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心中,哥比我重要。
“没有如果。”父亲猛地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缓了缓口气,“这是他应该做出的交代,也是一个男人理所当然的责任,于你无关,亲爱的。”
“我将怎样面对失望的母亲?”我别过脸用手背抹掉泪。
“你还不够了解你的母亲,孩子。如果她站在这里,将会告诉你与我相同的话。”
“若不是为了救我,哥他——”
“保护身边的战友是每一个人的义务,更何况你对他意义非凡。”父亲驳回我的每一句话,他俯下身触摸着我的脸。
“假如你爱我们,就永远不要放弃自己,爱弥儿,记住了!”父亲的手宽大而温暖,像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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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 以爱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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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逐渐放晴,干净深蓝的夜从云隙中透出。
“那么哥哥能从英灵殿中看到我们吗?”唤住欲离去的父亲。
他停下来仰望长空,皎洁的月光铺满他湛蓝的眼底:
“会的,一定会,因为我们心中都那么深的爱着对方!”
父亲的声音和他的背影一样魁梧而坚定,我默默的将手中的披风盖在身上。
“永不放弃自己!”
纵然以后无数个夜寒如冰,我守着父亲的话走过了昨天、今天,和明天……
后来,我偷听到了菲林特和父亲的对话,我从未像那次一样清晰的记得,什么叫彻骨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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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您还好吧……”飞扬的兰发下是泛红的眼圈。
父亲沉默,似乎要看穿明月中的暗斑。
“您本来可以不来的。”
他们的侧影在雪地上一动不动。
“是吗?和阿诺雷最后一次并肩作战,我怎能不来送他一程。”父亲习惯的摸摸左腰侧,剑已不在原处。
“我的王啊,您早就知道这是注定失败的一战吗?”菲林特的声音惊讶无比。
“这是为英灵殿挑选勇士的一场对决,菲林特,难道你忘了我也是勇士中的一员吗?”
“尽我一生,也不会忘记,您是我永远的王。”菲林特跪倒在地,失声哭泣起来。
此刻她为之恸哭的,已不是撒血疆场的战士们,也不是青梅竹马的哥哥,而是那个有点苍老的王,一个父亲。
他究竟需要剪碎多少沉痛,才可以眼睁睁亲自送儿子踏上必亡的征程,我心了然。
崖壁的这侧,我泪流满面,捧起厚雪,覆在脸上,妄求寒冷冰冻心裂的呜咽。
人生的游戏规则,究竟要到几时,才能够不这么残酷?!
月亮将山谷怪石的阴影投下,像一个个伏倒的巨兽,干枯的荆棘草枝纠缠挽绕,试图挣开头顶的积雪,换来“咔喳”断裂的脆响。
雪在掌中一点点化掉,生疼的冻意已成麻木,泪化成冰渣,我睁不开眼睛。
菲林特的哭带着回忆、不舍,幕幕展现隐约不断。许久,终于成了不甘的涸泽沙哑:
“王,这命运的脚步从来未让您犹豫过吗?”
“孩子,我有,但是王没有,也不该有。”父亲依然坚定,但我拾起了他遗落在身后的那丝叹息。
他的迷茫只在心底深处,也许连自己都看不到。因为一个领导者,纵然会彷徨悲伤,也不能给别人看到,他们能选择的,只有自信和微笑。
这是王的无奈,也是多温迪斯大人的无奈吧。
后半夜,在远远离开营地的岩后,传出压抑、低沉的哭声,在那苍凉、凄然类似野兽般咆哮的声音中,我的心除了疼,不知所措。
一颗强大坚韧的身影背后落下的泪,远比柔弱无助的哭泣更蛰伤人的心。
雪地上似撒满了银屑,反射着珍珠的光泽,泪眼朦胧中看不真实,却记住了那个誓言:
我要变强大,我要好好爱自己!
