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李若的话,说:“这炁道运气之术,必须自体运转,想以外力辅助,恐怕是不太可能。小说中的那些以内力替人疗伤,其实皆为虚构,每人体内都有一气绕脉,各人气脉不尽相同,自疗尚可,若是想以气替人疗伤祛毒,恐怕会导致伤者经脉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妈的,难道那所谓的‘六医归元,破毒生息’,都是假话么?什么若要进墓,必须六族后人齐入,也不过是一句谎言而已。”常空无却是发起火来。不过他这么一吵,我却是一下子受到了启发,想起了之前带着的那六味药:钻地风、猫须草、仙茅、川芎、苍术、麻仁。这六味药,当初是写在从刘氏族人那得来的地图之上,虽然经过我的研究,却并未发现这六味药材有任何不寻常之处。然而有备无患,我也带了一些入山,可是一直也未派上用场。
常空无的这番话,却是一下子提醒了我,这五运六气,若是我推测无误的话,是指这天路上的六种难关,而地图上所提的,却恰恰是六种药材,这未免让我产生了联想。
我急忙翻出药材,好在药材一直没有遗失,而且也并未被寒水浸湿。我仔细地看了看这六味药材,闭上眼睛,细细地想了想药书中所载。片刻,我眉头舒缓开来,微笑起来。
邓修文见状,便知道我是有了办法,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发现?”我睁开眼睛,胸有成竹地说:“若是我的推测没有错的话,这六气之难,是有了应对之法。”
我的话无疑是给现在已经陷入低潮的众人带来了一丝希望。常空无似乎不太相信,有些狐疑地问道:“哦?之前你不还是说仅仅靠你的道医无法解除此寒毒么?”我点了点头,说:“一直以来,我们确实是过于紧张了,这天路的危险,的确是防不胜防,而刘伯温留下的那句话却又是意思过于模糊,加上接连而至的打击和挫折,反而让我们一时乱了手脚。其实静下来想一想,也许有些东西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复杂。”
“钻地风、猫须草、仙茅、川芎、苍术、麻仁……”邓修文喃喃自语道,忽然,她似乎也像是发现了什么,说:“难道,你的意思是?”“没错,这六味药材,正是对应着六气之症。钻地风乃风气之属,猫须草对应寒气,仙茅对应暑气,川芎乃湿性,苍术属于燥性,麻仁属火性。风、寒、暑、湿、燥、火,这六种乃是气候学中所谓的六气,而在正常情况下,称为‘六气’。‘六气’一般不会导致发病。但是此六种因素在身体内外的太过与不及称为‘六淫’,能导致身体发病,亦称‘六元’。我们现在遭遇的寒气入体,正是因为六淫过剩,寒气积淤体内,若是我没有想错的话,地图上所记这六味药材,恐怕就是六气的破解之法。”
邓修文眉头轻蹙,说:“你所说的的确很有道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反正这几味药材也没有什么逆性,不会对人体造成多大的伤害。”李若盘膝坐在一块大石上,有些痛苦地拍了拍膝盖,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以身试药吧。我可受不了这寒毒了,再这样下去,就算我能出得了此谷,恐怕也要变成废人了。”
众人没有反对,因为在场都是学医之人,个中利害心中了然,人体关节经脉与肺腑脾脏不同,一旦被寒气或是毒气所侵蚀,就是日后解毒,也必然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这就如同民间很多人被冻伤之后,会旧疾暗藏,日后会反复发作,折磨一生。
常空无“哼”了一声,说:“这样也好,毕竟带着一些累赘,我们也无法行动方便。”我瞪了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是要逞口舌之利。李若说道:“按你这么说的话,猫须草对应寒气,那么我来试试这猫须草,是否有效。”
一直没有开口的李默然忽然开口说道:“你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五行六气,相生相克,你是寒气入体,再服用寒性的猫须草,我看你是想死得更快了吧。”“没错。”我接着说道,“从药性上来看,暑、燥、火三性的药材,应该都可以克制这寒毒。但是既然古图上只记有这六味药材,那么想必每种药材是对应克制六气之一的。这次进山,我所带之量也不多,若是我们服错了,后面若再遇到麻烦,恐怕就是束手无策了。”
说到药材,在场最了解的恐怕就是我和李默然了,其他人虽然也对中药有所了解,但是仅仅是浮面之术,真的到了这种时候,相信他们也是没了主意。我想了想,对李默然说:“不知道默然兄有何见解?”李默然沉思了一下,徐徐道来:“虽然我入的是毒医一道,可是归根到底,也是脱离不了中药。在我国,中药一开始就被称作‘毒药’。《周礼·天官》记载:‘医师掌医之政,聚毒药以供医事。’《类经·卷十四》指出:‘凡可避邪安正者,皆可称之为毒药。’中医中所谓的毒药,其实也就是指中药。中药毒性与西方毒药不同,单单一种中药,难以称之为剧毒之药,多种药材搭配,悖行五行阴阳,便可产生各种奇异的毒性。就如断肠草,虽有剧毒,但是却可解情花之毒,也就是白色曼陀罗。中医的解毒之说,其实也就是用五行相克理论,来抑制毒性。单一五行属性的毒药,仅仅需要相克五行,便可以轻松化解,可是药材混合之后,便产生了复杂的变化,一药双五行三五行都是常见之事,破解起来就变得更加困难起来。至于我们所中的寒毒,五行属水,这六气中的太阳寒水,又是最纯粹的水行。我想这三味火性的药材中,符合土行的,恐怕只有一种吧?”
