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翎一生人从未试过象目下那样震撼和糊涂,似乎理性和合乎逻辑的世界在这一刻已冰消瓦解,方才艾玲娜血淋淋地在他怀里玉殒香消,而眼前的现实却象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最奇怪是对方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难道只是一种幻觉?
封翎双脚一软,坐倒在地上,喃喃道:“太空船!不!这只是一个山洞。”
那人柔声道:“你今次的病很重,你用心看吧,太空船外的星空多么美丽。唉!你一定要复原过来,我们才可以继续行程。”
封翎扯发狂叫道:“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只是一个噩梦。”
那人道:“是的!你现在陷进了一个噩梦里,你一定要醒过来。试试你身旁的发动器吧,那可使飞船以超光速飞行。”
封翎望往一侧,只见一块石头。
封翎茫然抓住石头,那人叫道:“不是这样,你要真正当它是发动器才行。”他的声音在洞穴内回音,忽然间天地仅是他的叫声。
封翎不由自主幻想那是发动器,一手抓着,天地剧烈震动起来,整个山洞化成庞大的宇宙飞船内部,布满奇怪的仪器,闪跳着千奇百怪的色彩。眼前是个巨大有若戏院银幕的窗户,窗户外是壮丽无比的星空,飞船正以光速飞行。
封翎向坐在身旁的那人道:“噢!我醒来了。”
——《蝶梦》完——
《换天》
我调节着眼球瞳孔的大小,距离大约四千码外那座宏伟建筑物正门处的情景,立即清晰无误地收在我的视网膜上。
我可以清楚看到高林博士嘴角旁的小痣。他正坐在豪华三排座房车的后座。房车的滤色防弹玻璃对我的视线毫无影响。我感到车重是十二吨,那显示了车身是用夹层的合成金属制成,可抵御榴弹炮和火箭炮的袭击。
政府对他的重视是无庸置疑的。
房车从向旁缩入的大铁门驶进建筑物的围墙里。门旁的名牌子写着“爱恩斯坦研究所”,一个一爱恩斯坦命名的实验室。但我知道。这看似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却将会改写人类的历史,假设我阻止不了的话。
关键人物是高林博士。
这被誉为太阳能之父的超卓科学巨匠,正从事另一项绝对保密的计划,假若成功了,新人类就会出现。
我知道他一定会成功的。今次我来这里就是要制止他。
我闭上眼睛,精神凝聚在房车上。
我感到房车继续移动,转到建筑物的后面,停了下来,却没有人下车。
忽然车身又移动起来,往前驶去,我感到车身没进地里。
“轰!”我放射出的追踪感应电波被关上的铅门切断。
我醒悟到车子驶进了地下室去。实验室一定深藏在能抵御核武器攻击的地下保护室内。
我张开眼睛,从这十六楼的酒店房间,可俯瞰阳光漫天的城市景色。
但这三天来,我只凝望着眼前这歌德式的宏伟研究院建筑物。
支撑整幢建筑物的八条参天圆柱,在阳光下闪闪生辉,令我想到背负在我身上的人类使命。
今天,也是我第一次看到高林博士。
我离开房间,步入设在大堂的酒吧。
几束眼光投射在我身上。我知道来自餐厅的几位女侍应,三天前我第一次入住这酒店,她们便对我大感兴趣。
我找了个僻静的台子坐下。一个娇小玲珑,笑脸如花的女侍应蝴蝶般飘过来。我刚要开口,她笑道:“一瓶矿泉水。”她将矿泉水摆在我的面前,又放下一个盛满冰块的高脚杯。
她迷你裙下的大腿浑圆均匀,充沛了青春的气息。
她开了瓶盖,满满给我倒了一杯。冰块浮了起来,晶莹通透。
女侍应笑道:“不要告诉我你的晚餐只是一瓶矿泉水。”
我道:“我的食物是水、阳光和空气。我是不懂说谎的。”
她笑道:“那你不是植物吗?幸好你的脚还未变成树根,仍可四处走动。”
我仰头深深望进她眼里,她明显呆了一呆,脉搏由原本每分钟七十五下升至九十二下。我还探测到她的心在叫道:“噢!他终于望我了。”
我收回目光,拿起杯,大大喝了一口。冰水进入胃里,立时被胃壁吸收。
今天只要再喝十二品脱水,当可维持十天八天。我要好好控制份量,水分过多会影响我的能力。
她俯身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参加联合国明天举行的世界科研大会吗?你看来像个不苟言笑的学者,除了年轻了一点外。”
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眼睛一亮道:“我叫安妮。”
