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承佑行走如风,健步如飞的在他对面坐下,笑道,“叶南星,你反正不会照顾孩子,不如把小南瓜送给瑶瑶玩玩。”
叶南星刚入喉的茶差点喷出来,好不容易顺了气,轻咳着把话说完,“玩什么玩,那个个孩子,不是东西。”眼角不由得瞟见她灿烂的笑容,他替她开心。
唐清瑶笑意盈盈的哄了南瓜少爷半天,但有伤在身没多久就累了,朝三皇子使了个眼色,慕容承佑立即过去接过孩子,丢还给叶大帮主,“还给你,我们不要了。”
南瓜少爷在叶南星怀里似笑非笑的,变得沉默起来,而叶南星看着孩子像是在看另一个人,幽幽叹了气,不知道她到底去哪儿了。
他的神情,刚好落在有心人眼中。叶南星可不是无情之人。
唐清瑶喝了药,随意的吃了点东西,便入眠休息。慕容承佑心情不错的走在回廊里散步,遥遥地就见到一个落寞的背影,抬了脚步上前,“在想孩子的娘亲?”
他有极好的识人能力,小南瓜的轮廓像极了花千影,紫衣翩翩的女子,和英伟不凡的武林盟主蛮相配的。
叶南星轻叩了叩石桌,露出愁绪,“不知殿下爷有没有兴趣陪我小酌几杯?”
银衣飒飒的三皇子殿下安然落座,他倒是心情闲适愉快,和叶南星形成了比较,“以后,别称呼我殿下了。”他并不准备再回京都,这殿下之名还留着做什么?
叶南星默然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慕容公子,苦尽甘来。”他原以为依照慕容承佑的性子,会一掌把他打飞,谁知他只是无声的默认,反倒让他心虚,“我从未想过要真的娶她为妻,因为我知道你会来,或者她会来。”
叶南星只能在心里祝福她,哪怕是远远的观望,只当他的叶大哥,“即便是成了亲,也是有名无实,会等到你来。”
凉风悠悠的飘过,秋叶飘落,时近寒秋,夏日的暑气,被寒凉取代,耳边响动着稀稀疏疏的动静。
两位出众的男子,就像是相交数年的兄弟那般,把酒言欢。冷傲如慕容承佑,潇洒如叶南星,一位是身在宫廷的皇子,一位是长在江湖的武林后代,本质上都是良善之人,在冰封的外衣下,有一颗正义之心。
京中,二皇子殿下在得到珍宝沐兰花之后,身体恢复康健,如今在京都生命赫赫,并不输于温润如玉的大皇子,冰寒傲然的三皇子,北辰的天下不怕后继无人。
叶南星听他讲述着三个月之前的事情,眉宇深陷,立即平添了几分同情之感,“你们可真不容易。”素来亲厚的母后(姑妈)居然跳出来反对,这到底是何故,“你有问过皇后娘娘吗?或许她是有难言之隐?”
慕容承佑离开京都的时候,就连告别都未曾,尤其会相问,这三个月唐盈盈派来暗中保护的人,通通被他打退,并且让人带话回京别白费精力。和他父皇慕容浩辰倒是有联络,就在不久前还通了信。
叶南星对那位邻国皇子的印象还真不太好,仔细看来觉得这两人还有几分相似,一样以冰冷示人,难怪就连眼光也是如此的相似。但那人是唐清瑶,就连他也是不由得心动。
慕容承佑见到他的色咪咪的眼神,怒火丛生的警告他,“叶南星,少打我夫人的主意,她是我的。”
叶南星是见识过三皇子殿下的手段的,当即点了点头,他若是不退场,不知何时就该身首异处了,“放心,我有分寸的。”有些感情,有些人,是要放在心底珍藏的,总会遇到,总会离别,但是记忆犹在,推陈如新。
慕容承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随即扬了扇子站起身,“叶南星,你已经得到一人的心了,惜之惜之。”
叶南星迎风而立,勉强地牵了牵嘴角,“我明白。”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是,倘若是花千影,那就算了。
慕容承佑踏步而归,他的瑶瑶熟睡正酣,静静的睡颜安详,红润的脸蛋,“瑶瑶,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长睫微微抖动,唐清瑶熟睡而醒,便见到三皇子殿下靠在她身边小憩,就像是他说的,缘分自有天定,而人的命运也都是有安排的,一味的逃避,是没有用的。
细看他的容貌,就是那个常常出现在脑海里的影子,她并不是半点记忆也无的。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她就认定了,和叶南星的赌约也已经输了。
她和他赌了,他会不会出现,婚礼能否完美落幕。其实就在司空岸离开的时候,她就问了叶南星,早就知道了他的存在,她依旧是可以奋不顾身的救他。
“你看够了吗?认得了?”慕容承佑撑开眼睛和她对视,那灼灼的目光令他休息不得,不过他很欢快,撑起脑袋抬眸一笑,整个眼珠子泛起亮光。
唐清瑶背对着他别开目光,“哼,谁看你了,自作多情。”身后的人将她搂紧,小心翼翼地不碰上她的伤处,“不看我,那你是看谁?没人可看了。”
普天之下,人海茫茫,又有谁能够比他们更为相配。宁静的氛围,紧紧相拥,彼此呼吸相近,眼前的幸福,甜腻美好。慕容承佑便陷入难地,还要让她记起那些事情吗?让她一块儿背负沉重?
