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神医谷并不是没有人闯过,但谁都知道神医谷满谷是毒,闯神医谷者饶是仙人都逃不过那护谷的毒。
她自然也逃不过,她带来的人诚然也没有一个逃过的。
可她却成功了。
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闯谷之后有“收获”的人。
犹记得当时她和她带着的那些人都中了毒,她带来的人早就痛得晕厥过去,可她却白着一张小脸忍着痛将匕首架在他脖颈上,强硬地要求爹解毒并出手救人。
现在,他似乎都还能感觉到那时贴在他身上的娇小身躯因为疼痛而轻颤。
后来,爹解了她和她带来的人身上的毒,也答应她出手救人。
可她却不肯放他,将他强掳到天下第一庄,说治好了病人才能放过他。
呵呵,原来,她那时候便那么谨慎那么阴险。(3-U-W-W)
墨容心中苦笑。
“要救之人,就是他?”绯色皱眉。
“嗯,是他。”墨容点点头:“兰倾阕……我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如同上等的美玉一般的男子,温润优雅却独对她一人暖暖的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才是走进歌儿心中的第一人,只不过……他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了。”
她那时候虽然也是一副年幼老成的模样,但却比起现在幼稚上许多。
因为,那时候的她会很火爆的发脾气会耍任性还经常蛮不讲理……只有兰倾阕能让她收起别扭地收起性子。
后来,兰倾阕莫名其妙地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
那一段时间的她,冷得让人心惊。
即便那时他还在心中“恨”她将他掳来,但见到她那双冷得如同冰冻三尺的眼眸之时却仍旧由心底生出一丝惧意。
再后来,她眸中的冰冷虽然消退了,但却很少在她脸上看到强烈的情绪,那些任性仿佛一夕之间都从她身上消失了,对什么事情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淡然得仿佛天塌下来也与她无关。
“第一人啊?”绯色轻喃,凤眸中的光芒明灭不定:“我去会会那个第一人。”说着,便要转身。
“绯色!”墨容叫住绯色:“不要乱来。”
“……”绯色挑挑眉。
墨容将挑选好的药材放到一个碟碗中:“他离去的这么些年来,没有人在歌儿面前提起他,或许是大家忘记了还有他这么一个人,也或许……是大家都明白……他,是歌儿的禁忌。”
“我不会乱来。”绯色耸耸肩:“对她心中有的人,我何时乱来过?”说完,便转身抬步。
墨容看着绯色的背影,无奈一笑。
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么?
即便这乌,是自己心中的刺也能忍受……
……
白凤歌坐在书房之中,手中握着一卷竹简,目光也放在竹筒之上。
但那焦距发散的星眸却透露出她此刻根本就没有将竹简上的内容看在眼里,而是在挂羊头卖狗肉的发呆!
一阵敲门声响了许久之后,白凤歌才回过神,将手中的竹简摊平,放在身前:“进来。”
“庄主。”商管家恭敬地向白凤歌走来,躬身行礼。
“嗯,何事?”
“有一个小哥持着庄主的令牌找到属下,属下将他安排在客苑。”
“哦。”白凤歌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儿。”
“……”闻言,商管家皱了皱眉,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赫然便是白凤歌交给兰倾阕的随从的那块,双手捧着令牌递到白凤歌身前:“庄主,这是您的庄主令。”
“哦。”白凤歌一脸平静地接过令牌,放进怀中:“商管家,谢谢。”
闻言,商管家心中轻叹:“庄主,下次莫要这般了,庄主令若是落入有心人手中,那必将是大患啊!”当那个黑衣男子持着庄主令找到他的时候,他差点吓得腿软。
几番交谈之后才套出事情原委。
他不知道那位黑衣男子口中的公子是谁,但却知道庄主将庄主令交给一个陌生人是一件多么惊险的事情!
天下第一庄庄主的庄主令,便是号令武林所有正派力量的令牌!
还好那个黑衣男子似乎不知这是庄主令,又或许没有起歹心,不然的话……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嗯,知道了。”白凤歌垂下眼眸。
她当时竟然心乱至此……
庄主令的重要性她不是不知道,可却将它交给了兰倾阕的那个随从……
怎会这般?
怎会是这般?
“唉。”商管家叹息。
庄主这次的失误是从来未曾出现过的啊!
那黑衣男子口中的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庄主犯下这么大的一个失误?
