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摇摇头,说潘子这属于丘脑与大脑功能的紊乱,目前看也不属于器质性病变。
我一下懵了,这大夫说的太专业了,我没听懂。大夫看我不吱声了,他又解释一句,说潘子这病,往俗了说,就是精神病的前兆。
这下我是明白了,但也傻眼了,我心说这咋办,精神病这东西还不好治呢,潘子真摊上这病还咋做任务?警方总不能让一个疯疯癫癫的人去挖线索吧?
大夫又给我推荐一个人,说当地的五福精神病院里有个专家,对这类疾病很有研究,他让我去那里碰碰运气。
我是个挺谨慎的人,被大夫这么说,我也没盲目的相信,我听说过,有些医生的医德不好,总会夸大病情、过度治疗啥的,我怕眼前这大夫也是托儿,他把潘子诓到精神病院,他借机收点回扣啥的。
我先去走廊里给李峰挂了一个电话,把潘子的情况说给他听,他是我们顶头上司,我问问他的意见比较妥当些。
李峰听我说完,竟也提出跟值班大夫一样的建议,尤其他还说,那精神病的专家他也有所耳闻,医技不错。
我没法子了,既然都这么建议,那我只能带潘子去看看了。不过这都后半夜了,我怕去早了人家不开门,就又跟潘子在附属医院的走廊里坐着熬到了天亮。
这个五福精神病院在郊区,说白了是当地唯一一家收留精神病人的地方,等我把潘子带去后,就有护士专门带我们去了一个房间,她说专家一会才来,让我们在这等,她还给潘子挂了水,让潘子能好受一些。
我心里有种莫名的烦躁,我看潘子挂上水后,竟能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我就合计趁这段期间出去走走,散散心。
我也没远走,找个长条板凳坐了下来,还点根烟吸了起来。
或许是烟的刺激,让我脑袋渐渐醒了,不能说我瞎捉摸,反正突然的,我想到了一个可能。
潘子之所以如此,会不会是陆宇峰做的手脚呢?他旅行包里带着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药,在餐车上,他要是借着夹菜的机会给潘子下药,那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上来倔劲儿了,接着给陆宇峰挂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才接,我也不知道阿峰干啥呢,反正他是压低声音问我,找他啥事。
我现在有点缓过劲了,脑袋没那么热了,心说不能那么直白的质问他,不然太伤和气,我就间接地把潘子遭遇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陆宇峰很认真的听着,直到最后他听我叹了一口气,又好奇问我,“潘子病了就病了,人都有生老病死的,你何必太伤心呢,把握好自己的前程就是了嘛。”
我知道他这么说是对的,但我这一批减刑犯里,没几个人活到现在,我和潘子还是纯粹的难兄难弟,我舍得不他。
我还顺带一下来感慨了,接话说,“阿峰,如果潘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死心了,不奢求减刑立功的事了,这根本就是一个梦想罢了,到时我还是继续蹲牢子吧,把刑期熬完。”
这下陆宇峰不说话了,而且他招呼也不打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我听着手机里那嘟嘟的短线声,以为阿峰突然做任务了,就压着心头的冲动,没再找他。
这时候我烟也吸完了,我就把烟屁股丢在地上踩了踩。这么一低头,我发现有个影子在我身子下,很明显,我背后站个人。
我心说这谁啊?就扭头看了看。
这人穿着一身病人服,一看就该是精神病院的病人,他还挺邋遢,尤其那头发乱的,简直就是个鸟窝。
他瞅着我嘿嘿傻笑,我心里一紧,怕这爷们别上来傻劲要打我啥的,精神病打人可不犯法,我跟他干一架,咋整都是自己吃亏。
我紧忙站起身想走,但这邋遢鬼把我拦住了,还伸出手来说,“我想吸烟!”
我真不想给他,但更怕我不给他,他粘着我,最后没法子,我把烟掏了出来。
他好像很久没吸烟了,馋的不行了,急忙把烟盒抢过去,一根接一根贪婪的吸了起来。
我站着等他一会,看他也没把烟盒还给我的意思,我心说得了,这烟我不要了。我又扭头就走。
怪就怪在,他看我走了,突然来了一句,“杜小白,谢谢你的烟。”
杜小白这三字把我整的一激灵,我都有种照镜子看自己脑门的冲动,心说难道我这外号被人写脑门上了,要不他怎么知道的?