可是他不忍心她辛苦,真的不舍得。
唐清瑶转了身,搂紧他的脖子,“慕容承佑,我要记起你。我不要脑袋里一片空白,不要你独自背负那些我记不得的东西。是我选择忘了你,但是我知错了,所以想要记起你,你还能原谅我吗?”
慕容承佑顺了顺她的眉眼,“我不原谅你,因为我从未怪你。当时真的是他们快把我们逼疯了,真是因为承受不住才会逃避的。”他不怨,不恨,只是充满了心疼和不舍。
情痴草,虽属凡间珍品,但他师承玄机谷,精研医术,早就配出了解药,甚至是在三个月前他就找到了她,只不过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一位选择痴等,一位选择忘却。他们都是受到了命运的捉弄,起起伏伏之间,承受着寻常人没有承受的痛苦。
唐清瑶正琢磨着从叶南星那儿找出情痴草的解药,按说他肯定是有的。慕容承佑见她皱眉的模样,嫌恶的摇了摇头,“真难看。我有解药,看你喝不喝。”
而且,他的解药,配的比叶南星靠谱多了,绝对有效用,在此之前他还是确认的问了遍,“瑶瑶,你确定?”
唐清瑶使劲的点了头,还生怕他不明白,搭配着解释,“我就是想做一个原原本本的唐清瑶,是我错了,我承担,因为我爱你如初。”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二更,我靠谱吧,看在小韵韵如此勤劳的份上,收藏一个。
、重回京都,笑意盈
三个月前,夏日的暑气尚未褪尽,京都繁盛热闹,穿行着两道人影,男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女的美貌娇艳,绝色倾城,比起离开时的打趣玩闹,眼下多了几分默契和相配之感。
宫门敞开,一路上跪拜行礼的人数不胜数,看待这两位的眼神多了由心底而升起的敬佩,宫中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三皇子慕容承佑和唐家小姐唐清瑶成功求取了沐兰花,实在是值得普天同庆的乐事一桩。
慕容浩辰早在三天前就得到消息,正端坐在乾元殿,等待他那位凯旋而归的儿子,炯亮的龙目,平添欣喜,他的身边坐着的是皇后唐盈盈,几个月来消瘦不少,不过听说儿子归来也是心情激动,强打起精神赶来相迎。
下首便是大皇子慕容承誉,二皇子慕容承允,以及国舅爷和二位小唐将军。众人都关注着殿外的动静,直到听见那声三殿下,唐三小姐求见,莫名的松了口气,正襟危坐起来。
慕容承佑、唐清瑶恭敬地下拜行礼,慕容浩辰朝他们摆了手势,示意他们平身,目光上下徘徊打
量。
唐盈盈则是微微笑,向他们招手,一手握住儿子,另一手握住外甥女,“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面上虽然挂着笑容,却不自觉的湿了眼眶,多好的两个孩子,她多怕见不到他们,多怕得到他们遇难的消息。
自从他们离开,唐盈盈几乎日日夜夜的失眠,在佛堂祈祷,上天能够保佑心地善良的孩子们。不论是少了哪一个,她都舍不得,那是她的命。
唐清瑶一头栽进她的怀里,亲昵的依偎着,“姑妈,我们平安无事的回来,你怎么就哭了呢?”她献宝般的从衣袖里取出锦囊,笑魇如花,“我们拿到沐兰花了,厉害吧。”
沐兰花花开不败,刚一取出,满室就充满异香,淡雅清新,令人神清气爽。所有人不禁将视线投向洁白的花蕊,果然不像是凡尘的俗物。
唐盈盈始终温柔的微笑,顺了顺她额前的碎发,“厉害,你们非常厉害。”做到了她曾经费尽心力都做不到的事情,以命换命来救她的儿子。但是孩子,你们可知道……。她压抑着情绪没有爆发。
冷面三皇子难得心情愉悦的勾了勾嘴角,继而解释道,“父皇,母后,我立刻就去将沐兰花研制成药。”他望向慕容承允遥遥一笑,“二哥的病便能够痊愈了。”
二皇子殿下宿疾缠身,一直不能像常人那般生活自在,即便慕容承允从未怨恨过,但不能不说是有一种异样的自卑的。他用笑容掩藏了真正的心绪,尽人事听天命,自得其乐。
