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梨子怀揣着一肚子的矛盾与不安走下了暗室。可再度面对那些字母的时候,她的心无论如何也沉静不下来了。
秘密,秘密,都是秘密。
过去木梨子最喜欢的就是勘破别人的秘密,但是现在看来,秘密的背后,隐藏着的大多数都是教人不忍直视的残忍与不堪。
早知道。自己何必那么钻营?
木梨子深叹了一口气,准备好好调整一下心态再来纠缠这些字母的排序问题。
木梨子又出了暗室。
在暗室里溢满红色的灯光,让这几张写在卡片上的字母,都沾染了几分诡异与恐怖。
在这些杂乱的字母中,只有一个单词被拼了出来,这也是木梨子努力了一天才拼凑出来的一个单词:
秘密。
把这些字母的顺序打乱后,木梨子意外地发现,拿这些字母,恰好可以拼出来一个“”。
秘密啊……
……
第二天。
木梨子还记得自己和徐起阳的约定,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特意化了些淡妆,稍微掩盖了一下自己面上的疲惫。
可是在与徐起阳在约定好的茶室包厢照面后,他还是第一时间发觉到了木梨子的精神状态不佳:
“你是不是没睡好?”
既然已经被他看出来了,木梨子也没打算掩盖,强撑着发木的面部肌肉,微笑了一下,说:
“有一些吧。徐警官,安的案子怎么样了?”
徐起阳苦笑了一下,反问道:
“怎么?你们还不相信她的确已经死了?”
木梨子摇了摇头。
在知道警方的勘察报告后,木梨子就不再怀疑她已经死了的这个事实。
可是,她是因为什么而自杀的呢?
其实在来见徐起阳之前,木梨子就有些担忧,万一自己的举动被神学院监视着,发现自己和警察有交集,会不会认定自己是在跟警察告密?
但修说了,神学院有的是办法控制他们,只要在和警察交谈的过程中不涉及学院禁止的敏感话题,学院是不会对他们采取制裁手段的。
而昨天夏绵也和警察鲁元宪有过接触,他没有出事,也就证明他并未透露什么和神学院有关的讯息,学院也不会采取什么特别的行动。
现在,一切都要小心行事了。
木梨子轻啜了一口服务员送上的清茶,又朝门口位置看了看,确定在这个包厢里除了自己和徐起阳之外没有第三人,才直接进入了她此行想要询问的主题:
“徐警官,能不能告诉我,你和简白叔叔,还有郭品骥在国外念书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木梨子总有种隐约的感觉,感觉当年简白从火场中救安这件事透着蹊跷,好像是有了解简白的人刻意安排的一样。
徐起阳听到木梨子的问话,也并不急于回答,问道: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想问这个?”
木梨子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无比直接地答道:
“我想知道,安的死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徐起阳端起茶杯的动作一滞,把目光投向了木梨子,问:
“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了?”
木梨子知道再说下去的话,自己就不得不提到神学院的问题了,索性找了另外一个借口:
“我怀疑……简白叔叔。”
徐起阳的眉头一皱,刚想要说话,就被木梨子打断了:
“我知道,你们两位是好朋友,可徐警官你也知道,简白叔叔有情感淡漠症,这么一个人,做出什么事情来,都没什么好奇怪的。”
徐起阳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只好长叹了一口气,说: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反正,我也只是有些怀疑而已。”
木梨子见徐起阳的神色闪烁,立刻抓住这句话的话头,问:
“什么怀疑?”
