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知道那些飞机是从哪儿来的吗?”玛丽问。坐在指挥桌前的杰夫耸耸肩,摇了摇头,关掉了哀号的警报器。现在引擎的声音更大了。哨所的泰瑞打来了电话:“飞机是喷气式的,两座位,纵向排列,看不太清,好像现在每架飞机里都只有一个人。他们肯定是在绕着我们飞行,所有人保持戒备。”那两架飞机绕着房子又飞了一圈儿,这次距离地面只有一百码左右的距离。
守在正面的托德说:“嘿,等等,他们好像正在准备降落的样子。没错,现在他们要着陆了,就在前面的马路上。”那两架飞机先后降落在农舍前的直路上。托德很吃惊,发现这种飞机需要的降落距离很短,很快就完全停下了。那两架飞机看起来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一架深绿,一架棕色。托德听到发动机在轰鸣,飞机慢慢滑行到了农场大门口。都停在门口之后,发动机关闭了。两位飞行员掀开机舱门,摘掉了耳机,所有动作都整齐划一。一高一矮两个人分别跳下飞机,他们都穿着迷彩作战服与褐色皮靴。
托德大声喊,以便所有人都能听见:“他们穿着迷彩服,但是不像正规军。你们听说过附近谁拥有轻型飞机吗?”没有人回答。托德想了一想,又说:“嘿,还记得吗?丹跟我说过,伊安·多伊尔参加过飞行俱乐部。真希望丹在这里,他肯定看过伊安飞机的照片。他说那小东西看起来挺精神,好像还说起过就是两个座位的。”
“你说的这个伊安,是什么人啊?”罗丝问。
玛丽回答:“托德和丹大学时的一个朋友。已婚,有一个女儿。那架飞机上可能是他,也可能他们全家都到了。”
十分钟过去了,在经历了重重检验之后,托德和伊安·多伊尔终于拥抱在一起。“哇!好长时间不见了!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说来话长,托德。简单地说,就是我们仓皇逃离,背后是一片枪林弹雨。我们原来的据点被摧毁了,所以只好暂时撤退一你知道,为了回头再教训他们——我们飞来的路上,在博韦尔好好打听了一番,不过找到你的地方还不是太困难。”
托德细细打量伊安背后的飞机,看到机翼根部印着“试验机”字样。他很坚决地说:“别的事儿你可以回头慢慢跟我讲,先跟我说说这两架超轻型飞机是怎么来的。这东西看着真不错。”
伊安转身扶着深绿色飞机的机身说:“首先呢,严格来讲,这不能算是超轻型飞机,虽然设计方面有些相似之处。法律上,这种飞机被归类为轻型试验机种。这两架都是拉荣公司的‘星条旗’飞机,我的这架是花将近三万美元买的,来自得克萨斯州博尔格市的制造厂。那是一九九八年的事儿,我用桑波本汽车把它装进拖车拉回家的。‘星条旗’机型配有不少标准设备,比如双控制系统、I无线电、电打火启动、电制动、三种机翼状态、电子扫描和完备的目视飞航仪器。我还给这架加装了GPS卫星定位导航仪和动态静音耳机。这可以算是穷人的通用飞行器了,但在法律上,它还是属于轻型试验机,重量已经超过联邦空管局的超轻型飞机标准了。
“由于驾驶舱密闭,这种飞机也是最适合远途飞行的试验机种之一。事实上,有人曾驾驶类似型号的拉荣飞机从伦敦一直飞到北京,还写了一本书回顾自己的旅程。我想你们一定知道,超轻型飞机和轻型试验飞机的主要优点就是省油和起降距离短——经常不超过二百英尺——还有悬停速度很慢。这种‘星条旗’飞机自重只有四百磅左右。这类小飞机的另一大优点,就是可用的燃料范围广,各种型号的汽油,低至八十五号辛烷汽油都可以用,我估计,它们烧乙醇或甲醇都能起飞。好在,我还没有落魄到必须做那样的尝试。”
伊安转向身边那位三十五岁左右、棕色面孔的漂亮女士,说道:“抱歉啊,我有点儿忘乎所以了。这是我妻子布兰卡,我以前给你写信的时候提到过她。咱们两个从大学毕业就没再见过面了,所以你们还是初次见面。
