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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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国-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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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让众人惊讶的是,他的那位妻子……有关此事,姜沉鱼也是通过七子的汇报才得知的。当时紫子是这样说的:“娘娘,潘将军出事了。”

吓得姜沉鱼心里一紧:“出什么事了?”潘方可以说是她最放心的臣子,一向安分守己,从不拉帮结派,也不爱出风头,生活更是非常简单,每日里不是工作就是在家侍着,练练武,喝喝酒,鲜少外出。这样一个人,会出什么事?若是别人,还有可能是生病了,而潘方,如果连他也病倒了,那这世上估计就再没个健康人了。

紫子叹了口气,其他六子也都纷纷露出悲悯的表情。

因此,姜沉鱼越发担心了起来:“他怎么了?”

“他被人陷害了。”

“谁如此大胆?竟敢陷害潘爱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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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京郊有个钓鱼的老翁,膝下有个女儿叫芳姑,长得是奇丑无比,还双耳失聪,因此,今年都二十六岁了还没嫁出去。老翁很犯愁,就琢磨着该怎么办,最后娘娘猜怎么着?”

“跟潘爱唧有关?”

“上个月不是下了场大雪么?老翁就把芳姑骗到潘府门前,住那儿一丢。潘将军出门时,看见一个人冻晕在雪地里,就好心地把她救了回去,如此过了一夜。第二天,他送醒过来的芳姑回家,老翁却道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了一夜,女儿的清白已经毁了,嫁不出去了,要他负责。那芳姑起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知道了,就哭着跑出去跳湖。湖水结了冰,她跳进了冰窟窿里头,潘将军连忙把她救起来,救人时自然免不了搂搂抱抱,老翁就那么赖定了他……于是,潘将军就娶她了。”

七子纷纷叹息:“太惨了!”“是啊是啊,这也就是潘将军,其他人管你是生是死呢……”“那老头肯定也是打听过他的为人,知道他不会以势压人,所以就赖定他了。”“这叫人善被人欺啊……”“其实这也没什么了,就当是收了个妾,问题是,耶女人实在太丑了哇!”“啊,你也见过了?我前几天太好奇就瞟了眼,结果……”“大丈夫在世,最惨的事都让潘将军给碰上了,真是可冷啊可怜……”

七子的话里虽然带有明显的男性色彩,但姜沉鱼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

第二日,她就将潘方招进宫中,对他道:“潘将军,如果有些事情你自己不好意思出面拒绝的话,哀家帮你拒绝如何?”

潘方有点惊讶地看着她,过得片刻,答道:“回娘娘,微臣没有为难的事情。”

“你不要瞒哀家了,哀家已经听说了,你的那位夫人……”

潘方低下头。

姜沉鱼见他这个样子,心中更是怜悯,便怒道:“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刁民讹婚,而且还讹到了吾朝大将身上,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姑息,来人!传哀家懿旨——”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潘方扑通一下,跪下了。

姜沉鱼惊道:“潘爱卿,你这是作甚?”

潘方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抬起头来,一双眼眸明亮而坚定:“微臣谢谢娘娘对微臣的关爱,但是,娶妻一事是微臣自愿,并非讹诈,所以请娘娘息怒。”

“可是……他们明明告诉我是那老翁故意将女儿抛在你家门前……”

潘方垂下眼睛,低声道:“不管前情如何,事实是,微臣确实抱了那姑娘。”

“潘爱唧!”姜沉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在意,也许是因为她曾经亲自见证过潘方与秦娘的悲剧,心中一直对他满怀愧疚,因此,此刻突然有人硬生生地塞了个女人给潘方,就好像是在一手毁灭那段悲伤到了极致,却也美丽到了极致的情缘。

她的内心深处,怎么也不能接受,于是深吸口气,沉声道:“总之,这门婚事,哀家不准!哀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跳火坑!”

潘方仰起睑庞,注视着她,然后,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潘方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里露出几分怀念,“只是觉得,娘娘还是当初的那个娘娘,微臣……很感动,也,很高兴。”

姜沉鱼脸上一红,知道他指的是当年出使程国的那个自己。害羞过后,则是慎重。

“那么这事你就听我的,好吗?”

“娘娘……如果,微臣是真心想娶芳姑呢?”

