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实在是太阴险了,故意在船舱中留出一块安全的地方,上面却早就涂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蜡,等我们躲进去之后,随着火焰的燃烧,上面的白蜡便会慢慢融化,站在白蜡下面的人就会被热蜡浇遍全身,最后活活被烫死。
一块块的热蜡浇下来,我们又不敢去碰,只能一边左躲右闪,一边哎呦直叫,受尽了苦头。周围的火焰越燃越旺,头上的热蜡快赶上雷阵雨了,浇得我们抱头鼠窜。二捶屁股上还有伤,跑起来十分费劲,跑一步就哎哟一声,到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大声嚷道:“奶奶的,咱们干脆冲出去算了!”
我同样狼狈不堪,头上积了一堆白蜡,跟个老头一样。我对二捶喊道:“二捶,冷静!你现在要冲过去,身上一沾油,你就别想活了!”
“可咱们总不能老待在这儿等着被热蜡浇啊?”
“谁也不想被热蜡浇,我倒是希望上面落下的是雨水,可咱们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啊,想活命就先忍着吧!”(落下雨水?作者真敢想,油轻于水的常识不知道吗?)
眼前的情况让我们实在有些无计可施了,此时我们全身差不多都已经被白蜡浇过,如果这站不动,基本上跟蜡人差不了多少。话虽如此,我们也只能苦苦支撑。
终于,地上的石油渐渐地要烧尽了,火势变小,我们头上的白蜡雨也渐渐小了起来。我心想,等这些石油一烧尽,我们就夺路而去,逃开这个“万恶之地”。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像我想的一样,火势变弱之后,我们刚要冲出去,却只听“莎莎”之声突然大作。我觉得事情不妙,赶忙冲二捶和福贵叔喊道:“咱们赶紧撤!”
他们也觉出了不对劲,同时一点头,然后相继冲出了火焰,我跑在最后。一步迈出去才发现我们这么跑并不明智,因为地上都是石油和滴落的白蜡,踩上去根本站不住脚,想要快跑一定会被摔得浑身是油,到时候全身都会被火烧。当下我们不敢再大步狂奔,只能小心翼翼地前进。可突变就发生在这一瞬间,我们头上忽然簌簌的落下许多沙子来。我抬头望去,只见白蜡已将烧尽,上面露出了一排排的木槽,而木槽之中装的竟全是白沙。白沙之下本来是用白蜡封着的,只要白蜡烧完,这些白沙就会瞬间倾泻而下,将我们活埋在这儿。
情况危急万分,但我们也只能“稳中求快”,一步一步地向着前面的楼梯口走去。沙子终于压破了白蜡层,落了下来,一时间沙如雨下,落得我们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并很快就漫过了我们的肚脐。
倾泻而下的沙子虽暂时困住了我们,但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是把周围的火扑灭了,只剩下船舱深处的一些零星火焰。此时我们身上满是沙子,嘴巴和鼻孔里也进去了不少,堵得基本上没法呼吸。这些沙子有一股浓重的腥味,看来是海沙。这些海沙非常特别,像是经过精心挑选似的,与表面参差不齐的普通沙子不一样,它们都是圆圆的,形状像是非常微小的球,摩擦力很小,流动起来非常快,如果落入其中的话,很快便会遭遇下陷的命运。
我们目前就是处于这样的命运当中,聚集而来的沙子很快漫过了我们的胸膛。我们努力想从中抽身出来,却力不从心,每当我们试图踩着流沙往上爬的时候,就会感到脚底下像是踩在了雪上一样,刚要使劲儿,脚就漏到了沙子底下。我们挣扎了半天,愣是没有走出去半步。沙子越聚越高,很快就漫过了我的双肩,我只能努力地高举双手,防止自己完全丧失抵抗力。此时我手里还拿着斧子,可惜的是眼前的沙子不是怪物猛兽,它根本起不了丝毫作用。二捶的情况也不妙,沙子已经没过了他的肩头,只剩下脖子和头露在上面了,可是他凭借着一身的蛮力,像是一头耕地的老牛般,愣是一点一点地向着木梯挤了过去。福贵叔那边的境况跟我差不多,也是在沙子中盲目地挣扎着。
在沙中缓缓蠕动的二捶竟然很快就找到了窍门,只见他像是穿山甲一样终于钻到了楼梯口旁,伸手抓住了木梯。这些有些碳化的木梯,摸起来坚硬如石,表面也十分光滑。饶是如此,二捶硬是用双手紧紧地夹住了木梯的两侧,然后努力地往外挣扎。我和福贵叔着实为二捶捏了把汗,可却帮不上忙。二捶用尽全力,终于慢慢地从沙粒中爬了出来。这一番二捶累得不轻,伏在木梯上大口喘着粗气。
