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秦麦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理论上这是不可能的。”
铁莘牙疼似的呲牙倒吸了口凉气,“他妈的,麦子,我觉得这事其实很简单,这上面画的应该是唐大小姐的先人吧?也许就是那个劳什子的孤师!”
“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思索了良久,秦麦沉声吩咐道。
秦麦独自在帐篷里呆坐了半天,想来想去,铁莘的说法是唯一的可能,可是他自从看到了那幅画像,心头就罩上了一层阴云,直觉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日落时分,做好了一应准备的秦麦七人悄无声息地朝与夕阳相反的方向,踏上了前往哭泣的神人的路。
白拉显然对琼宗一带熟稔无比,引领着众人快速地穿行在荒凉的石滩和在秦麦眼中没有任何区别的荒岭中,一个多小时后他们远远地看到了高耸的达果雪山和那座宛如人首的石山,天边最后一抹如血的夕阳余辉把那石山渲染得异常荒凉和沉重,正如七人此时的心情。
沿着一条陡峭的小路,众人攀上了石山顶,这座石山并不很高,最多五六百米的样子,山顶略有些凹凸,面积却是不小。
在山顶中央的位置,有一处直径五米左右,高约米许的圆形石台,十分平整圆滑,与整座石山浑然天成,看不出任何人工斧凿过的痕迹,按照秘典的描述,这圆台就应该是神人的耳朵了。
圆台正中是一根看起来显得异常突兀的米许高仿佛石凳似的实心石柱,秦麦仔细观察了一番才发现那石柱与石台相接处有着极细微的缝隙,最奇特的是石柱与神鼓座基大小分毫不差!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望向白拉,“我所知道的你们也都知道了。”白拉的眉头微微挑了下,表示她也不知道这根石柱是为什么会立在这里。
秦麦沉吟了片刻,招呼铁莘和彭施民等人,“来!我们搬开它看看!”秦麦的手搭上了石柱,石柱的重量超出了众人的想象,几个人紧紧箍住柱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仿似生了根的石柱撼动,等到把石柱移开,众人都不由得连吸凉气,这根石柱插在石山中的部分甚至比它露出来的还要长了三分,难怪如此之沉重!
移除了石柱后,下面便露出了一条不知道有多深的黑漆漆笔直通道,刚好能将神鼓嵌在其中,白拉点了点头,“应该就是这样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
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众人觉得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却透出一股阴森森的味道,幽暗的湖面平静异常,连一丝波纹都没有,四下里是死一般的静谧,甚至连虫鸣也没听见一声,秦麦看着那不知道有多深的湖水,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前晚亲眼目睹的那只可怕的水怪,只觉得手心冰冷,心里暗暗祈祷进入神湖禁宫的通道千万不要是用游泳的。。。。。。
众人不停地看表,觉得时间走得就像爬坡的老牛车,一分一秒都那么漫长,另一方面却又盼望着时间就此停止才好。
秦麦扫了眼沉默的众人,暗忖要是这么下去,只怕还没等到午夜就会有人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而崩溃,他最担心的是不是黄平,而是铁莘。
这个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其实却最柔弱,就像他父亲死后,铁莘足足消沉了一年才逐渐恢复,如果郝韵。。。。。。秦麦不敢想象那将会给铁莘造成什么样的打击,可以想见那绝对是致命的!
秦麦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喉咙,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指着那根被放倒在地的石柱,“这柱子在这里立了千百年,居然没有人动过?”
他的眼睛望向白拉,显然是等着她来回答,可还没等白拉说话,彭施民已经苦笑着道:“漠北人烟本来就很稀少,当惹雍错少有人迹,而生活在附近的文部藏民将这里视为神山圣湖,谁敢乱动这里的一石一木?估计也就咱们这样的才敢做出这么大不敬的行为来吧!”