因为那样才能好好的爱别人,因为那样才能不再让这坚强,混合着脆弱的哭声再次响起。
“真是的,你还不是一样,哭的时候喜欢一个人躲起来,我这是跟谁学的呢?”望着父亲的背影,我在心中默默说着,系紧披风,找了个阴影处轻轻躺倒。
在这个空气透明的几乎可以触摸苍穹的月下,我要悄悄陪他到晨曦,就如同在我哭泣的时候,他所做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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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 醇美的罪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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趟着恶臭的积水,我走在潮湿而曲折的隧道中,常年连绵的阴雨,让泥水蔓延进地下通道沉积下来。
那梅不勒斯古堡共有三十二条秘密暗道,每一条都通向不同的地方,从这里可以到达任何一处古堡周围的环境,在多温迪斯购买之前是做为一个军事堡垒存在的。无论敌人来自外部的山丘,森林还是泥沼,古堡的驻军都可以通过秘道出现在敌人后方,内外夹击。
我花了半年时间记清每条路通向哪里,又花了一整年时间才记住了那些伪装极好的出口。
人往往能知道走向何方,却总是忘记回去的路。
水滴不断从头顶打磨过的石隙中凝聚,滴下。以滴好似另外一滴的回声,滴答不断,传递到那头。
每抬一次脚,都吸起一个墨色漩涡,像一团盛放的烟花,而勾勒它的恰恰是沉积底层的淤污。真是讽刺啊,深埋地下的尸体却最能开出明艳绚丽的鲜花。
翻手为罪,覆手为美。
裙角被沾湿,贴在腿上,我不介意。当你本身就是秽物时,有什么资格去嫌弃别的东西肮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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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腰从水中捞起一条手指粗的小蛇,它扭过头来用毒牙咬我,却被捏住要害够不到。我咧嘴笑了,露出和它一样的牙齿,凶狠的捋直它的身体,咬断头,将断端塞到口中吮吸,失去头的身躯仍挣扎着想缠住我的手臂,最终软软的垂下。
冰凉的蛇血刺激着胃,我愤怒的将它甩出好远,“啪”的打在墙上又跌进泥水中。受到惊吓的老鼠、爬虫匆匆从我身边爬过,我踢着水,用力踩起泥点溅在身上、脸上,却无处排解那种想杀人喝血的冲动。
秘道的上层是存放尸体的地方,让人窒息的尸臭从各个缝隙中渗进来,将这里挤得满满的,我大口吸进这些污浊的空气,想让自己来厌恶日益凶残的本性,可是这个举动让那可恶的饥渴勃然高涨。
我竟不厌弃这该死的尸臭,潜意识中我喜欢那些骷髅,我喜欢活生生的东西因为我的力量而变成死尸,我渴望他们臣服,渴望将他们的生命据为己有。
我竟喜欢踩着死亡时的狂笑。
“本性的力量是如此强大,怎样制约都无法阻止你成为我。”多温迪斯的眼睛仿佛就在身后,当他第一次告诉我这句话时,我报以的轻蔑,在顷刻转化成了讥讽。
“不,我不是魔鬼,我不可能是魔鬼,我怎么会是魔鬼!”大声念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拔腿奔跑,想要逃离这个让人疯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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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秘道的出口已经很远了,扶着湿漉漉的树干,我稍作休息。远远的古堡中,他们都在沉睡。
没错,现在是白昼,不是我该出现的时候,然而我必须得去赴那个无法拒绝的召唤。
所有不耐阴湿的树木都枯黄着叶子毫无生机,树枝被寄生藤和苔藓所霸占,显得一片漆黑,色泽斑斓的毒菇在雨水的冲刷中更加饱满动人。没有鸟儿欢快的嘤鸣,没有娓娓遍开的小花和奔走跳跃的野兔,喜爱阳光的它们都搬走了,剩下的就是死寂,和那些为死寂和声的毒虫诡草。
尽管蒙茸的妖异植物爬上树枝,在空中缠绕相接,低矮的云层 严密的遮蔽了太阳让这里一片昏暗,但是固有的困倦和昏昏欲睡挥之不去。
“滚开。”
一枝食人花藤无视我的警告从上面垂下来,卷住我的胳膊,它们依仗力气和毒刺来捕食,只是对我没多大用处,伸手掐断它的茎,鲜红的汁液滴在脚旁的水洼中,一滴滴溶解散开,像雾中的蔷薇。
我突然有点同情和惆怅,同样是属于暗黑的生物,也许只有在这里,它们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生长,这样酣畅的“自由”,也只有同属暗黑的性命才能理解和给予,可是我们之间又为何要这样相互妒忌和残杀呢?
我们真的愿意这样吗?
“哗啦”蹦起的树蛙踩翻一片积雨的枯叶,水落下来打在我的额头,一个激灵惊起了原先的恐惧。
那是迈出秘道第一步就袭上心头的恐惧,那种对风吹雨消,乌云散尽后阳光曝晒时我该怎么办的担忧,渐渐积累成了恐惧。是的,远离能依附安全的古堡,我是脆弱不堪的。
“安全?”看着手指,我惊诧的置疑词语的准确度,我竟然把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陈旧和黑暗称作“安全”?却将阳光明媚的生机和气息当做不安吗?