李默然果然不愧是毒医传人,他一语点中了要害所在,令我眼前一亮。“照你这么说的话,这三味药材中,符合条件的,的确只有一种,那就是仙茅!”我有些兴奋地说。
我们二人虽然心中明了,得出了最后的结论,但是冯白等人却是一头雾水。邓修文有些疑惑地问:“这三味药材并不罕见,百姓之中也时常用到,在我看来,皆是可以驱寒活血之药,你们是如何认定解毒之药便是这仙茅的?”
我微微地笑了笑,说:“麻仁,乃大麻种子的仁,可榨油入药。苍术,入药多是茎枝部分,而唯有这仙茅,乃是根部入药,又名独茅根。根部,乃是药材接触土气最多的部分,所以克制这太阳寒水寒毒的,必然就是这仙茅了!仙茅,辛,温,有微毒,根部阴干曝干皆可入药,可治心腹冷痛、腰脚冷痹、痈疽、瘰疬、阳虚冷泻、腰膝风冷,筋骨痿痹。”
听我这么一解释,众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李若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就试试这仙茅吧。”我从袋中取出了晒干的仙茅根,小心地用器具磨成粉末,交给了李若。李若取出了些净水,将粉末和水吞服了下去。
“怎么样?”我也有些紧张,毕竟这一切只是推论,到底这古图上记载的这六味药材,是否对这六气之毒有效,我们谁也不敢保证。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盯着李若。我也在心中暗暗思索,万一失败了,还有什么办法能挽回局面。
过了片刻,只见李若非但没有任何异状,反而开始慢慢地舒缓起了手脚。李若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啊!这太阳寒水的毒看似厉害,竟然被这样一味常见的药材克制了!这古中药学,的确是奇妙无比!”
众人这才算是舒了一口气,我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了下来,于是急忙取出剩下的一点仙茅,交给李默然和邓修文,让他们一并服下了。果然,和李若之前一样,不消片刻,二人的气色便好转起来,四肢也渐渐地恢复了正常。就在他们三人调整恢复的时候,趁雨停的时间,常空无和冯白便出去打探情况,防止再遇到魏振的偷袭。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相信魏振是个仅仅中了些尸气便能丧命的人。
邓修文三人终于恢复了正常,而常空无和冯白也回来了。两人也算是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我们离那个山丘,已经不远了。但是冯白却忽然说道:“这处石堆,应该是当年墓葬的取石之处,毕竟古人入葬,都会做些石雕篆刻之类的随土入墓,可是我刚才在外面,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听冯白这么说,我便留下正在调理的邓修文等人,随着冯白和常空无一起走了出去。这地下不可思议的事情层出不穷,也是让我们渐渐地有些习惯了,既然冯白说有些奇怪的东西,那么我想还是有必要去看一看。
我随着冯白在乱石堆中穿行了片刻,来到了一片较为空旷的地方。这里地上布满了碎石,粗略一看,似乎是一些石料的边角。我抬起身问道:“这有何奇怪的?这里应该是当年墓葬之前做石工的地方吧。”冯白没有回答我,而是弯下身子,在地上的碎石中翻拣起来。不一会,他从碎石中翻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举到了我的面前。
我接过石块,细细地端详起来。这是一块石雕的残片,似乎是从一块极大的完整石雕上切割下来的,石头上雕刻的是一个人的侧脸,从眉目上看,雕刻的人像年纪不大,侧脸清秀,耳廓鲜明,面颊削瘦,颇有一番儒气。我接着问道:“这?莫非是朱元璋给他儿子刻的石像所留下的?有何奇怪之处?”
