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杰啧啧嘴巴:“这也太夸张了吧。”
“谁知道呢。你我都不懂化学,老陈说提炼尼古丁是有机化学,难度很高,其他几样都是无机化学,像金属钠,似乎通过电解我们吃饭的食盐也能得到。凶手连高纯度尼古丁都弄出来了,其他几样他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也不是不可能。”
林杰无奈道:“好吧,我这边只能尽力去查了,希望这凶手不是个太勤快的人。”
“对了,上次找市局技术人员修复监控画面的事,进展怎么样?”
“他们说今天能把图像交给我们,虽然不是太清晰,但也能辨认出车辆的号牌。等拿到了我们马上着手去查。只要凶手不是第二天才把车子开出去,排查的范围不大。”
王格东点点头,道:“第二天也是有可能的,但我们只要查江小兵进入安乐路前的几分钟,到第二天六点开进安乐路的车子。”
林杰好奇问:“为什么你判断是在这期间的?如果凶手在第二天晚些时候才开车运尸的也是有可能的呀?”
王格东摇摇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这一回我是要你查这期间开进安乐路的车子,而不是开出安乐路的车子。”
“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如果查开出安乐路的车子,确实如你说的,凶手有可能在第二天更晚的时候,把车子开出安乐路。但查开进安乐路的车子就不同了。凶手用车运走江小兵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凶手看到江小兵开始朝安乐路方向走后,凶手同伙先开车进入安乐路等着,随后胖子跟踪江小兵进入杀人。第二种,胖子在杀死江小兵后,把他临时藏在安乐路上的某个隐蔽处,或垃圾桶,或用遮掩物挡住。在此之后,胖子或同伙开车再次来到安乐路,运走尸体。如果是第一种情况,要查江小兵进入安乐路前几分钟内,进入安乐路的车辆。第二种情况,第二天早上六点开始天就亮了,路上行人增多,如果此时还没运走尸体,那么凶手把尸体装上车就很容易被目击者看到了。所以,不管哪种情况,只要查天亮前进入安乐路的车辆即可!”
林杰连连点头,王格东的分析非常有道理,用车运走尸体只有这两种可能,所以只要调查这期间进入安乐路的车辆,凶手一定在其中!
他道:“之前做过统计,我记得从案发时到第二天早上天亮前,经过安乐路的大概有五六十辆车子,也就是说,只要把这些车子都调查一遍,凶手一定是里面中的一个!”
“恩,不过这工作也挺难的,毕竟案子过去好多天了,车上当时留下线索痕迹,现在肯定也处理光了。就算上门去查,光靠嘴巴问,凶手也不可能直接告诉你们他就是凶手。恩……这样吧,你们调查每辆车前,顺便把车主的身份也查一下,看看是否有从事过化工行业的经历,如果有,哼哼,那就更靠谱了。当然,格外关照车主中体型像那个胖子的。”
林杰离开后,王格东笑了笑,凶手啊凶手,虽然你没露过面,可你直接暴露了作案动机,这下迟早要揪出你来了。
此时王格东显然没想到,江平虽然是直接打死何建生,毁了何家的元凶。凶手想做的,远远不是只惩治江平一家。
第三十章
王丽琴母子一起被害,凶手分文未拿,却毁了江家三百万的“事迹”很快传遍了。
这案子警方当然想保密,但哪保得了密。
江平生前是范长根的狗腿子,一个狠角色。平时最爱抓黄赌毒,被他逮到必须交罚款,否则就关上十天半个月。罚款从不开单据,但你要配合交了罚款,马上就能大步走出派出所。
一些社会人员由于平时对他奉承得好,出了事也很关照,每回都象征性关几天算了,当地老百姓对他是深恶痛觉。
他儿子也是学校里的有名混混,被江小兵骚扰的学生告知家长后,家长三天两头告学校,告派出所。
当然了,家长里有些也是有权势的,捅到县里,王格东知道后也曾一度要抓这小子教他如何做人,但每每被范长根家族的关系网劝阻。江小兵没触犯过刑法,又未成年,平时收保护费,欺负学生这种事,王格东这副局长的身份还真没法把他怎么样。