“什、什么?”姜沉鱼吃了一惊。潘方对秦娘如何,她可是亲眼目睹过的,这咩的一个男人竟然会移情别恋?好吧,就算他会移情别恋,但是耶个芳姑,在七子的描述里可是那么不堪的一个女人啊!怎么可能?

仿佛看出了她内心里的想法,潘方笑了笑,道:“芳姑是个好姑娘。微臣知道娘娘大概也听说了,她……耳朵听不见,长得也不好看。但是,除了这两点以外,她真的、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

“潘将军……”一时间,姜沉鱼不夭口道该怎么说了。

“微臣知道在外人眼里,都觉得她配不上我,但是,微臣自己却觉得跟微臣成亲,反而委屈了芳姑……总之,这门婚事微臣是真心想要娶的,请娘娘成全。”

姜沉鱼定定地望着他,看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什么都没说,让他回去了。

过几日,她微服出宫,在薛采的陪同下秘密去了趟潘府。潘方的府邸非常朴素,是个位于偏僻地段的小小院落,透过篱笆围墙,姜沉鱼看见一个女子在扫地。

地上残雪未消,她一点点地扫着,扫得很细致。

过了一会儿,潘方从屋里走了出来,将一袭披风披到她身上,她抬起头,对他眯眼而笑……姜沉鱼看到这里,命令车夫转身回宫。

回宫的马车上,她问了薛采一个问题:“你说潘将军和这个芳姑在一起,真的无憾么?”

薛采沉默了很久,才回答她:“无不无憾我不知道,但应该挺幸福的。”说着,横了她一眼,“你难道真希望他孤独终老么?不要太恶毒。”

“等等,我哪里恶毒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觉得潘方既然喜欢秦娘,那么就应该一辈子都为秦娘守身如玉,终身不娶……”

“我没有这么想过!”

“最好没有。你自己已经这样了,别盼望着别人跟你一样。”

“等等,什么叫我自己已经这样了?难道你是说我在嫉妒潘方?嫉妒他终于从对秦娘的执著里得到了解脱,而我却还在泥潭里待着?”

“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你……”姜沉鱼气得要死,但又拿他丝毫没有办法,最后只好搬出第一干零一句杀手锏,“哀家不和小孩一般见识。”

“我九岁了。”

“那也是小孩。”

“哼。”

“哼……”

第三十二章 裂锦

图璧六年的中秋,在一片斤欣欣向荣的景象中款款而来。

八月十四这天中午,姜沉鱼正在给昭尹喂食时,罗横通报道:“娘娘,贵人求见。”

姜沉鱼放下药粥,刚命人放下帘帐,姜画月便在宫女的引领下走了进来:“臣妾参见皇后。”

“姐姐休要多礼,快请坐。来人,看座。”姜沉鱼走出去,邀她在外厅的桌旁坐下,看着双颊丰满的姐姐,不禁高兴道,“姐姐产后恢复得不错,气色真好呢。”

“自从我听你的话不再吃那种药后,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姜画月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内室的帷帐一眼,才又道,“我刚接到书柬,原来母亲和父亲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如果没有意外,今日申时左右到家。所以我来问问你,要不要明日一起回趟家?”

“当然要。我也接到了书柬,正准备去找姐姐商议此事呢。可巧姐姐就来了。”自从接到母亲的书柬,得知她目前一切都还安好,姜沉鱼好生高兴,因此便安排了回家省亲之事,一想到明日就能见到母亲,心情就难以平静。

这时,门外传来些许争执声,姜画月连忙道:“啊,那是我的奶娘。”

姜沉鱼命令道:“让她进来。”

一奶娘模样的女子抱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走了进来。姜画月上前接过婴儿:

“新儿,怎么了?不是让你乖乖在家等着娘的吗?怎么哭了呢?”

奶娘忧虑道:“老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太子殿下突然就哭了,怎么哄也哄不住,只好带来找娘娘了。”

姜沉鱼在一旁见那婴儿长得是粉妆玉琢,实在可爱,不禁向往道:“能不能让我也抱抱?”

“当然。”姜画月转身将婴儿递了过来。

姜沉鱼小心翼翼地接住,摇了摇,婴儿停下哭泣,看了她一眼,嘴巴一歪,又哭开了。

“哦哦,乖,不哭不哭,皇姨在这里……姐姐,他是不是饿了?”