秦麦轻笑道:“也是,再说一两个人根本没办法挪动这根柱子。”
接下来有事半晌沉默,秦麦也实在找不出什么话题,他看得出来默默地依偎在一起的郝韵和铁莘很珍惜这有可能是最后的相处时刻,他亦不忍心打扰二人,其他四人要么闭着眼睛做静修状,要么就仰头望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亮已经升上了中天,原本寂静无声的空气里突然传来一阵极细微的水流波动的声音,众人一齐变色,秦麦飞快地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五十分,一个箭步窜到了石山边缘,朝那水波声传来的方位凝目望去,众人所在的石山有一部分延伸到了湖中,水声也正是从临湖这面传来的,秦麦探头便看到了垂直向下距离山顶十几米的山壁上一处巨大的凸起位置数条潺潺细流从山体内流淌出来,坠入湖中。
其他人也来到了他的身旁,紧张地朝下方望去,“这、这就是神人哭泣了吗?”彭施民吞了一口唾沫,颤声道。
众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那几条从坚硬的岩石里流淌出来的诡异水流,“这水究竟是从哪里来的?”铁莘怔怔地道。
白拉忽地朝众人大声叫道:“快!你们快退开!退到路口,一旦承受不了立刻下山!”这还是众人首次看到白拉如此惊慌紧张,连忙朝石山唯一的一条小径跑去,说是路,其实不过是来时众人自己找到的相对平缓的路线而已。
郝韵站在神鼓边,一手持着闪着寒光的雪亮匕首,另一只手横在胸前,衣袖被卷到了臂弯处。
白拉则站在石台的下方,离郝韵四五米外,仰头望着月光,准备着随时给等候指示的郝韵下达命令。
秦麦用力地握了下浑身僵硬的铁莘手臂,沉声道:“她不会有事的!”暗暗做了决定只要发现郝韵有什么不对劲,便立刻打断这场祭祀!
白拉突然高高地举起了右手,五指张开,然后一根、一根地屈起,这是倒计时的信号,等到五指握拳就是郝韵行动的时刻。
逐根屈起的手指间隔的时间仿佛用最精密的仪器计量过,合着秦麦的心跳,每一次屈指都好像敲击在了他的心头,震得秦麦身体随之猛颤!
随着最后一根手指落下,一声炸雷陡然在众人耳边炸响,随即一阵犹如瀑布般的水流撞击的巨响从崖下传了上来,清冷的月光下郝韵手中的匕首闪过一抹刺目的寒光,在她羊脂白玉似的手臂上猛地划过,鲜血喷溅,一股血箭竟然冲高了几分后才跌落于她面前那架神鼓黝黑的鼓面上!
郝韵这一刀又快又狠!
铁莘发出一声力竭的闷哼,若不是一直注意着他的秦麦及时伸来的胳膊,他只怕已经摔倒沿着怪石嶙峋的陡坡滚下去了!
崖下水声大作,就好像翻起了滔天巨浪,实际上此时晴空万里,空气里连半丝风都没有。
血浆不断地自郝韵手臂的伤口飙飞,郝韵笔直的身躯已经开始微微摇晃起来,她的血液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脱离她的身体,一同带走的还有她的精气。
就像地球百分之六十以上的面积是水,人体内亦含有超过了体重六成的血液,是真正的生命之源,人体的失血量是有着严格的安全标数,超出了上限就会威胁生命。
所有人的心都似乎已停止了跳动,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郝韵的失血量早已经远远超过了安全限度,这对一个壮汉都有着极大的危险,更遑论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少女了,更可怕的是那被鲜血沁染的神鼓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反应,让人触目惊心的鲜血还在不断地涌出,郝韵的脚下甚至也已经被从顺着神鼓流下的血浆染红。
浑身颤抖得如风中落叶的铁莘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秦麦的身上,他绵软的双腿已经无法支撑他的身体。
“够了!”唐离痛哭失声,大声叫道:“郝韵,不要再继续了!我们放弃!放弃吧!”
秦麦看着已经是摇摇欲坠的郝韵心中大恸,就在他刚刚想要冲过去制止郝韵的时候,“咚!”一声低沉的击鼓声传入他的耳中,这鼓声秦麦并不陌生,可这一击却比他之前所经历过的鼓声更强了数倍!就连在古格遗址下唐离驱动的将那人蛇怪物震落深渊的鼓声都比之弱了许多。
黄平和彭施民随着这一击鼓声,先后发出两声惨哼,前者更是双腿一软跌倒于地!
依靠着秦麦肩膀的铁莘猛地颤抖了一下,显然这鼓声也让他十分难过,“终于,终于好了!”铁莘居然无力地笑了起来,甚至强撑着脱离了秦麦的搀扶,颤巍巍地挣扎道:“老子是个男人!”
圆台上的郝韵手中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在了地上,左臂上的创口奇迹般地止住了流血,“砰!”隔了半分钟左右,鼓声再次想起,这一次比地一声更强了三分!秦麦胸口剧烈地翻腾起来,好像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
彭施民一声不吭地颓然倒地,竟然被第二记鼓声直接给震晕了!