我感到电流潮水涌过大地般流过她的神经,这就是这时代人的性冲动了。看来我有足够的吸引力,令她泛起爱的涟漪。
她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我今晚七点下班。”脚步轻盈地跑开去。其他的女侍应都露出羡慕的神色。我可以读出她们的思想,不过这只是一种能量的浪费,我这几天还有很多事要做,一定要好好珍惜所剩无几的能量。
离开了酒吧,步出酒店大堂,几乎同一时间,我的心灵泛起被人窥视的感觉。
我集中精神,思感延伸出去,脑中升起一幅清晰的图象:对面街毫不起眼的一辆小型运货车上,装载了电子仪器,正在拍摄我的一举一动。
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只顾转左往市中心走去。这时是黄昏时分,街灯都亮了起来,行人众多。
不过,我知道身后的其中之一人,是针对我而来的跟踪者。他们很难瞒过我精神的感应。只要他们将心神集中在我身上,我脑中的感应神经会立即感应出来。
一条街还未走完,他们已换了三个不同的人跟踪我,使我知道对方非常重视我。
我估计他们应是中情局的人,为了保护高林博士代号“换天计划”的工作,可说是不遗余力。
我漫步而行,街上的行人都频频对我行注目礼,对这我一点也不奇怪,因为我无论身材样貌气度都和人类理想中的人物吻合无间,就象活生生的完人。
我走进一间百货公司,内里琳琅满目的货品对我一点吸引力也没有,因为我并不需要它们。
事实上,除了阳光、空气和水外,我什么也不需要,包括身上这套衣服,穿上它只是权宜的伪装,方便进行阻止“换天行动”的使命。
我侧脸望她,她瘦削的脸庞露出迷醉的神色。我读到她心中脚道:“天!这世界竟有这样完善无暇的男子。”
我这才注意到我来到了女装部,难怪她有这样的想法,于是答道:“我只是四处看看。“转身往来路走去。
失望的脑电波从背后射来,由我的脊椎神经送入大脑,我读到身后那女售货员的思维正不忿地道:“他为什么连笑容也吝啬?”
对不起!我并不懂得笑。
我走出百货公司,闭上眼睛,脑神经立时切进空气中各种波段的频率去。有警方的传讯,的士台的无线电,电台电视台的讯号波,私人的通讯网络。可是,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我已捕捉到追踪者的通讯波段。
“点子正从百货公司出来。他什么也没有买,只和女售货员说了一句话。”
“他虽然非常英俊,可是却扮作冷冰冰的,一丝笑容也没有。”这声音是女子,显示女性看人的角度。
“噢!他现在闭着眼站在百货公司的大门前干什么?”
我睁开眼睛,停止了收听跟踪的音讯,往酒店走回去。
当我回到房间,我又走到窗口旁,将精神往外延伸,很快我便在爱恩斯坦研究院一个窗内找到我要找的东西——一副二十四小时不停拍摄四周环境的多镜头全天候摄象器。
这就是暴露了我行藏、使我招引注意的东西。
不过,以后我倒要反过来好好利用它。
正是它不停监察和拍摄着四周的环境,我在酒店十六楼这房间内对研究所的窥视已被它拍进镜头里。
这一刻肯定中情局已通过我的酒店登记,彻查我的身份,可是我一点也不担心。他们将会发现我是德国来的一名刚毕业的大学生,身家清白。要制造一个这样的身份,在我来说是易如反掌。
“铃。。。。。。”
我的精神扩展至门外,“看”到那名叫安妮的女侍应紧张地站在门前。我看看手表,是七时三十分。她下了班后定是等了我半小时,最后鼓起勇气来找我。
我默然不动。
她再按门铃,我读到她神经中荡漾着焦躁和自卑自怜。那在我是非常新奇的感觉。
安妮再多按一次门铃后,怅然走了。
我来到房内的沙发坐下,心灵四处搜寻,很快在惜售间里和床下发现了窃听器。中情局的人行动迅速,效率相当不错。
我闭上眼睛,调节着身体运作的机能,精神和意识进入静止的状态。
今天,是联合国举行世界科研大会的揭幕日,也是我计划中要采取第一步行动的日子。
我离开酒店跑到附近公园内的露天餐厅坐了下来,要了一瓶水。一路上都有不同的人远远跟着我。他们伪装成各式各样的人,例如拖着狗儿的老妇、流浪汉、晨运客等。却没有人能瞒过我的感应神经。
阳光洒射下来,能量从毛孔传进我的身体内,我的心脏象电池般将太阳能储存起来。不到半小时,身内的太阳能已相当于整个城市七小时的耗电量。
我比常人大一倍的肺叶,大量吸收氧气,气体和血细胞混融起来,传进脑部的细胞,另我的思感神经跳跃着生命和力量。我的灵觉在神经系统的每个部分巡查,观看着它们的运作。
这是我每天一次的例行运动和检查。
忽地心中一动,猛然张开眼来。
一位苗条修长的美女盈盈立在我面前,友善地笑道:“我可以坐下来吗?”
