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了客厅中狭小的范围内。
胡宗仁开始摆阵问话了,他几乎倒光杜女士家里米桶里所有的米,把米排成一个咒字,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咒字是不是他私底下跟付韵妮学的,因为据我所知,这个东西好像和他本门没有太大的关系。他在咒字的四个角和正中间点上蜡烛,接着把八卦镜镜面朝上放在咒字的顶端,同样也是压在米上,在胡宗仁念了一段咒之后,他就指着八卦镜那不成形的反光倒影对我和杜女士说,你们看,现在这镜子里就能看见那个小孩儿了。
这是道家的法门,换成我的话,八卦镜顶多也就被我用来装神弄鬼了。杜女士顺着胡宗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凹面镜的反光中,看到一个倒立的小孩子的人影。虽然不算很清楚,但的确能够分辨出,这个小孩就和当初杜女士形容的一样,瘦瘦的,脸上有点脏,留着一个西瓜太郎似的蘑菇头。看不懂脸上是什么表情,有点惊慌,但是却乖乖地呆在那儿。
胡宗仁问杜女士,你回忆一下那天晚上你开门后,在你耳边叫唤的那个小鬼,是不是就是这个。杜女士皱着眉看了许久,然后非常肯定的点点头说,就是他。
、第三十五章。【案六】小鬼进屋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因为我好像是察觉到,当杜女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口气和表情上充满了排斥感。这也难怪,谁让这个小屁孩折磨了人家这多天,不管它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该留下的就绝不能留下,十几年来,哪怕我心里有再多的情感在挣扎,这个原则我却说什么都不会丢掉。
胡宗仁看见杜女士已经确认了,于是就让我们站到他身后,因为无论鬼的年岁是多少,它们都不喜欢别人站在它的身后,所以我们面对着胡宗仁蹲下的方向,依旧以一个“请”的姿态配合胡宗仁,胡宗仁则从地上的米粒堆里抓起一小撮大概二三十颗米,放到嘴里,继而呈咀嚼状。他一边嚼着一边喃喃自语说,嗯,好像是湖北大米,这米不好吃。
我踢了他屁股一脚,他转过头来对我怒目而视,我也瞪着他,意思是说你别发神经了赶紧办正事。胡宗仁才不情愿的转过头去,单膝下跪,先借着米堆上蜡烛的火苗点了三支香,然后作揖三下,接着把香插到了米堆上,然后他的双手成虎爪状,左手在上,手心朝下,右手在下手心朝上,双手相互扣握住之后,伸出了双手的食指和中指,接着用拇指勾住了另一只手的小指头。事后胡宗仁告诉我,这是他们瑶山道法中秘传的一个手决,食指中指所指的方向是自己身边的两侧,意为左右护法,代表着左右。而拇指扣住小指是在说首尾相连,首位表示上下,如此一来加上咒文的效果,就让胡宗仁处于一个中心地带,胡宗仁告诉我,这个中心地带也是个灰色的地带,通晓天地,洞察阴阳。人和鬼原本分属两个不该重叠的世界,既然发生了互联,则表面其中的一方进入了这个灰色地带,也就是我们常常所谓的“媒介”。
而此处的媒介,显然就是地上那堆意有所指的米堆了。胡宗仁嘴里含着米念着咒,照他的话来说,在他整段咒文反复十八次念诵的时间里,他其实是可以一心二用的,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看上去他可能就是呆在原地嘴里唧唧呱呱的,可实际上他是趁着这段时间在和鬼魂沟通,我指的是,在脑子或是心里沟通。
我至今也没能学会如此炫酷的方法,毕竟这个也不可外传。不过胡宗仁也告诉我,这个办法并非适用于所有的鬼魂,例如自杀的,不是自愿离开的,抗拒性强的,怨念重的,这种基本上从一开始就和我们之间存在敌意,它们是不会乖乖配合的。
胡宗仁这一跪,就是接近半个小时。已经快要到中午一点钟了我还饿着肚子,这让我有些不开心,不过实在不好意思问杜女士要吃的估计那是平日里她女儿干的事儿。等到胡宗仁念咒完毕,呼出一口气,然后把嘴里的米好像喷血似的喷出来之后,他才缓缓站起身来,揉了揉自己大概是早已跪麻的膝盖,然后朝着米堆行了三礼,就转身走到我们身边。
由于嘴硬,于是我没肯开口问胡宗仁你到底问道什么了,所以我只是转过头去跟杜女士说,他已经弄完了,言下之意,是要杜女士来发问。胡宗仁斜身靠在墙壁上点起一根烟,然后对我们说,我都问清楚了,这个小鬼不是冲着你来的,只不过你很巧合的出现在他周围了,他才靠近你的。杜女士问,为什么要靠近我呢,这层楼又不是只有我一家住在这儿!