徐起阳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茶后,说:
“还是听我把事情讲完,你再问吧。”
第十八卷:
第一节 冷面少年
徐起阳是在学校的图书馆里认识简白的。
徐起阳的家境还好,又是家里的小儿子,父母很是宠爱他,在读完初中之后就把他送出了国,打算让他在国外读完高中后就直接考大学,毕业后就可以留在外面,在外国找个工作。
可是徐起阳不喜欢国外的环境,他的口语基础不是很好,不少同学以模仿他的古怪发音为乐,徐起阳偏偏又是个倔强的人,在被嘲笑了几次后,就发了愤,除了上课外,几乎成天泡在学校的图书馆里,要么就是去学校组织的华人俱乐部里,和同为华人的几个同学练习英语口语。
别说,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他的口语进步了许多,而在与其他人的交流中,徐起阳也和俱乐部里其他的几个华人渐渐熟稔起来。
大家本来就是同乡,又都身在异乡,彼此间有着许多共同语言,相熟是必然的。
在交流中,徐起阳倒是听说了一些事情,比如说学校里有几个华人似乎不是很合群,根本不与其他的华人来往。
俱乐部的人似乎尤其讨厌一个中文名叫做简白、外文名叫做adonis的学生,不光是因为他的英文名起得张扬(adoni 可被译为亚度尼斯,意味“希腊”及“美男子” ),而且他本人也极为嚣张,碰到学校里的华人也不理不睬。
徐起阳听了别人的描述,起先以为这是一个恃才傲物的学生。或者是由于崇洋媚外的心理,想要极力划清自己与华人的界限,因而对他的印象也不怎么好。
直到他亲眼见到简白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简直是错得离谱。
那是一个下午。徐起阳抱了一本厚厚的书和一本字典,在图书馆里用功。
学校图书馆是许多学生的自习室,美国的大学虽然是宽进严出,高中时期不必太过用功,可也不乏一些刻苦的学生在此努力学习,再加上这个图书馆的位置较少,所以很容易人满为患。
徐起阳一是因为想恶补口语,二是因为在国内学习的某些习惯一时半会儿还是改不掉。也成为了图书馆的常客。
那天下午,他照例在图书馆里读书,在遇到不会的单词时,就乖乖地抱着字典查阅。
渐渐地,图书馆里又涌进了一批人,除了徐起阳对面桌子的一个位子外,几乎把整个图书馆的座位都占据了。
徐起阳正埋首用功。就感觉对面的椅子被人拖开了。
他下意识地抬头,正好撞上了一个陌生的华人的面孔。
他长得倒还真算是不错。眉清目秀的,就是显得有些文弱,只不过他的眼睛里满是抗拒的漠然和冷淡,让人乍一看就觉得这个人“不好相处”。
徐起阳在来学校的这些日子倒是认识了不少华人,可是眼前的这位显然是生面孔。
他留心看了一下来人的脸,而来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徐起阳的视线,但他的眼皮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动,便又垂了下来,他把身上深蓝色的校服外套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色衬衫。
徐起阳打量了他一会儿后,便再次垂下了头,继续读自己的书。
徐起阳对他并没什么特别的兴趣,当时,他也全然没有联想到,这就是在他的俱乐部里经常被人提起的、不与任何华人交际的简白。
在他看完了那本书后,已经是日落时分。
傍晚的夕阳透过图书馆巨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窗外的橡树树叶浓绿,巨大的树冠在玻璃上映出了微微发绿的影子,看起来别有一番韵致。
徐起阳直起身子来伸了个懒腰,目光又落在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身上。
他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了一般,除了翻书时发出的细微声响,他从几个小时前坐下后就没再发出任何别的声音,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
看来是个有耐性的人。
徐起阳揉揉酸涩的眼睛,站了起来,把桌子上的书和词典整理好之后,抱在怀里,朝图书馆门口走去。
可是他搭在椅背上的衣服却忘了拿。
这件事等到他吃完晚饭回到宿舍才想起来,急急忙忙地返回图书馆去找,却发现自己原先坐的位置上已经坐上了别的人,询问他有没有看到自己的衣服时,那人表示从来没见过。
衣服并不重要,关键是衣服的口袋里装着徐起阳的钱包和一些重要的卡,如果丢了的话会很麻烦。
徐起阳又转而去问了图书馆的管理人员,得到的答复是有个华人学生把徐起阳的衣服送到了服务处。
他们在仔细核对了徐起阳钱包内的东西后,又和徐起阳本人对质,他终于领回了自己的钱包。
徐起阳在大松了一口气之余,也想到了,那个把自己衣服送到服务台来的华人学生,大概就是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人了。
巧合的是,徐起阳在拿着衣服走出图书馆的时候,恰好和提着一份晚餐从图书馆门口路过的少年撞了个正着。
徐起阳决定,无论如何得去道个谢。
于是,他走到了少年的身前,面带微笑地用汉语道:
“谢谢你。”
可是那少年却像是不认识徐起阳一样,眨了眨眼睛,直截了当地用汉语反问:
“谢我什么?”
