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格格坐在地上,嘴唇抖索了几下,好像还在思考着什么。
中年男人笑道:
“好,我想你很聪明的。”
卓格格突然问了个问题:
“警察如果在她的手心里发现了她写下了我的姓的话,不应该早就来找我了吗?”
中年男人饶有兴趣地望向夏绵,轻声道:
“对啊,关于这个问题,你得好好谢谢简遇安。”
“简遇安?”
中年男人气定神闲地说:
“对啊~要不是她帮你把那血字抹了的话,你估计早就等不到我来提醒你这些东西了。”
卓格格皱起了眉头,仰头看着那中年男人:
“她为什么要这样?”
中年男人的嘴角翘起了一个调侃的弧度:
“你可不要误会,她为的可不是你,是你家的绵绵。她那个人,脑子有的时候也不好使,尤其是在碰上这些事情的时候。”
卓格格重新低下了头,犹豫了一会儿后,嗫嚅道:
“我……想和夏绵说声再见。”
中年男人的眼中,在一瞬之间充满了鄙夷,他貌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站在会议室门口全身僵硬的夏绵,又望向了卓格格,眼神就像是在看这个死人一样:
“没用的东西。”
卓格格丝毫不为此话所动:
“我就想和他见见面。别的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中年男人把一条腿曲起来。勾在桌角处,淡淡地说:
“就算他会死也无所谓吗?”
卓格格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哀求:
“我不会朝他透露我们学院的事情的,也不会说我要离开的事情……我也只是想和他见一面而已……”
中年男人一点儿不理会卓格格的哀求,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他会死也无所谓吗?”
卓格格知道自己的哀求等于间接被否定了,也不再继续提出这样的请求。
看到卓格格安静了,中年男人的笑容更加亲切。眼中的鄙夷之情却也更盛了:
“你知道有些事不能去做就好。干我们这一行的,什么感情都不能有。你现在已经废了,等回到学院里,你们老大应该会对你进行回炉重造吧。杀个人也能露出这么多破绽,我很好奇啊,你是怎么能从神学院里毕业的?”
卓格格默默忍受着中年人的讥刺。一声不吭。
中年男人看卓格格这个样子,也懒得多说些什么了。从桌子上纵身跳了下来,落地轻捷无声。他又用眼睛轻轻扫了一眼夏绵,话里有话地说:
“再者说,他有没有心情见你,还是个问题呢。”
卓格格还没有回味出这句话的意思,她脱臼的肩膀就被走到她身旁的中年男人用一只手随意地接上了。发出了咔吧一声的响动。卓格格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疼痛的表情,反倒有些恍惚。
中年男人用一只手按上了卓格格刚刚接好的胳膊,微微用力。似乎是要用疼痛提醒卓格格些什么:
“我听你们老大说过关于你的事情。你能在那么多孩子的竞争中活下来,就证明你还是有点价值的。别浪费你的价值。如果跟我那个傻徒弟一样,那就真的没有一点儿活下去的价值了。懂吗?”
卓格格定定地仰起头,对着中年男人说:
“谢谢,方宁叔。”
被卓格格叫做“方宁叔”的中年男人淡淡一笑,双手插兜,慢悠悠地朝会议室门口走去。
在一把拉开会议室的大门后,方宁叔回过头来,对卓格格说:
“走吧?”