我想问问他,可气的是,这邋遢鬼突然跑开了,而且他跑的速度还特别快,嗖嗖几下就从我眼前消失了。
我也不能因为这点破事,满精神病院追着他跑吧,我念叨一句,这真是个奇葩后,又找潘子去了。
接下来一白天,我都在护理潘子,那个精神病专家也给潘子做了检查,但当我问检查结果时,他啥也不说,就告诉我,让潘子留在这里观察几天。
等到晚间,李峰电话打过来了,我以为他问潘子病情的事呢,但刚一接通,他就跟我说,“杜睿,马上来警局一趟,咱们在后院见。”
我也不知道啥事啊,但更不敢耽误,急忙打个车过去了,而且离警局老远我就下车了,警惕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小心的步行到警局后院。
这时候警局后院还没锁门,我就直接溜进去了。李峰正站在停尸间的门口等着呢,见到我还摆摆手,带我进去了。
这次停尸间里没有女尸,冷气也没开,倒不那么熬人,他就随便坐在一个桌子上,跟我聊起来。
我没他那么大的雅兴,说句不好听的,这桌子上以前还放过尸体呢,我忌讳这玩意儿。
我就干站在他旁边,随意附和起来。这么过了一会,或许是李峰觉得聊的气氛差不多了,他一转话题,问我,“杜睿,潘子的病我了解了一下,不是很乐观,如果他以后真的住到精神病院,你有什么打算么?”
我脑袋嗡了一声,他这看似无意的一问,却让我心中起了涟漪,附属医院值班的神经科大夫、五福医院的专家、陆宇峰奇怪的挂了电话,以及李峰这么突然一问等等,我忽然觉得,这貌似都能联系起来,换句话说,潘子的怪病就是他们特意弄出来的,他们想让潘子疯疯癫癫,变成一具不会泄密的行尸走肉。
那绥远村的事,他们还是在乎的,不想让我们两个线人知道的太多,但这么一想,也有说不通的地方,为啥我就没事呢?
【第二卷 灵媒诅咒】
第一章 意外
(这世界就是这样,善良,往往被误解;邪恶,却得到肯定。有些人用欲望害了自己,有些人用希望耽误了自己,有些人更让无知杀死了自己。
生活,永远没有既定的答案,但只要活着,就要用最好的方式活下去。
———–第二卷“灵媒诅咒”)
有些事凭我目前掌握到的消息,是怎么也想不通的,不过能肯定的是,李峰这些人,这次只针对潘子,对我倒并没有恶意,不然他也不会把我叫来聊天了。
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我对潘子的事不理不睬,任由李峰处置,这样我肯定安然无恙;另一条路,我跟潘子共同进退,不管啥后果,我俩一起扛,我用我的安全来换取他病好的机会。
李峰让我闷头寻思了一会儿,又问,“杜睿,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咱们都不是外人,没什么抹不开说的。”
我也真豁出去了,跟他不含糊,白天咋跟陆宇峰说的,我就把那话原原本本的重复给李峰听。
我还瞧着李峰的表情,在我说完那一刻,他脸红了,明显带着努意,还稍微眯起眼睛看着我。
他是我的顶头上司,我不想跟他对视,就回避他的目光,倔强的往一旁看。我俩也没聊天的气氛了,我打心里也就熬着,等他下好决定,一句话做个表决。
李峰瞧了我好久,最后却出乎意料的笑了,他笑的很累,本来板正的身子还一下蜷了不少。他抬头望着屋顶说,“杜睿,你知道么?你跟以前的我特别像。”他长叹一口气,又一转话题说了让我摸不到头道的话,“我想到了双子星,虽然一个根生的,但一正一邪,按说正的那个该活的好才对,可社会就是这样,坏的反倒长寿呢。”
我也不敢这时候接啥话,就默默的听着,李峰又不想往下讲了,摆摆手说,“今天叫你来,就是叙叙旧瞎聊聊,没啥事了,你走吧,出去时记得机灵点。”
别看他没再提潘子的事,但从他这一系列的表现来看,我有种直觉,潘子没事了。我也不想跟李峰单独多待,顺着他的意思,打个招呼就走。
我出警局的时候很小心,走了挺远后才打一个车,直奔精神病院。
之后的三天时间,精神病院那个专家给潘子好好的“检查”一番,又输液又打针的好一通忙活。在我意料之中的是,潘子慢慢好转了,最后整个人是瘦了一圈,不过脑袋不疼了。
我带着潘子出院时,握着专家的手好一通感激,不过打心里,我真想狠狠踹他一脚。
我俩又回到出租屋里变得深居简出,除了买些日常用品,其他时间基本不出门,虽说乍一看,这种生活蛮无聊的,但我和潘子的弦儿都紧绷绷得,谁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来任务呢?
