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美走了,我独自下楼,感觉事情越来越不对头了。
马师,王瑶?这个女人究竟是谁?我坐在医院门口,久久不愿离开。
可是,直到晚上,她还是没有醒来。
她是老王的女儿?
这会是真的吗?如果她是老王的女儿,那她就应该知道我潜入戚军的团伙之中,她为什么没有告密呢?
老王已死去多日,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呢?
她与我在双旗镇当普查员,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决定回双旗镇一趟。
第二天,我就乘车回到了双旗镇,镇政府已经搬走,领导也换了很多,物是人非。
我找到了原来相熟的镇政府领导,并说明来意。
他帮我找来了档案员,我要找出2000年,我当人口普查员时的登记表。
可是,根本就没有找到,据说,当时的表格太多,录入电脑后都销毁了。
离开镇政府时,我感觉一片茫然。
但是,我并不甘心,我又多方打听,找到了当年的社区主任。
那个主任,如今已是近七十岁的老太太,国家实施小城镇综合改革试点镇后,她住进了楼房。
我敲门时,她已经不认识我了。
我说:“刘主任,我是小齐,您还记得我吗?”
“小齐?有点记不起来了?”
“十年前,我刚到镇政府工作,当时,人口普查,我被分配到您家工作?”
“哦,我想起来了,当时,你才20岁,穿着一件蓝色的袖子上带商标的西服,那还是我帮你用剪子剪去的呢!”
她拉着我的手,仔细打量着我:“小齐,当时,真是难为你了,一个人去普查人口,差点没被狗咬到。”
十年前,我刚到她家时,她凶巴巴,与老公分居十多年,有个已离婚、类似泼妇的女儿,还有一个找不到媳妇,游手好闲的儿子;他们一家对我都不是很友善。
“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王瑶,你知道吗?当时,就在您的社区!”我问她,“王瑶!一个女孩,当时,应该也是二十岁左右。还有,2000年的人口普查底表,您还有吗?我想看一下。”
老太太不说话了。
我想,她可能又忘记了,十年前的表格,她怎么可能还留着呢?
这时,老太太突然走进了里屋,我一个人站在门口,无所适从。
他的儿子走出来了,四十多岁,吸着烟,满脸疲惫,他瞪了我一眼。
我正视着他,“还记得我吗?我是齐枫?”
他点了点头,然后,坐在破旧的沙发上,“你为什么要打听一个死人。”
“死人?”
“那个丫头,都已经死去很多年了。”
老太太出来了,她嘴里念念叨叨,手里还拿着一柱点好的香,对着西方,拜了三拜。
“刘主任,您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想起那个女孩,我就心里难受,她真惨。”
“她怎么了?”
“她死得很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打听她,当时,我记得你是去过她家的。”
“我去过她家?”
“当然,当时,人口普查,只有你负责那个社区,可能你没有留意吧!”
“她是怎么死的?”
“据说是被人害死的,她是外来人员,我对她还是比较了解的。当时,她和她妈妈来到我们社区时,她妈妈天天捡垃圾为生,她没有上学,只是陪她妈妈捡垃圾。她长得那么漂亮,真是太可惜了。后来,她家突然富裕起来了,她们母女有了漂亮的衣服,我不知道她们的钱是从哪儿来的。我开始注意她们两个母女。”
“后来呢?”
“后来,我发现,她们两个总是半夜出去,第二天白天再回来。我问过她妈妈,她妈说她被一个老板看上了。”
“这么说,她结婚了?”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们母女很怪,自从有了钱,她们从来都不出门,就连窗帘都挂得严严实实。你猜,后来怎么了?”
“怎么了?”
“大概过了一个月,她们母女的房间一直锁着,没有人知道她们是在里面,还是在外面。房东也没了主意,就请人把门打开了……”
“之后呢?”
“她妈妈在屋子里上吊死了!”
“那她呢?”
“她也死了,和她妈妈吊在一起。”
“你亲眼所见,她已经死了?”
“当然,那还有假?”
她已经死了?怎么可能,那公安机关抓到的又是谁呢?