二捶稍微歇息了一下,就转过身来,将手伸给了距木梯较近的福贵叔。福贵叔个头比我矮许多,沙子已经漫过了他的脖子,已经一点都动不了了,好在手还露在沙子外面。二捶伸手抓住了福贵叔的胳膊,然后像拔胡萝卜一样使劲往外拽。福贵叔年纪毕竟大了,到了这份上,体力早就透支了,半分力气都使不上,只能任由二捶往外拉。费了一番功夫,福贵叔终于被二捶拉出了沙子,总算得救了。
接下来便该营救我了,可是一来福贵叔和二捶都已经累得快要虚脱了,不知道是否还有力气把我救出来,二来我是三人中距离木梯最远的,两人将手伸出来后却怎么也够不着我。沙子很快漫过了我的脖子,我呼吸愈加困难。试了几次都够不着我,周围又没有绳子,二捶和福贵叔急得直冒冷汗。作为当事人的我当然是最着急的,要是不尽快想出办法,我就要长眠于此了,情急之中,我看到了缠在二捶腰上的牛皮腰带。这根牛皮腰带是二捶从村里的一个退伍军人手里淘换来的,他一直引以为傲,常常向我炫耀。这根腰带让我看到了求生的希望,我大喊道:“用腰带!用腰带!”
二捶很快领悟过来,当下从腰间抽下腰带将一端扔给了我。我扔下手里的斧头,伸手抓住了腰带。二捶和福贵叔使劲儿地往外拽,我也努力地配合他们,终于慢慢地被从沙中拔了出来。成功脱险,我们都松了一口气,虽然身上又添了些伤,但是我们依然活着!
在木梯上休息了一番,稍稍缓过劲儿来后,二捶和我就开始骂开了,骂的不是别人,正是给我们造成这些麻烦的徐福。这个家伙实在可恨,不把他的聪明才智应用到治国平天下上,尽搞这些旁门左道,实在是缺了大德。
骂够了之后,我们就起身准备离开船舱。此时我们手里既没了火把,也没了工具,但任务仍旧必须完成,那就是寻找林海燕。
木梯并不很长,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地走了上去。我们原本以为甲板上会是黑糊糊的一片,结果竟然有火光。我心想,难道是村子里的人来找我们了,当下兴奋地快步走了上去。冲上甲板之后我却愣住了,甲板上的确站着许多人,可是这些人我们却从来都没见过,他们全都阴着一张脸,没有任何的表情,眼也不眨地盯着我,看得我身体发冷。随后二捶和福贵叔也走上了甲板,他们跟我一样,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些什么人?!
很快从人群中站出了两个人,一看到这两个人,我们都忍不住叫了出来:“是她们!”
第三十三章 兽变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那两位曾经“帮”我们打井的妇女出现在了我们面前,身后还站着一群面色冷峻的壮汉。无疑,这些人就是徐福他们的后人,也就是诡异的六趾人。他们的衣着十分简单,跟我们差别不大。按说这群人应该是与世隔绝的,可我们第一次接触那两位妇女时,却发现无论是穿着还是谈吐,她们与我们的差别都不大,我想这很可能是因为天台山上一直有人居住,所以他们也一直随着时间的脚步而发展着。
怔怔地看着这群人,我们心里突突跳个不停。我们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如果发生冲突的话,以目前的状况,我们根本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只有挨打的份儿。二捶悄声问了一句:“这些人想干吗?”
我悄悄回了句:“不知道,静观其变吧。”
其中一位大脸盘的妇女对我们微微一笑,然后对旁边的壮汉们说了一个字:“放!”
她这一声喊得莫名奇妙,我们三人都被吓了一跳,不知该如何反应,却只见旁边的三个大汉各自一扬手,三张渔网就向我们撒了过来。
原来他们是要抓我们!我立刻向旁边闪去,可是来不及了,我只觉眼前一道黑影扑来,一下就被渔网给罩住了。二捶和福贵叔也一样没能逃过对方的渔网。
我们又气又急地在渔网中挣扎着,二捶破口大骂道:“你们他娘的想干吗,知道现在是谁的天下吗,是我们广大人民群众的,你们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要是再执迷不悟,迟早要被我们除掉的!”
