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的,我挣扎起来,却被什么东西踢中了膝倒了下去。崔斯汀倒拖着我向外走去,耳畔只留下多温迪斯尖锐又遥远的余音:
“将她置在最醒目的地方,警示大家,这只是背叛我的小小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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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 暗夜束章
拉成线状的云,并不是缓慢的流动,而是在风的驱使下飞快穿梭在墨色的天幕中,还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观看圣巴赫索城堡周围的景色。
视线的上方是雾障弥漫中的黑咒森林,左边的一半由近及远分别呈现墨黑、棕褐、银灰、月白四种颜色,而右边一半正好相反,离得最近的是那种苍白、干枯的古怪树木。
脚下的月轮,像浸着血丝,染红了周围的云层,一叠叠振翅的蝙蝠吐纳着声波,不厌其烦的投入遮盖着一切的夜翳。
是的,脚下。
我没有描述错误,因为我正像蝙蝠一样,被倒挂在高大坚厚的城堞上。
束住身体的韧绳越挣扎越紧,合着衣料勒入了皮肤。血因为重力充斥着大脑,总觉得一不用力,眼睛就要被那种膨涨感从眼眶中压出去。
矗立在正反物质间隙中的圣巴赫索城堡,没有日,惟有夜。
一切依附在月下吸收能量的生物在这个诅咒之地聚集,邪恶心灵滋养出来的温床上,遍开着鲜艳的欲焰之花。
远处绵长的狼啸夹杂在风中,擦过皮肤上的绒毛。我已无暇顾及发麻的四肢,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正翻天覆地绞痛的胃上,那种密集的像针刺般的痛,呈放射状散到全身。
用尽全力想恢复退化的消化功能,然而留在胃中的食物已变质,那种发酸、发馊的腐臭液体最终倒流出食管,来到嘴里,再灌入鼻腔。
用力曲缩双膝弓起身体,徒劳的左右甩头。只要一想到那蠕动的、肉色的、两头尖尖的蛆虫,或许就在我的胃里扭动着沾满粘液的身子,甚至掉落到口中来,我就恨不得将整个肠胃切割挖除,彻底断绝它跟我的关系,直至折腾到头晕耳鸣垂到那里才肯罢休。
没有计算过清晰的时间,只知道过了很久,崔斯汀解开封住口鼻的绡绫时,我吐得一塌糊涂,如果真能吐掉胃,我宁愿把它扔掉。
不敢相信那堆发黑发绿、冒着小气泡,不时会有蛆虫翘一下尾巴的秽物,是从我的喉中呕出的。
勉强用肘部支撑着身体爬行到那双精美的靴前,抚着它,向那个高高在上银发绝伦又冷酷无比的男子哀求:
“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宽恕我……大人!”
他瞟了我一眼想说什么,却又以叹息代替,深邃漠然的眼睛让我心很酸。
为什么两个同样冰冷的躯体不可以相互取暖,反而要彼此折磨伤害,这也是代价中必须承受的部分吗?
您明明也是有寂寞的,不是吗?
我在心中对自己说时,他一定听到了,要不然也不会被刺痛了般一愣。
“你知道该怎样做。”他的语气弱的有点听不清。
“是的。”我捡起他扔到我手边的东西,强忍着撑起身子,撕下右臂的衣袖。
掌宽的镂空掐丝环,细细镶嵌着故意凿碎的宝石,仿佛欲滴的玫瑰缠绕在铿锵锁链之间。
“暗夜束章”——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妖异,带扣相接的刹那随着银色的咒印渗入到上臂的皮肤中,束章紧紧抱住手臂,环内那层长长的细针惬意的陷入血肉。
血顺着指尖滴下,随着右手的颤抖在青石上洒下不规则的形状,从多温迪斯那里学到的能力会让我的右手从痛觉中恢复,然而却不能再使用超过限度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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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在败落的水脉喷泉里泡了整整五夜,不停的往口中灌着水,不停的吐出来,累了就如死去般滑落到水底,醒了就再喝、再吐。
从胃到唇,湿滑的表层已被洗去,用手摸上去糙糙的一层,然而潜意识中,那种沤臭的粘液和扭曲的肉虫还在那里……
池上的雕塑,九头蛇怪缠绕住天鹅优雅的颈项,水正从它九个口中密密集集的洒下。落在我的脸上、身上。像希望被焚烧后留下的缥缈残灰,在面颊上聚成滴,大颗大颗的流下,再被水面无情的击碎。
逝去的,就再也拾不回了,是这样的吗?
