存在如魔王的咽喉中可供攀爬的索桥,不由生出荒谬绝伦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禁宫?
狂涌而来的冷风吹打得众人摇摆不定,湖水摩擦石壁发出的让人心寒声音越来越清晰。
“我们要死了吗?”郝韵颤抖的声音无助而凄凉。
这句话像是火星一样点燃了积压在众人心底里的绝望,铁莘死死地将郝韵搂在怀里,说不出话来,求助地望着秦麦,在铁莘的想法里秦麦是无所不能的。
铁莘的目光就像一把刀狠狠地剜在秦麦的心头,他想说对不起,嘴唇蠕动了下却发不出声音,铁莘却已经从他的沉默里得到了答案,伸展手臂将秦麦的脖颈紧紧拦住,贴着秦麦耳畔道:“下辈子,咱们还是兄弟!”
秦麦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角的温热刺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铁莘点了点头。
“我们会死吗?”白拉忽然拉住了唐离的手问道。
唐离愕然不解地看着白拉,如果不是白拉异常认真的表情,她一定会认为白拉被吓疯了,白拉的目光投向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