卓格格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衫,跟在方宁叔后面,慢慢地走出了会议室的大门,走出了办公楼,钻入了方宁叔停在办公楼楼门口的轿车里。
在会议室旁的宣传部器材室里,夏绵背靠着大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才,在他们两个准备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夏绵条件反射地躲到了这个门敞开着的器材室里。
在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下自己的呼吸时,夏绵反倒放弃了,他猛力地大口喘息着,呼吸着器材室里略微发霉的味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几乎要爆裂的心脏稍微好受一点。
卓格格……
夏绵的四肢渐渐被抽去了力气,他顺着背靠的房门,滑坐在了地上。
他和卓格格,认识于高三时,他从那些小流氓手底下把她救了出来,却被她好一阵抢白和调侃,自此对这个女孩有了些印象。
在大学里,再次看到这个女孩,他挺开心的,那女孩也认出了他,说要请他吃一顿饭报他当年见义勇为之恩,最后却没带钱,后来还是夏绵付的帐。
后来,一来二去地,两个人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像所有的恋人一样,一起吃饭,逛街,互相联络,牵手,接吻……
两个人甚至约定,等到毕了业,就可以结婚了。
但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夏绵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的手机,想找个可靠的人聊聊天,哪怕不说关于卓格格的事情,随便说点什么都可以。
他现在的脑子,完全处于混沌状态。
所以,当他拨打了安的电话后,等“嘟”声响起三四声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和谁打电话。
可是,电话在响过几声后,被掐断了。
夏绵先是愕然了几秒钟,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在几个小时前,自己才和安绝交。她挂掉自己的电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夏绵颓然地垂下手去,对自己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真是自找麻烦啊。
第四十一节 表面的风平浪静
但是,挂掉夏绵的电话的,并不是安。
修在确定夏绵没有再打来第二个电话的时候,还是不放心地把安的手机关了机。
在他分神的瞬间,安不知道又从哪儿弄出来一瓶酒,启开了口,咕咚咕咚地就往杯子里倒。
她的杯子和酒瓶子都被修抢走了,她却一点儿都不生气,笑眯眯地冲修摊了摊手:
“给我啦。我出院了,让我庆祝一下都不行吗?”
修把杯子和瓶子里的酒一股脑地倒在了地上,然后把空杯子和空瓶子推到了安的面前。
安愣愣地看着空了的酒瓶,旋即笑得眼睛都弯了:
“修,你干嘛啊。我就是想喝喝酒而已,从我阑尾炎住院后就好久没喝过了。你就让我喝一口好不好?”
修虎着脸看着安,说:
“喝一口?你都喝多少瓶了?”
安歪着脑袋,露出甜甜的笑意,说:
“可是我没喝醉啊。就让我再喝一点儿,行不行?”
说着,她也不征求修的同意,就冲服务员喊:
“能给我们多一瓶酒吗?”
酒吧的服务生朝吧台后缩了缩,佯装没听到安的喊话。
这个服务生每次去给那桌客人送酒,桌上的男人就用一种异常诡异的目光盯着自己看,好像自己再敢送一回酒,他就能从身上某个地方摸出一把刀来一刀结果了自己。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服务生打定主意要装聋作哑。不管安怎么叫,他都缩在吧台里装没听到。
安叫了几声后,看没人搭理她,就媚笑着晃着面前的空酒瓶。说:
“修,你看你把他们吓的,都没人愿意来了。算了,他们不来,我自己过去拿好啦~”
说着,安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迈开步子,一瘸一拐地朝吧台走去。
修看不下去了,站起来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安的腰,以命令的口吻对她说:
“你别给我借酒装疯!你根本就没醉!”
修清楚地知道,安是装醉的。他不知见过多少次正常人喝醉时候的样子,绝对不是安这个样子的。
安在他怀里挣扎了好几下。终于安静了下来,不过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淡淡的怀疑:
“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
修死死抱住她,随口道:
“你是不是装醉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给我好好地坐着!”
