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轮流看管水缸的方案确实让大家安心了许多,如果没有那个意外的话。
所谓的意外就是意料之外,破坏正常秩序并引起混乱的那些事情,比如一个大活人的突然失踪。
陈杰克的失踪是Miss朱最先发现的。她睡了一觉,爬起来的时候,情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急得又哭又闹,四处寻找,可是找了许久也不见。最后还是童童在水面上发现了陈杰克的衣服。陈杰克的衣服和鞋子一整套地漂在水面上,可他的人却并不在衣服里。
“你杀了他!一定是你杀了他!” 悲痛之余,Miss朱把矛头指向了之前和陈杰克有冲突的方勇,“你说过的,要把他扔到海里喂鱼!”
“我是这么说过!不!我是说如果他再偷水的话,我会把他扔到海里喂鱼!”方勇急得大叫,“再说了,现在只看见了他的衣服,还没有看见他的人!如果他只是把衣服脱掉扔进了水里呢?”
“你胡说!平白无故的他怎么可能把衣服脱掉?肯定是你!你已经把他推下海了!” Miss朱抓着方勇的衣领,使劲地拉着,脸上肌肉抽动,狰狞得可怕。
方勇当然不甘心被Miss朱指责,他也顾不得别人会不会误会,死命地拽着Miss朱不肯松手。两人随即扭打在了一起。
“你们别动手啊,有话好好说。”看见两人大动干戈,高也忙上来劝架。
两人却没有听他的话,反而越扯越凶。
Miss朱以前练过摔跤,方勇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没有几下,她便把方勇狠狠地推到了地上。
事情的转折也就发生在那个时候,当方勇踉跄着倒在地上的时候,只听见“砰”的一声,一个形状奇特的矿泉水瓶从他身后滚了出来。
看见那个矿泉水瓶,Miss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她突然捡起了那个矿泉水瓶,歇斯底里地对方勇大叫了起来:“是杰克的水瓶!你这个骗子!你还敢说杰克不是你杀的?”
方勇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他急切地辩解道:“不!不!我不知道那个瓶子是哪里来的!”
然而,这番急迫而又毫无根据的说辞在旁人看来,只不过是一些苍白无力的狡辩。大家交头接耳了一阵,都站在了Miss朱这一边。
“骗子!”
“杀人狂!”
“凶手!”
方勇的脸憋得通红,急忙解释道:“不是!我真的不知道那个瓶子是哪里来的,你们要相信我啊!”
方勇的辩解对他此刻的处境非但一点儿帮助也没有,反而被看做了心虚的狡辩!大家更加愤怒了。马上就有人站出来要揍方勇。要不是闻南和商海帆拦着,恐怕方勇就这么被大家打死了也不无可能。
“好了!”一旁的高也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提高了声量,才压制了众人的怒火,“现在看来,方勇确实有杀死陈杰克的嫌疑。不过仅仅是嫌疑!我提议,在确定他的罪行之前,先把他看管起来。如果我们找到实质性的证据证明陈杰克确实是他杀的,到了那个时候大家再来集体决定怎么处理他,怎么样?”
高也的提议立刻引来了众人的议论。他趁热打铁地说:“在现实社会中,警察如果抓到了犯罪嫌疑人,一定也是先收监候审,然后再定罪。我们现在的处境虽然有些特殊,但我们却可以沿用现实社会中的一些合理的方法和程序来处理纠纷。毕竟这些东西是我们这些人已经认可的,不是吗?”
“我同意!”闻南最先支持了高也的提议。他也觉得因为一次简单的冲突和一个矿泉水瓶就把方勇定为凶手,实在是太草率,他想再调查一下这次事件。
“我也同意!”一直沉默不语的费思明也对高也表示了支持。
他们两人表态后,甄雪和商海帆也支持了高也。
高也的话本来就有说服力,再加上目前在人群中威望极高的商海帆和闻南的支持,高也的提议马上就得到了全票支持。
在高也的建议下,方勇被捆绑之后,关进了放水缸的船舱,由看管水缸的人代为监管。
黑夜还是白天,这并不重要。对于身处在幽灵船上的十六——不,现在是十五个人来说,睁着眼睛的时间就是昼,而闭上眼睛的时间就是夜。
此刻,十五个人中,十一个人都在闭目睡眠。剩下的四个人中,方勇因为背负着杀人嫌疑而被绑在了水缸旁边,高也则在一旁看管着他和水缸,至于另外的两个人——闻南和甄雪,则在小声地谈论着陈杰克失踪的事情。
“我觉得方勇并没有说谎。”闻南把手枕在脑后,轻轻地说。
“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还记得高也今天说服大家的时候说的那段话吗?”