徐起阳被噎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差点没能挂住。
难不成不是他?
可是自己已经把人拦下来了,不管是这少年真的不认得自己了也罢,是误会也罢,徐起阳都得把事情说清楚吧?
徐起阳举了举自己手里的衣服,口气也不再像刚才那般热络。而是多了几分谨慎:
“这衣服……是你帮我送到图书馆服务处的?”
这少年却像是根本不认识徐起阳一般,用陌生的眼光扫了徐起阳一眼,反问道:
“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帮你?”
少年的口气的确算不上好,徐起阳也被激起了些许不满。毕竟他在家里还是很受父母宠爱的,即使到了异乡,他的人缘也很是不错,对于少年的无礼,他有不满也属于正常。
可是徐起阳知道,自己半路横插过来,本身就是不怎么礼貌的表现,如今热脸贴了冷屁股。也纯属自己自找。
徐起阳郁闷地抓抓后脑勺,让开了路,尴尬地说:
“不好意思,是我认错人了。”
而那少年连“没关系”都懒得说,一甩袖子就走,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徐起阳,留徐起阳尴尬地站在原地。目送着那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才不甘地嘟囔了一句。转身欲走。
在徐起阳转身的时候,突然有个活泼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嘿,是你?”
这口标准但是听声音有些陌生的汉语再度吸引了徐起阳的注意力,徐起阳回过头来,和一个满脸俏皮笑意的少年撞了个面对面。
这个华人也是个生面孔,但他一脸轻松的笑意看着就叫人放松,比刚才的那座冰山要好得多了。
有了刚才的对比,徐起阳的笑容也带出了两分真挚,但对于面前这个完全陌生的面孔。他实在记不得曾在哪里见过他。
徐起阳可以确定,这个人肯定也没有加入华人俱乐部。
那少年摸摸自己的鼻子,笑容爽朗道:
“你不记得我没关系,你只要记得,你的衣服是我送到服务台去的就好啦~”
徐起阳疑惑地看向手里的衣服,问:
“你怎么知道这衣服是我的?”
那少年大大方方道:
“我看衣服兜里鼓鼓囊囊的,掏出来一看。是个钱包。我就把钱包翻开了,里面有你的照片,你说我怎么认不出你来?对了,我翻了你的钱包,你不介意吧?”
本来徐起阳还有点儿介怀别人随便乱动自己的东西,但听了少年的问话后,也觉得自己太过斤斤计较了,便用英语道了句谢:
“thanks。”
没想到眼前的少年并不买账,瘪了瘪嘴,说:
“都是中国人,也别客气了。再说了,‘thanks’?这是外国人的礼节。既然是老乡,就按照同乡的规矩来吧。”
说着,少年伸出了手,笑容满面地说:
“你好,我叫郭品骥,英文名greek,你叫什么名字?方便请我吃个饭吗?我还没吃呢。”
郭品骥一系列连珠炮似的话叫徐起阳没忍住笑了出来,他也学着郭品骥的样子,握住了他伸出来的手,说:
“我是徐起阳,英文名eden。你帮我找回来钱包,请你吃饭是我的荣幸。”
闻言,郭品骥笑得更灿烂了,自来熟地搭起徐起阳的肩膀就往餐厅走去。
走出两步后,郭品骥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说:
“哦,对了,刚才那个人说些什么你别在意。他就是那个性格。”
徐起阳一时没绕过弯来,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是在说刚才那个冷面少年。
徐起阳也不是个记仇的人,而且刚才显然是自己失礼了,他摆摆手,表示不介意。
可他很快发觉,听郭品骥话中的意思,他好像跟那个少年是熟识?
听了徐起阳的疑问,郭品骥耸了耸肩,道:
“是啊,他是我同寝。是不是个怪人?”
徐起阳坦诚地说出了自己对刚才那个人的真实观感:
“是有点儿怪。”
郭品骥边走边说:
“你习惯了就好。他在咱们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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