那位穿着数字图案迷彩服的美女伸出手来,托德紧紧握住,轻声说:“幸会。”布兰卡声音柔柔的,带点儿异国声调:“非常高兴见到您,格雷先生。”
“你可能还记得我邮件里说过的事。我是驻防在洪都拉斯的时候认识布兰卡的。”伊安说,“那时候我年少轻狂,还只是个空军中尉,入伍训练刚毕业没多久。当时布兰卡是德古斯加巴军事基地的平民雇员,已经获得了单引擎飞机的驾驶执照。我们绝对算得上是一见钟情。还记得吗,亲爱的?”布兰卡微笑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轻轻点了点头。
伊安指着另一架飞机说:“布兰卡那架拉荣飞机是我们换来的,就在股市刚崩盘的时候,原来的主人是凤凰城地铁飞行俱乐部的一位老先生。他买这架飞机的时候,买的是全套配件,他说自己花了将近两年的业余时间,才把这飞机组装起来,最终组装完成是在一九九九年。这架飞机的发动机行驶里程非常短,跟我一样,他这架飞机平时也放在拖车里。换他这架飞机的时候,我给了他我的斯登步枪,一部消音器,好多弹匣,还有一千发9毫米口径子弹。我觉得他也没吃亏,不用登记又有消音器的自动步枪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那时候我们都已经看清形势了,知道彼此都需要些什么。我需要更多的运力,他需要更多火力。我问他为什么不离开凤凰城,他说他老婆哪儿都不想去。他们在自己家房子住了一辈子,离不开。因为没办法撤离,他用不着那架飞机,不过肯定需要一把威力强大的枪来自卫。”
伊安走向机身后段,灵活地从机翼下面转过去,继续说:“星条旗机型的巡航速度刚好超过一百二十公里每小时,对轻型实验飞机来说算是不错了。当然,这跟F16比起来,慢得像爬一样,但是我喜欢。驾驶舱的布局有点像鹞式战斗机,只不过不完全是电子控制的。这种机型配用的是八十五马力赫斯F30发动机,这种发动机很棒,转起来的时候耗油很少。马力开到百分之八十五,每小时耗油量却只有五加仑。这两架飞机的构造基本上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螺旋桨。我那架飞机的螺旋桨是四片桨叶,布兰卡的那架形式更古老一些,只有三片桨叶。
“赫斯发动机功能很强劲,在乘坐一人的标准情况下,飞机的爬升速度可以达到每分钟两千五百英尺,不过装的东西多了,像现在这样,爬升速度就会慢很多。飞机的标注载重上限是五百磅,恐怕我们离开普雷斯科特的时候就超重了。因为负重过多,那座机场的海拔位置也太高,我们助跑了很远才飞起来,至少按照轻型实验飞机的标准,算很长了吧。幸运的是,当时我们有一大段直路可以起飞。”
布兰卡焦急地四顾,问道:“有没有什么地方让我们停放飞机,而且不会让人偷走?”
玛丽回答:“我们可以把它们放到安德森一家的大干草仓库里,沿这条路走就到了。那座仓库很干燥,有一面墙是完全敞开的,为了方便开新荷兰牌收割机进去,也就是整个房子只有三面墙。那座农场没人了,主人允许我们使用他们的地盘。不用担心,飞机如果存进干草仓尽头,根本就没人能看见。而且,我们设在山上的LPOP监视哨还可以看到那座仓库。”
“什么叫LPOP啊?”布兰卡好奇地问。
“抱歉,布兰卡,我们说话老喜欢用这些缩略词,而且不是你熟悉的那些空军辞令。LPOP是陆军用的缩略语,表示视听哨位。”玛丽指着附近的山头说,“其实不过是在地上挖个洞而已,如果你仔细看,可以看到它的位置,就在这旁边的山顶上。那个位置视野很好,白天的时候可以看清周围的区域,晚上的时候可以监听周围的动静。”
把飞机移入干草仓库只花了几分钟时间。他们可以开动飞机,一直接近到距离入口二十英尺的地方,从那儿开始,就要用手推进去了。进去的时候,飞机三十英尺的机翼两端刚好还有一英尺的空间。推进飞机的时候,玛丽问:“你们有多少油箱?不加油的情况下,最多可以飞多远?”