胡宗仁先没有回答她,而是吐了口烟故意喷在我脸上。我被他这突如其来轻佻的动作激怒了,正想喝止他让他放尊重点的时候,他突然开口对杜女士说,这个孩子吧,到今年已经是死了第三个年头了,他之所以一直在你家里进进出出,并不是要害你和你的女儿,而是因为他喜欢你们母女俩。
虽然猜到了一点点,但是胡宗仁这么说出来我还是装出很惊讶的样子配合他。胡宗仁说,这个孩子生前可能仅有的几个游戏方式,就是在走廊上喊声控灯玩,这也是为什么当你女儿玩这个游戏的时候他也会跟着玩的原因。而你家女儿的年纪比这个孩子死的时候要小一点,家里有不少玩具,这些玩家是他生前见都没见过的,更别说玩了。在你女儿床上出现的灵异反应,是有时候他会悄悄跑到你女儿的房间,跟你女儿玩留下的。
我看到杜女士打了个冷颤,好像是想到一个鬼魂跟自己女儿玩耍,这对于母亲来说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而胡宗仁接着说,你别这么害怕,你女儿都不怕你怕什么?杜女士一愣,问胡宗仁这话是什么意思。胡宗仁说,你女儿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小哥哥的存在,而且他们俩是挺不错的朋友,你女儿只不过是一直都不知道这个小哥哥已经死了很久了而已,他们一起做游戏,一起分享玩具,你这个当妈妈的,难道都没发现女儿有什么不对劲的言谈举止吗?杜女士被胡宗仁这么一提醒,突然醒悟过来,她吓得微微发抖的说,之前没出现怪事的时候,有好几次自己和女儿一起吃饭的时候,就问她,思思你觉得幼儿园好玩吗?思思总是说很好玩,有个很好的大哥哥总是照顾她,和她一起做游戏。还有一次她看见女儿一个人在客厅坐着玩玩具,嘴里自言自语的,心里也没当回事,就在出现怪事之前不久,女儿调皮,自己批评了她,然后思思就很委屈的跑到门口拍打防盗门,一边拍打一边哭闹着说要去找哥哥玩。
说到这里的时候,杜女士竟然自己抽了自己一巴掌,说女儿哪里知道这人和鬼是有区别的啊,很早以前这些现象我就该引起注意,我真是个粗心的妈妈!我一直盯着她,打算她如果再抽自己巴掌的话我就拦住她。她却突然拉着胡宗仁的手臂说,胡师傅,求你了,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啊。
我有点郁闷,明明全部线索都是拼凑齐全的,胡宗仁只不过是赶巧这个时间来了,捡了个现成。凭什么求他不求我啊。胡宗仁撩开杜女士的手说,救?你要我怎么救啊?人家没有伤害你们,何来救命一说?
胡宗仁接着说,你知道为什么你家里就只有那么少数几个地方才有这个小鬼活动的痕迹吗?你自己的房间里干干净净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如果真是要害你的话,你的房间肯定也到处都有灵动了。但是每次它走到你房间跟前就停下了,没再继续往前。这本来也是我们之前一直很困扰的一个地方,这和很多鬼魂尤其是成为游离状态的鬼魂的活动规律有点不同。与其说它是不愿意进杜女士的房间,倒不如说它好像是觉得自己不该进,至于为什么会如此,此刻也只有胡宗仁才知道答案了。
胡宗仁对我说,你刚才告诉我,这客厅的沙发上也找到了它的踪迹了对吧?我说是的。胡宗仁转头对杜女士说,你知道吗?在你还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之前,它就已经在你家里进出好长时间了。你是不是有个习惯,每天晚上等你女儿睡觉以后,你总是会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织毛线?杜女士一愣说,你是怎么知道的?胡宗仁继续说,你常常会忘记时间,也会因为白天比较疲劳的关系,好多次都在沙发上倒着睡着了是不是?杜女士说是的,这种情况已经出现了好多次了,每次自己都总是会在半夜两三点钟醒来,然后发现电视还没关,自己又睡在沙发上,才起身回房去继续睡。胡宗仁问杜女士,夜里两三点是吧?那你还记得你第一次亲眼看见那个小鬼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吗?