我正在疑惑,老太太又说话了:“有一件事,已经埋藏在我心底近十年了。我一直没有和你说起过,我想现在该说出来了。”
“什么事?”
“那个女孩喜欢你!”
“哦?你怎么知道?”
“你去她家普查后,她就喜欢上了你,她妈妈还向我提起过你,想让我帮着过问一下。当时,我一想,她们一个家都是捡垃圾的,你怎么会看上她呢?我也没有征求你的意见,我就告诉她,你不同意,至于原因,我说你没有看上她。”
“那她们母女是什么反应?”
“她妈妈很生气,她也很伤心,她哭了,后来,你去镇政府工作以后,她就被一个老板看上了……”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老板呢?”
“这我还真不清楚,我知道那人很有钱。”
老太太说完,依然继续烧香,念叨着,“你不知道,因为这件事,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做噩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会经常梦见她们母女。我撒谎了,可是,这个谎,却折磨了我这么多年。”
“她们的死与你无关!”
“话是这么说,我总是心里有愧。”老太太说完,自言自语念叨着,“王瑶啊!你安息吧!我已经向齐枫说出真相了,你也该放过我了吧?”
她儿子站起来了,扶着老太太进屋了,关上了门。
我站在门口,不知可否,我准备离开,他却出来了。
他走到我的面前,“我妈说的话,别放在心上。她年纪大了,对以前的事总是耿耿于怀,特别是对于你和王瑶的事,关于她做梦的事,你就不要相信了,连我都不信呢!”
我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他又突然拉住了我,小声说:“也许王瑶没死!”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
他摇了摇头,“她的尸体送走时,突然失踪了。”
“你亲眼所见?”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不能确信,她现在是否真的活着。”
他拉住我,“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又想起这那个女人了?”
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下楼时,我的手机响了,是顾美,“你的马师醒了!”
五 大结局 花豹是谁?
马师?王瑶?我不知道用哪个名字来称呼她。
此时此刻,我站在她的面前。
她脸色苍白,躺在床上,双眼看着棚顶,一言不发,一如当初被抓住的蛇牙。
这时,顾美走了进来,她很神秘,把我叫了出去。
“怎么了?”我问她。
“事情有点棘手,关于花豹的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花豹怎么了?”
“那个男人招供了,他根本就不是花豹,他说他的老大的是花豹,是花豹让他冒充自己的,花豹还承诺,事成之后,会给他家里一笔钱。”
“据我所知,所有的人都没见过花豹。”
“你与戚军相处那么长时间,对于花豹,你怎么想?”
“根据玉香、戚军等人的介绍,花豹是个男人,南方口音,他是个神秘人物,从来不与人见面,他却操控着一切。他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操控着这一切呢?谁也不清楚。”我说。
“据我们掌握的线索,花豹在从事贩毒至少有二十年之久,如果说这个人从三十岁开始贩毒,那么,到现在花豹的年龄至少也在五十岁以上。”
“如果说五十岁以上的人,只有老王和戚军,如果老王是花豹,他不会受林风和戚军的控制,如果戚军是花豹,那他服刑期间,那些毒品交易又是如何完成的呢?这样说来,两个人都没有这种可能。”我相信花豹另有其人。
“当然,我还有关于王瑶最新的情况,不过很离奇。”
“说说看。”
“王瑶是老王的女儿,这也证实了玉静所说的。老王和王瑶住在一起的事实。这样说来,老王的一些事情,王瑶是知道的,特别是花豹曾经支持过老王,给老王提供资金,支持老王,所以,王瑶是一条重要线索。只要王瑶交待问题,事情就明晰了,花豹也就现身了。”
“可是,王瑶会说吗?”