能让庄主如此心神不宁的人,他知道的就只有绯色公子、墨容公子和老爷……其余人……
墨容公子,对了!墨容公子那里刚才有话传给庄主!
想到这事儿,商管家拍了拍额头,对着白凤歌道:“庄主,刚才墨容公子派人传话,让庄主过去竹苑一趟。”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嗯,我知道了。”白凤歌点点头。
墨容此时让她过去,除了兰倾阕的事,她想不到其他的了。
待商管家离去之后,白凤歌闭上眼。
到底要不要去……
兰倾阕……兰倾阕……兰倾阕……
许久之后,白凤歌轻叹一声,睁开眼,起身向竹苑而去。
……
“兰公子,你可别怪我啊,丫头没放话,你便不能走。”绯色斜躺在竹榻上,睨着坐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兰倾阕道。
没错,那人被他给点了穴。
唔,这可不是他小心眼儿地想要教训情敌,而是某人醒来之后便要离开,好说歹说就是不听,无奈之下,他才勉强出手点了某人的穴。
呃,好吧,他承认他是有趁机教训情敌的心思……所以,在点穴的时候,他故意戳得很大力!
“这位公子,劳驾解开穴道,兰某实在不便久留此地。”刚才醒来的时候,那如同谪仙一般的公子告诉他这里是天下第一庄,而他是被小乖带来的……
天下第一庄……小乖……
他不能留在这里。
“丫……”绯色正要开口,白凤歌的嗓音便冷冷地传来:“既然这么不想留,那时又为何会那么没用地晕倒?”
白凤歌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门口,冷眼看着床上那熟悉又觉得陌生的容颜。
不便久留此地?
呵!
此地是有猛虎蛇蝎还是凶兽恶鬼?
“小乖……”日思夜想的人儿又出现在眼前,兰倾阕那琥珀色的眼眸中除了她再无其他。
“丫头~”绯色一见白凤歌,如同狗见了骨头,立即从竹榻上起身,扑上去缠在她身上:“古人常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人家却认为半日不见都如隔三秋了。”撒娇的口吻从一个大男人口中说出来,非但没有做作恶心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心都融化了。
白凤歌转眸看着绯色,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星眸却转暖了:“滚开。”真肉麻!
“没良心的丫头……”绯色面露委屈,弱弱地反抗,但大手却在白凤歌腰间作怪。
啧,摸起来真舒服啊!
“色鬼!”白凤歌一巴掌就要拍在绯色的大手上。
可绯色的手上似乎长了眼睛,在白凤歌巴掌拍来的那一瞬,手掌一翻,伸手握住白凤歌的柔荑。
乍一看上去,白凤歌仿佛就是自己伸手塞进他掌中一般。
绯色凤眸中笑意大盛,戏谑地瞅着白凤歌:“丫头,这么想牵我的手啊?”说着,将白凤歌的手一放,整个人退到她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有人再看呢,你不害羞我还害羞呢。”
眼角的余光在兰倾阕那略显苍白的俊脸上一瞥而逝。
收放的尺度,他一向拿捏得很准。
这次也不例外。
小小的给那个“第一人”一个下马威,虽然很想再把这下马威下狠一点,但他可没忘记“第一人”现在还是病号,心绪不能波动得太厉害。
闻言,白凤歌放弃要收拾绯色的打算,看向兰倾阕,暂不追究绯色的恶意调戏之罪。
看了紧紧地凝视着她,琥珀色的瞳眸中盈溢着些许落寞的兰倾阕一眼,白凤歌转过头看绯色:“容呢?”
“配药去了。”绯色答道,然后又踱步到竹榻前,斜躺下,右手撑着头:“留我在这里看着兰公子。”瞧,他看得多好!动都动不了了。
闻言,白凤歌转过身,走到兰倾阕身前,伸手替他解开穴道,但却没说一句话。
他的身子,不适合长久封穴。
“小乖,你和他……”兰倾阕目光落在绯色身上,眸中的落寞有加深的迹象。
“……师叔,他叫绯色魅罂,是我的心爱之人。”白凤歌沉默一瞬,淡淡道。
心爱之人!