王丽琴也是镇上有名的得意人物,为人刻薄,仗着江平的身份,出门在外很是嚣张。有回逛街和店家起了争执,直接打电话就了一帮社会人员把店砸了。店主在他们的淫威下,半分不敢声张,一肚子苦水自己咽。
包括江平夫妇的亲属,各个嚣张跋扈。
现在一家满门死个精光,留下的遗产少了一半,江家气势顿萎,再也不敢张扬。当地老百姓全部鼓掌称快,各个都争当免费的宣传员,没几天时间,这个案子传遍了大街小巷。
当然,传得最神的,还是凶手从头到尾没露面,就在多名警队神枪手的狙击枪下把人杀了,把钱毁了。不少迷信的人纷纷说这是城隍菩萨显灵,江家坏事做尽,小鬼收人了。
另一头,徐增愁眉不展。
他从公安朋友处听了整个案子的描述,他心里期望着陈进就此收手,警察还没掌握他的犯罪事实前,逃回美国,这样警察接下去的调查,也很难对他构成威胁。但他知道,陈进从来没做过半件违法的事,甚至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陈进打架,像一个从来都是合法公民的家伙,一旦开始疯狂,只会是愈加疯狂。
他早晚会落网的。
徐增对这一点并不怀疑。
他虽然仗着自己的知识技术,不露面就杀了人毁了钱,可这不也直接把犯罪动机暴露了吗?不光犯罪动机,也把他的化工背景曝光了。
警察迟早要关注他了。
不过如果陈进真的落网,自己会不会也被他拖累进去?陈进犯的是枪毙大案,一旦落网必死无疑,没必要拖累自己,但难保呀,警局里面的那套手段,徐增一清二楚,想起都汗毛直立,这不是陈进想不招就能不招的。
如果供出自己是……某种意义上的帮凶,后果很可怕!
要不要现在就向公安举报是陈进干的?可这样一来,自己是知情人兼某种意义上的“帮凶”不就显然了?为什么之前不举报,等案发事情闹大了才举报?自己前途也算毁了。
但现在不举报,等将来陈进落网后呢,自己能推脱一干二净吗?觉得陈进只是在开玩笑,自己根本没想到他真会去犯罪,所以也没料到江家的案子真是他干的。
真事情可真够棘手的。
正当徐增坐在办公室里左右踟蹰,电话响起,一看是刑侦队的林杰,接起打招呼道:“林队,你好啊。”
“徐科,你现在在单位吗?”
“在啊,什么事,又有新案卷?”
“不不,也没什么大事,就想过来跟你聊聊一些东西,你这边现在方便吗?”
徐增顿时心头一惊,不是为工作的事,聊一些东西?这么快就找上自己,不可能吧?只好强行定住,道:“好的,我今天手上没什么工作。”
“好的,那我过会儿就到你们单位见。”
挂完电话后,徐增心神不定,林杰这几天一定是在忙于江家案子的事,来找自己聊些东西,肯定也是跟江家案子有关的。
难道陈进这么快就被锁定目标了?
不会吧。
待会儿该怎么说呢?
我算知情人吗?
知情个屁!他马上把自己这想法否决。
没错,陈进和我是多年的同学,算得上发小的朋友。可他要杀人,会事先跟我这检察院的人说?就算他真跟我说了,他还没杀人,我难道要举报他有这想法?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我跟他十年没见面,就算我知道王丽琴母子被害的事,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会猜到是他干的?
几秒钟的功夫里,他就想好了全套说辞,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如果陈进你真被盯上了,我显然救不了你的,我只能自保逃脱干系,你可不要怪我不讲义气啊。
他又想起了中学那回被拖拉机收保护费,陈进喊他快跑,他就不讲义气地一个人跑了。
事情总在轮回,现在又是一样的遭遇?
他叹了口气,舌头发干,倒了杯水喝下。
十分钟后,林杰到了检察院,徐增和他常有业务往来,私交不错,带他到旁边一间小会议室里,客气地招待着。
林杰客套一番后,就开门见山说了:“江平老婆和儿子被杀的事你知道吧?”
徐增点点头:“当然,这事谁不知道?”
林杰笑了笑,道:“你对这事怎么看?”
怎么看?徐增心头一紧,握了握水杯,道:“咱们这是算私底下聊,还是怎么样?”
“当然是私底下聊,你不要见怪,我这就是了解下情况。”
“为什么找我?”
“听说你和甘佳宁是大学校友,这些年也有点来往吧。这案子我们老大判断跟何家有关。”
徐增故作惊讶道:“你们该不会怀疑我杀了人吧?”