我听到了心干枯的声音,和那挣扎着不肯低头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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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 信仰的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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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抚过,月光投下沙沙树叶的密影,我将头轻轻靠在苍的墓碑上,疲倦的合下眼帘,每次细数这些哪怕是藏在角落的回忆,都让我仿佛重新走过般耗尽气力,大概这是因为我的心,曾经那么炽烈的燃烧过每一点、每一滴。
夜虫的鸣叫逐渐多了起来,和我一样孤身的猫头鹰,蜷缩在它凌乱的灰色羽翼中,用圆圆的眼睛冷眼旁观着树梢下的一切。
远处走过人类沉重的脚步声,让这夜更加寂静。
微小朦胧的满天星随着风微微颤抖,那是我永远也无法得到原谅的歉意,在轻轻摩挲着墓碑。她是虔诚的教徒,用拯救堕落的心亲近了我,然而,主却未保护她,任她死在了邪恶中。
人所信仰的,真的能拯救自己吗?
我有点愤怒的苦笑。
如今的我,也无论如何不肯再承诺会去保护谁。
胳膊被坚硬的石块硌的麻木,站起身,踩着柔嫩的草叶离开,瞬间有流泪的伤感,逝去的岁月中,身边总有无数熟悉的人,在我的目送下死去。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无论是生的告白还是死的讣文中,只要在记忆中相逢,我都想泪流满面。
无论多少次……,我都是……。
深吸口气,高高仰起额头,猛的睁大眼睛,将漫上眼眶的液体生生压了下去。白色的裙边扫过枯去颓落的草枝,速度却没有停滞,太多的离开,我早已学会了不再回头。
那么,贝路伊,你可曾回过头?在你选择的那条挑战之路上,你可曾因为路尽头的我而回过头?假如你知道我愿意永生弃掉阳光,伏跪在狰狞的妃色殿堂中,浸饮鲜血来等待你,那么你是否会回头?
也许你会,更也许你不会。
因为你唯一知道的只是,我想你变得坚定。我永远那么毫不迟疑的支持着你的这个决定,并为它送上了称诵的祈祷和鼓励……
我没有后悔,只是……此刻……,那不复跳动的心,等的有一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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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头的猫头鹰用尖细的嗓子嘶叫着飞起,还原了墓地本身阴森的概念。
“终于来了吗?”
我在心中轻笑加快了脚步,平静的走过这棵掩藏着特殊身影的梧桐,浓密的树冠本将他藏的很好,只是那声轻微的呼吸泄露了这个秘密。
月光一点点填充着身后拉大的距离,他没有动,我亦不打算挑起争端。
然而一阵仿佛突然从地底腾出的味道包裹住了我,连同从这些气味中逐渐清晰的啜饮声,象一枝轻柔的羽毛搔动着脚心,支撑躯体的骨架似乎酥软了一般,我捂住胸口缓缓单膝跪倒在坚硬的地上。
“这就是那种夜幕的本能吗?”
我撇嘴嘲笑着身体的反应,伸出手拨开右侧的藤枝蔓叶,这道绿色墙围的那一侧,一个高大的黑影受到了惊扰,快速的缩进树影,消失了。
而我从未想到接下来那场可笑的较量,当时的注意力都聚集在地上,那具流淌着诱人液体的身躯上。它原本强健的左臂和左腿,齐齐的从根部撕下,断口处被野兽层次不齐的利齿咬出的碎肉末,有的还粘连在断口处的森森白骨上,沾满了灰尘,绯色的血,玫瑰藤般蜿蜒在带着泥泞的肢体上。
月下的血色,混合着淡淡的银。
温热和冰冷,纯净和邪恶,总是揉合成一种我无法拒绝的美。
“唔,原来是满月,该死。”
盯着这散发出磨人气味的来源,一时我竟无法挪开视线,那眼神必定和任何一个贪婪的野兽毫无二般。
风轻轻推动着夜幕上一层层鱼鳞状的云,地上的人只是昏了过去,气流将他尚存的体温一袭袭带过来,召唤着我的欲望。
不得不承认,屈从于欲望是快乐的,因为那不用承受思考对错的痛苦,如果是这样,也许那些沦为下等奴仆的蝙蝠和丧尸会比我更幸福?!
