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也见过这么一幕,那是他们刚认识满一年半的时候,有天他们出去聚餐,一个长得很帅的服务生看安顺眼,管安要了个电话号码。结果,那顿饭从头至尾,修的眼神都很阴森,看得大家提心吊胆,纷纷怀疑修是不是会随时操起桌上切点心的刀子一刀戳死那个不长眼的小帅哥。
有的时候,木梨子都觉得修很奇怪,他对万事都不怎么关心,甚至碰上死人的事情,他都不皱一下眉头,但一旦有人怀着图谋不轨的心靠近安,他隔着二里就能嗅出味道来。
话说回来,修为什么对安那么上心?难道是因为安的面相,和修那次喝醉之后脱口叫出的“舒子伽”很像?
但实际情况又好像并不是那样,木梨子看过舒子伽和左伊人的照片,这两个人除了身高体型类似,脸长得完全不一样,而气质性格。根据越千凌所描述的,都完全不相同,修要把她们认错,难度也太大了吧?
那修当初为什么会把安错认成“舒子伽”?单纯是因为酒精作祟的缘故?这有点解释不通吧?
木梨子压根没想过要去阻拦修,在她看来,如果自己现在上去,也决计拖不住修,还是让安去管他吧。
但在修把手伸向面包店门把手的时候,一只略显肥胖的手先于他放上了把手。
那只手很白,白得有些不健康。五指都胖胖的,连指节都看不太清楚,一看就是在家里呆久了。养尊处优又不接受阳光照射,养出来的非健康型肥胖。
修的手停在半空,他转头去看那只手的主人。
在接触到修冷淡如冰的眼神后,那只手如触电一般缩了回来。
木梨子看得眉头一皱。
这人的反应不大对劲啊。
那手的主人是个胖乎乎的少年,一副厚厚的如酒瓶底的眼镜片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小而无神。他比修要矮一个头还多,只能到修的胸口位置。他手上拿着一片刚买的还没来得及拆封的游戏碟,刚才他应该是在埋头看游戏碟背面的介绍,所以没注意到修也冲着面包店的方向走来,才会和修撞上。
不过他的反应确实太过激了。
在看到修的正脸后,他手里的游戏碟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塑料壳立即裂开了一条缝,他不仅没去捡,反而把碟扔在了地上。急速倒退了数步,警惕甚至于恐惧地盯着修的脸,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修显然也是没料到自己仅仅是看了他一眼,他的反应就这么大,他正在踌躇着要不要去捡掉在脚边的游戏碟。那少年就尖叫了一声,撒腿就跑。
别说木梨子。连当事人修都被弄得一怔。
这什么情况?
安也被外面的尖叫声吸引了注意力,她刚一扭头,就看到了门口正弯腰捡游戏碟的修,她朝不明所以的面包店小哥点点头,表示自己先出去一趟,改日再来。
和他道完别后,安拉门出去,发现修手里拿着一盘摔裂了的游戏碟,望着少年跑走的方向愣神,她拽拽修的衣服,问他:
“怎么了?那人是谁?”
后面的面包店小哥走了过来,指着男孩的背影,对安说:
“你刚才不是问椰蓉面包为什么做得那么多吗?一个是因为椰蓉面包是我们这里的招牌面包,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个男孩子老来我们这儿买椰蓉面包吃,而且一买就是五十多块钱的,固定每周三和周日来。今天倒奇怪,昨天他刚刚来过一次,今天又来了。”
安更好奇了,她转过头去,用一种她平时很少用到的娇嗔语气对面包店小哥说:
“那个孩子还挺奇怪的呀~”
如果木梨子在安旁边,肯定能明白安之所以这样讲话,仅仅想从面包店小哥那里套出他买这么面包的原因而已,但修的脸色刚刚好转一点,听到安这样讲话,他立马就又冷下脸来了。
面包店小哥似乎很吃安这一套,他调皮地抓抓耳朵,说:
“没错,好像他家就住在附近。他从去年开始就不上学了,一直在家宅着,据说呀……”
修粗暴地一手扯住安的袖子,冷冰冰地说:
“走了!”
安还不死心,她悄悄地掐了一下修的胳膊,示意他稍安勿躁,转而问面包店小哥:
“他怎么了?”