林杰忙笑着否认:“怎么会呢,实话说,杀江平妻儿的家伙,是仇杀,而且用了不少化工的技术,所以老大推测凶手是甘佳宁熟人,你是甘佳宁朋友,所以来了解一下她的人际关系。”
“哦……原来是这样。”徐增稍微放下心,道,“既然咱们俩是私下聊,那我也抛开我身份的立场,我只能说杀得好。”
林杰微微一愣,随即尴尬地笑笑:“你这说法跟我老大简直一模一样。”
“哦?王局也这么看?”
林杰道:“说实在话,我心里也在说杀得好,你也知道,看看他们派出所那帮人多肥啊,普通协警都比我们刑警队的活得好。我们常年累月辛苦破案,他们抓点黄赌毒,哼。不过说归说,案子还是要破。这次凶手用的化工技术非常专业,甘佳宁又是化学系出身,我们老大怀疑这凶手是甘佳宁的熟人,替她报仇来的。”
徐增笑着道:“幸亏我是学法律的,压根不懂化学这么高深的学科。要不然,我住在这县城,又是甘佳宁的校友兼熟人,岂不是第一个要怀疑我?哈哈。”
林杰道:“情况就是这样,你跟甘佳宁熟,帮我想想,哪几个人和她关系好,又是搞化工的。”
徐增无奈道:“这我还真不太清楚,我和她们系过去读大学时认识一些,现在都过去十多年了,据我知道,他们系在金县的就甘佳宁一个吧,其他人都天南地北的,这些年我没什么联系,实在想不起来。”
“甘佳宁结婚前,做了几年的化工研究工作,你知道吗?”
“知道一些。”
“她工作中有什么特别要好的人,或者是爱恋她的人?”
“我只认识几个她们系的人,而且这些年几乎都没联系了,她工作的情况跟我完全不搭嘎,我更不会知道了。”
林杰抿抿嘴,怀疑地看了看徐增,又问了句:“你真不知道?”
徐增一愣,果断道:“实在不记得了,如果以后想起来,我一定马上打电话给你。”
林杰又打量他一下,只能无奈客套几句,离开了。
第三十一章
“老大,案发后到第二天天亮前经过安乐路的五十多辆车子,每个车主的档案都调出来查过,只有一个当过化工厂的销售,其他人都没有与化工有关的经历,我们初步派人跟每个车主聊了,没发现可疑的。体型像胖子的人大概有四五个,但仔细对比发现身高等情况不符合。”
怎么一个都没有?王格东闭着嘴,心中思量着。
江小兵一定是车子运出去的,既然胖子不是这些车主中的一人,那么现在可以断定胖子是有同伙的。而这个同伙,就是这五十多人中的一个,对方隐藏的很好,光靠民警问是问不出结果的。
林杰继续汇报:“另外周边县市的化学品销售点也走访过了,单子上的几样东西,基本都是学校和科研单位买的,近期没有出现私人大量购买的记录。不过凶手有没有可能就是学校或科研单位的人,就没法判断了。”
王格东点点头:“这个查起来确实有难度,凶手无论是私人,还是通过单位名义购买,一次性买一堆的金属钠,可能性很低。哎,估计又是凶手自己炼出来的。对了,最重要的甘佳宁人际关系查得怎么样?”
林杰面露苦色:“他们都不太配合。”
王格东不解:“谁不配合?”
“甘佳宁过去的同学朋友。我们先从浙大拿到当年她同学的联系方式,电话打过去说明身份后,对方反应都很冷淡,清一色说不清楚,和甘佳宁不熟。”
“哦?甘佳宁读书时人缘不太好?”
“不,我们后来了解了到,甘佳宁性格开朗,当时和同学间的关系普遍融洽。我们反复套话,总算大致弄明白了,原来他们同学在网上有个群,虽然毕业多年,也常在网上联系。原本甘佳宁自杀后,他们同学全部很悲愤。江家母子死后,这案子马上在他们同学间传开,全部说杀得好。所以我估计是这个原因,他们不愿意配合我们警方调查。”
“这也怪不了他们。假如你的好朋友被人弄死,后来那户人家又被人杀了满门,你当然也不希望警察抓到凶手。我想这案子从他们同学口中,总能探出不少信息,光电话里问,怕他们确实不会配合。恩……这样吧,这事还需要上门直接找到他们同学谈,警察找上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