暂时封闭掉理智,听任脚步带着我向那个昏死的人走去,享用一步步迈向确定目标的愉悦。这也是我惟一感谢我的本能的地方,它给我我一种确定,一种安心的确定。
而在这条不可回头的暗夜之旅上,我溶入的是块迷惘交织的镜面,看到的没有清晰,只有未知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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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 双影宿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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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忘乎所以的沉浸在有些卑劣的愉悦中时,背后突如其来的偷袭,差点成为了致命的一击。木然的转过身被他扑到在地,当它腥臭的口气直冲鼻腔,粗糙的舌苔刮舔着脸颊,硕大的犬牙就和我面贴面时,我这才反应过来,我遭遇了吸血鬼种族不得不面对的另一个宿敌——狼人。
他用真正的狼的黄褐色的眼睛盯着我,直接而凶残,身上的衣服由于变身已被撑碎,剩下的布条滑稽的挂在坚硬的毫毛外。灰褐色的皮肤界定了他是一个强壮的成年狼人,身体上隆起的肌肉块有着钢铁般的质感,以至于强壮的前臂压着我的肩时,我根本无法仅靠气力获得手的自由。
他昂头长啸,我不知道那是宿怨的仇恨还是轻蔑的嘲笑,我宁愿那是嘲笑的讥讽,也胜过无知的世代厮杀,那是最愚蠢和被我所不齿的。
骇人的巨型尖牙间的绿色粘液,不断的滴落在我胸口的精绣花边上。就在他张开血盆之口咬下来的瞬间,我用惟一可以活动的右膝狠狠击中他的胯间,乘着他全身稍稍回缩的空档,我迅速抽出左臂挡在了面前。
接下来便看到了他的牙咬合在我的前臂骨肉之间,也听到了腕骨碎裂成一片片的“咯吱”声。
还好,否则碎掉的将是我的头颅。
我没有注意到那种本该钻心的疼痛,只是完全被这种诡异的声音给吓到了,在一个沉寂的墓地,亲耳听到自己的骨头碎掉的声音,可怕的让人战栗。
本能地,我用右手一把撕住他的上唇,用力向上扯去,和力大无穷的狼人从体力上相持,是场没有一丝胜算的较量。他巨大的头纹丝不动,我知道自己今夜很虚弱,甚至不堪一击。
很可笑吧,没有什么是独不可胜的,包括神。
任何生物都有克制自己的那个弱点。
满月之夜,其实狼人的力量才达到巅峰,而真正的血族反而都蜷缩在月之阴影下,甚至需要一个人完整的新鲜血液才够抵御变本加厉的寒冷,那些流传在人类社会中,关于吸血鬼和月轮之间完美和谐的画卷,只是个误解,或者说是血族为了维护自己的生存,遮掩另一个致命的弱点,刻意编织并散布出去的谎言。
如今,我打破了这个每个血族心照不宣的默契,前面等待的会是什么样的惩罚?我已不在乎,唯想知道,坦白的我们是该得到宽恕的指引,还是唾弃的审判?
血顺着手臂往下流,我看着它毫无感情,仿佛不是我的一般。噢,本来也不是我的。
当我盲目的在头脑中思考,却无法在行为上走出困境时,一条鞭子缠上了狼人的脖颈向后拽去。
他不得不松开口向后仰去,因为这实在是一件特殊的武器——一条悉心锻造的链刃。
绛红色的鞭身两侧镶嵌着柔钢打造的刀刃,刀侧是正反两行尖钩。任再粗糙的构造,在它的抽打下,不再是皮开肉绽足以形容的。
我终于和那个隐匿在树影中的人见面了,锋利如他鞭刃的眼神和脸部清秀俊美的线条反差太大,柔黑的头发从两侧垂下,用一根同样是绛红色的护额束起。
淡笑着向他道谢,也在一愣中接受了他的下一鞭是冲我而来的事实。鞭梢像毒蛇火红的信子,准确敏捷的卷上了受伤的手腕向前拖去。
忙乱中,我拔出佩在腰间的短剑,看准距离插进擦身而过的大树,随着惯性,我的身体调整了方向横空飞起,踢中了他的胸口,鞭梢一松,却也带下了我的手臂一圈的皮肤。
遇到危险时,求生的本能总是大于对痛觉的感触。
这个持鞭的年轻人身上正溢出让人害怕的气息,那是种可以致我于死地的能量,他强悍的眼神,训练有素异于常规的身手,都是一个吸血鬼猎手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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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 卑劣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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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便是一场至今偶尔回想起来,我都会摇头而笑的混战。
狼人牵绊了他的行动,而我也不得不防范着他们两方的进攻。我们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