唐清瑶见他信心十足,顿时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满足感,身后传来她老爹的轻咳声,她刚一回头,就对上唐天衡微微愤懑的眼神,立即小跑到他面前,甜甜的唤了一句“爹”。
唐天衡深知此行凶险万分,不能说是不担心的,毕竟那是他最宠爱的宝贝女儿。承蒙上天垂怜,万事无忧,女儿平安归来。可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他的身上,委实让人气愤。
见自家爹爹面色微怒,唐清瑶不禁轻笑出声,“爹,您怎么越老越变扭了,跟个小孩子似的。”
堂上的慕容浩辰和唐盈盈首先憋不住,嘲笑了兄长,其余几人都牵了牵嘴角,就连唐家的两位公子爷,笑得前俯后仰,连胸膛都在震,看老爹吃瘪,千年难得一遇的。
唐天衡被伶牙俐齿的女儿气得脸上一阵白一阵黑,稍微顿了顿,“清瑶,你是墨水喝得不够多了。”
精致的妆容微微扭曲,唐清瑶郁闷不已的俏脸微红。了解内情的慕容承佑暗暗的笑了两声,立即遭到一记怒瞪。
慕容浩辰撩了长袍站起身,笑意从容的开解忿忿不平的唐三小姐,“清瑶,姜还是老的辣。”唐天衡将军,威名远震八方,绝对是有真才实学,深藏不漏的。当年就连他都没少吃亏,教训深刻。
唐盈盈稍有疲惫的垂了垂眼眸,“承佑,清瑶,你们先回去休息,晚些时候母后再宣你们进宫。”沉重的凤冠,压得她透不过气,她是真的累了。
帝后相继离去,但有心人都能发现,比起往日的形影不离,他们显然是生分和疏离了不少。
唐清瑶左边站着的是唐天衡大将军,右边是三皇子殿下,刚抬起眼眸便对上慕容承誉,那双深暗的眼睛,就像是遥不可及的黑洞,捉摸不透,她慌忙的别开视线。
唐天衡垂手而立,将女儿的神情尽收眼底,又瞟了一眼银衣飘然的三皇子,似笑非笑的开口,“女儿,你是跟爹回府,还是……”
刻意的停顿让唐清瑶一阵莫名的心虚,连忙挽了他的手臂,“我当然是跟爹回去,跟爹回去。”
唐天衡满意的一笑,和那三位皇子打了招呼,由女儿搀扶着,尾随着两儿子,大步如风的离开。
唐清瑶乖顺的和他并肩而行,临了回头对着慕容承佑笑了笑。
慕容承佑原本是有几分不悦的,一见到那笑容,压抑的郁闷瞬间消失。计较那些做什么呢?他胸有成竹的想,反正跑不掉。
那郎情妾意的一幕,彻彻底底的伤了他的心,慕容承誉面上还是他惯常的温和神情,心里却鲜血淋漓,钻心的疼,他匆匆的告别而回府。
慕容承允轻捶了弟弟的肩膀,“三弟,看样子心情不错嘛,你这是给二哥找药,还是给你自己找夫人呢?”
慕容承佑耸了耸肩膀,笑意不减,“都有。”而且他都找到了,人生如此还有何求?心满意足。
慕容承允眼中的三弟一向是冷峻傲然的,埋藏情绪,可见到了他如此愉快的笑容,不由真的为他高兴,他寂寞了二十二年,总算是上天给了他一份补偿。至于他放在心里的小丫头,由他照顾是最好的。
慕容承佑望着那空落落的乾元殿,略微犹疑的问他,“二哥,人呢?”
慕容承允先是一顿,而后默默的朝他翻了个白眼,“三皇子殿下,人都走光了,就剩下咱们俩个难兄难弟。”
“二哥,给我三天的时间。”慕容承佑对待他是亲厚的,毕竟是从小相伴的哥哥。
二哥自小体弱,但却时时刻刻记挂着比他稍微年幼几岁的弟弟。小时候,他因为母妃早逝而性情寡淡,常常一个人跑会母妃的寝宫,可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他总能看到他那位病怏怏的二哥挂着笑容,坐在他身边。
最初,他会拉着脸嫌弃他,“你身体不好,脸色白得像纸一样,快回去休息,别吹风。”慕容承允从未听过他的话,反倒是摆出一副哥哥的模样,“我是你二哥,我要照顾你的。你别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