甄雪点点头。
“老实说,高也的话提醒了我。我们现在虽然身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海洞里,但我们却仍然可以用现实世界中的方法和程序来办事。”闻南转过头来,看着甄雪,“如果现在我们没有被困在这艘幽灵船上,而是在现实社会中,发生了方勇的案子,你会认为他是凶手吗?”
“大概不会吧!”甄雪思索了一阵,坦率地回答。
“说说你的理由!”
“首先,大家普遍怀疑方勇是因为他和陈杰克早先时候发生过冲突。但我的理解却恰恰相反。两人之间的冲突明显是方勇占了上风,他没有理由在得势之后还对陈杰克不利吧?这也太不合情理了!”
“说得有理,继续。”
“如果说方勇是为了抢陈杰克的矿泉水瓶而杀死他的,那就更说不过去了。方勇和陈杰克早先就发生过冲突了,谁都看得出来,陈杰克只是绣花枕头一包草,空有满身的肌肉,却根本不是方勇的对手。方勇想要那个矿泉水瓶只要抢过来就行了,根本不用杀人吧?”
“有没有可能是方勇在抢水的时候失手把陈杰克杀死了?”
“好吧,就算方勇真的在抢水的时候失手将陈杰克打死,并将他抛尸于水上,那么他为什么要留着陈杰克的矿泉水瓶呢?我觉得这太不合情理了。如果是我,我要么会把陈杰克的水喝完再把瓶子丢了;要么就是把瓶子里的水倒出来,装进我自己的瓶子里。总之,我肯定不会留着陈杰克的瓶子。这样做实在是太危险了,搞不好就会被人发现。就像方勇一样。”
甄雪顿了顿,接着说,“而且陈杰克现在到底是不是死了,也还不能妄下定论。毕竟,我们只看见了他的衣服,并没有看见他的尸体……”
“等等!”话到此处,闻南突然打断了甄雪,“你说到只看见了衣服,没有看见尸首,倒让我想起了一个东西!你还记得在‘艾玲’号上出现过的血降吗?”
闻南的话如一记猛鞭打入了甄雪的脑海。她震惊得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那个凶手也在这艘船上?”
“唉……”闻南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自从登上了这艘幽灵船,我就总有种强烈的感觉。我感觉他也在这里,在船上的这些人中间。”
又是一记猛鞭打来,甄雪不由得感叹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糟糕了!那个人的手段不是常人能应付的,我们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该死!”闻南低咒了一声,“如果萧凌虚在这里那该多好!”
提及萧凌虚,两人的心口不约而同地一扯。之前,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两人被接踵而来的麻烦包围着,似乎已经暂时忘记了这个陪伴了他们近三个月的名字。如今,当闻南在不经意间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两人的心间就像有一个旧伤口被揭开了一般,流出了疼痛的脓水。
萧凌虚你在哪里?甄雪和闻南无声地问着,感觉他们牵挂的那个人就像这海洞的出口一样,似乎永远也找不到了。泪水模糊了甄雪的视线,愁云爬上了闻南的眉间,而那个谜一样的男人,他的生死,仍然是个谜。
就在闻南和甄雪伤感万分的时候,他们身旁忽然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两人抬头望去,发现商海帆正蹑手蹑脚地走过他们身边。
“你起来干什么?”闻南突然的问话把费思明吵醒了。他在半梦半醒之间骂了他几句。
商海帆小声地替闻南赔了几声不是,然后他转向闻南和甄雪,悄声说道:“我起来方便。你们呢?怎么还不睡?”
“就睡了。”闻南回了他一句,拉着甄雪躺了下来。他可不想自己和甄雪的对话让别人听见。真凶很可能就混在船上的这些人中间,商海帆也脱不了嫌疑!