“不应该啊,刚吃过奶。”姜画月见她抱也没用,便将新野重新接了回去,柔声哄了一会儿道,“妹妹,我有个不情之请……”

“姐姐请说。”

姜画月的目光朝内室飘了过去:“是这样的,新儿自从出生以来,还没见过皇上。你能不能让他见见自己的亲生父亲?我知道皇上现在昏迷不醒,本不该提这种要求,但是……”

姜沉鱼有点犹豫,但看到哭个不休的新野,心中一软,便点头道:“好,来。”说罢,起身带路。

两人一同走进内室,姜沉鱼示意宫女拉开帘子,帘子拉开后,昭尹那平静的睡容就出现在了姜画月眼中——他躺在那里,头发、睑庞都非常干净,看得出被护理得很好。

看着他柔和的、放松的表情,真的很难想像,这个人,已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年。

想及昔日的恩爱场景,姜画月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低头对怀中的婴儿道:“新儿,别哭了,来看看,这就是你父王。他睡着了,睡了很久很久,昕以都没顾得上跟新儿说句话,但是没关系的,等你再大些,他就会醒了,到时候会带新儿去很多很多地方玩儿的……好不好?”一边说着,一边将新野凑到昭尹脸旁。

婴儿仿佛听懂了她的话,忽然停止了哭泣,睁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床上的昭尹。

姜画月见他有昕反应,不由得喜道:“妹妹你看,真的有效。新儿不哭了呢!”

姜沉鱼在一旁看到这神奇的一面,心中不由感慨血缘果然是很奇妙的东西,这么小的孩子,难道也会因为感应到父亲的气息,而变得平静吗?

姜画月轻拍着新野道:“新儿乖,要健健康康地长大,长大了,就可以跟父王说话啦。父王最喜炊最喜欢新儿了,乖啊……”

新野目不转睛地盯着昭尹看了一会儿后,忽然嘴巴一歪,又哭了起来。

姜画月慌了:“哎呀哎呀怎么了啊?不哭不哭……算了,我还是先带他回宫吧,也许到了熟悉的地方,他就会好些了。”一边说着一边匆匆往外走。

就在这时,“哐啷”一吉,重物落地。

姜沉鱼回头,原来是一旁恃奉的宫女打翻了床边的睑盆。宫女自知闯祸,连忙跪下用一种很惶恐的表情道:“娘娘!皇上他……他……”

“他怎么了?”姜沉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发现昭尹睑上,两行清泪缓缓地流了下来。

他……酲了!

顷刻刹耶,一股巨大的恐惧自脚底涌起,姜沉鱼几乎惊叫出声,但她最后控制住了自己,瞪大眼睛,看着眼泪缓慢地滑过昭尹的睑颊,流到了枕头上。而昭尹的其他部位,依旧一动不动。

她上前一步,抓起他的手开始搭脉,只觉脉象时快时慢非常奇怪,以自己的水平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沉声道:“传太医!”

宫女们匆匆奔去叫人。

姜画月在一旁焦虑道:“妹妹,皇上这是……要醒了吗?”

“不知道。”

“可是,他流泪了,他有反应!”

“不知道。”

“皇上?皇上?”姜画月忍不住上前几步,腾出手去抚摸昭尹的睑,“皇上?你感觉得到吗?我是画月……我带了太子来看你,他叫新野,刚七个月大,还不会开口说话……”

哇哇啼哭的新野,怀抱希望的姜画月,和床上虽然在流泪却依旧没有清醒痕迹的昭尹,形成了一幅奇怪的画面,姜沉鱼看着耶幅画面,只觉自己像是个局外人,隔着一重纱在俯瞰众人一般。但事实上,昭尹的任何举动、是生是死都有可能令她粉身碎骨。

姜沉鱼深吸口气,沉声说了第二个命令:“传薛相。”

又一拨宫人应声而去。

过不多时,江淮领着两名太医匆匆赶到,刚要行礼,姜沉鱼就道:“别跪了,快看看皇上怎么了?”

江淮等人连忙上前查看,但刚把手指搭到昭尹脉上,脸上就露出一种非常占怪的表情,怔住了。

一旁的姜画月催促道:“太医?怎么样了?”

江淮踉踉跄跄地退后半步,扑通跪下,颤声道:“微臣来迟一步,皇上他已经……已经……驾崩了……”

姜沉鱼只觉耳朵深处“嗡”了一声,接下去的话,就再也没听到,与此同时,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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