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未来杀手的信 作者:张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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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未来杀手的信 作者:张未-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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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要用你真实的感情告诉对面那个警察,你就是这么想的,并且就是准备这么做的。”他头脑中回想着女人的话。
“我原本就想杀了他!”他狠狠地说。
对方明显愣了一愣,这回连邢越旻也看出来了,最直接的理由,往往最能够让自己开脱,女人说得没错!
与其说邢越旻看到的是李从安眼中的惊讶,不如说是迷茫,他在迷茫,已经失去敏锐的判断力了,这样很好。
未料隔了好一会儿,李从安突然说道:“你在撒谎!”
就像晴空霹雳,打在邢越旻的头上。什么?难道被他识破了?他看着对方,李从安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脸孔,就像看放在显微镜底下的一个细胞。哪里出了问题?不可能被识破的。女人说过,按照这个步骤,他是不可能识破谎言的。问题出在哪儿?邢越旻的心快跳出来了。他依然盯着自己,是的,盯着自己。
等等,这眼神是什么?不是确认,不是在确认自己对这个问题的答复,而是在探究,在观察。
他突然明白过来,李从安没有识破,他只是在试探自己,这又是一个圈套。
邢越旻几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我没有!”
又是一阵沉默,李从安看看他,最终松了一口气,他摸了摸自己的喉结道:“如果这样的话,你和我去录一份正式的口供吧!还有——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杀了自己的父亲吗?”
邢越旻也松了一口气。
可正是这样的结局,让邢越旻被另一个问题更加深刻地困扰着。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
李从安坐在“吴越人家”一楼靠窗的位子上。天色暗了下来,他看看表,时间快到了,拿出手机想催催姚若夏,号码找了一半,想想还是算了。她刚下飞机,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就在路上。服务员礼貌地站在一边,等候着他的吩咐,李从安笑笑:“待会儿再来吧,人还没到齐!”
服务员拿着菜单转身消失在长长的走廊里。这座江南风格的饭店,店铺装潢很有特点,不是大帮哄似的全都堆在一个大厅里,而是由木制的屏风隔出一个个小空间,曲径通幽,让人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说话。李从安图的就是清静。待会儿贺北光也要来,李从安特地留了今晚的时间,既陪了老同学,也不会冷落女朋友,一举两得。
人还是没到,趁着这个空当,李从安回想了一下今天的进展。可以这样说,案子有了重大的突破,邢越旻提供的那把匕首上,提取的指纹也与万吉朋一样,这案子基本上铁板钉钉,唯独差的就是万吉朋的供述了。
原本他想再次提审万吉朋,可是一转念,决定还是再放一放。李从安总觉得结果来得太轻易,太轻易获得的结局,让他心里不踏实。他突然冒出个很奇怪的想法。
问题出在那对母子身上,尤其是邢越旻。与他的对话,看不出什么问题。但问题就在这儿,邢越旻的陈述,非常不自然,不是漏洞百出,而是滴水不漏。
李从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识别谎言并没有固定不变的标准。个体差异,以及谈话环境等众多因素,都有可能造成各式各样的小动作,但这些并不代表着他在说谎。在海关被警察叫住的客人,呼吸急促,紧张,可能并不是因为他的包里装有走私品,而是他看见警察会产生莫名其妙的压力。这些都会造成误差,也只有这样才算正常。可邢越旻的一举一动都在透露着自己“没有说谎”的信息,仿佛参照着一本识谎心理学的教科书来的。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邢越旻少年老成得厉害,否则没有问题就说明很有问题。
再说,还有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儿,邢越旻居然一直都想杀了自己的继父。按他的说法,这个继父一直殴打他,所以才有了杀掉他的想法。这个动机很朴素,但是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能。有很多二婚的父母,并不能处理好与继子之间的关系。然而这还是有问题的,邢越旻为什么要提这点呢?在为自己“出卖”父亲找一个合理的理由?而且他还主动去寻找匕首,并毫不迟疑地交给了警察,仿佛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的继父送进刑场一样。如果他提供了凶器,什么都不说,李从安反而有了联想的余地,觉得这是可信的。而现在这又是过度证明自己并没有说谎的表现!