我一点点挖掘着潜藏在内心的那个我,却被这朦胧的面孔给吓坏了。那个我只有汲取了阴暗的能量才可以茁壮成长,才可以延续到世界末日。
她喜欢这些淋漓的邪恶,因为邪恶本身就是她的温床,她的归宿,她的家啊。
而这个我又是什么?反而只成了一个可笑的空空如也、一文不值的傀儡外壳。
又或许世界本就可以这么滑稽的颠倒吧……
这一次的她战胜了我,高傲的狞笑着,强迫我并享这在刀刃上起舞的异样优雅。
蓦的,像记起了什么,我拨开荫蕴的杂草向前走去,还有一份召唤在等我回应,至少在它面前,我依旧纯净如处子。
灰昏的水面倒映着景物,滴下的水珠将他的身影砸的支离破碎,显眼的兰发在涟漪中摇晃。我战战兢兢的从后面盯着他耳上的紫水晶,却踟蹰着无法开口,生怕任何声音会赶走来之不易的喜悦。
、073 冷袭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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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谅解我了吗?攥住拳头暗自笑着,我真傻,他一定是原谅我了,要不然他为什么会来找我?他手上正握着我给他的那块白色丝巾。
菲林特,他肯主动来找我了。
菲林特,他转身了,他正用和你一样美丽的眼眸看着我,那些细密的柔情锁在眼底的金色中。那是曾经在星河下,玫瑰秋千旁重逢的意外和惊喜。菲林特,我好开心,你们给我的永远是梦幻般的蓝。
“你!”
“你……”
我们同时开口,又木在那里。
“你,你好吗?”我局促不安,在裙子上蹭着手,竟像个羞涩的小女孩。
“唔。”他轻咳着,掩饰了一下情绪,立刻将目光移开平淡的说,
“谢谢。”
“不,该谢谢的是我,……爱德华。”我如释重负的轻吐出这个名字。
“有,有什么,可以帮你吗?”我磕磕巴巴的,满心盼望他能够提出要求,我只期望毫无保留的竭尽全力给他所有想要的,仿佛那样做才能弥补一点我所亏欠的。
“这个,还给你。”他垂下头,下了很大决心似地咬咬嘴唇,抬起捏着丝巾的手,“一方丝帕怎么可以信赖你们这些狡诈的吸血鬼?我要你给我足够制约力的契约。”
看着自己的影子在他的眼底微晃了一下,我笑了,刚才的喜悦搅出淤血从胸膛上冲,被牙咬碎硬是咽了下去。
他展开手指,那团白色的东西静静舒展、飘落,盖在黑色的泥上。
“我知道了。”喉咙在剧痛,看着湿泥中的污水一点点渗进丝巾,吞占掉白色,我脱力般单膝跪倒,携起他的手轻吻着。
“狡诈的吸血鬼,愿为您效劳,先生。”
舔舔上唇,我仰起头尽量让自己笑得看上去再纯净一些。
“你做什么?”他被我突然拔下他腰间的短刀吓了一跳。
“响应你的要求,我给您血之主仆的契约。”将刀刃横着切向我的心口。一寸长的刀口张开像一个微笑的嘴巴,血不断从中涌出,“将你的血滴到我的心口上,我们来完成这个仪式。”
他慌乱的接过短刀,像有一丝不忍张张嘴,又被自己给克制住了:“你能闭上眼睛吗?”
合上眼,我没有任何怨言。
他的血竟也有些冰凉,滴在刀口上,我用手掌压住它,慢慢的用力揉动。
“以血之约束力,而非以空洞的名义,爱弥儿?撒文阿德兰?拉萨姆博将永远听从血之主人的吩咐。”
“拉萨姆博。”他喃喃重复着,双目空洞。
那滴血在引导力下抵达了心脏,并散发出自己的特质,慢慢雾化攀升着索要我的灵魂,我惨笑着坦然分给了它。
“啊哈,干得好,爱德华!”一个浮燥轻率的声音从树丛中钻出。
忍受着分割灵魂的苦楚,我看见一双棕色皮靴走过来,一只脚无情的踩中丝巾。粘着草籽、叶梗的泥浆欢快的卷没了最后一块淡白。
“别发呆了,你做的对爱德华,我们走。”他有着和爱德华一眼的眼睛,只是金色混浊了一点。
“表哥。”爱德华插回短刀,目光躲闪,不敢直视我。
缓缓站起身低头致意:“恕我冒昧,你应该是尼普?西维?”
“别套近乎,我是尼普?达?西维,隶属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