这是一天傍晚,我和潘子一起看电视时,砰砰的有人敲门,我俩小心的凑到门口,我顺着猫眼一看,没想到是陆宇峰。
我本来一愣,心说他咋知道我们住哪呢?但又觉得,他一个特殊线人,打听我俩的地址也不难。
我紧忙给他开门,潘子傻兮兮的,对陆宇峰的印象还不错呢,他当先表示,“兄弟你咋来了?”
陆宇峰笑了笑,说他最近闲下功了,过来看看我俩。
我可不信他的话,他能过来,这里面有猫腻!我想私下问问他。
现在正好是吃饭的点儿,我就提议我们在家喝顿酒,我和陆宇峰出去一起买点熟食,让潘子把冰箱的排骨拿出来,做个红烧排骨吃。
潘子会点做饭的手艺,听我这么一说还来劲了,拍着胸脯说瞧好吧。
我和陆宇峰这就下楼,还钻了一个小巷绕近路往市场奔。赶的巧,这时候小巷里没人,我看着拿出一副悠闲样儿的陆宇峰,心里突然不爽上了。
我心说他妈了个蛋的,他之前使坏给潘子下毒,这次见到潘子他就一点不内疚?
我上来恨意,一下没控制住,对着他狠狠推了一下。
陆宇峰没想到我会这样,被推得往前连走好几步,他有点怒了,扭头瞪着我。
说实话,真要跟陆宇峰打起来,就是两个我绑在一块,也不是他的对手。但我没胆怯,望着他,话里有话的说了一句,“阿峰,抱歉了,最近总跟潘子在家练搏击,刚才没忍住,推你一把。”
陆宇峰一定明白,我这是在怪他。他又稳了稳情绪,念叨一句,“小白,我听到个信儿,上头想把你调走。”
“那潘子呢?”我急忙接话问。我倒不在乎自己去哪,我纠结的是,这么一来,潘子咋办?
陆宇峰说,“潘子还是现在这样!或许他还有会新的伙伴。挺好的!”
我不知道陆宇峰这话水分有多大?或者会不会是在暗示,上头儿把我调走,再对潘子下手呢?
我突然有种无助感,脑海中还一度浮现出我跟潘子一起做任务,肩并肩的场景了。
我觉得在对待潘子这件事上,陆宇峰这个特殊线人是有发言权的,我心里乱了,突然还赌了一把,这次我是真不避讳的拿出一种求人的语气跟他说,“阿峰,潘子这人不坏的,你们为什么不放过他?我敢保证,他不会乱说什么。”
我这几句话肯定是表达不出我心得那种感觉,但我眼神弥补了这种不足,陆宇峰望着我,甚至都停下脚步,就这么冷冷打量着。
能看出来,他纠结上了,我也不知道他纠结个什么劲,反正良久后,他叹了口气,又跟我说,“你刚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我怎么听不懂?”
这期间我也冷静不少,我心里这么想,该做的我都做了,潘子最终命运如何,我掌控不到。
我俩几乎没什么话说了,闷闷的去市场买了熟食和啤酒,又拎着走回来。
在我们进屋一起坐在饭桌上时,潘子把菜端上来了,还特意吹了吹他的手艺,让陆宇峰先尝尝。
陆宇峰没动筷子,盯着潘子瞧了几眼,就他这怪劲儿让潘子都迷糊了。
陆宇峰又默默打开一听啤酒,也不等我俩,一仰脖全喝了。我也没说什么,抓一把我们刚买回来的花生米嚼着。
陆宇峰这么连续喝了三听啤酒,一抹嘴,往椅子上一靠,嘿嘿笑起来,这笑里还有一种自嘲的味道,而且更怪的是,他接下来一句话不说,起身就往外走。
我俩不知道陆宇峰这是玩哪一出,潘子还想拽住阿峰,说真有事也得吃完饭再走吧。
可陆宇峰头也不回,摆手说,“不了,以后跟你们吃饭的机会多着呢。”
这下潘子愣了,等听到关门声后,他还跟我说,“小白,阿峰这人挺怪的!”
我听陆宇峰走前说的那句话,心里倒一下开朗不少,这下我能确定,潘子是真没事了。我也不管潘子咋想的,招呼他别管那么多,我们接着喝酒。
又过了两天,李峰给我们打电话,说组织上有变动,把我俩暂时借到别的地方,协助