反正很不自然。
他突然想起来,白素梅提到案发那天,儿子换寝室的事儿,也有着非常突兀的非语言行为,她不自觉地靠近她的儿子;而且还有,在说到她家窗户的时候,她也有这样的小动作。这是一种本能,母亲护犊的本能,当然她不可能像一头豹子一样,横在野牛和自己的孩子面前,但这还是看得出来,母子的感情非同寻常。
母亲看到儿子受虐会不会因此而痛恨万吉朋呢?
这对母子很有问题!
会不会两人联起手来陷害万吉朋?李从安冒出的就是这个想法。
这个想法很突兀,突然一下子就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也没什么证据,可一旦形成,就像一根肉刺,不拔出来,让人不舒服。所以李从安没有提审万吉朋,而是按照原计划去了他的家,李从安还是想从周围的邻居那儿了解更多的情况。
原来这对再婚的新婚夫妇,是一年前才搬到这个地方的。据说原来的家离这儿不远,这房子的房东是个寡妇,八十多岁了,身体不便,被家人送进了敬老院。老人没有劳保,所以她的儿女就把她的房子卖了,一方面支付老人的养老费,剩余的被她的儿女提前继承了。当然这些都是邻居们的猜测,具体卖房的动机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也不是重点。李从安更多的是想要了解万吉朋和刘一邦。
听邻居们一说,李从安才知道万吉朋和刘一邦还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现在他有点相信为什么万吉朋要说“我杀他干吗”了。
万吉朋的口碑不是很好,这个男人秉承了长途货车司机的臭脾气,喜欢在晚饭的时候喝酒,喝完酒便倚在搭出来的阳台上,一边浇着花盆里的花,一边抽烟,雷打不动。他享受于此,并且还包括把烟灰和烟头肆无忌惮地投向地面。这其中是不是有着顽劣的儿童恶作剧般的心态,只有鬼才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猛然间后脊梁一阵灼烧,仰头痛骂便遭到从天而降的一口浓痰。几乎周围的男人都和他吵过架,也打过架,看来邢越旻说他老是揍自己,并不是无中生有。
唯一例外的就是他家楼下的这个刘一邦,因为刘一邦家的大门,就在万吉朋家小阳台的垂直下方,所以“遭袭”的机会就更多一些,刘一邦却从没有与万吉朋争吵。好几次,碰巧“灾难”从天而降,万吉朋摆好架势正准备和这个文弱的男人较量,男人却选择了不可思议的沉默,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走进了自己的那间小屋子。
按照邻居们的说法,这个刘一邦脑子有毛病。
不过这倒给了李从安灵感,也许阴郁内向的人,反而会做出格的事儿,要么杀人,要么招来杀机。但还是没有证明自己古怪念头的证据出现,这个灵感反倒证明了万吉朋杀掉刘一邦的动机,忍气吞声的刘一邦没准正阴暗地想损招报复万吉朋呢,却被他发现了,结果被万吉朋先下手为强杀害了。
可如果真是这个推理,那万吉朋应该是激情犯罪,怎么可能在屋里一点线索也没有呢?难道他的作案手法如此高明,可问题是,这样细心的人,居然在窗台上留下脚印那么大个破绽,而且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找齐全了他的犯罪证据。
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
正想在兴头上呢,背后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回过头一看,原来是贺北光来了,李从安想得出神,竟然没看见客人是怎么进来的。
“想什么呢?就你这防范意识,我要是歹徒,你小命已经休了。”贺北光拉开椅子,把小公文包放在一旁,坐了下来。
李从安笑笑,把贺北光的杯子翻过来,倒上茶。
“服务员!”贺北光大声地叫着,李从安没跟他说女朋友要来的事儿,他以为自己到了,人就齐了。
“我女朋友正在路上,快到了,先点菜吧!”
“早说呀,”贺北光露出吃惊的表情,“你媳妇要来?那待会儿再点吧,回头菜凉了——人还没到齐,待会儿再点吧。”
服务员被忽悠了两次,脸色不是很好看。
“没事!”李从安说道。
“没事!”贺北光也说道,“待会儿再点吧!”
“不好意思啊!”李从安对服务员道着歉,他给贺北光递过去一根烟,“在忙什么呢?”