她的注意力全放在奇怪少年的身上,难免忽视了修发黑的脸。
面包店小哥耸耸肩膀,说:
“我也只是听说啊,据说,那个孩子挺倒霉的,总是出意外事故,前前后后,光是我听说过的,就有四五次了。”
第八节 死了四次的孩子
安听面包店小哥这样讲,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东西肯定非常重要,便扭过头对修说:
“修,你跟梨子去找个地方住下来吧?一会儿你把地址发给我,我没吃饱,在这儿买点奶茶面包,顺便找点素材,好吧?”
修的表情凝滞了一下,瞬间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把安放在自己袖口上的手一推,冷声道:
“哦。”
丢下这个硬邦邦的语气词后,他回到木梨子身边,拎起安和自己的行李,头也不回地随便挑了一个方向走去。
木梨子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已经走到十米开外的修,又看向安,正看到安冲自己比出“帮我劝劝他”的口型,木梨子头痛地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在心里埋怨自己当初决定的草率:
早知道就自己收拾收拾出来找线索,不跟他们俩一起了,这下好,自己不仅要时刻充当电灯泡,在他们俩闹矛盾的时候还得当和事老,真够麻烦的。
话虽这么说,可当初的决定又是自己做的,她没得反悔的余地,只能在心里腹诽着,朝已经走到三十多米远开外的修追了过去。
安送走木梨子和修之后,点了一杯鸳鸯奶茶,拿了一碟小点心和一个椰蓉面包,挑了一个临窗的座位坐下。
这时店里没别的客人,只有一个烘焙师在后面忙碌着,把发好的面包送进烤箱,一会儿,甜蜜的味道便弥散开来,面包店小哥把新烤好的椰蓉面包放到货架上后,便在安的对面坐下,两个人继续聊起天来。
安满足地吸了一口气,露出很享受这个氛围的样子。并装作不经意地把话题引向自己想要的方向:
“椰蓉面包好香啊,你们店里的招牌面包?”
面包店小哥挺一挺胸膛,好像那面包就是他亲自做的一样:
“那是。这是我们这个店的老秘方了,要做的话,随便来个人都能做,这烘焙师才来没多久,做了几次就能做出那个味。懂吗?秘方才是关键。”
“但是这个吃多了,会腻的吧?”
安讲话的时候,刻意把自己的声音调到一个有点天真无知,但又充满好奇心的少女的频率。经过和这个面包店小哥的一段时间的交谈,她确定,自己使用这样的性格的话。会更容易套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毕竟,每个男人都喜欢小鸟依人的女人,最好再傻一点,无脑一点。多提出一些可爱的问题,这样,男人的虚荣心,在回答女人的问题时,就能够得到满足了。
果然,面包店小哥自信十足地回答道:
“哪里。刚才来买面包的小孩你看到没?他一直没吃腻过,都四五年啦。”
安惊讶地捂住了嘴,眨巴眨巴眼睛。问:
“四五年?有这么好吃吗?”
面包店小哥挥挥手,一副对那个男孩十分了解的样子,说:
“哪里?再好吃的东西,吃上个一年半载也会吐的,可他不一样啊。他除了这个,就不敢再吃别的东西啦。”
“哎?”
面包店小哥很满意看到安脸上茫然的表情。继续侃侃而谈道:
“你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吗?这小孩特倒霉。”
安啜饮了一口奶茶,她刚刚吃过早饭,其实一点都不饿,这奶茶的口味又有点甜腻,她喝着不大舒服,但为了让面前的人心情舒畅,她装作喝得很香的样子,并故意发出疑问:
“人倒霉能倒霉到哪里去?我隔三差五也会倒霉一次,但过了那段时间就好啦。”
面包店小哥再次挥挥手,表示安说得不对:
“你呀,和他不一样,你那种情况,谁都遇到过,可他的倒霉程度,可诡异得多了。”
他故意把话说了一半,就起身去拿新出炉的蛋挞,他这个小伎俩看得安哭笑不得:
不就是为了吊自己的胃口吗,但这种做法未免太拙劣了点吧?
她吸了一口奶茶,耐心地等到面包店小哥坐回到她身前,便立刻露出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着急地询问:
“干嘛说一半就跑了?他怎么倒霉了?”