我的思感延伸出去,抚摸了她的心灵一下,只觉得重门深锁。除非我加强能量,否则休想闯进她的神经里。不过,那也回对她的神经造成永久的损害。
她是个受过训练隐藏心事的人,甚至能瞒过这时代的测谎器。
我可推断她是个专门对付我的间谍。
她皱眉道:“不欢迎我吗?”
我以一贯冷然的语调道:“坐下吧!你要什么饮品?”
她要了杯黑咖啡,递一张名片给我,我接过手中一看,上面写着她的名字“菲惠”,是一间广告公司的公关经理。这只是她伪装的身份。
她甜甜地笑道:“有没有兴趣做广告片的男主角?”
我深深望她一眼,感到她在我的注视下脑波混乱地扰攘了一番,显示她的不安。
她道:“你有很好的开麦拉脸孔,不加入娱乐事业,是很大的浪费。”
我淡淡道:“对不起,我没有兴趣。”
她对我斩钉截铁的回答呆了一呆。以她的美丽,确是令男人很难对她如此决绝。可是在我来说,美和丑一丁点分别也没有,重要的是脑内的神经世界,那才是人的真正本质。
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站起身来道:“我有事要办,先行一步了。”
她显然感到被伤害,尖叫道:“你一向是这样对待别人吗?”
我将一张十元面额的钞票摊在台上,道:“我有更重要的事等待着我。”
当我走远至离开她二十多码时,还清楚感到她的脑电波激烈地投射到我背上,足见她恨我入骨。
我穿过公园的树林。
身后并没有跟踪,不过对方将在公园的另一出口守侯我。以他们的庞大力量,当然不怕我会飞出他们的指隙。
可是,我正要这样做,因为我还要混进十一时揭幕的世界科研大会里去。
我潜入树林茂密处,思感向四面八方伸展。当肯定我离开了所有观察我的视线后,我的精神运聚起来,集中到脚下的泥土里,钻进泥土的分子结构里。在千分之五秒的时间内,脚下的泥土蒸汽般溶解,我的身体迅速沉进泥土里去。不一刻,整个人藏进泥里。
没进泥土后,四周的泥土覆盖过来,生命的力量在我身体内澎湃着,自给自足的空气在体内循环流转。我停止了呼吸,心神进入停止的等待状态。
不到三十分钟,头顶上的地面布满了脚步声和人声。
菲惠的声音在左方二十码处响起道:“没有理由会让他走掉的,每个出口都有人等着这怪人。”
另一把较苍老的声音道:“怪人?”
菲惠冷冷道:“一个只喝水,在房间内可以坐在沙发上不作声十个小时,对女人全无半点兴趣的男人,不是怪人是什么?”
另一男声道:“现在最紧要的事是把他找回来。。。。。。”声音逐渐远去。
十时零五分,在泥土中藏了两个小时后,我往地面上升了起来。将泥屑从我身上排离后,我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十时三十分我抵达联合国大门外,来自各地衣冠楚楚的科学精英,陆续到场,准备参加十一时正揭幕的科研盛会。
我大步往会议厅的入口走去。
入口处有一组警卫,检查参与者挂在襟上入场名牌,登记身份和例行检查。这些毕生致力科研的学者如遭伤害,那是人类负担不起的损失。
我一边走,精神逐渐凝聚起来。
当轮到我进入会场时,我将脑能释放出去,同一时间侵进到警卫和登记人员的视觉神经里去。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