商海帆见闻南不想理他,也不多问,赶紧办自己的事情去了。
很快,梦境访问了所有人。
4
甄雪站在船舱口。在她的下面是一条狭窄的楼梯,楼梯口坐着一个男人。
他的刘海很长,遮住了半边脸,再加上光线不明,甄雪一时看不清他的面孔。他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地下,两只脚奇怪地盘交在一起。
“你是谁?怎么坐在这里?”甄雪问他。
男人没有说话,沉默地坐在那里,就像一块石头。
甄雪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她缓缓地步下了阶梯,走向他。
“嗯——”男人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闷哼,就像野兽的咆哮。
甄雪战抖了一下,全身上下立刻起了一阵寒意。她感觉她全身的汗毛全都在男人的那声低咆中站立了起来。
甄雪惊惶不安地看着那个男人的侧脸。感觉他的面孔看起来好像很熟悉,她忍不住走到了男人的身边,拽住了他的胳臂,想把他拉起来,看看他的脸。
“你到底是谁?”
甄雪扯了扯男人的胳臂。她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男人却突然倒在了地上,身上像喷泉一样哗哗地流了大量的鲜血。
震惊像一把大锤,将甄雪钉在了原地。有那么几十秒的时间,她就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黏稠的液体喷洒在地上。她的瞳孔里瞬间便塞满了猩红的颜色。
然后,过了那几十秒。恐惧立刻像飓风一样席卷了她的心,摧毁了她所有的理智。她的手脚一下子就软了。她像张白纸一样软软地落在了地上。
“救我……救救我……”眼前的男人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好像正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痛苦的人用尽了全力才发出的呼救。
甄雪愣愣地看向了男人,这才发现他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满了一股一股的血液,那些血液就像寄生的植物一样缠住了他的身体,好像要将他拖入某个暗无天日的深渊。
“救我……”男人苦苦哀求。他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虽然甄雪一直无法看清他的脸,但她有一种感觉,她认识那个人。
“快!把手给我!” 甄雪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男人的手。
一阵刺骨的冰冷瞬间传遍了甄雪的全身,男人的手指冷得就像放在冰柜里的尸体。甄雪“啊”地惊叫了一声,手不由地往回一缩。男人的手就这样从她的掌中滑落了出去。
“救我!”男人绝望地叫着,将手伸向了甄雪。
甄雪紧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手再次伸向了他。
就在这时,只听见 “咣当——”一声巨声,甄雪的梦境被无情地赶走了。
她惶恐地睁开了眼睛,还没有缓过神来,又一声尖叫传了过来,比刚才那声巨响还要惊人。
“怎么回事儿?”这阵刺耳的响声把所有人都吵醒了。大家全都爬了起来,往巨响发出的地方望去。
当众人反应过来声音传出来的地方是放置水缸的船舱时,顿时炸开了锅。大家还以为是有人偷水,马上怒气冲冲地赶了过去。
可是当他们愤懑地拉开了船舱门时,却看见装水的水缸已经报废了,清水白白地流了一地,高也躺在水中,满头都是血。他的脑袋好像被什么东西打中了,脸上的表情扭曲而惶恐,就像戴着一张恐怖的面具。
而另外一个本该出现在现场的人此刻却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一根孤单的绳子,像一条死去的小蛇一样躺在地上。
众人赶紧将高也救了起来。甄雪对他实施了必要的急救后,他终于清醒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高先生?方勇呢?”甄雪撕下礼服上的一片布帮高也包扎伤口。她的问题显然代表了大家的心声。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高也,等待着他的回答。
高也捂着流血的头说:“大家去睡觉后,我一直守着方勇和水缸,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后半夜,不,应该说大家睡了很久以后,我突然听见费先生大声骂了几句脏话。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走上甲板看了看。没想到费先生只是在说梦话。我放下心来,走回船舱,却发现方勇不见了。我感到十分奇怪,就走到绑他的那个地方看了看。我刚弯下身子,脑袋上就突然挨了一下。之后我就昏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大家就都在这里了。”
高也说话的时候,闻南将现场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只见他在一个地方蹲了许久,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过他并没有明说,而是走过来问高也:“高先生,你能不能试着回想一下,从你听见费先生的说话声,到你被打昏这中间大概经过了多长时间?”
“这个……”高也回忆了一下,说,“应该是非常短的一段时间,不超过五分钟吧。没有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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