兰倾阕闻言,整个人愣住,脸色愈加苍白。
而绯色也猛然抬起头,愣了一瞬之后,凤眸中绽放出无限光芒,看着白凤歌的目光温柔得让人心悸。
能从她口中听到如此肯定的话,他什么都愿意给她,虽然不知道他还能给她什么……但还是有一种什么都愿意给她的冲动。
“看来,我回来得不是时候。”伴随这冷清的嗓音,墨容清俊的身影缓缓出现,黑眸放在白凤歌的背影上,死死地盯着,仿佛要盯出两个窟窿。
“……”白凤歌嘴角僵硬地抽搐了两下,额头上有冷汗溢出。
回来得真是时候!
盯着如芒在背的压力,白凤歌转过身,看着墨容:“呵呵,容。”
“……”墨容撇开眼,不看她,然后抬步走到床边,将手中的药丸递给兰倾阕:“这是参丹,虽不能根治心疾但却能减缓心疾发作。”
“呵呵……”心情大好的笑声不受控制地从绯色口中溢出,那妖冶邪魅的俊脸如同吃了蜜糖一般甜得腻人。
可此刻露出这腻人的表情发出这种爽心的笑声,无疑是往自己身上捅刀子!
果不其然,白凤歌狠狠地向绯色瞪去,墨容冷冷的向绯色瞥去,就连兰倾阕都一副幽怨地模样淡淡地看着他。
“……”绯色吞了吞口水,赶紧拼命压抑心中乱跳的幸福因子,可再怎么拼命压抑,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凤眸中的欢愉还是忍不住聚集。
“哼!”墨容冷哼一声,然后转身欲走。
“容!”白凤歌拉住墨容的手臂:“……你也是我的心爱之人。”犹豫半晌,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是的,她的心爱之人。
她要大声地说出来!
两个如此优秀的男人,为了她聚在一起,她怎能连开口对他们说爱的勇气都没有?
比起他们的付出和隐忍,他们对她的要求太少了,少到她都心疼。
闻言,墨容黑眸转暖,刚要说话。
“咳咳……”兰倾阕被刚放进口中的参丹一噎,咳嗽不止,一张苍白的俊脸因为剧烈的咳嗽泛上了红色。
白凤歌转过身,星眸中一闪而逝的复杂之色快得让人几乎抓不住。
兰倾阕抬起头,便见到白凤歌眸中的复杂一瞬即逝,勉强对白凤歌扯出一个笑容:“小乖,我很高兴。”她能找到两个如此优秀的心爱之人,他是真的高兴,可是他却也明白自己笑得有多么的牵强和落寞。
那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孩似乎刚才还在他耳边霸道地命令着。
她说:“兰倾阕,你以后要每天做饭给我吃。”
她说:“兰倾阕,这里的女人十五岁便及笄对不对?你等我七年,我及笄了就嫁给你。不过你可不许被人给染指了,给我守身如玉!知不知道?”
她说:“兰倾阕,不许你离开我!”
她说:“兰倾阕,你不许生病!”
她说:“兰倾阕,你不许躲我!”……
她说了好多好多,他全都记得……
他每日都会在脑海中回忆她的音容笑貌,回忆她说过的每一句话,生怕会忘记分毫……因为她的一切对他来说都那么珍贵,分毫都是他舍弃不起的。
可现在……那个说及笄了便要嫁他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身边有爱她的人了……
他……很高兴……
虽然心是痛的,但真的很高兴。
白凤歌皱眉:“兰倾阕,你知不知道你哭得很难看?”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他眼中的落寞她不是没有看见。
可是,是他自己离开的啊!
不声不响地便离开了……
在她决定将全部真心交给他的时候,他该死的就那么离开了!
他以为他是在演《再别康桥》么?
就连《再别康桥》,人家都还要招一招手挥一挥袖作别西天的云彩什么的。
而他呢?什么话都没有一句,什么前奏也不给一个,就那么果决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满心期待地在小山坡上等着他来找她,可结果是什么?
结果是她站在山坡上不眠不休地等了三天三夜,不知是因为饿还是因为体力不支,昏了过去……如若不是那个老顽童找到她将她救回来,她又岂会活到现在?
既然她给出的爱他弃之如敝履,那她收回便是!
决心将他忘记,决心当作从来没有遇见过兰倾阕此人!
她将他存在的痕迹一点点磨灭……这世上,真的仿佛没有兰倾阕这个人一般……
兰倾阕闻言一愣,抬手触碰自己的脸颊。
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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