我也跟着回想了一下,杜女士之前说的,那天晚上她开了门用扫把打的时候,就是因为那个小鬼在门外叫喊,而那个时间,就是夜里两三点钟。胡宗仁接着说,你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这个小鬼总是会进来,跑到你身边,在你怀里跟着睡下,然后到半夜再把你弄醒。我忍不住了,问胡宗仁,它为什么会这样做?胡宗仁看着我说,因为它觉得杜女士的怀抱很温暖,它羡慕思思有这样一个嘘寒问暖的妈妈,但是它并不嫉妒,也从不打算从思思那儿争夺妈妈,而是每天等着杜女士如果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了,就悄悄来靠上一会,自欺欺人的感受一下罢了。而那天夜里没到两三点钟你就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叫喊声,那也并不是它在吓你,而是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让你去睡觉,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好办法,你也肯定睡不着,可它并不知道。
杜女士被胡宗仁说得云里雾里的,她怔怔的问,感受下妈妈的温暖?这个孩子自己的妈妈呢?胡宗仁扔掉烟头,虽然他非常没有礼貌的直接扔到了杜女士家的地板上。然后对杜女士说,你们家有锤子吗?借我用一用。杜女士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于是就去拿了锤子,是和之前给我的那把剪刀放在一起的。
胡宗仁拿着锤子,对我们说,你们跟我来。
、第三十六章。【案六】冰释前嫌
胡宗仁蹲下身子,再续上三支香,作揖拜了拜,然后拿着锤子朝门口的方向走去。我和杜女士跟着他,打开门以后,胡宗仁直接朝着起初杜女士说发现小孩站着的那个消防栓的位置走。走到跟前的时候,胡宗仁抡起锤子,狠狠地朝着那个我早前发现积了很厚一层灰的房门的门锁上砸去。
走廊的声控灯因为胡宗仁砸门的关系又亮了起来,而这个本来就不大的走廊通道因此发出了很大的回声。我问胡宗仁,你这是在干什么。胡宗仁停下手里的锤子对我说,这就是那个小鬼的家。
我拦住他我说就算是你也别把人家门给砸坏了呀,今后锁不住了怎么办。胡宗仁说那你说怎么办,于是我折返回了杜女士家里,找来一根小铁丝,弯成一条简笔画小鱼的形状,把鱼头伸进钥匙孔,确定勾住了东西之后,再两头拉紧,然后突然使劲朝着开锁的方向一拉,门就打开了。这个房门本来也不是防盗门,而是以前那种老式实木门,这种锁的钥匙是车销式的,很容易就能打开。
进屋之后,眼前的光景让我觉得有点不舒服,屋里的设施非常简陋,一张木质的长条沙发上扔了两个破破烂烂的坐垫,沙发前的茶几上也三方这一些报纸和瓜子壳,我伸手拨弄了一下瓜子壳,在报纸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瓜子的印记。我几乎不敢用力呼吸,因为这里的灰尘实在是太大了。除了那台放在地上用几个砖头垫起来的黑白电视机以外,我几乎找不到人和一样家电。房子的格局和杜女士家是一模一样的,有两个卧室。主卧里有一张已经散架的拼接床,地上一角放着一些白酒瓶子,歪歪倒倒的。另一间卧室里只有一个地铺,上边也乱七八糟的放了不少褥子之类的东西,我每走一步都能够扬起地上的灰尘。厨房里的灶台上,除了一个水杯和几个破碗之外,还有一个老旧的单口煤气灶,地上和卧室差不多,散落了很多白酒瓶子。在客厅的一角靠近电视机的方向,有几个小凳子,凳子是那种废弃的木工板自己钉的,同样也积满了灰尘,而阳台的窗户却关得死死的,整个屋子里有股让人不舒服的怪味。
从四下散落的酒瓶子数量来看,这个屋子以前的主人一定是个非常嗜酒的人,酒瓶的形状表面这些酒几乎全是老白干,重庆的老白干度数挺高的,一个连碗筷都没有几副的人如此大量的饮酒,生活质量是可想而知的。既然胡宗仁说这儿是那个小鬼的家,并且它在杜女士的怀里寻找温暖和母爱,那说明这个屋子的主人,肯定不会是这个小鬼的妈妈。
就在这个时候,房子的门吱嘎一声响了起来,有人探头进来在门口看着我们。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肯定是刚才胡宗仁那一阵砸门的声音惊动到了别人。杜女士对那个老太太打招呼说,张妈你怎么过来了,看样子她们认识。
张妈说,我刚才在家里睡午觉呢,被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