冯白摇了摇头,说:“这个墓里面到底葬的是谁,我们到现在不也没个准,不是么?此墓对外宣称是朱元璋为其儿子鲁王所建之墓,虽然到目前来看,以及我们的推断,这墓中可能葬的是朱元璋的真身,但是他又将他的儿子葬到何处去了?”“这墓里这么大,快赶得上一个镇子大小了,难道葬两个人还嫌挤么?”常空无插话道。
冯白无奈地看了看他,说:“这怎么可能,自古以来,君王之家,就没有父子合葬一说。据说从风水上来看,若是皇家父子同葬,则龙气互冲,反而会坏了根脉——也就是龙脉。”“也许朱元璋是鸠占鹊巢吧,不过是借他儿子的名义为自己建的墓。”我思索了一下,说道。“要是这样的话自然最好。”冯白点点头,“如果这不是朱元璋的墓的话,我们这趟岂不是白忙活了?”
“应该不会。”我说,“既然是刘伯温所留之图指引,而且之前那魏振口中也证实了,这里应该就是货真价实的朱元璋皇陵。”“其实让我奇怪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个东西。”冯白将我引到一处大石旁,指了指石壁,说道。
我抬头望去,这块巨石上草草地刻着几幅类似壁画的东西。这我倒是知道,自古以来,皇陵之中多刻有壁画,用来描述所葬之人的生平事迹,虽然后有帛书记载随葬,但是壁画这种震撼人心并且歌功颂德的东西,很多皇帝还是一直延续了下来。墓葬刻制壁画之前,工匠们往往会先用废石草刻一番,权当练手。眼前的巨石上所刻之画,应该就是这样留下的底稿。
我细细地看了起来。这上面一共刻有三幅壁画。第一幅是一个年轻男子,坐在一个硕大的炼丹炉前,似乎是在炼制丹药。如果按史书中所记,想必这就是那酷爱炼丹修仙的鲁王了吧。第二幅画上,画的还是这个年轻人,不过是在一个疑似皇殿的地方,居坐龙椅之上,身前匍匐着一群类似官员之人。我摇了摇头,却是有些奇怪,这鲁王并未登基过,而这一看便是百官上朝图,不知道此图是何意。我没有继续想,接着看了下去。这第三幅画却更是奇怪,上面画的是这个年轻人站在一个桌案之前,周围站着几个同样年轻的人,这几个人与之前那些匍匐的人不同,个个刻画出了正脸,皆是眉宇轩昂,气度不凡。要知道皇族的壁画中,除了主人之外,其他的画中人物,都不会刻画出脸面的。
冯白适时地将刚才的那个石块递了过来,说:“若是我没看错的话,这个残缺的侧脸像,便是这画中之人。”我心中一沉,扫了那石块一眼。果然没错,这石雕和壁画上的,是同一个人。
冯白叹了口气,说:“这就是我最担心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朱元璋长相极丑,民间传说其脸上有三十六颗麻子,一副马脸猪嘴之相。虽然有些夸张,但是却也说明了这朱元璋的长相如何,不然他当年也不会怒杀画师了。但是这幅壁画上的人个个样貌俊美,纵然是美化皇帝,也不会与现实差距如此之大,所以,我怀疑我们此行的目标,似乎是出了差错。”
我沉默了片刻,说:“既然已经来了,我们也没有退路了,照目前的情况看来,我们想出去,实在是比进来要难得多。而且既然魏振口中都说这里就是朱元璋的暗陵——他掌握的情况,要比我们多得多——我想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
“我还是很担心之前魏振所说的话,他说这是个布了千年的大局,我们都是入局之人,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隐藏了什么惊天的秘密呢?”冯白有些担心。我叹了口气,说:“无论是什么样的局,我想这里应该也是这个局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