二捶这小子也没数,这些人哪里会跟你扯这个。他们并不听我们啰嗦,用一个木棍穿过渔网,然后像是抬猪一样的,两两一组把我们抬了起来。这下我们更慌了,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不会是想把我们烤了吃了吧?
从《寻药记》上我知道,徐福一干人在吃了由忨祟炼制的丹药之后,身体和身心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每天午夜都会浑身发热,性情大变,同类之间还会互相撕咬。以这样的情况来看,就算他们把我们架在炉子上烤了吃了,也没什么可稀奇的。只是,林海燕是不是在他们手里,他们把她怎么样了?
我努力不让自己往坏的地方想,可脑海却忍不住浮现出林海燕遭受折磨的情形,不知不觉间,我的眼泪就流了出来。我冲着那个大脸妇女叫了起来:“你们这些疯子,你们把林海燕怎么样了?”
大脸妇女不屑地看了我一眼,突然挥拳打在我的鼻梁骨上,凶狠地说:“闭嘴!”
我鼻子一痛,鼻血立刻流了出来。这大脸妇女的力道非常之大,这一拳不仅打出了我的鼻血,还把我打得发懵,眼睛都模糊了起来。二捶和福贵叔急切地问我:“夏远,没事吧?”
我努力从渔网中腾出手来,将鼻血擦掉,晕晕乎乎地说:“没事儿!”
我们身在渔网中,根本没有机会脱身,想悄声商议脱身的办法,却总是以六趾人的武力警告而告终,无奈之下只好安静心来,各自想着逃跑的策略。
六趾人扛着我们往山洞里走去,连拐了数道弯之后才在一个略微宽大的地方停了下来。我心中惶恐不安,四下打量周围的环境,只见周围摆放着年代异常久远的碗碟等杂物,心想这里就是六趾人日常起居的地方了。
在旁边的一个空角落里,堆了很多的被猎杀的野兽,有野兔、狼、狐狸等。这些猎物快要堆成小山了,按说这些六趾人不缺少食物,没有吃我们的必要。可是如果不是吃我们,他们抓我们干吗呢?还有,他们把林海燕怎么样了呢?
我努力搜寻着,想要找到林海燕,却根本看不到她的身影。来的路上我们曾经捡到过林海燕的鞋子,林海燕肯定是落入了这些人手里,可是为什么就是看不到她呢?难道她已经遭了毒手?
想到这里,我心里异常难受,不过还是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摆脱这些六趾人,然后再去寻找林海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心里打定了主意,情绪便安定下来,耐心等候着脱身的机会。
六趾人把我们三人分别关进了三个铁笼子,我们不知道他们这么做是想干什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我们没有再跟他们起冲突,目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是识趣些为好。
六趾人把我们关进铁笼之后,便开始忙碌起来。他们行动十分有序,没有人随便说话。那两位妇女的身份似乎极高,对其他人总是呼来喝去的。我们想找机会问问那些六趾人到底想把我们怎么样,却没有人搭理我们。我们在他们眼里简直就是一只动物。
其实这些六趾人与普通的人差别并不大,只是在他们中间似乎存在着极其严格的等级制度,彼此之间不能随便交流。
铁笼是用一种非常古老的锁锁上的,此时我们身上没有任何工具,即便是有,也很难打开。而六趾人似乎也对这些铁笼很有信心,没有派人把守,而是各自忙碌着。他们有的在准备渔网,有的在准备绳索,还有的在剥那些动物的皮,好像是在为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做准备的样子。
周围的六趾人大概有五六十人,个个体型彪壮。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算是伺机逃出了铁笼,也很难摆脱他们的追赶。
我们悄悄商议了一番,却没有想出什么好主意。这时大脸妇女领着一个约有五旬的白眉老头走了过来。老头眼睛狭细,带着一股阴柔之气。从大脸妇女对他的态度来看,他的地位极高,估计是六趾人的首领。
我们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面露疑惑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老头走着方步,带着一副官僚主义的架势,扫了我们一眼,然后转头问大脸妇女:“他们三个跟之前的女人是一起的?”
“恩,没错,他们在一起干活!”
老头说的“之前的女人”,肯定是林海燕,我立刻激动起来,冲他们喊道:“林海燕在哪里,你们把她怎么样了?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