“我试试看。”我转身离开。
“你去哪儿?”顾美叫我。
“我回家一次,找一样东西。”
……
一个小时后,我又来到了医院,来到了王瑶的床上,她依然不理我。
她斜睨了我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王瑶,你看这是什么?”我把木头手机递给了她。
她睁开眼睛,眼神中似乎有了一些柔和的光芒。
“我去找过刘主任,她向我说出了一切……”
王瑶的眼睛凝视着我,眼泪掉了下来。
六 我是花豹
我是垃圾。
我妈妈也是垃圾,只有我爸爸不是,他是高尚的,但他比垃圾还垃圾。
我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就回家和我妈一起捡垃圾。
我不知道我的人生怎么突然变成这副模样。
自从我记事起,就只有我和我妈在一起生活。
我爸生活在黑雾村,那是个阴森恐怖的地方。
他不希望我们卷入他的生活,他要做属于他的事。
他说他是在保护我和妈妈,既使抛弃我们几十年。
他一年半载来看我和妈妈一些,留下钱就走了。
他对外宣称他没有结婚,他是单身,我曾经一度想去黑雾村找他。
我妈妈不让,她说,我们去了,迎接我们的就是死亡。
我和妈妈以捡垃圾为生,我们被人欺负,被人鄙视,被视为垃圾。
我们就这样忍气吞生地活着,活在肮脏的垃圾中。
但是,有一个事实无法掩盖——我很漂亮。
我成为了人们关注的焦点,在高中时,追求我的人不计其数。
可是,没有一个是我能看上眼的。
直到有一天,我遇上了你。
那天,我和妈妈捡垃圾回来,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男孩,胸前有一个红色的证件。
在我的眼里,你是阳光照亮了我的生活。
你是那么一尘不染,我从你的眼睛里,可以看到善良、纯朴和智慧。
我和妈妈进屋,之后,我以换衣服为名,又关上了门。
我又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还洗了一把脸。
我再次打开门时,你依然十分有礼貌的站在那里。
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有礼貌的人。
你问我和妈妈的名字。
我答了。
你又问爸爸的名字,我说他死了。
我随便编了个名字。
后来,你又查看了户口。
如果说,这样仅仅一面,我就喜欢上你了,那有点不实际。
我们第二次见面时,是在镇政府门口。
当时,镇政府门前聚集了很多人,你穿着西服坐在工作台前,你们当时是在搞“四五”普法。
你在发放传单。
我就站在街边,手里拿着袋子。
我呆住了。
我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我要离开。
可是,你已经走了过来。
你似乎没有认出我,你交给我一张传单。
你微笑着。
我低下头。
我走开,你继续发传单。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后来,我和妈妈在回家的路上,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我妈妈。
之后,妈妈又把这事告诉了社区刘主任。
可是,刘主任却一口回绝了。
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她说,你说,我们是垃圾。
那天,我很生气,我哭了。
第二天,我决定不陪妈妈去捡垃圾了。
我迷上了上网,我整天泡在网吧。
我还参加了网友聚会,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起,我是个捡垃圾的。
一次聚会中,一个温文尔雅,身高不到一米七,矮胖,南方口音的男人向我走了过来,他说,他很喜欢我。
那年,我19岁。
后来,我没有告诉妈妈,我就和他走了。
我们去了南方,去了边境,我还去过金三角……我这才知道,他是干大生意的人。
他喜欢我,但我并不喜欢他,我欺骗他,我说我喜欢他。
我们同居了,他说要和我结婚。
我拒绝了。
可是,我却发现,我染上了毒瘾。
那些被毒瘾折磨的日子,因为有你,我才能够坚持下来。
我离不开他了。
我们形影不离,天天厢守,他的身体也每况愈下,不久,他就病倒了。
他得了肾癌。
医生说,他死定了。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有一天夜里,他把我带到了一个房间,他打开一个箱子。
那里面有一本书,书里写有他全部的银行卡帐号和密码以及数不清的人名和电话号码。
那些人名,大部分都是绰号。
我问他,他的绰号叫什么,他说,他叫花豹。
他握住我的手,他说,从今以后,你就是花豹。
……
男人死了。
于是,我成了花豹,每天都会给全国各地的人打电话。
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男人生前每次给别人打电话都用声音转换器。
我也用声音转换器。
这样,我和他转换后的声音就一模一样了。
我控制着一个巨大的贩毒网络。
没有人知道我是谁。
他们只知道花豹。
有一天,当我拔打一个电话时,电话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那是爸爸。
我从南方回到了家,妈妈见到我特别高兴。
从此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出门捡过垃圾。
但我心里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