伊安指着机身后排座位的方向说:“最初,星条旗机型在百分之八十马力的情况下,只能飞三百二十英里。这个主油箱容量是十四点五加仑,但我给两架飞机都加装了辅助油箱,它们并没有和主燃油系统直接相连。我取了个巧,在前排加装了配有超长输油管的手动油泵,想把备用燃油注入主油箱的话,只要拿起油泵开始摇就行了。这让我们的巡航里程增加到了四百八十英里,中间不用降落加油。这是我们满载时的航程,如果轻装上阵,也许可以飞出五百五十英里。”
伊安的飞机停在仓库尽头,机头距离墙壁不到一英尺。他挤过机头,走到飞机另一边,继续说:“他们现在的负担已经轻了不少了,因为我们燃油所剩不多,又拿了不少东西出来换取燃油。”他用食指敲了敲飞机上的汽油桶,“我有几个这样的五加仑汽油桶,可以塞在后座位上,但现在也几乎都是空的了。除了一点儿衣服、睡袋、工具和航空图之外,飞机上大多数重量都是燃油、机油、武器、饮水和速食——全都是必需品。现在我们两架飞机加起来,带的燃油已经不到八十加仑了。”
玛丽应声说:“别担心这个,我们还有四百加仑加过稳定剂的优质无铅汽油呢。它们最多也就还能保存一到两年,所以用光了也无所谓。我记得好像都是九十二号汽油,搞不清了,回头问泰瑞,她掌管我们这儿的所有物资,只不过现在她在担任警戒。”
第二架飞机也推进仓库之后,托德说:“别担心你们的装备,我们下午开车过来,把东西都拉回农场去。”
离开飞机之前,伊安用一把扳手卸下了两架飞机的机鼻,把它们埋在仓库入口附近的干草堆里。“飞机离开了它们不可能走远。”他说。回农场的路上,伊安把他的MAC10步枪扛在肩上,布兰卡也这样带着她的折叠型迷你14。托德看他们没带备用弹匣,顿时感到很失望。他暗自记下这一点,留待以后指正。
路上,布兰卡对民军成员们彼此相距五码的行进方式感到费解。“你们互相距离那么远干什么?”她笑着问。
“习惯了,”玛丽说,“如果遭到伏击,自己人相距越近,就越危险。”回格雷农场的路上,大家聊得很投机。到家之后,罗丝为大家端上了提前供应的午饭,有生的胡萝卜,抹花生酱的苹果片,还有鲜烤面包。吃午饭的时候,伊安和布兰卡开始讲述他们的经历。玛丽把TRC500通话开关打开,这样站岗的泰瑞也可以听到这边的讲述。
伊安一边吃面包,一边说:“我们第五十六战斗机群当时正轮换到沙特。我们机群是在危机之前两年才从战略预备队转成作战部队的,我加入的时候,部队转到一线才几个月的时间。总之,国内开始乱的时候,我还在鲁克空军基地,因为我负责机群的设备维护,需要留在国内处理一些例行文件。同时我还得参加一个非常白痴的培训课程,叫什么‘空勤部队注意力不集中及性骚扰问题研究’。这白痴课程居然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我接到的命令,是十一月底到沙特跟部队会合。
“然后,暴乱真的开始了,上边命令所有近距离打击机群回到美国本土。白宫的某些白痴肯定是在做梦,我们的机群被安排在佛罗里达州的赫尔伯特空军基地。荒谬绝伦,F16和A10飞机用来对付街头劫匪?绝对大材小用!这之后,我再也没听说我们部队的消息。我自己的这点事儿就已经够操心的了——比如说为我和布兰卡两个人找饮用水。”
“你的女儿呢?”玛丽问。
伊安的脸上愁云密布,他千涩地说:“琳达没能坚持过来,她五年前就死了。当时她在底特律,那是她每年六个星期去看望爷爷奶奶的时间,也是她第一次独自乘坐商业航班。布兰卡当时想留在家里放松一下,画画,上网。我们在家自己教育她,所以琳达没有什么学期假期之类。布兰卡和琳达喜欢秋季去密歇根,那里秋天的景色很美。”伊安低头看着地面,接着说:“当我们意识到情况严重性的时候,大多数航班都已经取消,少数没有停飞的航班都被订满了。回想起来,当时我最应该做的就是孤注一掷,劫持一架法尔考D型飞机去接她。但是当时,我还很保守地认为,骚乱不会持续多久,也许根本就不会扩展到底特律郊区。我还以为,就算情况进一步恶化,父亲收藏的枪支也足够应付任何闯入街区的匪徒。可是我错了。父亲的一位邻居逃出了底特律,她后来打电话告诉我,说匪徒们被我爸打死了几个之后气急败坏,烧毁了他们的房子,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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