“瞎忙!”贺北光接了过去,点上,两人闲聊起来。贺北光最近在忙一件民事案子,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刚刚死了爹,家里保姆死赖着不肯离开家,小女孩在两个叔叔的怂恿下,把保姆告上了法庭。原本保姆也只不过是个被雇佣者,要你走也是很正常的事儿,可案子查下去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保姆,二十年前就跟小女孩的父亲有婚姻事实了,只不过一直没办结婚手续。现在人一死,为了那套房子,一家人都反目成仇了。
“顾不得亲情了,都是钱闹的!”贺北光摇摇头。
听上去还真是挺无聊的,又是二婚惹出来的麻烦!
“你在查什么案子,刑事案?挺带劲的吧。”贺北光把头探了过来。
李从安笑而不答。
“你的卷宗跟我说说,”贺北光抱怨地说着,“怎么说我也是业内人士,不算外人,帮你出出主意又不会犯什么错误。”
李从安转念一想,这倒也是,有很多法律问题,倒还真要讨教眼前的这个律师同学。
“这事危险,”当李从安把万吉朋的案子大致说了一遍之后,贺北光这样评论道,“按你们现在掌握的线索,证据确凿,不判他死刑,都对不起法律。我知道,不就是没招供嘛,可中国不唯口供论,说什么不重要。而且就算用到识谎仪,一般情况下,也只能参考用,不能用来上庭,就算能上庭,那也是测出他有没有撒谎,而不是反推,不是说没测出说谎,就能证明万吉朋是无辜的。”
这些道理,李从安自己其实也懂。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李从安有些失望,不过,他决定还是要去看看,去邢越旻的学校看看。如果确定那对母子在案发的时段果真在学校换寝室,也就证明自己的古怪想法是错误的,那也就死心了,可以移交到检察院了,当然,这都要到明天再说了。
“那姑娘不错!”贺北光笑嘻嘻地指着窗外,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姑娘从出租车上下来。她穿着奶黄色的风衣,牛仔裤,皮靴,辫子扎在脑后,她从后备厢取出了红色的拉杆箱。
李从安笑笑,心里却有一丝得意。那姑娘从大门进了饭店,远远地问着服务员,然后看向这边,一路微笑着走了过来,在贺北光惊诧的表情下坐了下来。
“这是我的女朋友姚若夏,”李从安介绍着,“现在真的可以点菜了!”

第四章 姚若夏

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拨打女人的号码,几乎成了邢越旻的一种强迫症行为了。当然他也知道,打通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他想知道为什么。
在邢越旻的生活里,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如同现在这般兴奋。除了数学和那些虚构的小说情节,几乎没有什么能让他激动起来。自从父亲去世、母亲改嫁之后,他的丧父之痛,迅速在万吉朋的拳头下,转变成了愤怒。
他憎恨周围的一切,憎恨母亲的懦弱、自己的弱小。在他的眼中,那个离奇出现的女人就是神,把自己带离黑暗的神。
他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选中的是自己?
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地发生了,而且还顺理成章。站在家里,他看着窗外,那个女人对自己的行为了如指掌,那么她一定就在附近,就在视野所及的范围之内。
那是一排五层楼高的老公房,邢越旻和它们面对面了一年,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透过对面的窗户,偷窥毫不起眼的自己。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像传说中的女侠那样,俯视着人间的疾苦,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一定知道谁是该死之人!想到这,邢越旻就不为楼下的刘一邦感到惋惜了,女侠一定有她的理由。邢越旻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到她,告诉她,自己也能为铲除人间不平献上一份微薄之力。
她为什么不肯见我?
是担心我会拖她后腿吗?
邢越旻有点懊恼,到目前为止,除了张慧佳,他还没有留下任何破绽,张慧佳的事自己曾经跟女人说过,难道她就是因此判断自己会拖后腿吗?
邢越旻想告诉她,那只是个意外,而且现在自己可以为她做一切弥补,只要她肯见见自己。
差一点就“抓”着她了!邢越旻想着,看着对面的老公房。她住在其中的一间?近在咫尺。邢越旻花了很长时间,躲在窗帘之后,像一只警觉的耗子,观察着对面的楼层。最后他猜测,女人就在五楼的那间小房间里。
邢越旻不敢确认。
夜晚来临,每个家庭都从临街的窗户,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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