第三声鼓响过后,铁莘“扑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重重地喘息着,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妈的!妈的!”只是声音低的如蚊呐。
崖下波浪翻腾的声响愈加猛烈,秦麦隐约似乎看到远方的湖面闪动起了鱼鳞似的波浪,可空中明明连哪怕一丝微风也没有!
又两记鼓声响过,石山顶部还能勉强支撑着没有被震晕的只剩下了四个人,黄平、彭施民和铁莘先后晕了过去,秦麦虽然咬住舌尖挣扎着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着最后一分意识,眼中的景物却变得飘忽模糊起来,耳边嗡鸣如雷。
能够站着的竟然只剩下郝韵、白拉和唐离三女!
三人中,唐离的脸色最为难看,面如死灰,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眼中充满了不甘与不屈的光芒。
秦麦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抗拒这越来越强烈的鼓声了,再有一次,他难逃被震晕的命运。
鼓声停止得就像它来时一样突兀,而郝韵则在这时候动了!
月光下,郝韵就像一朵盛开的昙花,轻柔地舞动起来,她的双目紧闭,脸上挂着迷离的笑容,他围绕着神鼓不停地飞舞着,在石台上留下了凌乱的血色足迹,虽然闭着眼睛,她却没有掉下石台,每次都在堪堪接近边缘的位置转身。
就这样舞动了大概五分钟,秦麦体内已经恢复了一丝气力,翻江倒海一般的五脏六腑也逐渐平稳了下来,他狠力要了下舌尖,添了新伤时又触碰到了旧伤,疼上加疼,秦麦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哼,冷汗瞬间渗出了全身,他的精神同时清醒了许多。
勉力挣扎着站了起来,“你没事吧?”唐离心疼地问道。
“没事!”秦麦竭力想堆砌一个笑容来安慰唐离,却最终没能成功。
就在这时,圆台上的郝韵突然轻灵地跃起,落在了神鼓的鼓面上旋转起来,此时的郝韵仍旧双目紧闭!
她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已经快得如急转的陀螺一般,一阵细密的鼓声从弱到强响起,片刻后已经如连绵不绝的响雷,不断地从石台中央传向四面八方,甚至盖过了崖下巨浪翻滚撞击的声响,奇异的是鼓声虽然比之前还要响了许多倍,秦麦却没有任何的感觉,看唐离的表情也没有异常。
“我的上帝!”唐离突然颤抖起来,两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嘴巴,眼睛注视着远处的湖面,那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存在。
秦麦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身体猛地一震,他看到了这半辈子最为诡异也最恐怖的一幕:原本平静的当惹雍错竟然翻起了一排排巨浪,那高昂奔腾的浪头远远看去简直像是要漫过了对岸的山峰,浪花在月光下如雪般惨白。
他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风。
这时铁莘等人也都被震耳欲聋的鼓声给惊醒,茫然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即便看到了这骇人欲绝的景象。
“轰隆隆。。。。。。”一串整晚里最响亮的鼓声划破天际,众人甚至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也震颤不已,鼓声渐渐远去,消散,最终消失不闻,郝韵也从极快的转动中突然停了下来,身体笔直地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她站在神鼓之上,虽然不高,可以这个姿势摔倒,必然是脑袋先着地,那可是危险无比的!
铁莘、秦麦和唐离同时发出了一声呼喊,向石台冲去,可他们为了躲避神鼓的冲击早已经退到了山顶的边缘,与中心位置相距十几米远,哪里来得及接住郝韵呢?
白拉在郝韵的头堪堪与坚硬的石台接触的刹那用双手接住了她的后脑,所有人都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湖上的巨浪并没有因为鼓声的消失而停歇,不停地翻滚撞击,雪白的浪花四下飞溅,浪头一个比一个更高,秦麦这时才有些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滔天的巨浪下有你回家的钥匙!”
偌大的当惹雍错就像被一根看不见的巨大铁棍不停地搅动着,几十米高的巨浪一波猛似一波地撞击着它周围wωw奇Qìsuu書网的山脉,像极了一匹怒吼着要冲出牢笼的狂龙。
铁莘把郝韵紧紧地揽在怀里,不停地呼唤着她的名字,郝韵手臂上的伤口虽然已经止血,却并没有愈合,外皮翻翘,露出里面带着血色的白肉,像婴儿张开的嘴巴。
“禁宫入口在哪里?”秦麦急急地冲到白拉的面前。
白拉脸色苍白,眼中射出强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