面包店小哥看安的一切反应都是自己想看到的,就越发得意,继续讲下去:
“他第一次倒霉,就是当年世纪苑第九公寓……哦,就是现在那边的杏花苑小区里的八号楼,那里曾经发生过一起爆炸案……”
面包店小哥说的,跟隔壁老板说得相差无几,同样是在爆炸案发生的当天,同样是一个大不了男孩多少岁的人,给了男孩一枚毒糖果,男孩吃下后,毒发倒地,但是面包店小哥讲得更细,眉飞色舞地,就像他目睹了男孩整个的中毒过程一样,不过其中到底有没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就难说了。
“……本来那一整颗糖果,如果他都吃了的话,肯定会死的,这是当时调查的法医说的,但那孩子还挺有孝心的,留了一大半,说是想留给奶奶吃,自己只吃了一小半,不过就是那一小半也要了他半条小命。那种毒叫什么来着……让我想想……哦,对,吐根,这个事儿发生在我还读高中的时候,我们几个哥们儿那时候还专门研究了一下吐根的问题,这种东西,注射比口服更有有效,而那个毒糖果里肯定放了高浓度提纯出来的这种药,不然不会只吃了小半颗,就让那个倒霉孩子在医院里躺了一年。”
安静静地听着面包店小哥的讲述,且不论这些话有多少水分,安至少可以大致确定的是,那个男孩当年应该中的就是吐根的毒,这种毒物比较冷僻,即使是编造出来的谣言也不会挑这种生僻的药来传,因为一般人很难理解这个东西的毒性。
如果真的是谣言,就该说是毒鼠强之类的大众都能了解的毒物,谣言才更方便传播。
默默记下这一点的安,看面包店小哥兴冲冲地竖起第二根指头:
“这还没完呢。他刚刚从医院里出来,就上了三年级。有一天。不知道他是睡过了还是怎么样,反正是要迟到了,他家就住学校对面。他急着往学校里赶,过马路的时候就没顾得上看红绿灯。结果一辆车开过来,轮胎直接碾断了他的脚背,粉碎性骨折啊……”
说着,那面包店小哥倒吸一口冷气,好像自己都替那个倒霉男孩觉得疼,安则在心里大致确定了下来男孩所住的地址,可能是在这附近的某个学校对面的住宅区。
替那男孩惋惜肉疼了一阵后。面包店小哥又开口了:
“他又进医院了,奇怪的是,那个司机也没抓到。直接逃逸了,车是辆二手面包车,没牌照,警察当时调查了好长时间,什么线索都没找到。监控录像不顶事,后来在郊区找到了那辆被肇事者丢在那里的二手车,连车的坐垫套都被人扯走了,那就是一辆彻头彻尾的空车,结果那件事也只能是那个男孩子自认倒霉了。”
安听得心里一动:
车的坐垫套也被扯走了?
一般说来,车子的坐垫上是最容易找到人的毛发残留的。那个肇事者还特意把坐垫套扯走,一看就知道是个对刑侦知识相对了解的老手啊。
一辆没有牌照的车子撞向一个儿童,碾碎了他的脚背。事后,该车肇事逃逸,车主把车子丢弃在郊外,甚至冷静地带走了车的坐垫套……
是有预谋的吗?
联想到男孩上次中毒的经历,安不由得留了个心眼。
会不会是因为上次没有杀成男孩灭口。某人担心自己的样貌会被男孩认出来,才又故意去撞男孩。想要他的命呢?
安这样想着,那厢,面包店小哥夸夸其谈:
“这是第二次了吧?一般人碰到这种事儿,都算是上辈子倒了血霉啦,可这孩子呢,他还有第三次呢!他有次上体育课回来,拧开自己的杯子盖喝水,可接下来的课还没开始,他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了——有人给他的瓶子里下了耗子药!”
安咬了咬嘴唇。
这已经不是倒霉可以解释得了的事情了。
就是有人想要取这个男孩的性命!
“这事儿闹得特别大,都上报纸了,可惜,那家学校没有监控,门卫又玩忽职守,体育课的时候,大家都到操场上去玩了,谁都不知道谁会回教室里特意给那倒霉孩子下毒,警察来了,调查了一圈,又无功而返。我觉得啊,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那男孩抢救回来了,没死成,既然没出人命,警察的调查力度就松了许多。后来,甚至以那男孩‘误食毒鼠强’草草结案。”
安听完这段描述,开始隐隐觉得哪里有不对劲了,但具体不对在哪里,她暂时也说不上来。
面包店小哥接下来的叙述还是相当生动形象:
“这次抢救回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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