修真的是后悔了,不该听了她的要散散心的话就载着她来酒吧,她说要喝酒,自己起初不赞同,可是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和湿漉漉的眼睛。还是勉强答应了。谁能想到她自己后来越喝越high,刚开始的愁容完全消失了,甚至像刚才一样。笑容满面,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修不是见不得她开心,而是看得出来,这时候她的开心统统是借酒装出来的,她的心里,不可能真正地这么高兴。
修看到这样沉浸在乌托邦的快乐世界里无法自拔的安,忍不住地想要把她叫醒。他不想看到强颜欢笑的她。
听了修的话后,安彻底地安静了下来,她转过头来,脸上挂着轻淡的笑意:
“那好,我去一趟洗手间。胃被你勒得有点儿难受。”
修怕安这是缓兵之计,把自己甩开后又去别的地方要酒,坚持说:
“我跟着你。”
安盯了修一会儿,突然笑开了:
“算了,送我回家吧。”
得到安的这条命令后,修如释重负。
他早就想走了,在这种环境里,就算不喝酒,也能被那种空气中高度的酒精含量熏个半醉,更别说修这样标准的一杯倒了。
说实话,在这儿坐了两个小时,他早就有点儿受不了了。
把安送回殡仪馆后,安果然毫无醉态地跟他告了别,也没说些别的。
修目送着安进入了殡仪馆里,下定了决心,这几天要常来看看她,省得她想不开。
修是清楚的,安心里有个解不开的死结,就是对于夏绵那句话的介怀。要让她解开这个心结,还需要点儿时日。
他还记得,在游乐场里大家教导他要怎么追求安的时候,曾提过一句:在心爱的人伤心时,一定要陪在她身边,这样的话既能和她一起分担,还能让她很感动。
不过,在想到游乐场里大家兴致勃勃地给他各种出主意的时候和谐愉快的氛围,修的心里也莫名地堵得慌。
这也才过去一个月而已,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但是不论如何,他还是决定,其他人不重要,现在,对他来说最主要的就是安,自己只要时常来陪陪她,她早晚能走出这阴影的。
只不过……夏绵的那件事……
怀揣着满腹心事,修回到了赛车队里。
没想到,他一回到队里,就被郭品骥陡然丢下来的一大堆任务压得头昏脑涨,偶尔抽出个空子来,去安所在的殡仪馆找她,简白却每次都告知他安不在,好像是被她兼职驻唱的“而已”酒吧调去做什么事情了。
修一听“而已”酒吧这个名头就头冒黑线。
又是郭品骥!
修现在天天都能看到郭品骥在车场里像个大爷一样晃来晃去,他还给车队找了个新的指导教练,从白天训练到晚上,队员们早就叫苦不迭了,修觉得倒还好,可就是总见不到安,感觉怪怪的。好不容易能挤出点儿时间,安还被郭品骥支使走了。
这实在不是修想搞什么阴谋论,是郭品骥的小动作搞得太明显了。
他显然就是不想让修和安见面!
这些天,安没跟修打过电话,修也不喜欢给别人打电话,所以,满打满算。修几乎有半个月没见到安的面,也没听到她的声音了。
半个月后,那个临时教练的训练任务终于告一段落了,修也在任务结束的那天的晚上九点钟,接到了安的电话:
“修,你来接我一下行吗?”
修抓住手机。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口气淡定道:
“哪里?”
在问清楚时间地点后,修骑上摩托车就出了车场。
十三分钟后,他来到了安指定的一家酒吧门口,并看到了站在门口,穿着吊带衫和丝袜高跟鞋的安。
安看到他来了。冲他招了招手,笑容甜美:
“麻烦你啦。“
修把头盔脱下来。看清安的装束后,眼神一滞,然后瞬间变得冷冷的:
“谁让你穿成这个样子的?“
安被他问得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后,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今天有人在这里包场办生日party,那个人也算是我们‘而已’的熟客。和我也熟悉,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也发请柬让我参加了。所以……“
修语气闷闷地接茬:
“所以你就穿吊带衫和丝袜高跟鞋?”
安转了个圈。有点小显摆地对修说:
“好看吗?”
安穿这一身的确算得上漂亮,把她的好身材衬得玲珑有致,修看起来却并不感兴趣,仍沉着一张脸。
安看得好笑,抬手捏了捏他的腮帮子,说:
“奇怪,一般男人不都是喜欢女孩子穿成这个样子的吗?”
修终于开口了,声音里满是不高兴:
“她们穿是她们穿,你穿不好看。”
安扁了扁嘴,然后笑起来:
“喂,太直接了吧。”
修下了车,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罩在安的身上,顺手把刚刚戴在自己头上的头盔扣在了安的脑袋上,态度不怎么友好地把头盔的带子给安系上,把安的下巴都勒疼了。
安小小地抗议了一下:
“松一点儿松一点儿,疼……”
修无比直接地来了一句:
“疼?你腰不疼了?脚不疼了?你穿高跟鞋不是穿得挺好的吗?”
安一下子理亏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裹在黑色丝袜里的小腿,马上露出了个阳光灿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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